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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你的人是谁

2018-04-30 22:00:57 作者:甜甜圈 阅读:载入中…

最爱你的人是谁

  二娃是我的邻居,和我家只有一墙之隔,从我记事起,二娃就特别爱吃螃蟹,我们小时候哪里兴吃螃蟹,二娃的二表舅住在海边,过年时来二娃家拜年,带来了一袋子海味,有螃蟹、皮皮虾、还有牡蛎。因为二娃和我玩得好,所以隔着墙喊我去他家吃螃蟹。

  满满一锅海鲜出锅时,震惊了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螃蟹和皮皮虾,看着一锅大虫子心有余悸,又跃跃欲试。当时二娃家亲戚很多,待所有饭菜准备好后才能吃饭。二娃妈妈把海鲜分盘摆放好后,余下的放到了西厢房。

  二娃妈妈是一个善良能干女人,我唤她为阿婶,二娃奶奶一直瘫痪在床,阿叔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琐事都是阿婶打理,照顾一个老人两个孩子,还要抽空去村南头的果园做零工赚钱,村里人没有不夸阿婶的。

  阿婶平日里对我很好,这一次依旧让我留下来吃午饭。我谢过阿婶后,发现二娃蹑手蹑脚的从西厢房拿出两个螃蟹,眼神示意我到东厢房。

  到东厢房后,我和二娃看着螃蟹,面面相觑,谁也不会吃,二娃率先给了我一个,说:“咱俩一人一个,我先来,”说着二娃一口冲着螃蟹咬下去,只听到”咯噔“一下,二娃的门牙掉了,鲜血噌的一下流出来,二娃哇哇的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到嘴边和鲜血串成一串,吧嗒吧嗒落到衣服上。阿婶听到哭声急忙赶来,看到满嘴血的二娃心疼的眼泪快掉出来了,急忙检查了二娃的口腔,看到嘴里没破才松了口气

  二娃偷吃螃蟹碰掉牙的事情,一下午就传遍了村子,都知道村西头的二娃嘴馋,吃螃蟹把牙吃掉了。那段时间,二娃一出门,就会有大人逗他:“吃螃蟹把牙吃掉啦,”二娃也不反驳,嘿嘿笑两下,虽然二娃脸上笑,但是心理厌恶极了那些没事在石墩上乘凉的人,一度他想把石墩搬走,实在力气太小,没搬动才作罢。

  二娃没吃到螃蟹不说,还被这么多人笑话,因此他痛恨螃蟹。直到阿婶给二娃做了螃蟹豆腐(把螃蟹和豆腐混在一起捣烂,然后放上佐料蒸熟)给他吃时,不知情的他觉得特别好吃,后来才知道是螃蟹,二娃便原谅了螃蟹,而且期盼着过年,这样他二表舅就能带着螃蟹来了。

  除了螃蟹,二娃爱吃的就是苹果,我们村南头有片苹果园,每到秋天,村里的女人们都去摘苹果,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又脆又甜的苹果。当然果园也是我们玩耍的根据地。我妈说阿婶之所以雷打不动的去果园做零工,就是因为二娃爱吃苹果,每年的秋天,他家的苹果都是不花钱的,而且阿婶特意挖了地窖,用她独特的贮存方法,这些苹果能吃到过年。

  一年里二娃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和秋天,年少的我们不懂生活艰辛单纯的知道吃和玩。而阿婶最怕的就是过年,平日里零钱都贴补家用了,一年到头攒不下钱,自然改善不了家里的伙食比较欣慰的是亲戚带来的螃蟹,省着吃能让二娃吃到十五,过了十五年就算过完了,阿婶开始了一年的忙碌,我们也开始了新一年的求学之路。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二娃十岁,二娃奶奶去世后,他的二表舅就再也没来过。

  时间白驹过隙,一晃我和二娃就上大学了,阿叔赚了些钱,回村里和阿婶开了家小超市,日子过得好了,每次二娃放假回来,阿婶就买螃蟹回来,不过阿婶从来不舍得吃,以自己吃海鲜过敏为由骗了二娃十几年。

  这么多年,即使阿婶早已不去果园打零工,也会在秋天的时候亲自去果园摘些苹果,存到地窖里留着二娃回来吃。

  阿婶看到二娃回来,总是神采奕奕的对二娃说:“看,妈给你做了螃蟹豆腐”,“看,妈给你存了好多苹果。”记得有一年,我和二娃打球累了后去他家超市拿水,阿婶头一次念叨说:“二娃,今年雨水多,苹果不像往年那样甜脆,口感差了些,你军叔(苹果园的承包者)他们老了,家里孩子都不愿意接这一摊。以后可能就吃不上家里的苹果了。”

  二娃随意说了一嘴:“那真是可惜了,果然免费的东西珍惜晚会失去。”

