绝不能给男人做免费床上用品
1
冯俊海比美姿大十来岁，老婆早年生病死了，有个女儿在省城念私立寄宿中学。他是在县城商业街拥有半条街门面房的土豪。当初靠着做工程发家，熟人都叫他冯三。
美姿跟冯三好了也有三四年了，当初商业街刚建造完，美姿看中了入口转角处的门面，想租下来把她开了一年多的美容店搬过去。中介开的价蛮高，美姿拿不出那么多钱，后来背着中介找到了房东冯三。说了自己家庭状况，也是实打实的一张苦情牌。
美姿是独生女，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她上学不争气，连个专科都没考上，也不想给家里再添经济负担，干脆就出来做事了。跟着别人卖过衣服鞋子保健品，后来借了点儿钱开了个小美容店。
这个行业利润还可以，本来养活自己也没问题，但半年前美姿爸患上了肾病，要经常做透析，美姿赚的钱便入不敷出了。
她需要赚更多钱，让她爸能多活几年，最好一直活下去。
美姿说完，冯三瞅了她半天笑起来，笑完后说，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但我不是慈善家，没有利益交换的事儿我没干过，这么着，你要是跟了我租金我就不要了。
结果美姿说，一言为定。
当时一种豁出去的心态让美姿没过脑子便接了招。结果反倒把冯三吓了一跳，半天没接过话。后来冯三哈哈笑着摆手道，开玩笑开玩笑的，虽然我冯三不是啥好人，但也没那么糟糕。
冯三说这么着吧，我破个例，这片店铺我不拿租金，在你这里拿三成的分成，就当我投个注博个彩了，你觉得如何？
美姿当时就觉得她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
就这么跟冯三签了三年合同。
2
美姿是后来才跟冯三好了的。
美姿的店开起来，生意越来越好，排挤得方圆几百米的同行难以生存，合起伙来雇了几个小混混去砸美姿的店，打伤了俩店员，美姿也受了伤，左眉角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冯三替美姿收拾了残局，以合伙人的身份横扫了附近对美姿不忿的所有同行。冯三当时放了句狠话，谁再动美姿他就要谁的命。
感激有一些，感动有一些，喜欢和爱慕也有。美姿虽然年纪不大，但混社会混得早，心知肚明她这点儿姿色在冯三这种男人眼里其实算不得什么，他没必要对她好成这样。
后来美姿问冯三，为啥？
冯三想了想说，我见过的女人，那些年轻漂亮的，有赚钱为自己的，有赚钱为男人的，赚钱为爹妈的，你是头一个。
美姿当时心里一酸。
他们就这么好了。
冯三这种男人，虽然没老婆，但常年风月场里打滚。加上平时就一个人在县城待着，身边就没断过女人，名单上少美姿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所以美姿对冯三没有过任何要求约束和什么期待。
何况她不爱冯三，喜欢是有的，但跟爱是两码事。
因此两人谁也没提过结婚。除了上床，租佣关系也很稳定，这两年商业街门面租金涨了又涨，冯三照旧在美姿那里拿三成利润。
从来没要求看过美姿的账目，美姿也从来没在这方面动过半点儿手脚。
相处得可谓和谐笃定，三五天碰个面吃顿饭，十天半个月一起过个夜。
因为资金供得上，美姿爸在医院维持下来，兴许等到合适肾源做个移植手术活到七老八十也说不定。
正是这种安稳吧，也慢慢跟以前的同学重新建立了一星半点儿的联系，偶尔也参加一下高中同学发起的小聚会。
3
美姿有些没想到，掐指算了算，她整整十年没见过杜宇飞了。他是高一的时候转学走的，而转学的原因，正是因为跟美姿的早恋暴露了。
有天晚上，美姿跟杜宇飞没上晚自习，各自撒谎请了假去看电影。
然后，俩人借着屏幕上男女主人公热情拥吻的镜头不约而同向对方递上嘴唇的时候，被同样在热恋的年轻的语文老师抓了个正着。
第二天请了家长。
美姿在办公室当场挨了她妈两耳光，而杜宇飞父母更决绝，倒是没动手，三天后就办妥了杜宇飞的转学手续。
直接转到了一百公里外的市里一所私立高中。
美姿跟杜宇飞的爱情还没等到发芽就被掐死了。
美姿痛苦了好一阵子。
直到后来被生活逼迫着去谋生，生存的艰难才一点点把杜宇飞从美姿心里硬挤了出去。
但到底，还是有些根茎盘踞在某一处的，当初曾破土而出的种子，立刻春风吹又生了。
何况此时的杜宇飞越发器宇轩昂，而有了经济做底的美姿，无论相貌还是气度，在那帮同学中，也有点人尖子的感觉。
俩人迅速旧情复燃。
时光和经历真是好东西，如果二十出头，俩人肯定会把分开后的经历揉碎了掰开了说上几天几夜。
但二十五六岁，好奇心早没那么重了，也懂得回顾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眼下更要紧。而眼下……杜宇飞也是单身一人，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公司做一种出口的科技产品配件，这几年市场拓展不错，杜宇飞积累了经验和客户资源后，决定另立门户，回来跟一个朋友注册了公司。
县城这几年发展迅速，俨然一个小城市，但房租和人工费用相对多。
也就这么个情况。
4
其实美姿并不太关心杜宇飞的事业。美姿在意的是，杜宇飞对旧情的眷念并不比她少半分。杜宇飞说，以前真是拼事业，顾不上，这次回来，路过咱们学校旧址，你从记忆某一处轰然而起。
真的，杜宇飞说当时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美姿笑起来。
美姿跟冯三从来没说过情话，倒是在床上的时候经常会说脏话。
