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忘仙（上）
我有光芒，此生不灭
忘 仙（上）
1
慈恩月，从小在清末育婴堂长大。
无人知晓慈恩月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她只知道自己数月大时便被弃扔在育婴堂门前。
彼时自然灾害频发，时局动荡黑暗，连常人家的孩子想要活下来都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这些独留于世的孤儿。
育婴堂中的很多孩子未及成年便会夭折，倒是这看起来体质孱弱的女孩慈恩月，无病无灾地长到了十四岁。
尽管有屋避雨，有衣遮身，有食裹腹，生活却也是单调甚至凄苦，无人关护，无爱可温。好在慈恩月在这育婴堂有一位从小相伴长大的男孩，名叫慈音离。
这音离大了恩月一岁，因此恩月一直唤他哥哥。
恩月长相清秀，尽管身着粗布衣裳，却难掩清秀之气。令人稀奇的是，恩月身上有四颗朱砂痣，两颗在手掌心，两颗在脚掌心。
大概正因为恩月出众之神韵，她常常被堂中其他女孩疏离，因此恩月自小便性子孤僻，常常独坐看书，时间久了，倒也识了好些字，将堂中那些人们捐助的书籍悉数读遍。
或者静坐绣花。育婴堂物资欠缺，她便用最粗的布，最普通的线，绣得久了，倒也是自成一种美意。音离见她孤独可怜，便常常主动与她接近，二人相处久了，也常常遭到其他孩子嘲笑：“青梅竹马，倒是堂中的夫君与娘子了。”音离愿意与恩月亲近，还有一层原因，他的后颈之处，亦有一颗朱砂痣。这更让音离待恩月与别人不同。
恩月不免难堪，开始躲避音离。音离虽然也是从小在育婴堂长大，性情倒是难得的坦荡开阔，将众人哂笑全然当作笑谈，毫不在乎，待恩月一如往常。
待二人各自成长为少女少男，心中难免暗生情愫，甚至心中生出长大后永结同心的愿念。
在育婴堂中的孩子，十六岁便可以离堂各自求生了。于恩月，还有两年；于音离，不过还有一年。音离与恩月说，到时候他先外出找营生，哪怕一年之内置不下房地，多少也能赚些钱。
“哪怕是做些苦力活。”音离说。
“音离哥哥，这就是你每天都要健身强体的原因？”恩月打趣地问道。
“男人家，总不能靠给人浆洗缝补衣服为生吧？”音离说着，便把长辫子甩在脖子上，双手抱住墙角的石头缸。
恩月年纪还小，对男女之情懵懂未知，只是心里一想到将来能继续跟音离在一起，就会莫名地心安。她知道很多育婴堂出去的女孩子，若没有点技艺，若耐不住劳苦——最后难免到了青楼里。要不然，无家无亲，一个女孩子家，在这世间怎样才能安稳独活呢？
恩月对着午后的阳光，眯起眼睛。那太阳的光晕在眼睛中顿时幻化为无数七彩的圆晕，不停地转来转去。恩月又想起了昨晚的梦。
2
恩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会经常做同一个梦。天地间一片漆黑，像是远古的混沌时期，恩月甚至分不清天与地——甚至在这梦中，天与地也许根本还没有分开。
千里万里，四下空旷。恩月站在那里茫然四顾，心中满是迷惑：若是天地已分，何以半点光亮不见？即使是夜晚，也该有星光才对；若是天地未分——可我现在是站在哪里？
通常在她想到这里时，天地间便会突然现出一道闪电，这闪电上达天，下到地，于瞬间将天地联结起来。
恩月被惊得回头，那闪电白色的光亮直刺双眼，她不得不用手臂遮挡。当她放下手臂时，天地间清浊已分，开始有温暖的光亮在四周蔓延。
然后便会雷打不动地，恩月从梦中醒来。
窗外有光，树上有鸟在叫。恩月便总会在恍惚之间觉得，这光亮，便是由梦中的闪电带来的。
但这世间依然是世间，育婴堂依然是育婴堂，那些敷衍谋私的乳母依然敷衍谋私，那些捱不过病痛的婴儿，依然夭折。
这只不过是这些孤儿暂时寄身的一个窝罢了。
音离说：“恩月，待我出去落稳了脚后，便回来接你。”
音离说：“恩月，从此以后我给你一个家，不怕清贫，不怕劳苦，两个人，总归不会比一个人难活。”
这便成了恩月心中的强大愿念，越长大，这愿念越坚固，越无法摧毁。
3
一年后。暮春。音离已经年满十六，他收拾好简单的包裹，即将离开育婴堂，到堂外讨生活。
尽管恩月什么都明白，尽管音离一再强调两年后一定会回来接她，恩月还是十分惧怕。
