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乡只有你懂

　　对于每个人而言，故乡是一种无需言表的亲切，是一种自豪清晰的况味，是一种发乎内心的沉宁，在别人眼中你的故乡却是另外一番风味。前一段“自己眼中和别人眼中的家乡”的配图帖子在网上疯传，从评论跟帖中可以看出，许多人是在先笑后哭再笑再哭的鼻涕眼泪中看完的。事实上，在酣畅淋漓快意江湖的跟帖中，大家纷纷描绘自己家乡的典型性事物，反映的正是本地特有的鲜明标签。

　　大概是作为启发和整蛊，有个帖子询问“内蒙高考要骑马吗？”，引来一大堆爆笑的调侃吐槽：“内蒙高考只考射箭骑马摔跤。射哪个大学去哪个。清华和北大的靶子在一公里之外。人多地少就是骑马摔跤决定。”“内蒙必考科是骑射还有畜牧，如果牛肉干做得好吃也会加分的。”“我那年考的是快速搭建蒙古包。”“我当年高考，套马杆技术应用差点挂了。”“当年就是在放羊那一项分数不够才…哎，不说了，内蒙古高考说起来都是泪。”“据自治区考试院负责人介绍说：内蒙今年考试风大，射箭射不准，因此导致一本率低于往年。”

　　有个内蒙老乡作了个比较简短而概括的科普：“内蒙很大，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右边森林，中间草原，左边沙漠，一般都住城镇，草原上人很少的，而且现在也定居下来住平房楼房不随水草迁徙了。旅游区的蒙古包价格相当于四星酒店价格吧。”

　　《中国好声音》第五季里，来自呼和浩特的歌手舒克用一首RAP，以动感而时髦的方式作了一次科普。

　　对这种解疑释惑，我也遇上过几回。单位里成天在一起的几个能说得来的同事，即使是吃饭也在天南海北地胡侃神聊。有位大姐是个热心肠的老北京，她关切地问我，你们在老家是不是住蒙古包呀！我知道她提问是认真的，于是我也就认真地给她作了一次介绍。有的同事刚开始想笑，但看到我们俩都没有调侃的意思，就装做正经一并听了下去。

　　大约N年前的一个冬荒时节，有位老家是胶东半岛的同事，驱车到内蒙呼市出差，路过乌兰察布时，从车窗外看到了与他想象中不一样的景况：连绵百里的秃山上看不到一根树木，黄褐色的沟谷里荒蛮不毛，稀疏的村落里全是与旷野同色的低矮土坯房，偶尔看见一群灰不溜秋的绵羊，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灰不溜秋的放羊老汉。同车的我的老处长向他介绍，这就是乔彦的家乡。他回单位后专门找我，像看外星人似地一言不发盯了一会儿，莫名其妙说了句“你真了不起！”看着同样懵圈的我，又说道“就那种穷山僻壤的地方，你们还能长大，虽然你个子没长高。”

　　我想说，内蒙八千里北疆有点长，东部中部西部差别不小恍如隔世；吾乡在内蒙中部，高原丘陵，农牧并存，穷山恶水，间出刁民；地里能长出独有的莜麦胡麻，有成群或零散的骡马牛羊，有清冽养人的河流水井；有经久未变的厚实古风，有味道仄愣的此地口音，有温暖热闹的锅头大炕，有不懂矫情的憨厚乡亲，有英俊高挑的帅锅美铝；头上有新鲜空气蓝天白云，脚下有尚未开发的稀有矿藏。但这样表述太文艺太??拢?缓靡浴耙环剿?裂?环饺恕弊髁嘶赜Α６哉庑┒?鳎?镜厝肆焓芑共畈欢啵??笸獾厝酥?谰陀械悴缓竦懒恕

　　 梦里也知身是客。很多时候我自己到别处游玩，只是限于“一晌贪欢”式的走马观花，对别人家乡的风土人情、厚重文化、历史革故了解不够体会不深，粗浅得来的，更多的也是依靠听别人口口相传、查资料追追究竟、看书本飘飘万言。即便是对长期定居的地方，纵有“直把他乡作故乡”的一厢情愿，但根子不在这里，终归是无本之木、水上浮萍，打心底缺少那种踏实的认同感。

　　后来，我又向同事大姐补充：我儿子出生在山西大同，从一周岁起在帝都长大，母亲家在河北，父亲是内蒙的，你说他的乡味是吃刀削面、逛四九城、唱燕赵风还是住蒙古包？大姐一头雾水，“不解他人也是客”。我说没关系，我儿子暂时还没有这种概念，逮住什么都适应。像他们这一代人有相同际遇的不在少数，对他们而言，乡关日暮、何种思愁，还真是不好表述和感知。

　　 桥上人家 于二?一六年三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