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服务的男销售（下）
文 | 默小西 图 | 网络
◆ ◆ ◆
「默小西：专注写故事的磨人小妖精」
1
“半安！”于半安瘫坐在浴室湿淋淋的地板上，开着的花洒水流落在他身上，手腕上流出来的鲜血将整个地板染得猩红。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就像回到两个多月前他躺在病床上兰千亦初见他时的样子。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兰千亦的眼泪涌了出来，她赶忙一把握住于半安还正在往外冒着血的伤口，阻止着生命的液体从他身体里流失。
于半安已经意识不清，寒冷的天气他坐在水下整个身子冻得冰凉，兰千亦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从洗手间里拖了出来，脱去他身上的一切湿衣服，把他捂在被窝里。
她努力的说服自己要冷静下来，可是她行医多年，却第一次在看见于半安手上将近将整个手腕切断的伤口时泣不成声。
家里的医药箱里工具齐全，她给他注射了局部麻药，一针一针的帮他把伤口缝好，止血，裹纱布，原本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却全程双手颤抖。
她慌了，这一次，是真的慌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家变成这个样子，她不知道于半安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看着昏迷中他还在喊着冷的样子觉得疼痛感已经深入到骨髓中去，她站起身，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打开了电热毯，一件一件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赤裸的两具身子在被下相拥，他的冰凉让她的汗毛竖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将他松开，反而是越抱越紧。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拥着他睡觉，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极弱，每到冬天睡一整晚被子都不会热，她就让他睡在她的床上，两具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相互取暖。
那个时候的于半安才五岁，他用稚嫩的声音告诉她，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变得非常非常的强壮，这样，就可以好好的保护她了。
可是半安啊，你都已经长大了啊，为什么，却还是如此令人心疼呢？
兰千亦将于半安护在自己的胸前，泪水悄然滑落。
不幸的人总是不幸的，在上帝赐予了他第一个不幸之后，接下来的路，就一定是一片坎坷。
兰千亦花钱去调查过于半安过去十五年的生活，她不敢细听，大概就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儿四处造人白眼的故事，他没有她那么幸运，在走失之后，她被一户没有孩子的好心人收养，供她读书学医，直到她25岁的时候，夫妇俩相继去世，将这套房子留给了她。
可是，她的半安，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半世难安，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却终于对生活绝望。
兰千亦去过于半安说的他上班的酒业公司，是一家大型企业，人事说他在三个月前已经辞职，便再没有见过他。
三个月，大概就是兰千亦在医院见到他的日子，他为什么要辞职，辞职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
2
兰千亦隐约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动，迷迷糊糊的记起了昨晚的所有事，立马就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于半安已经醒了，似乎是怕惊动她所以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两个人毫无隔阂的肌肤相触，让他的身子有些颤栗。
“对不起。”他说。
兰千亦没有回答他，手一挥用被子将他的脸蒙住，然后快速的穿上了衣服。
“我去给你做早餐。”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好好考虑一下，等你吃完，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报警了。”
于半安不作回应，他的整个身子被埋在被子下，沉寂着。
兰千亦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打电话叫人来把锁换了，等热气腾腾的鱼丸粥熬好，她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端着粥碗走进卧室，于半安已经套好了她给他准备的衣服靠坐在床上，仍旧是看着窗外，眼神却是空洞着。
“半安。”兰千亦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帮你？”她的眼睛里带着疼惜，看着他的样子，她真的觉得很无助。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于半安的眼眸翕动，好看的眸子却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再也不复往日神采。
