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到记者到作家到导演,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下)
此文为我今年将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死鬼的微笑》的代后记,写于纽约。借此文梳理我的写作历程。一路坚持,有很多好玩的糗事,也有始终不忘的初心。不装、不藏,真实袒露。如能让读者有所启发,功莫大焉。此文9000字,分上、中、下三次刊登。
我的写作梦(下)
从警察到记者到作家到导演,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上)
从警察到记者到作家到导演,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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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我出版了第二部长篇小说《我们的怕与爱》。这个长篇小说在2010年的样子就准备好了。它和第一部长篇小说《爱疼了》有很大关系。
2005年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爱疼了》,我一直觉得写得“不堪回首”,原因是它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装饰”,就这么泥沙俱下地写两个男人在繁华大都市中喝酒、泡妞、化解寂寞、面对爱情。写的太粗糙了!
但是《爱疼了》是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呢?不是的。它有一个可取之处:那就是,我在小说里虚构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如何面对得了癌症的女友?这是一个逼人的命题。而且,这个癌症还是乳腺癌。一个男人如何面对没有双乳的女友,这是一个很少人思考的问题。
很少人思考的问题,我提出来了,这就是艺术和艺术的价值。
我觉得不应该浪费这个点子。我单独把这个部分的文字,重新做了一个两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名字叫《我们的怕与爱》,一开始发表在《清明》杂志上,后来又被《小说选刊》转载。最后出书的书名也沿用了这个名字。
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我们的怕与爱》比较像个作品了。这个小说里,我讲了四个年轻人(三男一女)的故事,这四个年轻人是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一起来到深圳工作。这四个年轻人家庭条件各异,有来自大城市,有来自小城市,有来自小县城,有来自农村,他们的工作也各异,有政府公务员,有事业单位,有公司职员,有自由职业。他们的故事也各异,有关于职场,有关于理想,有关于爱情。这样的设计很明显,就是想让这个小说在言说每一个人。
这个小说形式感十足。四人大学同窗因为2012年“世界末日”聚在一起,各自讲自己过去多年的故事,都是失败者的故事。他们每个周末聚会,轮流讲自己的故事。讲着讲着,有的人就消失了。消失的人的故事由谁讲述呢?一本日记本、一份新闻报道,等等。
这是我蛮喜欢的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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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我出版了第三部长篇小说《小中产》。这个小说以聚焦一个家庭的方式,描写中国新兴群体——中产阶层。这个小说写起来很轻松。我归纳出的一句话是:“集装箱式写法”。就是把中国中产阶层遇到的所有问题,比如老人看病、小孩上学、投资理财、辞职创业等内容,装在一个小说里、放在一个主人公身上讲。
《小中产》有蛮多读者的。它还第一时间卖出了影视版权,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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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我的短篇小说集《旧天堂》出版。这本小书收录了八个故事,算是精选集。花城出版社把这部小说申报了一个国家级的文学奖: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我的小说集进入最后一轮10进5评选,遗憾没有胜出。
《旧天堂》当然是我很重要的一本书。因为它是短篇小说集。从某个意义上说,短篇小说创作难度是高于长篇小说的。当然,这个话不能说得太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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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我的第四部长篇小说《小浮世》出版。这个长篇小说,又要提到我的不堪回首的处女作、长篇小说《爱疼了》。《爱疼了》有两条主线,即两个忘年交男人面对爱情的故事。年轻人的故事,2012年被我拎出来加以利用,“复活”在长篇小说《我们的怕与爱》里。中年人的故事呢?还有没有可利用价值?这是我思考的问题。
《爱疼了》里中年人的故事,一句话总结就是:“追逐”。这个中年人追逐不同的女性、女色,弥补自己失去的青春。《爱疼了》创作于2003年。那么十多年过去了,小说里的中年人会过得如何?他还会像个花蝴蝶一样追逐女性、女色吗?这是我思考的问题。
我先是写了一部将近五万字的中篇小说,名字叫《无法描述的欲望》,就写当年追逐女性、女色的中年男如何自我救赎。故事写得很复杂:这个中年男“金盆洗手”了,四处拯救身边的同类人,劝告大家回归家庭、不要再沉迷女色,但是拯救着、拯救着,他又把别人的女人给搞了。
这就是“无法描述的欲望”。我特别满意这个小说名,它来自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写给作家莫言的授奖词。
