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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到贾令赶会

2018-02-01 11:24:47 作者:胡说又胡说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童话,到贾令赶会

  都是从脑子里挖出来的童年记忆。捣歇(聊)的是上世纪60年代的陈年往事。那时已经有清晰的记忆。我的父母亲是激情燃烧的年轻干部,建国后的一代人先公后私不是笑话,为党为国,顾不上照看儿女

  婆家在晋中盆地的祁县农村。自打我生在这个老旧的小四合院里,就一直跟着婆婆生活在贾令乡的沙堡村。祁县称外祖母叫婆婆,用土话喊出来泥土味十足,但又特别亲切温暖

  到贾令赶会,是我们这帮孩子最美的期昐。贾令一年四季好几个庙会,最热闹的是夏季的“六月二十四庙会”。离会期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小伙伴们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熬盼。赶个庙会为何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况且不是本村的会。贾令离沙堡村还有2华里的路。

  沙堡村像是贾令镇的卫星村,按说也是近千把人的村子,可是记事以来是唱不起一台戏的。村里也没有自己传下来的庙会。那阵子的村舍,电灯刚取代了煤油灯,电话也就是村委办公桌上独一部。耕地还是牛,喇叭靠嗓门吼。娱乐项目呢,冬天村西头搭一架秋千,老爷庙旁有树身木板钉起来的土制篮球场。红火不过人看人,于是贾令赶会成了节日。祁县话艺术味儿足,孩子们叫“猴鬼们”。“猴鬼们”为啥高兴赶会,一是不用上学,每逢大点的庙会,学校要放假。念书上课在村里的“猴鬼们”看来是受罪活。二是赶会这天可以不去地里割羊草挖猪菜。三是可以穿新衣服,像过年一样体面的玩耍。还有最重要的,赶会串门走亲戚,能有好吃的填肚皮,饭菜里有肉腥。那阵子吃肉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庙会前一夜就兴奋不得了,天一黑就早早爬到炕上睡了。微笑着钻被窝还总能做好梦。开心的一觉醒来,婆婆从箱底里给拿出新衣裳穿上。早饭呼噜呼噜的灌下去,马上到街上吆喝了小伙计,带上我的老弟,直奔贾令村。

  贾令赶会不只是小家伙们高兴。四邻老大不小男女都像过喜庆日子。记得那些二十郎当的后生,箱底下把最好的衣裳抖露出来,头上裹了白羊肚兰边毛巾,好好的在洋瓷盆里洗去脸上的老黑糙。特别是那些到了嫁人年龄的奴儿们,呵,祁县人叫姑娘叫奴儿,很乖的昵称。各家的奴儿更是梳头换鞋,穿红戴绿,个个打扮的花儿美丽。去贾令的路上,一群群男,一伙伙女,大家都在狹窄且坑洼圪洞的土路步行。时而有耍赖的家伙们逗乐子,猪呀狗呀骂着,你推我搡。土冒烟飞的人群中,还有独轮车,小平车,骡马牛大牲口,拉猪挑鸡牵羊的,挑担卖扫帚簸箕农家编筐的…。川流不息的热闹声浪,浩浩荡荡流向贾令。

  记得我童年时常穿着条深色短裤,一件白色短袖衣。一边走,一边不断的摸索着衣兜。我短袖的上衣兜里,有临出门时老婆婆(老外祖母)给我的2毛钱,让我在集市上买好吃的解馋。钱很重要,装兜里怕跳出丟了,掏出来了攥到手心里,一会儿又放回兜里。我觉得那时太富有了,2毛线能买许多好吃的呢。

  就快到贾令了。

  贾令村镇很大,它有多厉害,也是近几年才明白的。

  祁县是国家认定的历史文化名城,华夏文化的老祖宗尧,舜,禹都有好多的足迹印在此地。4千多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祁泽薮”大湖被禹治理后,汾水入黄,昭馀的文化痕迹便大放光芒。祁黄羊以后,有史记载的名人豪杰更是层出不穷,留下的故事篇章海内传颂。就是三晋这个文化的摇蓝中,祁县是中国历史上除绛县外,第二个置县地,是本省和闻喜县齐名的古代将相文星荟萃地。它也是晋商文化的策源地之一。

  贾令,起码在2千几百年前就有这个地方。祁县的母亲河,昌源河畔,古代也是草木葱笼,绿荫水美,是极易人类生存之处。贾令村的来由,自来有的文化开光。古祁县第一任县令名叫贾辛,他当县官时勤政为民,很有陶唐氏尧帝的风范,自已生活检朴,吃饭穿衣和百姓一样,经常深入民间访贫苦,问寒暖,四邻八村的乡亲都拥戴贾县令。贾县长尤其喜欢在昌源河北边的这个驿站大村逗留,情有独钟。所以他去世以后,为了纪念他,这个大村就更名为贾令。也得以千古流传了。贾令村地处塞内外的交通走廊,一条官道连接塞外的绥蒙陜川,千年来一直设驿署,即官家的接待站。人口流动大,物流自然频繁,逐渐形成了繁华古镇,尤其明淸以后,成了省内外有名气的商埠。就是近代当今,贾令一直是与县城比肩的物流大集市。

