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她还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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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小夭 插图：Hye Jin Chung
1
“为什么？”余泽送女人回家的时候问道，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随着步伐的移动而缩短。
“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你告诉我，阿九为什么会爱上程嘉？为什么！”
女人有些歇斯底里，余泽看着很是心疼。
这里看起来很熟悉，听说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火灾。
女人没有回话，从包里掏出一根万宝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神往门上一瞟，问道：“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余泽很君子。
女人耸耸肩，“行，那我先进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还不知道的你的名字呢。”余泽在后面喊道。
“我叫布布，周布布。”
2
余泽觉得那个女人骗了他。
她不是周布布，她应该是阿九。
她那满身的风尘气，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他可以原谅她的欺骗，毕竟是不怎么光鲜的身份，隐瞒也是出于自我保护。
所以第二次她邀请他进屋坐坐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不记得是她先脱的衣服，还是他先解的皮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他趴在她身上肆意的驰骋着，像是在惩罚她对他说谎。
“布布，我爱你。”余泽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明明是第一次，却像是说过无数遍一样。
即使他近乎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她，她也未曾落过一滴泪。
但这一句话刚落音，泪水就从她的眼角滑下，最终消失在了被褥里。
她用力地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一个坏女人。
3
自那之后，余泽再也没有在酒吧见过那个午夜12点就消失的姑娘了。
他会经常忆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然后念出那个名字他认定的名字——阿九。
他知道她是阿九，她讲完自己的故事就要去寻找那个叫程嘉的男子。
声音颇大，带着些许气愤，些许不甘。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在经过他时回了头。
她说：“程嘉，对不起。”
她把他错认成了程嘉。
在酒吧，喝多了认错人的顾客很常见，而他长得也不赖，故意和他搭讪的女人也不少。
令余泽郁结的是，难道长成这样的姑娘，都喜欢程嘉那个渣男？
鬼使神差的，他拉起那红裙女子的手，然后看到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坐在院子了晒太阳的女子，她仰头对他妩媚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图她的情真，还是图她眼波销魂。
她那句“我是妓女啊，当然要待在妓院”深深地刺痛了他，而他最终也为了他那一刻的怜悯付出了代价。
......
他记起来了，他是程嘉。
4
周布布讲的故事并没有完。
程嘉回北方后，阿九就将他留给她的房子变卖了，找人调查出了他的行踪，便尾随而至。
她找到程嘉时，他已经和周布布同居了。
她紧紧的挽着程嘉的胳膊，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指着阿九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程嘉宠溺一笑，“我的一个朋友。”
饭团对她的敌视，不是因为她抢了它的位置，而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女主人地位。
它叫唤的也不是“不不”，而是“布布”，这个女孩的名字。
而程嘉会为她赎身，可能也只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像布布。
阿九倏然诡异一笑，这让程嘉想起了初见的那个午后，她那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
果然，阿九朱唇亲启，眉宇间满是风情：“怎么办呢？在我看来不是他说的那样，我好像是被他包养过后来又狠心抛弃的......小情人。”
5
周布布当年会离开程嘉，是因为一次酒后乱性怀上了一个叫余泽的男人的孩子。
程嘉要求她打掉，但她执意要生下。
他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北方，一走就是三年。
他走后周布布生活并不如意，孩子不小心流掉了，而余泽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在三年后的某一天，她打通了程嘉的电话，一开口就泣不成声：“程嘉，你回来吧......”
