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后,他卖房来找我。
01
余姣没想到余春海会从山东淄博一路杀到安徽合肥,只为了逼她和谢勇分手。
这个男人不再年轻了,有了小肚腩,也有了小皱纹。他黑着脸,站在余姣公司楼下,说:“你现在就去辞职,不然我上去找你领导。”
“你才幼稚呢,我跟你说,你这次不回去,我就呆在这不走了。”
余姣没法,只好跟领导请假,带余春海去住宾馆。
她赌气走在前面,余春海跟在身后。那是2014年夏天,余姣从中科大毕业,打算和男友谢勇留在合肥。
余春海一听余姣不回淄博,直接就在电话里发了飙:“我都已经帮你打通关系安排好了工作,你要一个人飘在合肥干嘛?”
余姣回:“我没飘呀老爸,我有谢勇。”
“管你什么勇,反正你必须给我回来。”
余姣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余春海就坐着火车从淄博风尘仆仆地赶到合肥,要把余姣带回家。他甚至不给谢勇见面的机会。
谢勇家在合肥,而余姣是家里的独女,余春海只想把她留在淄博。别说合肥,就是山东其他市,他都是不情愿的。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战争。
02
余姣知道这是谢勇的真心话。她了解他,知道这个男人不能错过。所以更加痛恨余春海的强权。
从小到大,他总是要她什么都听他的。去合肥上大学,是余姣的第一次叛逆。远嫁,大概是她人生里最大的叛逆。
其实计划留在合肥,不仅是因为谢勇,还因为她的专业在合肥比在淄博更有前途。
但余春海脾气倔,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母亲曹梅在电话里劝余姣,你爸是怕你在外面受委屈。别跟他较劲了,回来吧。
余姣说,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和我爸还要棒打鸳鸯吗?放弃谢勇,我会后悔的。
曹梅说,你爸是为你好。那个谢勇真要那么好,你让他好好表现呀。
余姣叹了口气,好歹得有表现的机会呀。
余春海住在宾馆里,谢勇来见他,他直接把人家关在门外,说,你是谁,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赶紧走吧。
去了五次,五次都没说上一句话。
余姣以为余春海呆一两天就走,却没想到他认了死理。余姣不跟他回去,他就不走了。
没法,余姣只好假装和谢勇分手,送父亲回了淄博。
03
但余姣的倔脾气也上来。
她回淄博后,表面上听余春海的,暗地里却寻思着偷家里的户口本,准备去民政局偷偷把证给领了。
谢勇不同意,这样太委屈余姣了。但余姣说,我了解我爸,他恨不能把我拴在身边。你要爱我的话,就按照我的计划行动,不许违抗。
2014年8月10号,余姣偷到户口本,跑去合肥,和谢勇把证给领了。
然后带着谢勇回淄博,跟余春海说,爸,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叛逆,但请你相信我,这个男人会给我幸福。
谢勇跪在地上说,爸,妈,我会一辈子对余姣好的。
余春海愣了半天后,给了余姣一个耳光。
余姣和母亲都傻了眼。从小到大,余春海从来都没打过余姣。
即便是她不听他的话,跑去合肥上大学,他也只是跟她生了几天闷气。而这一次,她是真的让他失望了吧。
当年奶奶是从南方远嫁到淄博,在余春海的记忆里,他妈是不快乐的。所以余春海不希望这样的不快乐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余姣说,爸,现在交通发达了呀。而且,我确定再也不会遇到比谢勇更适合我的人了。错过他,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余姣说得那样坚定。那种眼神,打动了谢勇,也终于让父亲没再拦着她回合肥。
04
余姣出嫁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
余春海喝醉了,他坐在客厅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以后有什么委屈她找谁说去!