兰千亦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心理医生的名片，“半安，我们去看看好吗？只要打开了你的心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不管你有什么倾向，不管你有多么煎熬，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要是说，我是被迫的，你相信吗？”于半安没有看她的眼睛。
兰千亦有些不明白。
“是啊，没有人会相信的，谁会相信，一个大男人，也会被人强迫做这种事呢？”于半安语气凄凉。
‘“什……什么？”兰千亦愣住了。
半安他……他竟然是被人……
于半安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将隐藏了许久的话讲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进了那家公司，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就能早日找到兰千亦与她团聚，他虽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却一直坚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善良的。
他的顶头上司方茉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听说家里很有势力，所以可以稳坐经理的位置，方茉莉一直对于半安很好，好到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
从来没有尝过亲人温暖的于半安对方茉莉毫不设防，心里也已经将她当成了最尊敬的长辈，可就是这样一个他那么信任的人，在一个晚上，利用了于半安的单纯和努力，以检验公司新产品为名，将他骗入了一家酒店。
他才刚刚进门喝了方茉莉给的一杯水，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脱得精光五花大绑在了一张凳子上，而方茉莉，也穿着暴露坐在他的旁边。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方茉莉用尽了手段撩拨他，甚至给他灌了不少的壮阳药，强迫他与她发生性关系，仅仅只是一个晚上，他的那一处就已经肿痛到难以忍受。
可是方茉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为了让他兴奋起来，她开始给他注射海洛因，这样一连三天下去，水米未尽的他早已经体力透支。
那几天，是于半安生命中看不到一点光的日子，被女人强迫的屈辱，她用尽变态手段的折磨，让他几近生不如死，第五天的时候，他以为她玩腻了之后会放了他，可是随着她开门进来的，是另外两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3
“半……半安……”兰千亦的脸上全然是一片惊恐，即便是于半安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当时的痛苦与绝望。
“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昏迷了，她们怕闹出人命，把我送进了一家男科医院，然后，遇见了你。”于半安讲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为什么不报警呢？”兰千亦激动的抓着于半安的手臂，“她们那是犯法，我们可以去告她们！”
“报警？说我被一群女人给强奸了么？”于半安觉得好笑，“你去看看中国的刑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强迫奸淫妇女才构成强奸罪，可是……我是个男人啊，而且，正因为我是个男人，没有人会相信我不是自愿的。”
“那……那非法拘禁，故意伤人罪，对，她还使用毒品，这些，这些都是她的罪名。”兰千亦不甘心，于半安受了那么多的苦，之前他身上那么严重的伤，怎么能就这样白白的挨了呢？
“没用的。”于半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吗？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毒瘾犯了才会去警察局吗？姐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于半安的眼眸带着触不可及的凉意，他当然也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他才刚刚去报了警，方茉莉就已经给他打来了电话。
她说，他要是想把事情闹大，她就会反咬一口说是他强暴了她，毕竟，在这种事上受害者是个女人更容易令人信服。
而且，在这之前，也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因为不甘心想追究到底，却真的被方茉莉以强奸罪送进了监狱，后来，因为绝望，因为自己家人所承受的那些流言蜚语，就那样死在了牢里。
他们都太渺小了，渺小到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兰千亦茫然。
“是程敬豪。”他说。
兰千亦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仿佛落入了冰窖。
程敬豪……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名字，却没有想到，时隔十五年，又再一次闯入她的生活里。
十五年前，刚好是老院长去世，老院长一生都在为福利院的孩子付出，虽然没有给他们温饱，至少避免了他们颠沛流离。
可是，上天永远是不公平的，即便他们已经卑微如尘土，却还是没有逃脱恶人的惦记。
