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十一)
天梯(一)
天梯(二)
天梯(三)
天梯(四)
天梯(五)
天梯(六)
天梯(七)
天梯(八)
天梯(九)
天梯(十)
(25)
医务室只有这一床病人,医生又在里间休息,关着门,所以十分安静。
余格格伏在旁边的桌子上在做卷子,不时因为解题思路的堵塞而郁闷叹息,习惯性的咬住笔帽,然后意识到自己*着什么马上又呸呸的吐了出来。
安珞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因为刚刚睡醒这会也没了睡意,将视线虚虚的定在吊瓶下的塑胶管上,透明的药水顺着流进针头刺入的位置,凉的那一块格外敏感。她脑子里开始思考等会回去要如何跟父母解释身上的伤口。
或者体育课被人撞到了。
突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一股微弱的热气吹到这边,使旁边挂着的帘子也惊起波澜。
她伸手一下子拉开帘子,脸上还带着一块刚睡醒的红印。然后走上前抬头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药水高度,只剩一个瓶盖大小,正冒起一个个小泡泡,但是在冲破水面前就短暂的碎掉了。
判断完她转身就去收拾收尾的工具,余格格见此站起身来,将做到一半的卷子粗暴的塞回背包里。
拔完针,医生把空瓶砰砰的放到铁盒子里,又对着安珞嘱咐道:“注意手腕那里不要碰水啊。”
安珞边点头边从床上下来,拉扯到皮肤表层大大小小的伤口,眉头拧在一起。
余格格挽住她没事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现在还不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余格格家住的离学校不算很远,一去一回也不会耽误。
“这有什么好谢的。”余格格不在意,“正好借此机会去你家看看,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两人慢慢走出医务室,走廊空无一人,容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余格格看了一眼安珞。
“走吧。”安珞面上没有什么异色,对着余格格说道。
出了大楼,秋夜的风刮起来吹在人身上带来寒意,安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安珞摇摇头,摸了摸鼻子,并没有想继续打喷嚏的欲望,“应该是医务室比较暖和,外面有风,猛地一吹身体没适应过来。”
余格格还是有点担忧,拉着她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面走,头顶的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两人一会就到了公交站台,等了五六分钟公交就到了。
因为不是高峰点,上了车里面也只坐了三四个人,零散分布着,安珞和余格格坐去了后排。
安珞坐在离别靠着窗,窗户是关着的,她便侧着身想用没事的手拉开一条缝隙透气,但是窗户槽里卡着太多灰尘,她左手没什么力气,一时居然推不开。
“我来开。”余格格注意到赶紧站起身来想越过她开窗,才做到臀部离开座位的步骤,就有人先她一步轻轻松松的把窗户推开了。
“这样够吗?”容裴低头问安珞。
他推开的有点大,但是安珞突然看到他还有点楞,顺着就点了点头,容裴便松了手,走到隔着过道面对前面几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当然不是因为回家坐的这辆公交。
安珞脑子一片混沌地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大概是在玩手机,也看不清表情。
几秒后她就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想休憩一会,结果不受控制的直接昏睡了过去。
但是因为潜意识记得自己还在公交上,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稳,中途风刮大的时候还冷的缩了缩身体,然后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好像有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体温稍稍回升上来,让她舒了一口气。
“安珞醒一醒,快到站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余格格喊醒后,安珞眼角还挂着生理性泪水,低头蹭了蹭,就发现自己身上真的盖着一件外套。
这让她瞬间惊醒过来,一手拽紧衣袖看向余格格,余格格没有共通上她的脑电波,扶着她的胳膊站起来,车头的司机还在朝着后面喊道:“到站了,下车。”
她咽下想问的话,和余格格迅速的下了车。
公交站台上,“那我就先回去了。”余格格轻轻的拍了拍安珞的肩膀。
“你不去我家了?”安珞把外套挂在手肘间,看向回家必经的巷子口方向。
余格格撇了撇嘴,朝着旁边的路灯旁指去,“我看他有话要跟你说,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下次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你家在哪了。”
安珞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容裴正站在路灯下面朝这边望来,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抱着的外套顿时像是有了温度,从皮肤烧到了心头。
安珞抿着嘴没说话,余格格猜她不好意思便抬头看红绿灯,倒计时十秒马上就是绿灯了,她便赶紧笑着从旁边跳下站台,还回头朝着安珞挥了挥手道:“我走了。”,然后两步做三步的快速在绿灯开始后跑到了对面,要去搭反方向回家的车。
(26)
“你的外套。”路灯下面,安珞一手将衣服递给容裴。
容裴低头看她,一只手用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地垂在一旁,看起来格外可怜。
头也低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怨恼他而不想看他,就像在医务室内的躲避一样,这种突然从心里滋生出的莫名猜测让他有些发闷,他定了定神才接过自己的外套,但是没有穿上,也只是抓在手里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珞被惊的退了两步,这才抬起头来,“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走两步就到了。”
容裴动了动嘴,又戛然而止。
“因为是我”所以不行?
