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这碗汤有毒，妈替你喝了”
1
国庆期间，和我妈一起回了老家。整个六七天，我妈每天都要去湖边晨练，再去湖边一个小区找她的老姐妹——古阿姨。
九十年代，家庭条件都不是太好，古阿姨就苛扣女儿读书的钱，把钱省出来给儿子报培训班。过节了，给儿子买贵的新衣服，给女儿买便宜的。
古阿姨常说：“儿子啊，就让他出去闯荡世界。女儿，搞那么优秀干嘛？反正也是嫁人的。”
每次古阿姨和我妈一起去买菜，都会买一个卤鸡腿，偷偷给儿子吃。我妈总笑她偏心，古阿姨白我妈一眼说：”一个女孩，吃那么好干嘛？长胖了，以后难嫁。“
后来，古阿姨下岗了，她老公原本还是个车间副主任，也不得不回家了。不过好在工厂给他们办了提前退休，古阿姨和老公每个月也可以拿到三千多退休工资。
下岗了，还有一家子人要养，虽然有一点退休工资，可还是不够。古阿姨就在离家不远的一所小学门口摆了个小摊，卖一些圆珠笔算数本小玩具之类的，她老公则到处给人打零工，开过几年出租车，后来又在小区物业当过保安。
钱不够花，古阿姨就更加不想培养女儿了。其实，在我们看来，古阿姨的女儿比儿子聪明很多，也更是读书的料。但无奈，古阿姨逼着女儿每天放学帮她守摊，最终让女儿原本不错的成绩，越来越差。
可这世界，就是有心插花花不开。古阿姨精心培养儿子，结果大强高考只考了270分，什么大学都没考上。而女儿呢，虽然被古阿姨天天揪着做家务、守小摊，高考却考了520分，进了一所三类大学。
没办法，古阿姨的儿子只有去读技校，学个一技之长。技校毕业后，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一直是四处打工。先是在麦当劳打工，后来又在超市当理货员，古阿姨慢慢就开始发愁儿子的婚事了，常常抱怨，一个男孩子做这样的工作，哪有女孩看得上啊。
由于家里条件一般，又没有什么稳定工作，大强一直拖到三十岁都没结婚。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跟他同岁的郊区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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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儿媳虽不是市里面的人，但彩礼也不能少，对方直接开口要8万彩礼。2005年的8万块也不是小数字啊，毕竟那时候房价也就三四千一平米。
古阿姨和老公商量了一下，为了儿子娶媳妇，咬咬牙出了这笔钱，给儿子把婚礼办了。
大强结婚后不久，古阿姨的女儿也结婚了，结婚时，古阿姨说钱都给儿子了，只有3000块钱给女儿陪嫁。懂事的女儿干脆什么都没要，握着妈妈的手说：”妈，这辈子你和爸爸也吃了好多苦，我不要你们的钱。“
古阿姨这个时候，才品出了女儿的好。事后，古阿姨多次和我说：”唉，相比于大强，我女儿是争气多了，又聪明。早知道，当初多培养女儿，也许她也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
古阿姨的这个女儿确实也是争气，大学毕业后，到了一所小学做老师。业余时间，自己开了一个*店，卖女装。经营了两年，生意居然不错，一年也有七八万收入。
古阿姨的儿子结婚后，因为没钱，夫妻俩都没有买房。所以小夫妻只能跟老两口一起住在原来工厂分的房子里。
古阿姨心善，心疼儿子媳妇收入低，所以平时买菜买日用品，全部是老两口用退休金，把儿子媳妇养起来。
3
结婚一年后，古阿姨的儿媳妇丽红就生了孩子，是个男孩。古阿姨和老公抱着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在我妈面前说过好几次，说丽红是他们古家的大功臣。
有了孩子后，丽红说不想出去上班了，累。古阿姨一家都同意了，古阿姨更是牵着丽红的手说：”红，你给我们家生了这么好的孙子，我们全家都不会亏待你的。每年退休工资都在涨，今年爸妈每个月加起来也有六七千，大强还可以挣六七千。够我们一起生活了。”
丽红见婆婆这样说，突然流泪了，说：“妈，我不上班后，总觉得没安全感，担心大强把我抛弃了。钱是人的安全感，可我找他要了几次工资卡，他也不给我……”
见儿媳妇伤心，古阿姨急忙让儿子把工资卡交给丽红管理，好让她安心。
古阿姨的这个态度，越发让丽红在家中骄纵，渐渐就成了家里的大总管。
可谁知，丽红不仅想管老公的卡，后来又以各种理财为借口，把古阿姨和公公的银行卡都要走了。她的理由是：“理财要统一管理，统一规划。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由一个人管，而我每天不上班，以前也是学会计的，做这个最合适不过。”
古阿姨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应该分彼此。尤其是这几年，不管是理财还是各种信息，都是网上发布，手机上转存，作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实在是搞不懂。全部交给儿媳妇打理，确实放心又省心。
古阿姨总是和我妈说：“唉，自己的钱不就是儿子的钱吗？儿子的不就是儿媳的吗？早晚都是要给他们的，不如早点给。”
结果，时间久了，古阿姨才发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千万不能自己手里没钱。找别人要钱花的滋味，真不好受。
好在，古阿姨脾气好，不管丽红怎么做，她始终都觉得可以理解，日子也就继续过着。
4
四年前，古阿姨的老公忽然中风，虽然性命无碍，但不能行走了，只能简单地端碗吃饭，上厕所什么的。没办法，古阿姨只有关了在校门口的摊子，回家伺候老伴。
