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儿 | 春心荡漾的叶茕
春心荡漾的叶茕
文︱沐儿
叶茕在这所成人教育学院已经工作了8年。她教的两门学科，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话剧表演和面试技巧。
话剧表演是她的专业，但在这所成人学院里，百无一用。这些学生，好多是失业之后，回来充电拿个学历的。
校长说：面试技巧对我们的学员特别有用，叶老师你就开这门课吧。至于话剧表演，你可以开个选修课，人数不够20个的话，就取消了。
叶茕点头，踢踏着走出校长办公室。她已经习惯了，每年开学都是这样的场景，她的话剧表演人数从来没有够过。
结婚快7年了，老公失业已经3年。他沉迷于游戏，从没有认真找工作。叶茕下班到家，听到王者荣耀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两个人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很少有交流。
叶茕生活有规律，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老公反正无业游民一个，常常通宵游戏，早上叶茕上班之后，他关起门来睡得昏天黑地。
“喂，声音小一点会死啊！”叶茕在门外喊。她从来不进他打游戏的房间，看见更烦。想到开学又要开面试技巧课，叶茕火大得很。
老公一边忙着轰炸，一边“啪”关上了房门。
关门声太大，惹恼了叶茕。她砰砰砸着门，要和老公好好理论理论。
“你什么态度！这么大声关门是什么意思？我打扰了你是么？你还不去找工作？就一天到晚打游戏？”憋了一天的叶茕，终于找到了发泄点。
老公被她吵得游戏输了，一生气，拉开门跟她对吵起来：“我没事不打游戏干嘛？谁说我没去 找工作？我投了很多简历，没人通知我面试... ...”
叶茕知道他又在强词夺理，生气得咬牙切齿。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决定再忍忍，等到实在忍无可忍，就跟他离婚。
学校正式开学。面试技巧课上，济济一堂，人头攒动。叶茕看每一个人，都带着恼怒。他们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都渴望叶茕能有点金之术，在他们脑门子上一开光，他们就能顺利通过面试，拿到企业的聘书。
她从心底里看不上他们，但她是老师，起码的职业道德得有。她耐着性子，给他们讲了这一学期的课程规划。末了她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能给你们一些理论指导和临场经验，真正的闯关升级，还要靠你们自己。”
一群人的眼睛里，透出了失望。只有坐在前排的一个人，郑重其事地点头。
叶茕看了看这个人，方脸，浓眉，身材伟岸。满教室的人，没几个正经记笔记的，他算一个。叶茕想，就凭这长相，凭这态度，不应该找不到工作啊。
上了几次课之后，叶茕认识了这个男学员。他叫楚丰，学员们都叫他老楚。老楚不老，比叶茕还小一岁。
楚丰原本在一家电子机械公司工作，他虽然学历不高，业绩并不差。可惜今年，公司为了上市，要噱头，招了两个海归，就将他辞退下来。
失了业的楚丰郁闷了好一阵子：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成家，工作又丢了。刚刚攒够首付想要买房，这下彻底没戏了。但苦着脸，也不能时来运转。他想着，干脆趁找工作的这一段时间，充实一下自己，拿个文凭。
一天课后，楚丰拿着他的笔记本，来请教问题。叶茕很不耐烦，这种课，如果不是为了薪水，她才懒得上。好不容易熬到两个小时，下课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在教室里待。
她耐着性子，在心里提醒自己淡定。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她问楚丰有什么问题。
“叶老师，您说面试之前，要了解你面试的岗位，从心底里去爱这个职业，这样才能将对这个职位的信心溢于言表。可是我觉得叶老师您，对您现在的职业不是很热爱呢。”楚丰说。
叶茕涨红了脸：“我其实是很爱教学的。只是，我想教的，是话剧表演。”
她原本不需要解释的，否认就可以了。但她居然一五一十跟楚丰解释起来：“8年了，我在这个学校任教8年了，我的专业课从来没有开起来过。年年让我带什么面试技巧啊，求职心理学啊。话剧表演也是有意义的啊，能让学员爱上生活，丰富他们的心路历程。”
“话剧表演很有意思啊，我喜欢！我以前上学，就是学校话剧团的成员。”楚丰说。
叶茕看了他一眼：“可惜喜欢的人太少啦。学校要20人才准开课，报名的只有7个。”她自我解嘲地笑笑，扭紧保温杯的盖子，跟楚丰挥挥手，自顾自走出了教室。
叶茕下一次的课，是周五下午第一节。
她将车停在树荫下，目不斜视地往教师楼走。叶茕的颜值，在师生中间都是出类拔萃的。她淡妆轻扫，走在校园里，常常引来师生们的侧目。
今天学校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同。她把墨镜往上推，架在前额上，这才发现学校里拉起了好几个横幅。
“欢迎加入话剧表演社团。”“话剧表演课报名处。”“话剧团招新啦。”“让你的才华熠熠发光，让你的灵魂有处可依。”
几个女学生，正在跟前来问询的同学热情解释着。叶茕诧异极了，难道学校今年大力支持她的想法？不可能啊。
叶茕走过去，看到名单上已经有25个人的名字了。楚丰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叶老师，我挺希望能上这个课，就试试看能不能招够人。你看，现在够啦。”他把名单递给叶茕。
叶茕接过名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先上课去吧。”叶茕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是温柔甜美的声音，与她通常跟学员、跟老公、跟校长说话的声音，都不相同。