那是余姣第一次看余春海哭成那样。她突然有些惭愧,自己只顾着跟他赌气,却没有拿出耐心和诚意去说服他,让他相信她会幸福。以至于他对她的远嫁,有一百个不放心。
谢勇在旁边也红了眼眶,他说,爸,请您相信我。
余春海没有搭理他,在他眼里,谢勇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他是他的情敌。他不想给他好脸色。
结婚后回门,余姣和谢勇提了很多东西回淄博。可他们到家时,余春海却借故溜出去有事,留曹梅一个人在家。
但实际上,从余姣远嫁那天开始,她和余春海的关系好像就结了一层冰。她暖不化这块冰,干脆就放弃。
结婚第一年,余姣留在了合肥过年。年三十给家里打电话,余春海却不肯接。
周围很热闹,谢勇和公婆,以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对她很好,可一想到远在淄博的家里,只有父母两人过年,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这一年的雪,下得特别大。余姣跑到楼下像小时候那样捏雪人,捏好后拍照发在父母群里。然后忍不住说,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余春海的电话立马打过来,他在电话里骂,让你不要去那么远,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别想家了,过完年早点回来。
说完,他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后来曹梅说,余春海在挂完电话后,哭得像个傻瓜。
在余姣的记忆里,余春海很少掉眼泪。可是自从她远嫁,他就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05
2016年,余姣怀孕。
但怀孕初期就不太顺利,医生说有流产迹象。余姣很着急,女人一着急,想到的人除了老公,就是妈妈。
她打电话给曹梅,哭着说,怎么办,我出血了。会不会有事?
曹梅当天晚上就出现在合肥,余春海黑着脸跟在身后。
余春海在合肥呆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变着法的给余姣做好吃的。有时看着余姣说好吃的样子,余春海会忍不住压低声音说,要不是你嫁这么远,老爸每天做给你吃。
这样的话,余姣听在心里,眼泪掉在碗里。有了孩子后,她似乎特别脆弱。
一个月后,余春海回了淄博,留曹梅在合肥照顾余姣。
他回去那天,谢勇送他。在路上,谢勇说,爸,谢谢你。谢谢你把余姣嫁给我。
余春海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但大概从余姣有了孩子开始,余春海慢慢接受了谢勇,也接受了女儿的远嫁。
06
曹梅说,没事,我就是问问。
实际上,那时余春海正在计划着来合肥买房,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余姣近一点就行。
余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余春海已经卖掉了他和曹梅住了近30年的家。准备拔根而起,定居在有余姣的城市。
余姣有点生气,她在电话里朝余春海嚷:“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跟我商量下吗?房子说卖就卖,万一被人坑了怎么办?再说你要是想来合肥,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不就行了,何必要把那边的房子卖掉?”
余春海沉默了才缓缓地说:“你说的我明白,但不管怎样,那始终是你和谢勇的家,我想让你在合肥除了婆家,还有娘家。这样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家。”
余姣听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当这样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余姣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恨不能把最好的爱和陪伴都留给孩子。
07
从余姣和谢勇的家,到余春海和曹梅的家,走路不到十分钟。
他用这样的方式,让余姣在合肥有了娘家。是那种无论你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回到那,都有人替你遮风挡雨的娘家。
只是,余春海和曹梅都不得不在55岁的年纪,重新适应一座新的城市。身边不再是熟悉的亲戚和朋友,出门左拐也不再是那熟悉的菜市场。
曹梅说,没事,只要你幸福了,我和你爸在哪都一样。其实卖房来合肥的事,从知道你领证那天开始,你爸就在计划了。现在好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
余姣鼻子一酸,突然很想抱抱余春海,也抱抱曹梅。
小时候,是他们在哪,她就紧紧跟在身后。但长大后,慢慢就变成了她在哪,他们就在哪。她居住的城市,也就成了他们的家。
好在,和谢勇结婚的这些年,谢勇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余春海失望。
他对余姣好,对孩子好,也对余春海和曹梅好。
曹梅生病住院时,谢勇忙前忙后陪在身边,医生问用什么材料时,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最好的。病房里其他人都说,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未必有这么好。
而一有时间,谢勇就会陪老丈人打麻将,还故意放水让老丈人赢钱。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撒娇找余姣报销。
是在这些细致入微的细节里,余姣确定这场赌注,她赌赢了。远嫁的她,很幸福。
而关于未来,也要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因为努力幸福,让父母放心,是余姣和谢勇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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