  所以到贾令赶会,是四邻八村共同的开心日子。

  人潮汇聚而来。我们一帮小伙计连蹦带跳着,很快,贾令村东头的二郎庙就在眼前,黄色绿沿的琉璃建筑高大。它建国后成了贾令村的小学校,以前我们还在这里上过1年的课。

  贾令很大,从南面的四楼门到北头的西洋羽村,一条街直穿有5华里还长。赶会的集市就在这条横贯南北的大街上。记忆中的长街就是官道,很宽敞,实际也就十多米。一条窄道拥挤成千上万的男女。肩擦肩,脚跟脚。“猴鬼们”个子小,泥鳅一样在大人们的胯边穿行,但见人头攒动和一小片天。说话必须靠吼,吆喝的叫卖,找人叫名的嘈杂,现在拿一句“炸了窝”的形容还不为过。乡下人聊天,从不会和风细雨,说小事也直脖颈吵架一样。

  集市的繁杂,自从体会了贾令以后,我从此再没见过相似的热闹。卖布匹的多,成衣的少,卖吃的,炒馈肠,凉粉,耐咬饼,半切饼,熟肉摊,猪羊肉,鸡鸭蛋…。农机具,铁锹,粪叉,锄头,木耙…。还有卖牲口的,买卖交易有意思,号称牙行,买卖不喊价,全是哑语,用手比划价格自行车要卖的话,手把上插根谷草。太有趣花花世界,把“猴鬼们”都看傻了。手艺人比划两下子,都是功夫。卖布的,木尺插在后脑勺,几丈布一眨眼就量过,剪个小口,二指一夾,嗤拉的一下就扯好了。卖牛熟肉的,说白尝一片吧,一刀切下的肉放嘴里,比纸还薄,吃不到就化了。

  少年的脑和眼,见了什么东西都稀罕,看到陌生世界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这些亮煞人的把戏长大看,其实没什么难。“猴鬼们”最刺激的还不是什么学问知识。走到好吃的摊位前,脚就钉在地上迈不动。贾令熏肉,闻到就走不动,名吃啊,熟肉制成后,用柏叶或柏木屑熏一阵,气味就勾人。我虽然很富有,手心里的两毛钱揉来揉去,还是狠下心离去了。还有好吃的鲜肉夾饼,也折磨的我馋水口边流,两毛钱也可过个瘾。奸心作怪了,旁边几个“猴鬼”朋友,心里哪舍得让他们沾光?小气就是这样炼成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及至中年后做企业老板,我小气的毛病难修改。祁县话说不大方是“球毛鬼态”。因为我本人的“球毛鬼态”,企业没格局发展的很窝囊。球毛鬼态,当然发不了猛财,呵。老人常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还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不服不行吧。

  “猴鬼们”上心的是少儿的吃玩,糖葫芦,糖稀人,玻璃脆圪崩,每到这些地方,一堆小伙计都是骨碌碌圆的大眼珠子,喉咙里都快伸出手,围着卖货郎的挑子和插着糖葫芦的草捆转呀转,看呀看。一群中就我兜里有现金,我快把两毛钱捏烂了,还是坚硬的把守住没掏出来。

  中午饭时了,和伙伴分手,他们迈着疲累的腿回沙堡村了。我却很体面的留下来。贾令有老舅,有老姨,到那里做客混桌饭,有盘子碟子细粮,每次都把肚子吃的滚瓜溜圆,憋的难受也开心。

  庙会赶到午后也就凉下来,商铺里的人稀了,摊位一部分撒走。人们有的打道回村,有亲戚的去吃喝。大街上仍有个别的守摊。两头远望,这才能看到街的头尾。长街南北看不到头。南边四楼门高大耸立,它是贾令镇最高的老房子,是明朝年间盖的镇河楼。看不见影子的西楼门,中间是北楼门,十字街头,这里是镇甸最中心的繁华地,隔壁是乡政府右手是关帝庙,往北几百米是露天戏场。贾令那时的古风犹在,路两边商铺林立,栈房木板,门面老香,一溜灰色的调子,杂货铺,肉铺,饭店,剃头铺,油坊…。路两边的百年老房子多的很,幽径般的老圪道巷子,只够两人错身的窄胡同,灰色的高大墙院,雕琢精美的大院门楼比比皆是。可见这里古时的富足。记得贾令村北有一家叫“肉财主”的房子,印象中不次于人们知道的乔家大院。这里能经久不衰繁荣,它是成片的连带的烘托。附近有晋商史上有名的“金塔寺”村,“银谷恋”村,北有夏家堡,左墩等富庶卫村。贾令千年来就是此处的大爷,它们像叔伯和小兄弟

  赶会的另一个精彩内容是看戏。戏场封闭起来,两毛一张戏票。大人们穷,也咬着牙破费一次。“猴鬼们”往进蹭,实在不行就爬墙穿越。反正进去也看不见,咿呀呀嗨嗨嗨听不懂。几千个男女人头,都像伸长的鸭脖子不觉困。前面是地下站的黑压压一片,靠后是站在板凳上的老年人妇女如痴如醉的,被台上穿古装的戏人忽悠的啥也不觉了。只印象那时经常唱的山西梆子有《打金枝》,《四郎探母》等古戏。还有就是县人自编的“祁太秧歌”。《偷南瓜》演的最多。

  戏完了,夜已深,会赶完了,在贾令整开心了一天。这才拖着疲惫回沙堡村歇息。

  好梦总是一忽儿就过去了。新衣裳脱去,一骨碌到炕上就倒头睡了,愁烦又上脑头,明天一早又得去讨厌的教室,后晌又得顶着日头去割草掘菜。

  但希望同时又浮现出来,掰指头算起,一个月左右,贾令还要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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