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们

　　有一年放学回来，我和伙伴背着书包往回跑，那时没有回家，而是跑着去果园。果园其实算是刚开始，果树比较小，需要看守。那时一棵果树价格很高，家里也都借了很多钱，才慢慢的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果园。我跑着去果园，只要花上半个小时就能到。我们家的果园很长，大约有两百多米的长度，宽度也有几十米。父亲在果园的东头专门盖了一间房子，没有用砖块，而是全部都是用泥土加上稻草拌和起来的。我来了以后，父亲会拿着小板凳，然后又找来一张板子，只要我写作业，他老人家总会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的时候从来不说话，生怕打扰我。而我写作业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一旁，有时也会和他说：“爸，要不然你回屋吧，我自己写，要是不会再找你。”父亲就笑着转身回去，屋子里空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有很多的农用工具，父亲还专门从集市上买回来了好多蜡烛。那时村子里也没有电，晚上若是用手电筒，电池太贵了。父亲说蜡烛便宜，只要到集市买，总能有个折扣。自己作业写好了，常常会坐在门口玩。父亲喜欢看着我到处溜达，他常常说：“东子，好好读书，不要像我一样，你看看，混了一辈子，也没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这年纪大了大了，才有一个机会，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总要赌一把。所以你们要好好念书，不然以后真的得吃苦。”我玩着自己的东西，父亲说的都对，只是那时不想太多。果园需要五年才有可能开花结果，而这五年，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有时让我们觉得有些难过。父亲常常蹲在门口，把鞋子脱了垫在屁股下，眯着眼睛抽着烟。那时这间屋子也是为了看守果园准备的，1995年，那时果树苗子很贵，若是不看守的话，很容易被人偷走。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的果树就被偷了很多，从那以后，家家户户都在搬家，果园里有了房子，没有房子的也有了帐篷，生怕果树被偷了。说实话，我在这间土墙屋里也就睡过一次，那天放学回来，还没有到果园，就开始哗哗的下大雨。我顶着书包使劲往回跑，使劲的往回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果园，父亲站在门口看着我匆匆忙忙，他赶紧跑过来，而我此时已经快到门口了。到了门口，书包往床上一扔，父亲找来一件旧衣服，使劲的甩了又甩，然后捂在我的头上，不停的来回擦着我的头发。“爸，这衣服是谁的？弄湿了就不好了。”“弄湿了就不穿，没事，赶紧把头上的水擦干净，不然回来容易感冒。”父亲说着，来回的擦着我的头发，我总觉得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父亲擦了又擦，然后又从墙上拿了一件衣服，衣服是他的，那时也没有衣架，衣服多了也有办法，只要在土墙上留下几个钉子，就可以挂很多衣服。那天幸好父亲在，我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了父亲的衣服，好大：“爸，你的衣服太长了，都可以当裙子了。”“赶紧穿起来，别冻着了。以后上学书包里拿着一把伞，这一路跑回来得淋多久。”他说着，又开始过来拿着旧衣服往我头上来回捂着。就是那天晚上，我和父亲住在土墙屋。晚上大雨依然不停，父亲蹲在门口抽着烟。他不停的和我说着果园的事情：“果树赶紧结果子吧，这样就可以挣钱了，你大哥的房子也有着落了。听说现在结婚啊，都需要盖房子，要是没有房子，都没有媒人来说媒。你说说现在咋和过去不一样了呢？要是不盖房子，该有多好。咱们爷俩现在也不用在这儿看着，就在家里，我一天整个十几块钱，晚上回来一家人聚聚，多好。”他说着，不停的抽着烟，我就趴在床上，听着他老人家说。“所以东子啊，你可要好好读书，人家都说读书以后能够走出去，你看看村子里也没有出息，一辈子就在这儿，地也不多，你只能靠着天吃饭，要是下个大雨什么的，都不敢想。人家都说读书读书了能够在大城市留着，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你现在就好好读书，好好争口气，你看看现在你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上等，不算好，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前三名。”我不能听他说成绩，的确，那时的成绩真的很差，只是不知怎么，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奋斗，可是成绩依然不好。有时自己也会懊恼，有时自己也会纠结，都说读书好，读书就那么难呀。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很香。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的梦想并没有实现，果园由于价格不好早就全部砍掉了，果园里的小土屋也早就不在了。有一天侄子跑过来和我说：“叔叔，叔叔，你和我讲故事，讲讲果园的故事，你不是说，咱们家的果园以前还有房子吗？”傻小子昂着头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让我隐隐约约回到了过去，果园的土墙屋，也是父亲的土墙屋。要是他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