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嫁了洋丈夫,我在国内找情人
(讲述人:阮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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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是一家外资企业,挺“国际化”的,员工各种肤色都有,通用语言是英文。幸亏我英语口语不错,日常交流还是应付自如。我性格开朗,喜欢笑,跟同事们相处挺融洽,长相虽然不算绝色,但胜在皮肤细腻,且身材特别有女人味,很快,就有异国男孩开始追求我了。
他叫本特克,比利时人,取了个挺屌丝的中国名字“杨五六”,就是大兵相声里常常提到的杨五六。我是湖南妺,对这个名字太了解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后来才知道,本特克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取的这个名字,足见这个洋鬼子心机不凡。
杨五六金发碧眼,高大英俊,这家伙思维敏捷,谈吐绅士,并且非常幽默,更主要的是他热衷中国文化,对中国传统国学更是痴迷,常常跟我讨教成语或古诗。渐渐的,我接受了他的求爱。杨五六有着异国风情的浪漫,他向我求爱时,没有用钻石戒指,而是两张维也纳音乐会的门票。
他张冠李戴地拽文: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也。逗得我哈哈大笑。
公司举办的嘉年华会了,杨五六牵着我一起唱了一首《纤夫的爱》,他滑稽的摇晃着身子,搂着我的腰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赢得了大家哈哈大笑,掌声雷动,那一刻,我被浓浓的甜蜜包围着,要知道,为了学这首中文歌,他足足对镜子练了十天。他说:为了跟你“比翼双飞”,我一定要唱得跟中国小伙一样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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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一年半后,我嫁给了杨五六。他的收入挺高,足够养活我,于是在他的建议下,我辞去了工作,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妇。起初觉得悠闲而自在,睡到自然醒,没有任何压力,做做美容,玩玩游戏,追追韩剧。但不久,我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惘中。
文化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虽然杨五六迷恋中国文化,但骨子里连中国文化的皮毛都没有触摸到。
每天晚上下班,他都会缠着我,给他一字一句地解读《论语》、唐诗宋词,甚至难度很大的《诗经》,我自己本身古文就“半桶子水”,有时候说得似是而非的,杨五六一脸崇拜,翘起大拇指说:你们中国人个个都是哲学家!说话都蕴含着真理!
婚后半年,我怀孕了,反应很强烈,常常吐得脸色铁青,他根本不会安慰一下,反而在一边皱眉摇头叹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某天,我因为实在受不了住进了医院,但邻床一对乡下夫妻呱啦呱啦吵个不停,我实在受不了,头像炸开一样难受,于是打电话给杨五六让他赶快来接我回家。当时也许他上班比较忙,在电话里语气很坏,最后在我第三次打电话催促才开车来,脸上一脸的不耐烦,又开始卖弄他的中文,说要求住院的是我,要出院的也是我,“成了萧何,败也萧何。”受不得一点委曲,生孩子的事哪能这么容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被他这些胡拼乱凑的成语弄得哭笑不得。但这些事情越来越多,我开始心凉了,天啦,这根本就是文化的格格不入,他是洋人,我是中国女人,彼此间日常的情感就象水与油一样根本不相融合。而且,他口口声声都是“你们中国女人如何如何”,区分得泾渭分明,我和他的距离,何止中国到比利时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水?这个在外人看来令人羡慕的家庭里,我开始感觉无比压抑。
生下女儿后,我请了育婴保姆,寻思丈夫是西方人,应该非常民主和平等,于是跟他提出我想出去工作,不希望永远呆在家做一个主妇。谁知杨五六大发雷霆,坚决反对我出去工作,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必须再生一个男孩才成,而且,他的收入足够让我生活得舒适,不需要我赚钱。
我生活在一只金丝笼中,每天除了餐桌上的菜式,其余死水一潭。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结婚前是我某人的女儿,结婚后我是某人的妻子,生育后我是某人的母亲,可是我从来没有成为过我自己。想到自己将如此悲哀度过一生,我禁不住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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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拿起笔,记录自己婚姻的心路历程,在网络上开了博客,我在大学时是文学社团的骨干,文笔还是很不错的,也许无心插柳,我的文字很快引起很大的反响,一些文学和情感网站开始向我邀约开专栏,同时纸媒也约稿了。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我竟然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甚至出了书。我在文学上的成就,丈夫杨五六视而不见,有时候还冷言冷语地说我自讨苦吃,爱出风头。他对我精神上深深的漠视,更加让我万念俱灰。我很想跟他好好交流,但他总是忙于工作,经常满世界飞。勿庸讳言,杨五六在物质上,对我向来都呵护有加,每次出差,他都会带一些价值昂贵的礼物给我。但这些顶多让人一时兴奋,过后一如既往的烦恼。