古阿姨想，自己也68岁了，确实也不适合再在外面摆摊赚钱了，回家也好，一来可以陪伴老伴儿，二来也可以帮着儿媳妇带孩子，让她出去打工赚钱。
当晚，古阿姨吃完饭洗完碗，叫来儿子和媳妇，说：“妈年纪大了，不出去摆摊了。丽红，你出去工作吧，年轻人总闷在家里，也不好。妈在家带宝宝，照顾你爸。”
没想到丽红一听古阿姨不摆摊了，脸就黑了。古阿姨当时以为是她不想出去工作，就说：“丽红，你要是不想出去做事，也没事。我和你爸，每个月退休金也有不少，够这一家子吃饭了。”
丽红什么都没说，回屋睡了。古阿姨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儿媳妇为什么生气。
但自从古阿姨不摆摊，回家休息后，丽红就没给过一张好脸色。每天找各种借口发火，总是抱怨，家里人太多，挤都挤不动，老的小的都在家，也不出去找点事情做。
后来，丽红索性直接跟古阿姨明说了：“妈，现在家里人多，开支大，爸也不能出去赚钱，每天还得吃药打针。你在家也没事，还是出去找点事情做，多少也可以贴补一点家用。”
古阿姨终于明白，丽红想让婆婆出去赚钱。
古阿姨也没法，媳妇说的也不是全然没道理，趁着自己还能动，出去赚个买菜的钱也是好的。
于是，69岁的古阿姨出来打工。这么大年纪，工作不好找，后来，好心朋友介绍，古阿姨到了一个小区扫地，每个月2000元工资。
5
古阿姨每个月能赚点钱回来，儿媳妇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但是还是规定婆婆每天中午要回家吃午饭，下午一点半再去扫地。丽红说：”公公躺在床上，我是媳妇，照顾起来不方便，妈得回来照顾他吃饭上厕所。”因此，古阿姨每天中午都要赶回家，忙完后又走30分钟，赶回小区扫地。
我妈经常去找古阿姨，帮她扫扫地，聊聊天，我妈总是感叹：“这么大年纪，头发都白了，还要出来打工，也真是可怜。”
可是，古阿姨和老公，明明有自己的房子，有七八千退休金，这一切又怪谁呢？
古阿姨的女儿听说妈妈被嫂子逼出来打工，很生气，找到哥哥家，让他们搬出去，吼道：“这是爸妈的房子！你们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另外，把爸妈的工资卡都还给他们！你看看你们，年轻轻，在家打游戏追剧，拿着老人的钱，吃香的喝辣的！啃老啃得这么理所当然！”
此时的丽红已经怀了二胎，自然是不怕这个小姑子。她挺着大肚子，说：“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凭啥在这里唧唧歪歪？爸妈是自愿把钱给我们的，也是自愿把房子给我们住的！”
古阿姨也息事宁人地对女儿说：“别闹了，这日子又不是不能过？妈什么苦没吃过？都是妈自愿的。”
“你闹这么欢，无非就是想要爸妈的房子呗！”丽红冷言冷语嘲讽道。
女儿一见妈妈这样的窝囊态度，气得骂了一句活该。然后就拽着古阿姨说：”妈，走，你和爸跟我住。“
可古阿姨却死活不走，她说，丽红怀二胎了，大孙子每天还要上幼儿园要接送，家里不能没人照顾。
6
今年夏天，老家的天气特别热，中午都是四十度的高温。古阿姨有一天回来和丽红说：“剩下这一个多月，我就不去扫地了，公司物业那边怕我中暑，我也觉得身体吃不消。等秋天凉快了，再去。”
没想到，丽红说：“那你闲在家里干啥？要不去门口那个美容院，给人家做饭。我看那里贴了一张招工启事，找一个做饭老阿姨。美容院有空调，不热。”
古阿姨眼眶一热，说：“妈就是老黄牛，也得歇歇。我哪都不去，就在家呆着。你要是觉得没钱花，那你自己出去挣。”
这可能是古阿姨对丽红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丽红疯了一样地哭闹，发朋友圈说婆婆欺负她，嫌弃她不上班吃白饭。
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六点钟，古阿姨吃了早饭，提着包出门了。大强问她去干啥。
古阿姨说：“去扫地，累死在外面算了。”
大强却怒气冲冲地说：“妈，你说这话，讽刺谁呢？昨天你把丽红气得哭了那么久，现在又说这话。”
古阿姨流着泪，默默关上了门，走进了盛夏火一样的骄阳中。
金色的阳光下，古阿姨满头的白发像银丝一样。路上的行人匆忙，没人注意到这位正在哭泣的老女人，没人关心她的心痛。
身边一对母子经过，小男孩大概10岁，正在发火，觉得妈妈不爱他，不给他买那双很贵很贵的运动鞋。
妈妈满眼宠爱地亲了一口儿子，说：”妈妈没有不同意啊，下班就带你去买。“停了一下，年轻妈妈说：”儿子，妈妈爱你。你要什么，妈妈给你买什么。不要说买东西了，就算现在有一碗毒药，妈也替你喝下去。“
古阿姨突然就愣住了，造成自己命运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或许正是自己。
如今，七十多岁的古阿姨已经不想再去花力气和儿子媳妇争夺什么，她老了也累了，房子和钱，都没什么意义了。古阿姨和我妈说：“没准哪天就累死了，死了也好，活着太累。这辈子我就吃亏在心软上，当了个失败的妈，下辈子，不这样做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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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姐
一场重病 隐居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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