他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一张照片。
安珞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半截话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只能道:“那麻烦你了。”
她走在前面,容裴走在后面,两人进了小巷子。
这带的建筑都很有点年头,巷子里甚至都没几盏路灯,还不如两旁人家窗户中泄露出来的光照的亮,不时还有野猫穿梭的叫声,有时候不经意就能对上某双绿油油的眸子。
好在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能看到家门口,使这条路走起来没有那么可怕。安珞攥紧了衣服下摆,在离家还有十几步路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我到了。”
容裴站在距离她一米多的位置,白短袖在黑暗中微微透着亮。
短暂的沉默,安珞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故作轻笑,“那,再见。”她重新转过身去想要回家。
“安珞”,容裴突然喊了她的名字,也叫住了她的脚步,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的次数很少,有些磕绊。
安珞低着头,好像在看地上什么东西,但是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半晌,她才说道:“我知道了。”
但是有一个疑惑她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容裴道出一个名字:任冉。
“任冉也太倒霉了,被程嘉琳盯上了。”陌生同学闲聊的话,厕所门背后的受害者,和在超市遇到的缠着马尾的女孩子形象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恍然大悟。
黑暗中,他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是摸不着的雾气慢悠悠的钻进安珞的耳朵。
处理什么,安珞心头一跳。
像是被吞噬了进去。
课间,她带着安母做的饼干敲开了任冉所在班级的门,但是却被告知请假了还没来上课。
“你要是还是担心的话我们去找老师问一下怎么样?”余格格挽着她的胳膊提议道。
虽然明明知道,但是安珞还是点了点头,和余格格一起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你要问任冉家?”负责任冉所在班级的王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他狐疑地看了看安珞和余格格的样子,“你们不是我们班上的吧。”
安珞点头,解释道:“我是十八班的学生,因为她之前帮过我,但是听说了她请假了,所以我想去她家感谢她。”
王老师怔了怔,然后摆摆手道:“那也不行,这种信息我们不方便说。”
“你们可以去问程嘉琳。”王老师对面桌的年轻女老师插了一嘴,然后被王老师瞪了一眼悻悻继续趴着改作业了。
问程嘉琳是什么意思。
安珞的疑惑爆棚,但是连着余格格一起被王老师送出了办公室。
“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还是赶紧去上课吧。”
他叹息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办公。
安珞和余格格对视一眼,只能趁着刚放学的点在楼道间堵了年轻女老师想多了解一下关于任冉和程嘉琳到底有什么关系。
年轻女老师耳根子软,苦苦哀求了一会后还是开了口,“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程嘉琳和任冉父母重组家庭,但是程嘉琳好像有点反对,之前两人在学校还闹出矛盾,然后任冉的妈妈过来的,结果...”当着办公室人的面打了任冉一巴掌,她到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话说的含糊,但是已经足够两个高中生脑补出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哪里是有点反对,安珞浑身发颤,只能匆匆忙忙的告别了老师就脑子一热的朝着程嘉琳的班上跑去。
“安珞,安珞。”余格格也朝着老师点头再见,赶紧跟了上去。
在任冉请假期间,程嘉琳却是一堂课都没落下的在上,她昨天刚买了新的裙子,也做了新发型,衬的人比花娇,得意的正边朝着校门口走去边同小姐妹们显摆。
“程嘉琳。”一个齐刘海的女生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从远处跑过来的安珞说道,“她是不是在喊你。”
程嘉琳看过去,一下子就折断了手里的卡片,旁边的人见她脸色不对,想上前劝劝,就看到她冷着一张脸说道:“我先回家了。”
安珞赶到的时候甚至连车尾巴都没有看见。
“明天我们早点去班上找她。”余格格也跟了上来,看到她垂头丧气安慰道。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第二日是周三,安珞才走到学校就看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朝着一个地方涌去,同时伴随着警车的呼啸声,抬着摄像机支架的记者也不甘落后的大步跟了上去。
一切都像电视剧的慢镜头在她的眼前点点展开,思维却像是断层了一样,任何情绪都飘离远去。
她一瞬间仿佛是知道接下来剧情但是必须等待开幕枪响才能动身的傀儡。
“安珞,任冉她,要跳楼了”。
枪声终于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