她怕什么？是不知道音离离开之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是惧怕失去了音离保护之后在堂中孤寂的时光？是惧怕此后她与音离相断于天涯，永生不再复见？
那晚，他二人一夜未睡。他们悄悄爬到屋顶，坐在青瓦楞上，月亮倒是出奇地皎洁。温润却又凄清地皎洁。
音离握住恩月冰凉的手。
这是二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肌肤相触。
恩月突然知道了，原来心里的那种惧怕，叫做“喜欢”。
恩月说：“哥哥，我怕。”随后她紧紧握紧音离的手，央求般地说道：“哥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跟你一起走。”
音离又何尝没有想过呢？
只是如今动荡的时局，生存的艰难，连他一个男人都尚无把握，若是恩月留在育婴堂，虽然无聊，虽然清苦，虽然也需要做一些照顾孩子的琐碎工作，但毕竟有屋避雨，有食裹腹，他又如何忍心让她与他吃那本该不吃的苦呢？
音离轻轻为恩月擦掉眼泪，说：“恩月，你再等我一年，你安稳，我才会心无牵挂，待我落脚之后，我迟早来接你——也许不用等上一年也说不定呢？”
原来不管之前心中多么豁达，想得多么通透，待到即将分别的时刻，人，永远做不到想象中的豁达与通透。
恩月终于忍不住，搂住音离的脖子哭了起来。
“哥哥，我舍不得你，我喜欢你可我舍不得你。”
那慈音离毕竟年少，并且从来没见恩月这样哭过，正当他的手不知道应该搂住恩月还是应该继续张开时，他只觉身后一道白光加一阵冷风闪过。
他们后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左手提剑，一袭白衣，束发，白色飘带，面容俊冷阴郁，完全不是清朝的打扮。
那人不说话，只是右手伸向音离，那手仿佛有着磁力一般，将音离瞬间吸至白衣人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白衣人以右手搂住音离的脖子，左手之剑立刻刺进音离的身体。
恩月眼见那长剑从音离的背后穿出。剑依然雪亮，却不挂血。音离的血从剑上接连滴落下来。
那音离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将头转向恩月，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恩月……”
可是这一声“恩月”喊出来，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水雾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恩月已经完全愣住了，身体动不得，声音发不出，眼睁睁看着音离的身体如同软飘飘的棉花，倒在青瓦楞之上，没有一点声响。
白衣人将剑收至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让恩月如置梦中，她试图寻找这梦的边界，却怎么样也摸不到。
东边的太阳已经初露，天的另一边，月亮依然高高悬挂。
白衣人走到恩月面前，对她说：“我带你回家。”
恩月依然呆呆看着他。白衣人仿佛洞穿了恩月的心一样，说道：“这不是梦。我只来带你回家。”
第二天，育婴堂的人们发现，少年慈音离莫名死于屋顶青瓦楞之上；少女慈恩月离奇消失不见。
4
待恩月清醒过来时，她并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地。
只听得四周瀑布之声磅礴，鸟啼之声婉转，既有月光之清冷，又有阳光之和煦。
白衣人于悬崖之上静默打座。
音离对她说“恩月你再等我一年”；
她对音离说“哥哥我也喜欢你，可是你带我走吧”；
白衣人毫不犹豫地将剑刺进音离的身体；
音离用尽全力的喊出“恩月”无声消失在空气之中；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音离哥哥。”恩月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恩月的声音，白衣人慢慢睁开双眼，又轻轻将双眼阖闭。
白衣男人说：“这是你的前世。你先看完它。”
5
