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惨遭换亲,沦为人妻”
这是苗凤自嫁入丁家来,第一次这么强硬地表达自己的态度,丁三很不解,为什么一辈子柔柔顺顺的苗凤会突然变成这样?
苗凤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自己的儿女幸福,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说什么,她都不能同意自己的孩子去“换亲”。
换亲,是苗凤家乡的一种封建习俗,就是如果有谁家的儿子娶不到媳妇,那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女方的兄弟,也叫做“姑嫂换”。
苗凤跟丁三的儿子已经快30岁了,还没有娶到媳妇,同村一块长大的同龄人,儿子都上初中了,所以丁三才会这么着急,想出了“换亲”这个办法。
反正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嫁给谁都一样,如果能给自己的儿子换来一个媳妇,那就是“嫁”得其所了。
苗凤的女儿才19岁,正是这花一般的年纪,迎风招展,肆意生长,每天过得无忧无虑,不知道她的妈妈正在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努力抵抗着。
女儿不像苗凤一样皮肤粗糙,蜡黄干枯,相反,在苗凤的悉心呵护下,女儿生的亭亭玉立,白皙美好,是个让人想要珍爱的宝贝。
夜深了,苗凤用自己皲裂到快出血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女儿长得八分似年轻时候的苗凤,两分似丁三。
为什么说是年轻时候的苗凤呢,因为那个时候苗凤也曾如此美丽过。
她并不是生来就枯萎。
苗凤17岁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因为生得大气漂亮,又圆润有富贵相,引得村子里的男孩子们都频频侧目。
那个时候的夏天,围聚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年轻人们,谈论的话题多数都是围绕着苗凤的,都在猜测,现在高傲如公鸡的苗凤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孩子。
苗凤还有一个小三岁的的弟弟,本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但是就在同年,发生了一场意外。
弟弟从小被宠溺惯了,骄纵又调皮,不听人劝,非要独自去小溪深处摸鱼,结果当时原本有些损坏的电线杆上的电缆掉了下来,电得弟弟直翻白眼。
同行的小伙伴们慌了,去叫来了大人,但是稍有常识的大人都不敢下水捞人,就连苗凤的爸妈也只能在岸边急得干跳脚。
还好有脑袋清醒的人,去发电厂断了电,大家这才敢下水抢救弟弟。
不过好在抢救的也算及时,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气,正要松口气的苗凤爸妈,又被一脸严肃的医生吓到脸色发青,医生说,弟弟虽然还有救,但是腿要截肢。
这对于14岁的男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对于这个家来说,也是惊天浩劫。
苗凤的妈妈不会表达,只是没日没夜地哭,苗凤的爸爸愁眉不展,酗酒度日。
不再像以前那样顽劣,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割木头,把一整块木头割成四四方方的小块,一坐就是一天。
整个家冷冷清清,压抑不堪,以前容光焕发的苗凤好像也失去了光彩,很少再出去嬉笑玩闹了,在家陪着弟弟。
苗凤的爸爸早就思虑已久,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但是儿子现在变残疾了,家里也不是非常富裕,肯定是不好娶媳妇的,这可怎么办呢?
那是村口的老丁,彼此两家不算深交,但也是打过照面的关系。
老丁这次来是跟苗凤爸爸谈事情的,谈换亲的事。
老丁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已经结婚独立出去了,二儿子快30了还没有娶媳妇,三个女儿已经嫁了两个,还有一个还没找婆家。
老丁的二儿子沉默寡言,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这可把老丁急坏了,后来听说了苗凤家的事,就想着可以跟苗家换亲,这样对双方都好。
苗凤的爸爸也是自小疼着苗凤的,一听是换亲的事,他果断地一口回绝了。
但是又细想了一下,早早地就给残疾的儿子定下媳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能委屈苗凤了。
所以两家很快就谈拢了,老丁的小女儿与苗凤的弟弟年纪相当,不着急结婚,等到后年再说。
而老丁儿子与苗凤的亲事却拖不得,越快结婚越好,双方口头约定好,下个月就结婚。
爸爸妈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全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今天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突然吃得这么丰盛?
