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那个妈妈对女儿说：你做鸡都没有人要
苏小旗
颠倒众生工作室
10月5日，吴绮莉的女儿，成龙的私生女吴卓林在网上发文，大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她说：“In case no one got the memo，I’m gay.”
吴卓林宣布出柜后，港媒第一时间致电吴绮莉，吴绮莉并没有反感，轻松地回答她觉得很感恩，称若吴卓林的密友是个男孩，那她就会有机会抱孙子，到时候更糟，还要养孙子。
之后吴绮莉在个人微博上说：“No matter how，love you always。 Bless （不管怎样，永远爱你。祝福 ）”
随后，母女两人将各自的发言都删除了。
网上评价无非可以分为这几类，一是称赞吴绮莉对女儿的支持，是来源于伟大的母爱；一是认为吴卓林出柜是成龙的丑闻；一是吴卓林之所以有今天，皆是因为家庭原因。
我的最大感受是，吴绮莉爱自己的女儿吴卓林，可惜爱的方式是错误的，今天她对女儿出柜的支持和祝福，皆是当年她对吴卓林苛责教育后的无力放手。
无论如何，吴卓林的出柜，是她反抗吴绮莉的打骂教育之后走在了自己路上的结果，在我看来，这无关丑闻或性取向，而是17岁的吴卓林决定挣脱以往恶劣的原生家庭，去寻求温暖与自我的方式。
她终于长大了，终于不是那个被妈妈严厉扼住身体的小姑娘了，终于用她自己的方式试图活出一个张扬的灵魂了。
1990年，刚刚高中毕业的吴绮莉夺得亚姐冠军，此后出道。
当时18岁的吴绮莉有一个海归男友，是个知名导演。这个时候成龙就主动追求过她。彼时成龙刚刚出名，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与吴绮莉当时的男友根本无法相比，此事不了了之。
几年后两人再度相遇，成龙又对吴绮莉展开攻势，虽然成龙一直是硬汉形象，追求女人的手法却直攻人心：
吴绮莉夜戏收工后，成龙常常亲自打包夜宵给她送到片场；
成龙请拍完戏的吴绮莉吃饭，对其他人说：“吴小姐不到，所有人都不准吃饭”；
很多朋友到吴绮莉家吃饭，只有成龙注意到吴绮莉家中的家具旧了，然后全部换成了新的；
吴绮莉到日本工作，恰逢生日，成龙便请人送花到她的房间；
成龙公司开派对，来客都是演艺圈的名人，吴绮莉因劳累悄悄先行离开，成龙紧张地给她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走得这么早，然后会关心地询问很久；
所有节日，成龙都会陪伴在吴绮莉身边……
成龙不是每周如此，而是每日如此，所以吴绮莉后来说：虽然成龙有家室，却像是一匹放养的狼，几乎从来不用回家。
吴绮莉的童年是残破的，得到的爱是匮乏的，即使之后也谈过恋爱，却从来没有一个男友这样关心呵护过自己，成龙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深深感受到了“爱”的含义。吴绮莉放下所有防备，抛弃所谓的世俗道德，与成龙相爱了。
男人的爱是减法，女人的爱是加法。这世上的男人，在爱情里永远比女人少了那么点坚持与彻底的投入。
之后吴绮莉在加拿大怀孕，知道这个消息后，成龙并没有反对她生下孩子。
只身回到香港后，吴绮莉把怀孕的事告诉了母亲郑黎明，郑黎明说我们信奉基督教，对于基督徒来说，堕胎是很严重的罪孽，相当于犯了十戒的第五戒：不可杀人。
因此虽然知道成龙有家室，她依然抱着对“爱情”的希望，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在她怀孕五个月时，成龙来看望她，她并不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当年9月，成龙打电话给她，说：“你看，我还记得你的生日。”当然，吴绮莉也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
吴绮莉怀孕的消息被曝光后，遭到大批记者围追堵截，恐慌之下她打电话给成龙，却发现他已经换了电话号码，吴绮莉认为成龙在逃避，非常生气，通过第三人向成龙传话：我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
这个天秤座的女人没有一丝犹豫，决定做单身妈妈，并且真的没有再联系成龙。
之后的吴绮莉过得并不幸福，虽然她认为独自抚养女儿成人，也会过得很好，但其实，她的女儿吴卓林，也一样不幸福。
