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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唇

2016-10-01 作者:越岷 来源:越岷投稿 阅读:载入中…

反唇

  反唇

  (一)

  隐约记得,窝窝嘴云冒老汉鳏居无后,是要了个孩子以备延续香火的。要来的孩子叫龙娃,将云冒唤作伯。父子俩生活在小镇西头那个无名巷口的一间黑屋子里,除了土炕连着锅台,别无长物。云冒年轻时唱花鼓、耍社火,扮丑,一生穷得叮当响,但性情乐观,就是有点话多,嘴上来得。龙娃长大了,偏偏言短,与他伯脚蹬脚睡在土炕上,经常挨骂,遭受云冒喋喋不休的唠叨。但日子一久,龙娃也学会了丢冷句子

  应是1969年腊月,我不满14,放寒假回到小镇。快过年了,小镇人都要进山去,弄点干柴,准备做豆腐蒸白馍。那天一同挺进蟒岭沟的七八人中,就有龙娃和他伯。那是冰天雪地景况,用我婆的话说:“妈锅呀,滴水成冰的,指头蛋蛋都冻流了!”山路被冰雪覆盖,看不清坑洼高矮,空人也会栽跤,挑着柴担被滑倒的事,就在所难免。于是所有人都在前呼后喊地相互叮咛念叨:“小心哦,小心!”正喊着小心,只听身后“哎哟”一声,扑通,龙娃滑倒了,柴担被扔得老远,尾巴骨磕在石头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这时候,走在前边的云冒已经爬上了一个高坡,他肩挑柴担,站在高处骂开了:“日你个妈的,只管说叫你小心小心,你就是不知道个小心!”龙娃疼得难受,咬牙一声不吭,只顾揉搓屁股,揉了半天,才捡回柴担继续上路。但是还没走多远,又听前边扑通一声,紧接着是更为痛苦的呻吟:“哎哟我的妈呀!”细看时,是云冒摔倒了,柴担扔到了沟里,人被滑到了水里,踩碎了冰渣,脚也湿了。云冒痛苦不堪,龙娃慢慢赶上前去,扶起他伯,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会,龙娃慢悠悠说:“伯呀,你不是叫我小心小心哩么,你咋也不知道个小心?”云冒气得半天张不开嘴,索性骂道:“去***的吡!我还不知道个小心?小心些可不是栽不了!”当时,我挑着柴担看着脚下,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自己也被滑倒了。

  1969年距2012年这是过去多少年了?我一想起那个场景,就把这个细节拿出来回嚼,总觉这里边有啥,至于到底是啥?摸不清,但分明感到很有意思。

  (二)

  老同学金工好酒贪杯,动辄就会酩酊。他住在丈人家,酒喝高了回去,妻子喋喋不休,丈母娘也趁风扬碌础,跟着批评一番。岳父一般不说话,有时是将别人制止了,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酒么,啥好东西?把喔少喝些。喔里边是大量的乙醇,害人哩!喝醉了,丢人。”岳父是法官出身,为人耿直,德高望重。每逢岳父开口说话,金工唯唯诺诺,即便有一肚子委屈,也咽回到肚脐眼以下,从不辩驳一句。但是金工苦哇!高工九档二十多年了,高级知识分子,一肚子的学识,却因嘴笨口讷常常道不出来,奔六的人了,还被派在高速路的野外工地去做监理,常与没文化的民工们打交道。活的寡淡苦闷,喟叹世无知音内心世界的不被人解,成了最大的痛苦,因此便只有常赖杜康解忧了。所以,无论谁的指责,实际上都会給金工那如同火山般的内心岩浆里淤积了热量,虽然常不爆发,但总是在积攒着。 www.WENzhangba.com

  其实金工的岳父也喜欢喝酒,只是自制力较强,一般不醉,很少有酒高之后的丑态让人看见。但是那年春节,岳父一高兴,喝高了。岳父去上厕所,厕所在后院墙根,半天不见回来。金工跑去一看,老汉靠在厕所墙上,怎么也解不开裤带。金工帮助岳父完成了小解,然后扶其往回走。老汉喃喃说道:“喝高了,喝高了,今日喝高了。”金工一看机会到了,很和善并且也是语重心长地说:“爸呀,看来乙醇这个狗东西,对任何人的作用都是一样的啊!”岳父突然一顿,站住了,翻了翻眼皮,不知咋回答。

  (三)

  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和王康坐在田井制家的沙发上看电视聊天。电视里播出一则消息,说的是山西某地的拐卖妇女案,犯罪者将云南、贵州一带的妇女,拐卖到山西某个荒凉偏僻的不毛之地,有的女人长得还不错,却卖给了瘸子、跛子,或者哑巴。被害妇女的境况,惨不忍睹。田妻芙蓉是个爽朗的快嘴人,她在旁一边打毛衣,一边心痛而怜惜地感叹:“啧啧啧啧,你看你看,你说这些挨刀的人贩子,拐卖么,你也把人卖到差不多的家儿,把人卖给瞎子、瘸子、呱呱,哎哟——可怜的,可怜的!”我那王康兄弟,不仅机敏尖刻,也是伶牙俐齿之人,听了芙蓉那似乎难以终结的怜惜与絮叨,立即反唇相讥:“噢!啥叫拐卖?拐卖还能卖到好处去?把你卖给唐国强,把我田哥卖给刘晓庆,那叫拐卖呀?把你还不舒服死!”

  老田笑了,我也笑了,笑得泪花在眼里打转。芙蓉不好意思了,说:“你看王康这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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