这天下午，叶茕觉得，面试技巧课也不那么俗不可耐了。她把事先准备好的课件展示在大屏幕上，请同学谈感受，自己还适当示范。之前她上课可没有这么灵活，大部分是照本宣科，偶尔请同学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蔫。
楚丰当然发现了这个变化，他很开心帮上了老师的忙。美女就应该灵动活泼，之前的叶老师是个整天板着脸的冷美人，白瞎了她的魔鬼身材和好看的脸蛋。
下课后，楚丰走出教室时，叶茕在他背后说了句：“谢谢你，楚丰。”楚丰心里美滋滋的。他忘记了自己的困境——失业、无房，前途渺茫，只觉得空中的云都是笑脸的模样。
叶茕的话剧表演课终于开起来了。
这个课没有讲台，投影仪就挂在舞台上面。舞台上的叶茕眉飞色舞，一扫她过去那种严肃劲儿，浑身都是朝气。
她指导学生表演莎士比亚剧，最新的舞台剧《驴得水》被她拿来作为范本。她跟同学配戏，手把手指导技巧。
口口相传，来上表演课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叶茕觉得，8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当老师的乐趣。
楚丰自然也是她的学员。由于有表演功底，他成了叶老师得力的助手，经常和叶老师一起，给大家示范。他还组起了话剧表演社团，邀请叶老师做顾问。
圣诞节要到了，学院跟叶老师商量，问她能不能出一场话剧。叶老师正想跟校长展示一番，争取下一年的扶持，就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决定演《罗密欧和朱丽叶》。男主自然有楚丰担纲，叶老师本来想请一位脸部比较立体的女学生演朱丽叶，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准感觉。
同学们都怂恿叶老师亲自去演。
“这可是咱们话剧表演社团的第一次演出，可得出彩。”大家说。
叶茕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其实，她很希望能和楚丰演一场爱情戏。半年来，他们目光相对时，总是会心地避开。她是老师，又是已婚，可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她的心里，却又有一种期待。
排练时，楚丰的手搭到她的腰上，她会不自觉地全身一颤。她渴望与他深情对视。现实中不能，话剧里可以。
这段时间，叶茕的心情隔外美好。她不再和老公吵架，他已经不能让他生气。她选择无视，即使两个人都在家里，她也觉得看不见他。她的心思，都在话剧表演课上的一帮学员身上。
也许，最多的，是在楚丰身上。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出大获成功。大家簇拥着叶老师，一起去门口的酒吧喝东西。叶茕特别开心，跟学员们做游戏喝酒，尽酣而归。
楚丰送老师回家。出租车里，叶茕倚在楚丰身上，还没有完全从晚上话剧的情绪里走出来。现实中的楚丰，也是叶茕喜欢的类型：稳重、做事有始有终，负责任，对同学也积极热心。即使自己生活不容易，也总是想着帮助别人。
感情生活贫乏的叶茕，闻着楚丰身上特有的气息，不由春心荡漾。她佯装喝醉，吻了上去。
楚丰对漂亮的女老师，仰慕已久。只是他从来不敢奢望，叶茕能喜欢自己。如今叶茕主动，楚丰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两个人你来我往，吻到天昏地暗。
叶茕回到家，老公见她喝多，狠狠骂了她一通。
“你看看你，像女人的样子吗？哪有女人深更半夜喝醉的？”
“哟，你照照镜子，像男人的样子吗？哪有男人，天天在家打游戏，要老婆养的？”叶茕反唇相讥。
两个人唇枪舌剑，吵到不可开交。叶茕不想再凑合了：“离婚吧。”房子是叶茕的，老公灰溜溜搬了出去。
开心的是，原来自己喜欢的叶茕老师，也是喜欢自己的。难过的是，她已经结婚，何况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他决定离她远一点儿，不给她造成困扰。
之后的聚会和表演，楚丰都尽量推脱，不给自己和叶老师单独的相处时间。叶茕郁闷地以为，楚丰不喜欢自己。但她回忆起那天缠绵的吻，回忆起平时楚丰的眼神和表现，又觉得他对自己并非无意。她决定找个机会问个明白。
叶茕煎熬着过了几个月，决定在期末考试之后，在家里组织一个“恢复单身派对”，庆祝自己离婚重获自由。她邀请了几个同事以及两个学科的学生，并明确说明，来宾必须是单身人士。
楚丰听说叶茕离婚了，惊喜交加。难道，是为了我？他自嘲地摇摇头，不大可能。
彩灯变幻，烛光闪烁。客人们在客厅里跳起了舞。叶茕换了一袭长裙，端着高脚杯，款款走到在葡萄架下发愣的楚丰面前，轻声说：
“I am available, are you?”
“Yes!”
英语差得一塌糊涂的楚丰，竟然听懂了这句话。
叶茕抿嘴一笑，大胆地将楚丰抵到墙角，贪婪地亲起来。楚丰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再也不想松开。
话剧表演社团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掌声和起哄声响起，楚丰笑得像个傻子。
叶茕羞红了脸，却又开心得要死。她只想大家早点散去，把时间留给她和楚丰两个人。
后来，两个人幸福地在一起了。后来，楚丰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仍然去学校参加话剧社的活动。后来，叶茕再也没有不苟言笑的日子，她每天，都春心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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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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