吴绮莉爱自己的女儿吗？爱。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跟女儿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她9岁前，每天早上上厕所都是她抱着去的，她15岁前，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校服已经帮她穿好在身上了，她没醒我就开始帮她换衣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称职的妈妈。”
做母亲最可悲的一点就是：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管你需不需要。却不知道，我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爱”孩子，却忽略了她的需求，忘记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是同样需要被尊重的人。
吴绮莉对女儿的爱，是偏执的，是歇斯底里的，是情绪极度不稳定的。
吴卓林六七岁的时候，如果不听话，吴绮莉抓过去就打，打完让女儿把厚厚的《辞海》顶在头上，让她站在那里整整两个小时；
如果吴卓林过了晚上11点还不睡觉，吴绮莉会拿很厚的纸，让吴卓林写“我不睡”，不能停，停下来就打，一直写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
最严重的时候，吴绮莉曾经用皮带抽打吴卓林。
吴卓林小的时候尚无反抗能力，当她进入青春叛逆期后，终于开始比母亲更偏执的方式来反抗母亲。
她自残，在学校声称被妈妈打伤，校方随即报警；
她与母亲吵架，吴绮莉甚至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话；
她报警，称受到吴绮莉言语恐吓，警方将案件暂列为“刑事恐吓”；
她离家出走，曾经多次自杀，甚至因自杀住院……
吴卓林就在吴绮莉的精神控制与肉体凌辱下长大。
这对母女畸形的共生关系，让吴绮莉所谓的“爱”，变成吞噬女儿活力的巨大泥潭，终于，她也成长为一个封闭并偏激的人。
在众人控诉吴绮莉对女儿的虐待和成龙的不负责任外，很少有人知道吴绮莉经历过什么。
她的童年经历，与吴卓林惊人地相似。
吴绮莉也是生长在单亲家庭，她的母亲郑黎明在她一岁时即与父亲离婚，她说当初与吴父结婚，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并不是因为爱。
郑黎明曾对吴绮莉说：“还好你是女孩，你要是个男孩，我不会要你。”但随着吴绮莉渐渐长大，容貌越来越像父亲，亲戚朋友每次见到她，都会对郑黎明说：“你跟老公离了婚，生个孩子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真的惨了。”吴绮莉听着这样的话长大。
郑黎明性格极其古怪，甚至被认为有精神病。吴绮莉说，母亲几乎影响了她的一生。
在吴绮莉小时候，郑黎明便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污辱她，甚至说出“你做鸡都没人要”的话。
她在成龙之前谈过的恋爱中，有两个男朋友可以结婚，但郑黎明就是不停给吴绮莉洗脑，不让她结婚。
她未婚怀孕后，郑黎明以基督教徒不能堕胎为由反对她打掉孩子，却又在吴绮莉生下孩子后在半夜拿着菜刀冲进吴绮莉的房间，逼着她去找孩子的爸爸；气极的时候郑黎明会拿着刀到处乱砍，把厨房的桌子都砍烂，吴绮莉只能抱着女儿瑟瑟发抖地躲在沙发角落。
吴绮莉因独自抚养女儿经济紧张，因而向母亲要钱，母亲把钱撒在大理石地砖上，让吴绮莉跪着一张张捡起来，吴绮莉跪着捡钱，年幼的吴卓林就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
2012年，挣脱母亲郑黎明的重重阻挠，吴绮莉带着女儿从上海逃离到香港，四年后，郑黎明去世，吴绮莉不在身边。
后来吴绮莉说，如果不是因为妈妈，所有的故事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她还说：我的妈妈害了我，我的女儿救了我。
可是，谁又来救吴卓林呢？
在不能保证带给孩子健康的成长环境，和无法管理好自己情绪的情况下就草率地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是谁的错呢？