在一次某市文化部门举行的作家签名售书活动中,我认识了青年诗人铁砣。他跟我同病相怜,几乎跟我境遇相同。铁砣的妻子是乌克兰人,一个模特,他们夫妻也一样由于文化隔膜,关系危如累卵。因为同病相怜,因为寂寞,因为被另一半膜视,我和铁砣当天酒后发生了关系。无论在精神还是肉体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也一样,将头埋在我的胸脯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当时以为只是一个婚内男女出轨的庸俗游戏,但铁砣当真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乌克兰妻子离婚了,接下来他天天赖着我,希望我尽快走出家庭,跟他生活在一起。我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不在我掌控了,作为母亲,我不希望年幼的女儿承受父母离异的痛苦,断然拒绝了铁砣。
也许,西方男人对男女关系更看得开吧?出于侥幸,也出于自己良心的谴责,我哭着向杨五六坦白了自己出轨的事实,并诚恳地请求他能看在女儿的情份上原谅我这一次。
但我实在太傻太天真,杨五六听罢暴怒如一头雄狮,他第一次打了我一巴掌,很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出羞耻的回声。然后,他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每次回家,都醉得双眼血红,仿佛随时要杀人一样可怕。
家,成了阴森的地狱,呆不下了,我很怕。为了躲避他,我在湖南一个小城买了一个单身公寓,带着女儿逃离了。我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丈夫的愤怒,会慢慢原谅我的不忠。
但我又一次错了,杨五六误以为我跟过去的情人铁砣在一起同居,一怒之下,将离婚协议书寄给了我老家的父母亲了。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婚姻真正结束了,我嚎啕大哭,其时,我那诗人情人铁砣又有了新的女人,不可能再接纳我,我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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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很简单,女儿跟我,前夫杨五六每月付一笔抚养费。他是个在金钱上很大度的男人,给付的抚养费足够养活我们母女俩人。女儿还小,为了方便我住到了母亲家,以前的邻居和朋友慢慢知道我离婚后,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甚至在外面传言我因为偷汉子被洋人大款抛弃了,看我们母女就像看一个笑话。我精神极度崩溃,几乎要自杀了,但为了女儿,我必须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幸好写文字给了我极大的慰籍,我开始自己做一个新媒体,费尽心思策划,疯狂地写作,两年时间,我已经拥有百万粉丝,收入也可观,充实而快乐,生活,再次出现了一丝微曦的亮色。
但我的心灵永远戴着沉重的枷锁——对前夫杨五六,我一直内疚,是我伤害了他。由于我的背叛,他受了巨大的打击,一直萎靡不振,每次打电话给他,他大部分都在酒吧买醉,甚至有时候口齿不清。他纵情声色,以前积累不菲的财富被他挥霍殆尽。因为落魄,他觉得自己没脸见女儿。
我很想挽救他。
结婚之初,杨五六跟我父母相处融洽,他十分喜欢中国老人身上那种纯朴善良与率真。而我父母也喜欢他,亲切地叫他为外国儿子,甚至过年的时候,老人还按传统模式给他包“压岁钱”,如果不是我的出轨,他将幸福地拥有自己的中国父母。
在我的策划下,我母亲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仍然亲切地叫他为“儿子”,母亲用中国俗话教育他“三起三落不得到头”,要他振作精神,他永远是她外孙最亲爱的父亲;母亲跟他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说他还年轻,千万不要自断前程;也跟他说亲人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放弃女儿,有时间一定要多给女儿父爱。母亲也说了我的收入现在足够,他暂时没必要给女儿寄抚养费了,以后再说。
杨五六在电话那边哭得稀里糊涂的,他叫我母亲“妈妈”,说想念妈妈做的“蒿子粑粑”。
我接过电话,向前夫诚恳地致歉,并且说女儿想他,希望他有时间来看看女儿。杨五六心中的怨气开始挥发,慢慢平息了,我们心平气和,交流了彼此的思想,最后,他表示过年的时候,一定来湖南看女儿,看中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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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一天,纷纷扬扬下着好大的雪,杨五六头上裹着厚厚的围巾,背着一大包礼物出现在家门口,女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笨拙地逗女儿:我是你的笨笨熊,宝贝,哦呜——终于逗得女儿笑起来。
我们过了一个前所未有快乐的春节,杨五六带着我和女儿看电影,爬山,极力弥补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对我说:小阮,亲爱的,我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现在才知道中国女人跟男人都是平等的,在工作中获得尊严,以前我太大男人了,对不起!
我无地自容,低下头道:是我要得太多,抱歉,我希望你再找一个优秀的女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杨五六苦笑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我惊呆了!这家伙的汉语造诣越来越深,将来说不定可以成个汉学家!
杨五六哈哈大笑:好啊好啊,你多写点好的文章,将来我全部翻译到我的国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一个中国女人怎样热爱生活,一家会非常热销的!
我决定了:跟杨五六永远都不复婚,就这样做一辈子情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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