  阿婶听罢,怔怔的发呆了片刻,眉头紧锁,之后抬头看向正在点货的阿叔,环顾超市几秒后,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青春时期的我们总会忽略父母眼中的诉说。总以为父母的年轻永远的,直到看到父母明显的老态才会惊觉时光已远。

  我和二娃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同一个城市,在大城市扎根下来并不容易工作繁忙,因此很少回家,之后的几年里我们都娶妻生子,有了家庭的二娃更少有时间回家,好在家里有大哥照料,二娃倒也安心

  5年前,阿叔和阿婶不顾两个儿子反对,硬是承包了村南头的果园,加种了桃树梨树,建池塘,养螃蟹,老两口忙的不亦乐乎。二娃8岁的儿子最喜欢的就是回奶奶家玩。如果说村南头的果园承包了我们童年快乐的话,那么这种快乐正在延续给我们的下一代

  记得有一次和二娃聊天聊起阿婶的的果园,二娃笑着和我说:“我妈的目标是将果园打造成度假村,我和我哥、我爸都笑了,当时听完我也笑了,但是我能想象阿婶说这话时认真样子

  韶光易逝,近两年听二娃说,阿婶身体每况愈下,眼神不好记忆力也差了很多,阿叔打算把果园承包出去,阿婶却不同意,总是说大任没有完成,不会轻易放弃

  去年秋天,几乎从不在电话里说想二娃的阿婶,竟然打电话让二娃回家过中秋:二娃,放假回来吧,妈想你了。你二表舅前天来过,带了好几个大螃蟹,你舅说是帝王蟹,妈给你们留着呢。

  “二表舅都多少年不来往了,怎么忽然来拜访?”

  阿婶有些迟疑,吞吞吐吐的说:“许...是...老了,想...家人了吧。电话费贵,不说了,你能回来早些回来啊。

  母亲的电话让二娃决定回家看看,深秋时节家乡,柏油马路两旁的树叶金灿灿的,路过果园时,没有看到父母的身影,苹果的长势好像也没有往年繁盛,萧瑟的景象让二娃不由得加速了油门。

  回到家后的二娃,第一次发觉父母真的老了,尤其是母亲瘦了好多,蜡黄的脸色像初愈的病人

  “妈,你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不会生病了吧”?

  阿叔:你妈...

  阿婶打断阿叔并说:“你去洗螃蟹吧,我生什么病啊,我壮着呢,你进院儿的时候看到没,两架晚黄瓜是我架的,这身板再种两畦葱都没问题

  一旁洗螃蟹的阿叔一直低着头不搭话,一会儿又忽然说:“前一阵下了场大雨,你妈怕雨多了影响苹果口感,冒雨去摘了些苹果,淋雨后感冒发烧两周才好。

  “都好了还说什么,你带孙子去果园玩吧,开饭了叫你们。说完推搡着阿叔出门。

  阿叔:“我螃蟹还没洗好呢”!

  阿婶:“二娃洗。”

  二娃得知阿婶生病的事情,内心愧疚不已,二娃提出把果园承包出去,并让阿叔和阿婶处理完果园的事情跟他回城里住一段时间想不到阿婶竟然答应了,只顾高兴的二娃完全没发觉阿婶脸上牵强的笑容

  在家匆匆待了两天,二娃就回到省城。城市里忙碌而有压力的生活总是能让人装不下太多别人的生活情况

  二娃再打来电话时,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络,原来,阿婶已经去世三天了,电话那头的二娃显得很平静短暂沉默让我隔着屏幕感受到了二娃的痛。

  去年过年期间,二娃才得知母亲患上了胰腺癌,原来,去年中秋阿婶因感冒检查出胰腺癌,而且是晚期,阿婶坚决不住院,并且要求阿叔隐瞒此事。年过完后,阿婶和家人说了实话,并下了命令,不去医院,就想在家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守着果园,孩子们能常回来看看,是她最后的愿望

  年后的春景来的特别快,百亩果园,桃花梨花相继盛开,听说阿婶走的那天,是在所有家人的陪伴中闭上眼睛

  良久,电话那头二娃说:“我决定家里的果园不承包出去了,我准备找专业工人种植,今年的果实应该比往年更好。我还打算扩建土地,引进河流,打造成一个小型的度假村,你帮我想个名字吧!

  我记得阿婶叫兰,青兰园怎么样?

  放下电话,天色已晚,回家的路上,春寒料峭,一声叹息。

  五一放假前,我早早回家,此时青兰园已经建成,一派清风拂绿柳,绿水映白桃的景象,十里八乡村民都来此玩耍,阿婶的努力和二娃的孝心成就了眼前的一切。我想阿婶如果健在,这一切快乐应该会再放大几倍。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父母健在,请多一点时间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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