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丨臭三八,我才是世上最美!
魔镜丨臭三八,我才是世上最美!
1
那年京城大火,有复仇的公主和异国的王子兵临城下,王后站在燃火的大殿里提剑独立,身后百官散尽,只剩下一面魔镜还伫立在侧。
魔镜说:臭三八,这次你完犊子了。
王后提着剑,踏出烈火,她扬起眉来,说战争还没结束,胜负犹未可知。
魔镜说:臭三八,你这就是嘴硬了。
王后说,你再多逼逼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劈了你?
魔镜:……
片刻的沉寂之后,王后轻如微尘地低喃,她说:张二牛,白雪公主是个圣母婊,你机灵点,或许能让她帮你变回人形。
我走了,以后不要想我。
魔镜看着王后的背景,这个姑娘踏上战场,剑光燃起了火,魔镜突然有点想哭。
魔镜说,臭三八,谁会想你啊?
2
“对,小人张二牛,本是东方的五好青年,被王后施法困在魔镜中,倘若不替她办事就无法回到家乡。”
巨大的法庭上,魔镜正在受审,他看见公主与王子满意的点头,也听见看台上百姓哗然的惊叫。
魔镜又想起公主和王子的话,他们说: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揭露王后的罪行,我们会让女巫恢复你的人形。
魔镜没有犹豫,当场答应下来。
须臾,魔镜又问道:如果给王后定了罪,她会有什么结果?
“会死,先凌迟,再烧成灰。”
魔镜的镜面泛起波光,他面无表情道:“那还真是这个臭三八罪有应得。”
3
其实是魔镜主动去帮王后的。
王后叫做希亚玛丽奥莎白美莱,贵族,大气,张二牛说,不如我叫你杨小红吧。
王后:???
杨小红被选入皇宫之前,还对爱情有些憧憬。等到堕入寂寂深宫里,爱情破碎,繁华泡影,王后发呆了几个月,像极了放弃自己的傻姑娘。
宫里有不少这样的傻姑娘,王后常跟她们一起打牌遛狗,有天突然传来消息,其中一个姑娘惹毛了国王,被国王吊起来打死了。
一群其他的姑娘低头抽泣,王后默不作声。
凭什么国王暴虐昏庸,民不聊生,还可以作威作福,宫里那么多好姑娘,都要围着他转?
王后想不通,她回到寝宫对魔镜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成为这个地方最显赫的人,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魔镜说,我头一次见人把争宠说的这么骚。
王后说:不,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要成为这个地方最显赫的人。
魔镜:那不就是王后吗?
王后说,不,那是国王。
魔镜瞠目结舌,感觉王后的眼睛,王后的脸庞,王后那有容乃大的胸脯,都散发着光辉。
魔镜说,有种,我帮你!
那天王后拿了几瓶酒,一边喝一边浇在魔镜身上,说从今天起,本姑娘就新生啦,张二牛你放心,等我成了国王,我一定帮你恢复人形!
魔镜:……有话好好说,别往我身上浇酒,我不是这么喝的。
杨小红的眼睛里发出光,她嘻嘻笑着,说这么浇酒你有感觉的吗?
张二牛倒吸口气,心想,是有点感觉了。
3
那年张二牛在法庭上说了许许多多王后的罪行,无非是祸乱后宫,滥杀无辜,主谋毒死了老国王,一个女人,竟还图谋帝国的权柄。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张二牛说得兴起,还背了一段骆宾王骂武则天的檄文,引来庭上庭下哄然叫好。
那次庭审过后,公主与王子就找来女巫,给张二牛恢复了人形。张二牛睁开眼,面前是久违的天地,触手可及的阳光,微微有些湿润的空气。
张二牛又想起从前帮杨小红当上王后的日子,他旧事重提,说你什么时候帮我恢复人形?
杨小红说:女人的话你也信?
张二牛:???
张二牛说:杨小红,你个臭三八!
就是从这时候起,张二牛开始叫杨小红臭三八。某天王后一时兴起,问道: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魔镜:是我,你个臭三八。
王后:张二牛你要是不想活了,我这就把你摔了。
魔镜:行吧,那女人里你最美。
王后:???
