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十几年前，我曾是一所学校的代课老师。小小的个儿，胖嘟嘟的脸，满脸的稚气，和孩子们站在一起，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五六年级的学生。表哥戏称我为“孩子王”，为此我没少翻白眼。刚上任，校长就告诫我“不可和孩子打成一片，一定要树立威信”。同时，校长还对学生宣称“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是大学毕业的，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将来和她一样优秀”。校长的话有些夸张了，但可谓用心良苦。自然，孩子们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崇拜。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偏僻的山村小学，四合院的结构，粗粗的红柱子，四角天空下有一个椭圆形的大花坛，种植着两棵腊梅。冬日里万物调零，唯有它们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孕育着一个个淡黄色的花骨朵儿，渐渐的，渐渐的，满树的花骨朵儿相继绽放，一朵朵淡黄色精致别雅的小花，黄中泛着红，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伴着朗朗的读书声，让人如痴如醉。校门上方镶嵌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五角星，呈现出岁月的沧桑及历史感，同时也彰显着不可挑衅的庄严。学校的后面是一座大山，四季常青的松树上，松鼠们悠闲地荡着秋千；杜牧笔下“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枫树高耸挺拔；农家人做酱豆腐的豆荚树，被一颗颗褐色的果实压弯了枝头，有一些匍匐在地；紫藤树蜿蜒盘曲，盛开着一串串如风铃般紫色的小碎花，温馨浪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丛，高低错落有致。春天，满山的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夏天，树木葱葱郁郁，一阵风吹过，它们挥舞着绿色的手掌，好似波涛滚滚的大海；秋日里，有时还能采摘到味道鲜美的浆果；冬日里，山上的枯枝败叶，被勤劳质朴的农家人拾起，当作烧火做饭取暖的原材料。学校大门外大约两公里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鱼儿们追逐嬉戏，小虾们捉着迷藏，小螃蟹们想加入它们的队伍，可惜速度跟不上。“哗啦哗啦……”小河在歌唱，“呱呱，呱呱……”青蛙在伴奏。河边水草丰嫩，偶尔藏着三两只栖息的白鹭，丢一颗小石子，吓得它们拍翅翱翔。河边不起眼的石堆里，如果仔细寻找，还能拾到一两颗水晶石……由于交通不便利，离家较远的孩子选择了在学校住宿，而我也拥有了一间小卧室兼办公室。学校的图书由我保管，孩子们借阅图书也成了我的常客。因此，我经常收到一些意外的惊喜。还记得那日清晨，“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正在埋头备课的我，我皱起了眉头，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三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下子映入眼帘，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老师，给你。”一个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我顿时语塞，感觉脸在发烫，这，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玫瑰花呀！孩子的心是纯净的，有的时候纯净得让你不知所措。那年冬天，雪花飘飘，漫天飞舞，麦苗盖上了厚厚的棉被，积雪没过了膝盖。两天后，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冰雪世界粉妆玉彻，分外妖娆，而又有些刺眼。闭上眼，深呼吸，听小鸟在枝头欢叫，听冰雪融化，听冰柱离开屋檐“咔嚓”……“老师，你在干什么呢？”童声打断了思绪。“没什么呀。”我笑着。“老师，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天睛了吗？”“啊？不知道。”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卡住了。“我告诉你吧：今天我们村有人结婚，因为结婚是好事，所以天晴了。”我愣了，转而会心微笑，仔细打量着这个叫明朗的孩子，白皙的脸蛋，密而长的睫毛下那双黑亮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内心是多么的明朗。人们常说“结婚，结天缘。”不正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