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薄粥度流年
喜欢粥已很多年了，现在想想自从老父亲的牙掉了过后，我就长年累月地熬粥。
粥是一种很温情的食物，它既不骄不躁，也不是平淡如水。它如岁月匆匆老去时残留的一抹淡淡的颜色，只有你静下来了，才可能理解得二三。
最开始并不会熬粥，顶多算得上是会煮饭。舀大半瓢水，半碗新米，打开天然气，等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蓝色的火焰带着微微发黄的光照亮了灶，也照亮了每家每户的温暖。因为是在乡下，一盏很小且不大明亮的灯挂在灶屋天花板上，房间并不明亮。于是这一抹的光就格外珍贵了。一如黑夜中最亮的星。
白米粥是老父亲最不喜欢的一种，他总是用嫌弃的语气道，“一片白，不好吃。”我将盛好饭的瓷碗递给他，忍不住嘀咕道，“你见过黑色的米吗？”
后来，我开始听他的话，在煮饭的时候添上几根地里刚刚挖出的红薯，刚刚理掉褐色胡须嫩嫩的甜玉米，亦或是新摘的小南瓜。不知道为什么，加了这些什物的米饭吃起来更香糯了。就算我不搭腌萝卜都可以吃上好几碗。
等到了冬天，没了甜玉米，也没了红薯，就连老南瓜都没有了。
某次，我去张家大姨家玩。到了午饭的时间，她端出了一大盘卤猪耳朵，一大盘虾饺，还有一盘腊肉。最吸引人，是她最后端出的粥。
这可真算得上的粥了，它黏糊糊的样子像极了街上卖的莲子羹。可它没有莲子羹的那么腻，倒是有一股子鱼汤的鲜。
我定睛一看，原来粥里面竟还有瘦肉，胡萝卜，皮蛋，粥水不多，此时已是一片雪白。远远看去，就像是极地雪山，因着天冷，暖气如同仙人们所腾的云，亦或是所驾的雾。等粥到了桌子上，姨给我们所有人盛了一碗。
几乎是迫不及待了，我狠狠的喝了一口。不知为什么，我的第一个感觉是——莫名其妙！当真是难以描绘当时的心情，就好像在夏日在水池边上望见了几株粉莲，等你驾着轻舟到了那里，却再也寻不得它们的身影。
看见我圆鼓鼓的脸，虎子乐开了。“你是不是没有吃过这种咸咸的粥？”
我愤愤地点点头。我岂止是没有吃过，想我纵横厨房十多年，在饭里放盐这种事连听都不曾。
“你慢慢吞下去，吃了一口习惯了就好。”他好说歹说了半天，我才如他愿了。
但当第一口入了胃，我就知道，今生恐怕是与此粥结缘了。
回到了家，我在锅里舀了一大瓢水，抓了四五把米，又从冰箱取出几只前几日去集市买的大骨头。想了想，又加了点盐。最后，点燃了灶火。
轻烟淡淡，似乎看不见。可又在迷离中，一点又一点渲染了平凡的一生。
最后等待粥即将出锅，我又撒了点葱花。此时，骨头香，葱香，饭香都在屋子里慢慢散开。
从坛子里又选了萝卜，不多，一两根就好。切成丁，撒上一大勺辣椒油，又添几粒味精。混匀后，一点一滴，慢慢地拼凑出了生活。
春华秋实，雕栏玉砌，不及的薄粥一碗，既暖了岁月，亦温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