话说盘古开天地之后，盘古双眼化作的太阳与太阴，与被他劈开的混沌形成两仪二气（即阴阳两气）结合，诞生了两仪二圣：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
此后烛照与幽荧化生四象，四象诞生世间所有神兽与异兽。
此后，伏羲氏于神界造神，导致天地失衡，于是有了女娲造人，神农造兽。
但人与兽都会死，这便造成了生死失衡，于是几经纷争后，整个世界被分成了神、魔、仙、妖、人、鬼六界。
其中神居于天，魔居于深地；人居于地；仙和妖居住在灵山之上与洞穴之中；鬼界是有生之物死后轮回的地方，为中立之界。
神与魔不生不死，无生无死，不参与轮回；仙死后归于泰山府君，无法投生，亦无法修炼；人、妖死后都要去鬼界轮回，转世重生。
如此，六界生态已经平衡。但无数年来，六界间的恩怨纠葛却从未间断过。
为保护最为弱小的凡人免于毁灭，让人间生机持续不息，神界便选取四位介于神与仙之间的女子承担起免于天地重合的任务。
这四位神女保证天地不重合的方法，便是在梦中以闪电将天地分离。
神界一日，世间五十年。
于是这四位神女的每人一梦，便是人间五十年的如常运转。
若想人间万世平安，则需保四位神女平安，若一日梦断，则天地重合，人间毁灭。
于是仙人白夜绝带领十位仙人守于四位神女所居的方壶山。主要任务，便是抵魔。
这四位神女分别是千绾、落檀、长欢与凉七，她们的前身本为上古神木，分别为文玉木、不尽木、沙棠木与帝休木。
因为天地育化，日月精养，经过修炼，这四株神木已达半仙半神之位，她们交互造梦，从不懈怠，如此，修炼为神的日期指日可待。
神木帝休化为人形后，便是凉七。
这帝休神木，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也就是说，凡人食了帝休神木的果实，可忘却烦忧。
因此凉七年纪虽最小，性情却最是冰雪伶俐，纯真无邪，也最具灵性与修神的潜质。
话说那方壶山与世隔绝，一派天真自然之色，鸟兽皆俱神性，日月同悬，花枝层叠，果实繁盛。如此日复一日，各位仙神各司其职，生活逍遥平静。
神女之梦有序，人间便是运转有序。如此，人类繁衍生息，虽历经更朝换代，千年万载却也是倏忽而过。
直至一日，那凉七到山下嬉玩，便为这方壶山引来了灾祸。
6
方壶山鲜有人迹，众仙神所居神宫在山巅之上，终日云雾缭绕，更无凡人能至。偶有人流连山脚，也是采药之人——只是他们不知，自以为攀山良久，已至险峻之处，眼见众多奇花异草，似入仙境，却依然只是在方壶山脚徘徊而已。
那日是长欢与凉七一起下山，山中植物欣喜翩然，动物奔赴相随，山风清透，山水欢淙，长欢与凉七游于其间，舞步蹁跹，笑声清脆，引得众蝶随舞，百鸟鸣啭，所谓桃源仙境，不过如此。
好巧不巧，那日恰有一位少年入山采药，寻了半日，竟然在峭壁最险处见到一朵千年灵芝。那少年想尽办法，最后爬到一株老树之上，就在少年伸手欲采灵芝之时，正好看到峭壁之上美人旋舞万物相随的景象，惊诧之间少年脚下一滑，竟跌落到峭壁下的深潭之中。
这倒霉少年的呼救之声被长欢与凉七听到后，二人飘至深潭边，看少年在潭水中胡乱挣扎了几下便沉下去了，二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长欢缓缓朝潭中吹了一口气，只见那少年竟渐渐浮出潭面。
原来长欢前身是沙棠木。这沙棠神木可御水，若人食之，则可不溺于水。于是长欢一口气吹去，少年便从潭底浮至潭面。
那少年连惊带淹，早已昏死了过去，任身体飘飘然向潭边漂去。
长欢见凉七看得出神，便说：“凉七，还不走？”
“他……”凉七说，“不会死吧？”
“看他遇到的是谁了。”长欢说，“遇到的是我们，所以他死不了。”
“若不是遇到我们，他也不会跌入潭中…”凉七说。
“回吧。否则又要看到冷绝夜那副冷脸。”
那少年已经从潭中爬了出来，于潭边阖目躺着定魂，左思右想，都觉得刚刚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从潭中出来后，梦便醒了。
为了不被少年发现，凉七在离他不远处悄悄化为一株帝休木，并静静绽出一朵皎洁如白玉的花。
良久，那少年终于回过神来，睁开双眼，又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头顶多出一株异树，并且还有一朵出尘质洁的花。
