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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门 河 记 趣

2016-09-28 作者:越岷 来源:越岷投稿 阅读:载入中…

 石 门 河 记 趣

  石 门 河 记 趣

  那一年,从北京来了位老太婆,操一口京韵京腔,拿了张纸条来找我。我一看,纸条是画家李相虎写的,说他在京城忙着办事,要我陪这位“李阿姨”去洛南县的石门、石坡一带转转,去体验一下那里的生活。李相虎是我敬重的兄长,在商洛文化馆工作时,我俩的宿舍仅一墙之隔,晚上能敲着墙说话,他的嘱托,我岂敢慢待?于是就陪这位阿姨下了乡。

  到了县上,自然去找文化馆。文化馆派不出人陪同,就指定去找乡上的业余文艺骨干。我们要找的,是石门乡的王福蝉。这人我知道,她曾在县文化馆的业余木偶剧团唱过青衣和小旦,我不仅看过她的演出,还有过一面之交。到了石门街下车一打听,王福蝉的家住在河对面的村子里,我们便立即动身往河那边去。

  一条清凌凌的小河横在面前,河上既没桥也没列石,我和老太太只有脱鞋过河了。说来也怪,这位看似有点来头的老太太,不知平日里在京城是怎样生活,却见她一到乡下,突然就变成了孩子模样,不仅欢天喜地的活跃,而且话也忒多。我原想背她过河,可她执意不允,于是都脱了鞋,各自拎在手上,由我拉着她,踩着满河的鹅卵石,走进没过脚踝的水里。刚一下水,她就咯咯咯的笑,笑得前仰后合,然后站在河心又笑着对我说:“小何啊,你看多有意思啊,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常常是要过延河的。那时也是你这么大的战士拉着我,可我管人家叫大同志。现在呢,我得管你这么大的人叫小孩了,你说,这变化该有多大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边走,她还现编了一些话来念叨:“小何拉着我,趟过小石河,小何过小河,拉着老太婆。哈哈哈哈……”她笑,我也就跟着嘿嘿,就那样摇摇晃晃过了河。

  翻过河堤,有一条水渠迎面流来。一边的渠堰,正好是通往村子的小路。渠和路的两边,密扎扎长满了两排核桃树,于是树的浓荫就罩满了整个水渠和渠边的小路。这位李阿姨见此情景,一下子大呼小叫起来,她先是哇地一声惊叹,然后嚷道:“小何你快看快看,这清凌凌的渠水,这笔直的白沙石小路,这两边浓密的核桃树,还都朝着中间倾斜,这不就是一道绿色的拱门嘛!你看,我们走在这绿色的拱门里,比走进法国的凯旋门,还有意思多了。”她边走边转身,四顾张望,欣喜若狂。如此喜滋滋进了村,又看见人家门前有几树木槿花,开得正是灿烂,老太太又急切的问:“小何呀,这是什么花呢?”我回答说是木槿花,他又激动了:“哦,木槿花,知道了,知道了!这木槿花还能蒸焖饭吃,对吗?”

  来到王福婵家,可能是有人事先通报了消息,福蝉早早就笑着迎了出来。经我一介绍,说是北京来的李阿姨,她拉住老太太的手半天也不肯松开。在福蝉家坐定,她一边与我们叙话,一边动手和面。不一会儿,一人一碗又劲道又硬爽的浆水面就端到了面前,我两人边吃边夸福蝉的手艺好,夸她历练,麻利,能干。老太太却还嚷闹说什么时候才能吃木槿花蒸的焖饭。福蝉说,明天吧,明早就给你们蒸。

  吃罢饭,福蝉领我们去看她家的苹果园,我们三人并排走着。这时,我才有意识搭谅了这位县里业余剧团的台柱子王福婵的真正容貌。她个子不高不低,脸盘丰,胸也丰盈,皮肤属于白里透红的那种,五官分布也匀称得体,只是整个轮廓稍嫌胖了一些,但却胖得均匀,可能恰是唐时的美人标准。一看,就知道在这方圆多少里的乡间,她一定是个人稍子。只可惜业余剧团停办了,她只有回到乡下,务起了自己的苹果园。我看过她演的《秦香莲》,那入情入味的唱腔,曾给我留下了极佳印象。我在心中替她惋惜,这么好的一个苗子,难道今生就要埋没在这乡野田园,无法再步入艺术殿堂,去成就另一番美好梦想?也不知她重新回乡之后,还过得惯这沾泥带土的日子否,更不知她与丈夫婆婆之间,还能一如既往的和谐默契么?这些话,我也只能在心里盘旋,终难开口探问。(友情文章 www.wenzhangba.com)

  福蝉家的果园约有五亩多地,果树排列整齐。树上的果子虽然还是青蛋蛋,但为了防止野物和娃娃们糟蹋,早早就搭起了庵棚,晚上留人看护。这庵棚,是竖起四根椽子,在离地一人高处再用横木铺枕,顶上用茅草和芦席蓬作半圆,腰部铺上床板,板上再铺芦席。远看,这庵棚活像绿湖上的一只乌篷船。李阿姨本来看到乡间的一切都觉新鲜,一见这庵棚,就又喜不自禁了。她让我扶她上去,盘脚搭手坐在芦席上,东张张西望望,然后说:“好了,好了,我晚上哪儿也不去了,我就住在这庵棚里了!”福蝉笑了,说:“这咋能使得呢?你大老远从北京来,咋能叫你住庵子?再说,这里蚊子多,咬人哩。”然而,不管我和福蝉怎样劝说,老太太抱定了要住庵棚的决心,说啥也不再离开了。没奈何,晚饭是福蝉做好了送到庵棚里吃的,她还抱来了床单和被子,决定由她陪着老太太睡庵棚。

  晚上,我们三人坐在庵棚里的芦席上,望着一轮明月将银辉洒满田野,不远处的石门河,在有节律的轻吟浅唱;近旁的苹果树叶,摇曳着在微风中飒飒作响。我们在庵棚下点燃了一堆艾叶,让徐徐的青烟驱赶着蚊虫。我先是讲了个故事给她们听:说是有个乞丐,晚上睡在桥下,桥下蚊子特多,乞丐一晚都在拍打。但这乞丐仍很乐观,次日人问昨夜睡得可好,乞丐说:“蚊大哥唱戏我敲板,唱到天明才眨眼。”一说唱戏,就勾起了李阿姨的兴致,她要福蝉唱一段秦腔,福蝉也不拿捏,就拍着床板为我们清唱起来。她先唱的是一段《断桥》,“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羞……”那清脆甜绵的声儿,在静夜里飘荡的很远很远,彷佛树上的鸟儿,都在屏声敛气地静听。福蝉唱累了,我又见缝插针为她俩哼商洛民歌,一直唱到月上三竿,我才独自过河去,在小镇的旅店里睡了。

  在石门河,在王福蝉家,我们整整住了两天。两天里,福蝉和李阿姨一直睡在庵棚里,当然,我们还锄草;采金针花和木槿花;唱戏;也走村串户。到了分别之时,福蝉送我们到镇上,李阿姨竟与她紧紧抱在一起,两人都泪流满面,竟然都哽哽咽咽说不出话来。

  回来后不久,我曾向李相虎打听,那个北京来的李阿姨到底是个做什么的?他支支吾吾不讲。而我隐约得知,老太太曾是某位将军的遗孀,将军去世后,他又与京城里某位著名的大画家组成了新的家庭。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是不得而知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李阿姨和王福蝉,一点儿音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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