而且爸妈一个劲地给她夹菜,全然不顾弟弟,平时应该在弟弟碗里的鸡腿,这会儿全在苗凤面前的碗里,叠得高高的。
苗凤在爸妈慈爱的目光中吃完了鸡腿,爸爸这才开口说了正事:“苗凤啊,你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爸妈给你寻了门好亲事,你就放心嫁过去吧。”
“我不要,我还不想嫁人。”
“你要听话,你是姐姐,要为弟弟着想,只有你嫁过去了,你弟弟才能娶到媳妇。”
苗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从小就听妈妈说过换亲的故事,没曾想,自己最终也成为了故事里的人。
自从弟弟出事后,苗凤也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有空就帮家里干活,再也不逃出去玩了,她也明白,爸妈为了弟弟的事情多烦心,她就尽量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然而爸妈却把拯救这个家的重担,放在了她幼小的肩膀上,责任与孝顺把苗凤压得快喘不过气,看着角落里的弟弟,她知道,她除了乖乖答应,并无选择。
就这样,在喇叭唢呐鞭炮的喜庆混音中,苗凤出嫁了,嫁给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男人。
苗凤出嫁的这天,天朗气清,所有人都说是老天都成全这门婚事,但是只有苗凤知道,这天可能是她美好人生的最后一天。
苗凤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皮肤黝黑,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丁三,她知道,这个跟自己年纪相差十几岁的男人,以后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了。
丁三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苗凤这个小媳妇还是挺好的,粗活脏活累活都不让她做,只要在家做简单的家务就好了。
这个老男人笨拙地表现着自己对苗凤的喜欢,苗凤的心渐渐找回了温度。
不过苗凤的婆婆却看不惯嫁过来的苗凤过着少奶奶般的日子,她痛恨老丁的决定,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残废的男人,所以她就想折磨苗凤出气。
只要丁三一不在家,婆婆就指使苗凤干粗活。
丁三是木匠,经常要去外面出工,一去可能就是三五天,这三五天就是苗凤最痛苦的时候了。
干的活又累又脏,做完一件还没休息一下,又有新的活要干。
苗凤一双纤纤玉手在农活下也长满了粗茧,茧子被磨得又粗又硬,一不小心就起皮掀出一层血。
之前丁三回家那几天,会舒舒服服地享受到苗凤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后来,苗凤累的根本没有精力再照顾丁三,又不好意思跟丁三打小报告,只能说自己身体不适。
丁三觉得苗凤在家都不干粗活的,怎么还会整天不舒服?又联想到妈妈说的,苗凤整天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事情,一时鬼迷心窍,居然就起了疑心。
他开始使唤起苗凤来,非要苗凤亲自给他打水洗脚,穿衣做饭,还在床上死命地折磨苗凤,把苗凤折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丁三这才放心去出工。
丁三一走,恶婆婆就来了。
如此反复,不到一年的时间,本来珠圆玉润、散发着光芒的苗凤就变成了瘦干瘦干的女人,活像是被风干的尸体。
丁三出工的时间少了,在家陪伴苗凤的时间多了,婆婆为了孙子着想,也不再对苗凤使坏了。
苗凤的孕期过得比之前好太多了,身子才稍微胖了点回去。
十个月后,孩子呱呱坠地,是个男孩子。
有了孩子,丁三才有了做父亲的责任感,决定要跟大哥一样独立出去住。
婆婆一听儿子要分家,心里觉得肯定又是苗凤在背后撺掇的,于是刚对苗凤好一些的态度,又变成了恶语相向。
丁三铁了心要分家,自己出去找人盖房子去了,留苗凤跟儿子在家一段时间,等房子装修好后再来接他们母子。
不过好在,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
丁三接了苗凤跟儿子到了新家,虽然是盖的土房子,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房子,苗凤也很开心,开始一砖一瓦地装扮起来。
苗凤能干又勤劳,把家打扮地干干净净的,丁三的手艺不错,接的活也越来越多,收入也颇丰。
他们俩的小日子终于过得好了一些。
不过,噩耗又来了。
苗凤的儿子快三岁了还会不开口说话,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于是苗凤跟丁三带儿子去了省城的医院看病。
自闭症在当年是很特殊的一种病,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只有靠行为教育来缓和。
在回家的路上,丁三一直责怪苗凤没有看护好孩子,连孩子出现这么大的问题都不知道,喋喋不休地唠叨,把所有的罪都怪在了苗凤头上。
苗凤一言不发,只是抱紧了儿子,她并不在意丁三说什么,她只是心疼儿子。
从那天起,苗凤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儿子身上,也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管丁三的事,就一味地引导教育儿子说话。
虽然儿子不说话,但是苗凤可以对着儿子说一天的话,说到嘴巴干了,说到嘴唇发裂。
丁三很不满,他觉得苗凤既做不好妻子的责任,也没有做好妈妈的责任。
当初就不该娶苗凤进门,还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苗凤残疾的弟弟,真是不划算。
苗凤全当耳边风,还是继续跟儿子说着话。
就这样,苗凤对着儿子说了一年的话,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儿子终于开口开始咿呀学语,虽然是很简单的词,苗凤也哭了一晚上。
在她心无旁骛照顾儿子的期间,无数人劝她不要浪费时间了,把儿子丢了再生一个健康的就行了,苗凤却不,依然坚持着要治愈儿子,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没有人可以让她放弃他,谁都不可以。
儿子健康长大了,苗凤又怀孕了。
丁三已经出门做工好久了,苗凤一个人在家怀着孕又带着孩子,还要做农活,几次摔倒,她都怕孩子流了,好在苗凤的身体争气,还是把孩子健康地生下来了。
是个漂亮的女儿。
苗凤轻轻握着女儿的手,可能是手心的茧子磨得女儿有些痛,女儿不满地叮咛了几声,苗凤赶紧放开了手,看着灯光下,自己的手像个80岁老太太的手。
她已经委屈求全了几十年,但是这一次她想反抗。
儿子或许是遗传了丁三木讷的性格,也可能是小时候自闭症的后遗症,一直不爱交流。
丁三为了他的婚事,已经想尽了办法,最后想到了换亲。
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但是女儿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
苗凤已经尝到了当中的苦,她是绝对不会让女儿走向自己的老路的。
这何尝不是苗凤终其一生想要却得不到的自由呢。
PS:
我还不知道“换亲”这种已经绝迹的封建婚姻,
他们或许会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出路,
却殊不知这样毁了多少女性的一生,
又让多少女性成为了婚姻的牺牲品,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正在悄悄的绝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