阳光,空气,悠悠的白云和厚厚的泥土,似乎都携带着与王后的记忆,在张二牛恢复人形的一瞬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张二牛,恭喜你再度为人。”
直到异国王子的贺喜声传来,张二牛才回过神,他看着异国王子,咧嘴一笑,说:“多谢王子公主再造之恩。”
白雪公主也笑,说我还有一个妹妹,生的是天香国色,玉臂双腿,酥胸波涛,都是人间难得的,你如果愿意继续发挥魔镜的功效,你就是我们的驸马。
张二牛说,哦,原来是这样。
王子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
清冷的风从西伯利亚吹来,张二牛低头想了想,他说:我想去见见王后,可以吗?
白雪公主与王子对视,他们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当张二牛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王子对他淡淡道:“我们能把你从镜子里捞出来,同样可以把你塞回去,你知道吧?”
王后被关押在黑暗城堡的地牢里,四周是摇曳的烛火,冰冷的青石,牢房中只有几片枯草织成的席子。
张二牛穿着贵族的衣服,金灿灿的丝线,笔挺的领口,缓缓走到王后面前。王后在牢里披头散发,身上的斑斑血迹未干,渗出在囚服上,囚服的领口也有些散开,露出的原本羊脂玉般的肌肤,如今也都蒙了灰。
“臭三八,你这副样子是真的有点丑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王后抬起头来,她歪头打量着张二牛,扯开嘴角笑道:“没想到你长得的确蛮精神。”
张二牛站在牢房外,说你知道我怎么恢复人形的吗?
王后点点头,说你肯定是编了些瞎话,说我有什么样的罪过,给王子公主挣足了民心。
张二牛笑道:“我跟他们说,晴月宫的第三夫人是你栽赃害死的,那个勾引你私奔的官员,是国之栋梁,被你滥杀无辜砍死了。”
4
“张二牛,快帮我看看国王在干嘛,勘察敌情勘察敌情!”
“张二牛,你怎么这么慢?”王后一边梳妆打扮,一边等着魔镜的情报,却迟迟没有回音。
王后回头,赫然就发现魔镜的镜面上,都是波大腿长的姑娘,在洗澡,在沐浴,在跟国王或者侍卫上演活春宫。
王后:……
王后一把拎起魔镜: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摔了!
张二牛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视线都转移到老皇帝的奏折上,日常运动上,平日喜好上。
从这些情报入手,每次接触国王,王后都能切入国王的心扉,于是恩宠日益增多。
国王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处理不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还可以把权利交给王后,自己的王后贼有政治才能,况且还是个女人,谁会担心女人分权呢?
王后:呵呵,男人。
魔镜:你个大猪蹄子有什么脸去嘲讽男人?
那几年,大概是王后与魔镜最欢脱的时光,至于晴月宫的第三夫人,勾引王后私奔的官员,都是同一件事。
官员是王后入宫前的情人,受了第三夫人的钱财,要来勾引她私奔。
死的贼惨。
往事悠悠闪过,如今王后跌坐在地牢里,她自顾笑着,说其实现在想来,我当初还真该去赴约,我该去问问他,他这样对我,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爱情嘛,总要求个结果,不然那些无疾而终的缘分,纷纷扰扰的红尘,都无处着落。
王后的目光飘向张二牛,说魔镜魔镜,你回答我,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魔镜心里一突,仿佛王后问的是自己。
5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跟你说。”
张二牛没有回答王后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我要娶白雪公主的妹妹了,听说那个姑娘国色天香,比现在的你要体面许多。
张二牛又说,第二档子事,是你为什么不将我恢复人形,我心眼小,这事一直没过去。
王后笑出声来,她说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是魔镜啊,我靠你当上的王后,我靠你震慑全国,你恢复人形之后,我不好控制的。
清冷的声线摇曳火烛,幽暗的地牢里响起低笑。
是张二牛在笑,他说臭三八,我还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你立足不稳,你怕我恢复人形之后,会受你连累?