他说不出这感觉来。那花好像看着自己，仿佛从叶茎到花瓣都布满了灵气调皮之气息。
少年端坐起来，坐在花下，竟望得凝神出魂。
凉七心中暗笑：刚刚从惊吓中回过来的魂，这会儿却又出了窍。
那白玉之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少年只觉闻了后心中欢愉，全无烦忧。
少年爱慕这花，却又不敢以手捻拈，生怕坏了它哪怕一丝一毫，可这花越看越让他喜欢，他轻轻将脸庞凑到花边，用嘴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啄了那花一下。少年的鼻子亦轻轻点到了花蕊，凉七痒得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让白玉之花好似在风中轻轻摇动一般，这更让少年心旌摇荡，真真恍若置身仙境，烦忧皆无了。
他又哪里知道，这帝休神木本就是可以使人忘却烦恼，使人坦荡无忧。
只是少年这轻轻一吻，却是让凉七动了心。
7
凉七在神宫再也无法定心，只要偷得空儿来，便会到山脚的潭边徘徊。
而那少年，竟也日日借着采草药到潭边等待。
凉七不再以本身出现，站在少年面前的，就是凉七自己。
虽然凉七已经不知几千几万岁，却依然如少女般清澈，那两只眸子如同藏着明月，藏着星辰大海，一袭飘逸白裙，姣然如兰，翩然若飞。
少年虽因凉七的惊艳而显得呆钝，却是相貌俊朗，身姿临风。
自古以来，两情相悦便滋生于万物之中，无论妖与神，抑或是人与仙。
凉七与少年互相爱慕，终得互诉衷肠。凉七动了凡心，少年*难捺，二人便以地为榻，以林为帏，互相交付，于飞甚乐。二人结合那一刹那，满腹爱慕皆化为柔情一缕。
当白夜绝寻到凉七时，二人已于人间共处良久。
见少年看到白夜绝满眼惊愕，凉七便支开他，与白夜绝回到了方壶山巅。
白夜绝带领其他十位仙人守护四位造梦神女，原以为只是抵魔，却未曾想到凉七动了凡心。
因为一旦动了凡心，神女便无法造梦。虽然有其他三位神女可造以闪电将天地分开之梦，却因为少了一味无忧之气，而导致人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动荡。
唯一解之的方法，便是杀死令神女动心之人。
白夜绝不是没有思量，不是没有顾虑。世间并无两全齐美。既然想护人间长存，必将有人牺牲；既然选择修仙，必将有所舍弃。
思虑至此，白夜绝便孤身一人提剑返至潭边。
一去一回，人间已过二三十年。那少年依然日日边采药边于潭边等候。凉七再没来过，那株帝休木，也未出现过。师父听了他的所诉，曾经告诉他，据他的描述，那女子必定不是凡人，但少年依然每日到山脚下。怪的是，鸟兽见他不啄不追，仿佛知道他在等待何人。
师父见他执念如此，便未再阻拦。
万物皆有业力，以业力凝聚因缘，因缘到了，若不完成，便不会结束，双方亦无法两讫。
当白夜绝再次出现时，当年的少年已然成为知天命之人。
眼中却毫不浑浊，无惊亦无惧。
他放下手中的草药，向白夜绝走去。
白夜绝面色清冷。
男人走到白夜绝面前，只说了两个字：“我懂。”
白夜绝毫不犹豫，提剑将男人身体刺穿。
男人双手握住那寒剑利刃，双手之中血如流水。
白夜绝轻声说道：“若你不死，天下轻则灾害连年，重则天地混沌。”
男人说：“烦请转告凉七，我从未悔过。”
言罢，白夜绝猛地将剑抽出，男人倒地气绝。
白夜绝返回方壶山巅神宫，将剑抽出。
剑尖那悬着的一滴血一直未掉，直至凉七伸出手，那血方落至凉七手掌之中。
凉七，那个从未有过忧愁的姑娘，那株可使世人忘忧的帝休木，此刻泪如泉涌，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入手中，与那滴红宝石般的鲜血相融在一起。
其他三位神女均默不作声。白夜绝亦不作声，把剑收至身后，走出宫门之外。
凉七的眼泪与少年的血融在一起，化成一粒琥珀色的圆珠。在圆珠凝成那一刻，凉七的一滴眼泪，落空了，滴到地上。
凉七拿着那枚琥珀色圆珠，轻轻放在怀中。
此后，方壶山一切如故，四位神女造梦如故，人间亦如故。
再后来，凉七诞下一女。
8
看到这里，恩月有些惊愕地望着那白衣男子。
“对，你是凉七的女儿。我是白夜绝。”好像知道恩月会问自己什么一样，白衣男子先给出了答案。
“所以我会做出跟她们一样的梦？”恩月问道。
白夜绝终于起身，面向恩月，说道：“如果她们不在了，你就会做出与她们一样的梦。”