吴绮莉是一个在童年没有受到良好对待的孩子，她内心的黑洞，让她的女儿也成为了一个在童年没有受到良好对待的孩子，一个从小被妈妈打大的孩子，又怎么能认为自己对女儿的污辱与殴打叫虐待呢？
母亲是天底下最难担任的角色，单身母亲，尤甚。
我想，若再追溯，恐怕郑黎明的童年，也留给了她无法弥补，甚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的“黑洞”吧？
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却不该是我们人生的延续。他们来到我们的生命中，只是借助我们的爱与关照，来将他们送上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从此留给我们的，是绵长的牵念，和恒久不变的爱。
因此作为母亲，不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成就孩子，而是为了成就自己更加完整的人生，和成就孩子成为一个独立善良，并且有着健全人格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有义务让孩子有爱的怀抱可投，有令孩子获得足够安全感的归属。
所以，吴绮莉和她的女儿吴卓林，都逃离了各自的母亲，带着满心的伤痛和憎恨逃离了。
不要认为这只是新闻里才会有的母亲，我们身边，有很多“吴绮莉”。
我的同事说，她的一个亲戚十分情绪化，对待两个还在读中学的女儿很苛刻，生气的时候连晚上女儿上厕所都不让开灯。
我的一个朋友说，她的妈妈在她小时候经常对她们三姐妹说早死早好，这三姐妹便约定如果活到15岁就一起去跳厕所，当然我这朋友现在依然活得很好，只是她不明白，明明她的家乡有很漂亮的海，当时却为什么一定要跳厕所。
现在，朋友亲戚的两个孩子不愿呆在家里面对妈妈；我朋友姐妹三个，依然没有出嫁。我只是希望将来她们若真的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以百般的温柔与爱，去包容孩子，正确地引导孩子，而不要像吴绮莉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吴绮莉将这种伤痛和憎恨延续给了女儿，女儿以更加激烈的方式进行反抗，从这个角度来看，不得不说，吴卓林是这三代女性中最为进步的一个——虽然方式令人叹息，令人心疼。
吴绮莉在2015年接受《羊城晚报》的采访时，第一个被问的问题是：如果这一刻女儿出现，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做的？
吴绮莉回答说：“没什么话说，大家会一起哭，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这么失败的一个母亲。”
第二个被问的问题是：最后最想跟女儿说什么？
吴绮莉哽咽着说：Sorry，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妈咪。
其实即使后来，她也没能做到。这世间最令人无奈也最令人沮丧的事，大概就是常常悔恨自己的“明知道”，却又怎么样也做不到吧？
单身母亲，从来不应该是逃避失败的教育与失败的爱的理由，尽管其中艰辛不一而足，但那永远不是孩子的错，哪怕也不是你自己的错——但责任也必须由你来承担。
无他，只因为你是妈妈。
吴绮莉日渐憔悴，尽管女人都无法避免岁月摧残，但她眼中的光华与神采尽失，而是由神经质和不确定来取而代之。她与母亲郑黎明一样，对自己尚不明白怎样去珍爱，于是对自己爱的人，只能用互相伤害来替代。
唯愿这对母女，在此后的人生中，只有爱，不再有伤害。
End
苏小旗：长住春日黄四娘家
苏小旗：“我很好。你在那边还好吗？”
苏小旗：我不向往美梦。我向往你。
苏小旗：君看若干年，我作农妇去
苏小旗，自媒体人。东北女子客居江南，除了腿特长，还有其它特长。比如，善女红，善烹饪，善烘焙，善擦地，善养猫，善买衣服，善自恋，善生活。只有写文章不是特长，而是本能。
精神在云之上，眼睛在生活泥土之下，心在云与泥土之间。一切皆可用文字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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