“张二牛,我是王后,我是要当国王的王后,有容乃大,残忍无情,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张二牛说,对,你说的对。
那天临走的时候,金光闪闪的张二牛又回过头来,他望着王后说:“从来都没爱过你,我想约你私奔的那个男人,从来都没爱过你。”
这句话说出口,张二牛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他装作别人的身份,这句话竟然说得还很流畅。
流畅得自己都几乎信了。
王后怔了一下,继而笑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或许是错觉吧,张二牛看见王后有两行眼泪落下来,王后怎么会流泪呢,这些年里她服侍老国王没有流泪,她杀了老国王和自己的孩子也没有流泪,她这样志在天下的人,怎么会因为感情而流泪呢?
其实如果当时王后真的去赴约,见她前男友,得到个关于爱情的结果,然后被一群笑起来像菊花一样的死太监抓住。
你要这样的结果,就宛如一个智障。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黑暗城堡厚重的大门在张二牛身后关闭,他身着华服,背对着落魄的姑娘,听两扇大门溅落一地的尘埃。
6
王后的处刑与张二牛的大婚,被定在了同一天。
那天张二牛骑着高头大马,道路的尽头是身穿洁白婚纱的公主,不远的城中心,正燃着熊熊烈火,要烧死恶毒的王后。
张二牛问过自己许多次,我真的要这样走下去吗?
前几天王后刚刚被抓的时候,张二牛就问过自己:如果我去救王后,我会怎么样?
张二牛的心里浮现出冥冥中的指示:会死。
所以张二牛还是决定机灵一点,变通一点,王后也不会希望自己陪她殉葬。
可是城中心的火焰那么高,人们的欢呼声那么大,张二牛忍不住又问自己:魔镜魔镜,王后还有多久被处决?
有个声音告诉他:还有三分钟。
张二牛问:魔镜魔镜,我现在赶过去救她,还是会死吗?
会死,你一定会死。
张二牛沉默下来,他无比的焦躁,他胯下的白马不通人性,仍旧缓缓向前,漫天的花瓣飘洒下来,道路尽头的公主正静静等候。
那会儿张二牛刚刚穿越到魔镜里,他二十一世纪的东方青年,莫名其妙就成了镜子,心态自然是很不阳光。
而他的主人,正是杨小红。
彼时的杨小红刚刚得知自己要进宫的消息,约了情人,要在桃花树下私奔。
月上柳梢头,月上东山后,情人迟迟不来,张二牛冷嘲热讽,说你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杨小红咬着唇,说你个破镜子,懂什么爱情!
于是杨小红等到天光破晓,等到自己痛哭流涕,她还是没有等到人。
漫天飘零的花朵,渐渐都坠落地面,空气中有不远处的焰火,还有残存的几分花香,成亲的队伍里骤起一声马嘶,打破了柔和肃穆的氛围。
那是张二牛一勒白马,双眸通红,说对不起了,我还是要去救我的女王。
这次她一定会等到她的男人,我得告诉她,这个臭三八现在虽然挺丑的,仍旧比所有人都美。
我爱她。
白马长鸣,踏碎落花,张二牛径直向城中闯去。异国王子与白雪公主早有准备,四周刀剑林立,全是精锐的骑士,无论是谁想救王后,都难逃落网。
更何况,张二牛是来成婚的,不着寸铁,无刀无剑。
风扑面刮来,张二牛仰天长笑,他没有剑,只有魔镜在心,魔镜就是他的剑。
张二牛一遍一遍问着:魔镜魔镜,我身前拦路的是谁,他有什么心愿,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那个心底的答案传出来,张二牛厉声断喝,一句话就是一句扎心的刀,仿佛大地起惊雷,张二牛言出法随,面前的刀枪剑戟,全如潮水般退散。
张二牛身骑白马,如一刀破浪,硬生生杀入城中!
城中的王子遥遥望见,猛地站起身来,他大声喊着,说快将妖后扔进火里,不必行刑,不必行刑了!