我把中篇小说《无法描述的欲望》和2003年写的《爱疼了》部分相关内容,重新组合在一起,并做了非常大的修改,最终形成了第四部长篇小说《小浮世》。
《小浮世》写“性”的复杂性。我一直认为,“性”和“孤独”这两个主题,是非常重要的艺术母题,能写到”性”和”孤独”,能思考到”性”和”孤独”的作品,都值得另眼相看。它是触及了生命本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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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五部长篇小说《完美策划》出版。这部小说延续了我一贯的创作特点:题材上,写当下的社会、当下的人,语言上,黑色幽默。
小说写一个策划大师的荒诞人生。这样的小说,对于我来说,驾轻就熟。小说最早发表在《小说月报》(原创版)上,并于2017年获得第十七届《小说月报》百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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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2016年开始,我陆续恢复了短篇小说的写作。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是“新时期的写作”,因为它们确实跟2009年—2012年那批短篇小说做了正式告别。我不再写底层人物在城市里的遭遇。我聚焦的是中产和中年,写它们的危机和困惑。这批小说有《自杀森林》、《两个父亲》、《避孕套漫游记》等。期待它们早日和读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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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2016年8月1日,我辞去了工作了15年的报社的工作。当年9月,我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学习,为期一年。学习电影的理由很简单,我想通过影视这种大众传媒,让更多人知道我的小说、我的创作、我的思考。2017年4月,在北京,我拍摄了自己第一部导演的电影《死鬼的微笑》。这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电影是服务我的小说的。文学是根本,是艺术之母。所以,非要给我安排头衔,我最希望的是:钟二毛,小说家、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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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这本书出版的2018年。
这本书收录的是2009年—2012年期间我创作的短篇小说。它在我2015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的基础上增加了几个篇目:《未来的包子铺》、《红人》、《火凤凰》、《厨神的爱情》,同时拿掉了原来的《回乡之旅》。《回乡之旅》不是这个创作时间,呈现的气质也大有不同。
这本书之所以叫《死鬼的微笑》,是因为短篇小说《死鬼的微笑》算是我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我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小说。尽管这个小说作为书名不是特别好。
可以说,这个小说集,见证着我短篇小说创作“第一阶段”的关注点、格局、思考。它们直白、刚烈、胸闷,有点像一个人的青春期。青春期,多值得回味和珍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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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就是我的创作历程。小说,就这么像屋檐滴水一样,连连不断地写着、出版着,从2003年开始。我已经无暇思考,此时的“写作”到底是什么。
因为我和写作已经分不开了。钟二毛就是写作,写作就是钟二毛。这些年,当过警察、记者、开过公司、干过很多营销大案,也赚过一些钱。但我一点也都不想谈起它们。你不想谈起的东西,一定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除了写作。
写作既是梦,又不是梦。
是梦,是因为人会有渴望,渴望写出更多自己满意、读者喜欢的作品。我有创作自觉,我有我的独立性,我不会让自己的创作一成不变;但同时,我是个非常在乎读者、渴望得到读者喜欢的人。
不是梦,是因为写作近乎成为了我的职业、工作。既然是职业、工作,那就是一头扎进去,直到完成任务,拿出合格的产品,对得起买家,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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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短篇小说集《死鬼的微笑》代后记。
2018年5月1日—2日,纽约
钟二毛,小说家、电影导演,湖南人,瑶族,曾为警察、记者;出版有长篇小说《小中产》、《小浮世》、《完美策划》、《我们的怕与爱》,短篇小说集《旧天堂》等书;曾获第十七届小说月报百花文学奖、民族文学2012年度文学奖、第二届广东省小说奖、第九届深圳青年文学奖等。编剧、导演电影作品有《死鬼的微笑》,并获第60届美国罗切斯特国际电影节“小成本电影奖”,入围第27届亚利桑那国际电影节“全球最佳短片”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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