是的那不一样。因为不一样，在跟杜宇飞重圆之后，美姿觉得，跟冯三，该断了。
不是生意上，是身体上。
跟冯三断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儿，一是冯三不缺女人，二是冯三也不会为难女人。只要美姿说一声就能搞定。
不是不舍的，也不是难过，是，好像要断掉跟某个亲人的某种关联似的。
终归也曾有过那么多次的……相互取暖。冯三喜欢一手抱着美姿另一手拿着烟慢慢抽掉半支。
她没明说。冯三感觉出来了，抱了美姿许久，破天荒地一连抽了三支烟。
然后冯三爬起来拍拍美姿的脸，说好好儿的，没事啊。
美姿笑着说说啥呢，当然没事。
没忍住。
哭完，心里才真的松懈下来，感觉放了下来。
5
美姿觉得，此后可以心无旁骛地同杜宇飞在一起了。根本没想到命运却没让美姿如愿以偿。没多久，就给她开了一个目瞪口呆的玩笑——大姨妈拖了七八天后，美姿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跑去药店买了一盒早孕试纸，连测了三次，两道红杠清晰鲜明。
美姿傻眼了，电视剧里的情节跳了出来：毫无疑问她怀孕了，但她竟然真的无法确定，这个孩子是谁的。
杜宇飞的，还是冯三的。
美姿傻了半天后骂了自己一句，卧槽！
然后美姿想了整个晚上，都没能下了决心把孩子打掉。
万一是杜宇飞的呢？美姿不舍得。
奉子成婚也算双喜临门。
可是，要是冯三的呢？
美姿第一次觉得自己挺混蛋，可是混蛋事儿也出了，逃避不是办法，干脆面对。
美姿心一横，这个时候，她必须知道杜宇飞的态度。
美姿当然没打算问冯三。
以前他们还真说过类似问题，是冯三先提出来的，跟美姿说，给我生个儿子吧。闺女也行。只要长得像你就成。
美姿翻了个白眼说那你娶我呗。
果然，冯三就嘿嘿笑，说生了我养着不就成了。
美姿几乎能断定，以冯三的态度，要知道她怀了，没准真会要她生下来。美姿没必要去惹这麻烦。
她只要知道杜宇飞的态度就够了。
杜宇飞正忙着装修新办公室，听美姿说了，一愣神脸就白了。然后杜宇飞白着脸说，那个……我这刚回来啥都在起步阶段，没半点儿准备。
杜宇飞搓着手，美姿，我吧，我还是觉得应该先立业后成家。
这事儿其实美姿理解，并没生气，却有点儿想逗杜宇飞，美姿说那我不管，我可先把孩子生下来了，等你立了业，给我们娘俩一个家就是了。
美姿是开玩笑的，她没那么坚决，因为拿不准孩子是不是杜宇飞的。结果杜宇飞的脸瞬间更白了，看了美姿两眼，抿抿唇，突然说，美姿，那个……我们家不同意咱俩在一起。
美姿说为啥？再说咱俩都啥年纪了，还管家里同不同意。你同意就成。
杜宇飞吭哧了两下，说对不起美姿，我，我……我姐夫认识冯三，知道你们的事儿。
6
像突然一闷棍砸下来，美姿被砸得半天没喘过气来。
半晌，冷笑起来，杜宇飞，那你这段时间跟我一块儿算是耍流氓吗？
杜宇飞说你怎么说地这么难听？
美姿说你早就决定了不娶我还跟我上床，不是耍流氓是啥？
杜宇飞说你都能跟冯三这种男人好，不会这么介意吧……
杜宇飞话音未落，美姿一个耳光抽了上去。
美姿用了很大的劲儿，杜宇飞被抽得一个踉跄，惊叫道你疯了啊？
美姿说我没疯，我清醒着呢，杜宇飞我跟你说，你不同意也行，我会把孩子生下来送你家去。杜宇飞我干得出来。
杜宇飞捂着半边脸，美姿你这是讹我吗？
美姿冷笑，对，就是讹你的，我还非讹你不可了，冯三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给他交待。
甩完这两句，美姿摔上门扬长而去。
美姿走得倔强决绝，却掩不住一股子一股子地疼。杜宇飞可以不跟她好，可以不旧情复燃，没任何问题，但他……明知道她的过往，不问，装作不知，还跟她上床。摆明了就是想在空窗期白睡她一场。
拿她当个免费的床上用品。
美姿咽不下这口气。
结果没走多远，杜宇飞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我认倒霉我出钱行不？你说吧，多少？
美姿冷笑，十万，少一分都免谈。
杜宇飞恨恨地说美姿原来你真是这种人。
美姿说你不早知道我是这种人吗？知道了你还想白睡，怎么可能？
美姿说，账户我发你，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十万块钱入账。
美姿把电话挂了。
随他骂，骂到吐血，这十万块钱美姿也要定了。
然后美姿去了医院，无论是谁的，孩子都不能留着。
还是先例行做了尿检，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阴性。美姿没怀孕。
、
美姿愣了好半天后拿着结果去找大夫，说搞错了吧？我测过，真怀孕了。
大夫瞅了美姿一眼，绝对错不了，是你搞错了，买到假冒伪劣试纸了吧？
美姿简直气疯了，从医院出来直奔药店。
美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觉得老天对自己简直是太好了。这一次，这个天大的玩笑简直是老天对她的厚待，让她看清楚渣男，及早回了头。
但美姿不打算告诉杜宇飞实情，她就是要他破费这十万块钱，这是他做渣男的代价。他活该。
至于冯三，告别就告别了，这种关系，早晚是要告别的。
美姿不会再回头，她要在这两个男人之后，开始新的生活。
或者会再有别的男人，也或者没有，但美姿都有信心，那种新生活，会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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