老院长刚刚下葬，社区的一群人就闯进了福利院，那个镶着金牙的大婶告诉他们，那天晚上，会有一些有钱的高官来福利院挑选干儿子干女儿，以后他们就会过上好日子，那些人名里，于半安和兰千亦清楚了听到了三个字——程敬豪。
孩子们自然是一片雀跃，可是兰千亦与于半安却是例外，那天晚上，他们躲在老院长的卧室里暗自伤心，直到听到了外面小伙伴们尖叫的声音。
年幼的于半安想推门出去看，可是兰千亦却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隔着破洞的窗户，她看见了外面大通铺上那些男人们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四处追捕着他们的同伴，她看见了他们撕碎了她们的衣服把她们压在身下，像是野兽一样冲撞着她们瘦弱的身子。
“叔叔，我才10岁啊，你放过我吧，我好痛……”黑夜之中，好朋友靓靓的这句带着哭腔的话格外的刺耳。
“叔叔就是喜欢你们这十来岁的身子。”那个男人淫笑着说道。
兰千亦不知道那场凌虐戏放映了多久，当时十二岁她与于半安藏在老院长的床底下，闻着腥臭的尿骚味，颤抖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后来，金牙大婶将所有的孩子集合，发现少了两个，所有的人都开始搜索他们，兰千亦才和于半安从窗户中翻了出来。
金牙带着人追，两个人慌不择路的跑了，在岔路口的时候，为了分散注意，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从此，十五年未曾相见……
4
“姐，我们告不倒他们的。”于半安的话打断了兰千亦的思绪，“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知道了我的住址，这一切，都是她给我的警告。”
“不……不行！”兰千亦站起了身，颤抖着拿出了手机，“不管怎么样，我要试试，我一定要试试，警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不要！”于半安挣扎起来夺过了兰千亦的手机，“姐，不要与他们斗了，我认了，真的，我认命了。”
他不敢忘记昨晚那些闹事的人与他说过的话，如果他还纠缠不放，他们一定会用同样的方式好好招待兰千亦，让她也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于半安知道，那样禽兽不如的人，是真的做得到的。
那种绝望的感觉，他一个人尝过也就够了，他真的舍不得让兰千亦也遭受那样的痛苦。
“可是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兰千亦痛哭流涕，逐渐的瘫坐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半安会对她那么抗拒，他不是抗拒她，而是抗拒所有的女人。
就像她亲眼目睹了十五年前那样的惨案之后就对男人无法亲近，心里上的伤痕，永远比外表的伤，蚀人骨肉得多。
“姐，我想离开这里，想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能找到你，已经了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别无所求了。”于半安的话语变得轻松。
“我跟你一起走。”兰千亦抬起头，紧紧的抓住于半安的手。
于半安的眼里闪过一阵惊讶，“不行，你还有你的前途，怎么能为了我……”
“半安，从我们分离的那一刻，我这辈子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要与你重逢。”兰千亦抬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半安，刺猬与刺猬只有拥抱在一起才不会伤害彼此，也只有与同类拥抱，才能让自己没有可以让人伤害的柔软之处。小时候是如此，现在，我们也要如此。你不要害怕我，如果你愿意，我想成为你的妻子，我陪你去戒毒，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忘掉过去所有的不幸，好吗？”
兰千亦的眼里一片真诚，这一番话，没有哪一个字是因为同情，她爱他，就像是爱另一个自己，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于半安，才值得她舍弃一切去爱。
于半安看着兰千亦的眼睛，他还在犹豫着，她的脸已经凑了过来。
她吻住了他的唇，感受着彼此的颤抖，这样交织着生命的吻，却越来越深。
兰千亦知道，她的半安不会再抵触她了……
兰千亦真的辞职了。
她去医院做最后的交接，在路过血液检验科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曾经查过方茉莉的资料，在相片上见过她，可是现在在医院遇见，是因为什么？
“兰医生？”阿如抱着一堆资料路过她，“你要走了？”
兰千亦点了点头，“我能看看这些东西么？新来的门诊医生怕是还有些不明白，我跟她讲详细些。”
阿如放心的将资料交给她，兰千亦在众多纸张中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
HIV血液检测报告，方茉莉，阳性……
兰千亦心中一顿，“她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她问阿如。
“一个月以前吧，这方太太经常来医院做检查，之前是没有的，但是……唉，有钱人啊，估计是自己老公在外面乱搞吧。”阿如有些惋惜的说道。
兰千亦突然勾起了嘴角，心里压着的东西似乎在顷刻间落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相信了，相信了她这十五年来不再相信的事情。
原来，苍天真的是有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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