奈何张二牛的剑已经到了,张二牛朝刽子手说出一句句话,便隔空斩掉了他们的灵魂。
最终白马一纵,张二牛跃上刑场。
王后被大火熏得灰头土脸,泪都流不出来,她只是一个劲儿说着,她说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呢?
张二牛咧嘴一笑,他说没办法,我问过魔镜了,我问它你爱不爱我,我又爱不爱你。
魔镜说,我们是彼此相爱的。
爱情本来就是冲破一切枷锁的,无视世俗与规则的,你在等我,我就来了。
那天张二牛扛起王后,纵马出城,没有一个人能拦下张二牛无形的刀,城外云淡风轻,城外海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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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过去,王后又一次回到了京城,就像是她此前说过的一样,战争还没结束,胜负犹未可知。
群臣山呼,四方来朝,王后笑着客套,唯独在后宫与张二牛喝酒时,才笑得像个孩子。
酒是从前的酒,人也像是从前的人,时光在相爱的人面前时胆怯的,张二牛东看西看,怎么都觉着王后青春永驻。
王后就笑,说你这样的魔镜,不知勾搭过多少小姑娘。
张二牛义正言辞,说小姑娘那岂能配得上我,当然得是恶毒的王后才行。
王后摇摇头,说不对,现在该是君临天下的国王,这么多年你总是记不住,该罚酒三杯。
张二牛也笑,笑出泪来,他说不错,该罚,该罚!
风吹过碧色琉璃瓦,两人之间的笑声突然消失,都静静盯着桌上的酒。
“你问过魔镜了?”
“没问,就是从小看电视剧,看得多了。”
那年张二牛问魔镜,我去救王后,结果会怎么样?魔镜说结果会死,但他们谁都没死。
曾经张二牛躺在旷野里,看着满天繁星,心想要不要问问魔镜,自己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又是怎么死的……但他没敢问。
他怕听到他不想听的回答。
他怕自己去救王后,这一切其实都是王后设下的局,王后本就赌了他会去救驾。
或许爱情是真的,但对于王后来说,爱情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张二牛心底藏着魔镜,口中就永远有那把无形的刀。
飞鸟尽,良弓藏,这把刀不封,就没有人可以君临天下。
殿外枝叶沙沙作响,惊飞了停息的鸟雀,张二牛看着鸟雀飞入高空,入九霄而绝尘寰,他挑了挑眉,忽然连续拿起三杯酒,极快的饮进腹中。
张二牛笑,向王后拱手放杯,说杨小红,我助你君临万方。
残阳斜照,晚霞似火,杨小红看着他,眼泪扑棱棱往下掉,她抬起头,看窗外河山大好。
然后杨小红抹了把泪,转身离开,又去处理政务了。
徒留张二牛坐在殿内,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落日余晖,渐渐从自己身上凋零了。
凋零了……
凋零到月亮都升了起来,张二牛猛地睁开眼,他突然发觉好像不太对,自己这丝毫没有要毒发身亡的征兆啊!
张二牛大喊起来,说杨小红,杨小红这是怎么回事,你再不出来我问魔镜了!
话音未落,张二牛心底里就响起一个声音。
魔镜:你是不是傻,杨小红是我主人,我当然听她的,关于她的问题,她早就设好了答案。
张二牛:???
张二牛:女人!杨小红!臭三八!大猪蹄子!!!
“杨小红你给我出来,当初我要是怕死,你他妈不就死了吗,有你这么玩的吗!!!”
月光如水,岑寂的宫殿里,又响起了久违的呼喊。
在这些呼喊声里,少年与姑娘点燃往事,挣脱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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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网络作家,知乎知名写手。早年曾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刊登过《荆楚长剑》、《柳生十一郎》等文。知乎脑洞类、故事类和武侠类高赞答主。以脑洞、武侠、解构神话为创作类型。
已出版作品:《世事如刀,我来领教》
同时,是狼人杀自刀狂热爱好者,谐音梗捧腹大笑之人,好顺口溜,好喝酒,希望有朝一日能跟唐大夫醉倒在同一张床上,同事们都亲切的喊他日天,但其实只有正常尺寸,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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