恩月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话中的含义。
白夜绝经过恩月，示意她跟自己走。
恩月跟在白夜绝身后，途经各种珍异植物，身边时而清朗时而薄雾飘绕，各种飞禽亦是人间从来不曾见过的。
她不知道白夜绝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甚至她连路都记不得，如同行在仙境，行在虚幻之中。直到白夜绝将她带到一个叫做“方壶山地宫”的地方。
这地宫，是方壶山最为隐秘安全的地方，一旦进入地宫，无论人或物，气味全消。
恩月再也不能被周围的奇花异草吸引了。
因为花草之中，安静地躺着四位女子。
一位身着五彩丝裙，望去如轻盈五彩祥云覆身。这是千绾，前身为文玉神木。这文玉树原生长在昆仑，质地如玉，五彩斑斓。
一位仙裙垂垂，如倒着燃烧的火焰。这是落檀，前身为生长于昆仑炎地的不尽木。不飞木昼夜火烧，暴雨不灭，燃之不尽。
一位仙裙半青半蓝，宛如披挂一身清澈的溪水。这是长欢，前身是神木沙棠，可御水，若人食之，则可不溺于水。
最后一位，通身雪白，裙裾从所躺水晶石上落下，仿佛落下一片如玉冰霜。
恩月仿佛得到某种感应似的，走到这白衣女子身边。白衣女子双安然阖闭，仿佛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
恩月知道，这是前身为帝休神木的凉七，是她脱胎而来的那个人。
恩月不想、不愿、不忍又不得不凝视着她的脸庞。
她面如瓷玉，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气质清透，娇俏，出尘。她突然发现，这便是来自自己身上的，在育婴堂中被其他女孩抵触的东西。
原来出处，是在这里。
世人皆言，凡人食了帝休神木的果实，可忘却烦忧。这个叫凉七的女孩，修仙修神，无忧无虑。
可是她的女儿恩月呢？毫无名分莫名其妙地在人世间成长，在人世间最为凄楚孤独的育婴堂成长，又怎能无忧无怨？
在恩月看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白夜绝站在恩月身后，坦陈道：“你之所会梦到闪电劈开天地，便是因为她们的神力无法再支撑造梦的能量了。”
恩月回头看白夜绝，似在问为什么。
“凉七生下你之后，能量消耗，日渐一日。而更重要的，是凉七虽然放下了男女恩情，重返方壶山为世间平安造梦，却再也不能再似从前那般无忧了。”地宫中一片静谧。
恩月静静等待白夜绝继续讲下去。
· 未完待续 ·
我天，终于都写完了，看了一下时间，都凌晨1点了。广告贴片后面300字写不动了…我凑我凑我凑。一万四千字，完全可以分为三次推送，我分成两次，我好不？想夸我不？你们不夸也没事儿，我早在心里夸完好几遍了。其实这两天有点儿闹腾，广告啊读者啊，然后我自动损失了一些东西——我的时间比什么都值钱，我像爱我自己一样爱我的时间，哪怕我只用它来发呆，只用它来睡觉，它也价值连城。与此相比，钱啊关注度啊，都不是大事儿。等我看看到三百字没。没到，206个字。别劝我把广告贴片放在文章中间——这样太影响阅读体验了，我宁可凑字，也不会那么干，有一个良好的阅读体验，是多么舒畅幸福的事情啊！也许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坐马桶办大号，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打断，用刘富贵的话说，叫“圆满”。我也祝你圆满。好了，到300字。先说一声晚安，再说一声早安。祝阅读圆满！
欢迎阅读苏小旗其他文章
苏小旗：打死我也不生二胎
苏小旗：连岳有一点最像我苏小旗：母子好物推荐
苏小旗自用面膜，买不？？
苏小旗自用料理锅，买不？
苏小旗
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三观不错，五官更好
善养猫，善自拍，善买衣服
比年轻时更美丽
精神在云之上，眼睛在泥土之下
心在云与泥土之间
一切皆可用文字表达
愿你好
更愿我自己好
长按二维码关注苏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