因为那一句话，让他多年来的坚持溃不成军。
后来，他顶着着家里的压力和舆论的指责和周布布同居了。
而阿九出现后周布布就一直疑神疑鬼的，他每天的行程都必须要向她汇报，迟一点回消息她就会吵闹。
一天晚上，他回去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手机又没电了，到家后就看到周布布坐在沙发上抽万宝路，满屋子都是未散去的烟味。
发现他回来后，立马站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叫阿九的婊子了？！”
程嘉有些生气，闷不做声。
“男人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终于在无休止的争吵下，他去找了阿九。
他累了，感情在迅速地被消耗掉，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跟随他而来的阿九。
她在他家附近租了一套单身公寓。
很多次早晨出来上班，他都能看见她倚在一颗歪脖子树旁抽烟，目光浅浅地看向他这边。
她是为他而来的，所以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
阿九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多少能猜到是程嘉。
她一直深谙这个道理。
程嘉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憔悴许多，看起来有些拘谨，曾经的意气被生活消磨得所剩无几。
对视的刹那，阿九想起了他带她走的那天。
她想问他：“你在找家吗？”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曾以为，他就是家。
阿九把烟抿了，侧着身子说：“进来吧。”
那一夜，阿九如清纯的百合，在他的身下，尽情的绽放，她听见他喊：“布布，布布……”
在黑夜的掩饰下，阿九悄悄地走向了周布布住的地方，点了一把火。
烧吧烧吧快烧吧，阿九想，别回她那里了，永远呆在我这儿吧。
后来，鸣笛声和人们的吵闹声惊醒了程嘉。
熊熊的大火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当一个熟悉的声影冲入火海中时，阿九有些癫狂的笑容凝在了嘴角。
那晚之后，昏迷的周布布被救了出来，身体并无大碍。
而程嘉因为救她的过程中被重物打伤了头部，失忆了。
醒来后，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余泽，这个名字如同他心上的一个烙印，承载着他心爱女人背叛的烙印。
后来他在那个火灾现场的对面盘下来了一家店面，开起了酒吧。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周布布。
6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去招惹程嘉的！”阿九质问周布布。
彼时的周布布正在收拾东西，头都没抬一下。
“你要离开？”阿九气焰消了大半。
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合盖，上锁，一系列动作流畅地完成后周布布才抬眼看她。
“我会离开的，那晚我只是想和他道个别。”她点燃一根万宝路，倚在门边看着阿九，“我拿了你的钱，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周布布其实叫程嘉回来，只是因为缺钱。
而程嘉回来后，因为和周布布的在一起的缘故，银行卡被家里人冻结了，没有多少钱能给她。
而阿九把程嘉留给她的房子变卖后的一百万给了周布布，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在程嘉的生活了。“你早点给钱给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她一只手勾起阿九的下巴，“我不上他的床，你能这么快给我钱？”
阿九愤恨地甩开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坏！”
“哈哈，”周布布倏地大笑起来，“因为我不爱他啊，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爱你吗？因为你不够坏。”
她骨子里是浪荡的，不安分的，不会为了一个男子驻足很久，她觉得自己比起阿九，更脏，更像一个妓。
余泽走后，她有过很多男人，但都不如程嘉爱她，所以她才会在某个寂寞的夜里，给程嘉打了个电话。
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也想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但是时间长了她还是忍受不了柴米油盐的乏味，她的不安他不懂。
他渴望安稳的幸福，而她向往着远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要的她给不起。“你要去哪？”阿九问道。
“去找余泽。”周布布的脸上一片惨然，“想来也可笑，无论是出于不甘心还是其他的，人似乎总是钟爱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你爱程嘉，程嘉爱我，我爱余泽。主动爱的都惨，被偏爱的都猖狂。”
“那你不爱程嘉，为什么要上他的床？”阿九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
周布布平静的说道：“你该知道，上床和做爱，是不一样的。”
7
周布布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但是程嘉却夜夜买醉。
“程嘉，周布布她不爱你的，那个女人她没有爱情的。“阿九的脸被酒吧的不停变幻的灯光照不清晰。
呵，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妓女的爱情？阿九自嘲地想。
她落寞地离开了，程嘉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背影，想要挽留，却没能开口。
因为他的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她是一个妓，一个人尽可夫的妓。
阿九还是回到了程嘉身边，默默无闻地陪在他身边，在每一个他需要的夜晚。
没有人喜欢太遥远的距离的，无论是在街角点烟的女人，还是洒脱的浪子。
他们其实都怕孤寂，都渴望被人懂。
阿九也一样。
程嘉只需要知道她爱他就好，很爱很爱的那种。
十年后，离家多年的周布布回到家乡，再也没见过一个叫程嘉或是余泽的男子。
周布布走到了曾经酒吧在的哪条街上，看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抱着一个骨灰盒坐在小凳子上晒太阳，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凑近一听：“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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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白 小 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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