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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10篇

2018-03-05 20:13: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10篇

  《她们谋生亦谋爱》是一本由闫红著作,天津教育出版社出版的261图书,本书定价:29.80元,页数:2012-11-1,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一):大爱《她们谋生亦谋爱》

  “作为一个资深文学青年,我当然应该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董小宛和冒辟疆这一对璧人。”这是闫红《她们谋生亦谋爱》序言开篇第一句话。以此标准判断,我是一个非资深文学青年。因为,很久以前,我只知道董小宛,而且是和顺治帝的董鄂妃混在一起的。当然,秦淮八艳的大名我还是很早就知道,也一直想看看有关她们的书。这一愿望,直到发现《她们谋生亦谋爱》,才真正地、完整实现

  闫红写道:关于这每一个女子的每一个字,我都曾用心体会,那些意乱情迷的暗涌,执迷不悔的坚持、行行重行行的彷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

  每一篇章后面,闫红附录了主要的文献资料。对现代人来说,文言文有一种天然的美化作用:因为不能准确理解,读着就有一种朦胧美。(惭愧得紧,我买了《柳如是别传》,但因为阅读障碍,一直没读完。)古文相对也显得雅,即使写的是恶俗之事,仍旧给人文雅的感觉。另外,名士名妓的爱情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想象,去美化。闫红穿过历史文字的迷幛,将一个个传奇解构,讲出了全新的秦淮八艳。

  她用以评判的,是她掌握的常识。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闫红就是那个世事洞明的。这本书最大的特色也正在于此:她对八艳行为心思的体会,她对名士言行的再解读。

  马湘兰一篇最出色部分就是闫红分析出马湘兰死于她挚爱的王稚登之手。王稚登对马湘兰毫无真情内心深处藏着的是——蔑视。马湘兰一朝知道真相梦想幻灭,生命的支柱轰然倒塌,很快香消玉殒。

  我读得少,在我看到的文章中,这个角度的分析是唯一一次。

  王稚登在《马姬传》里说“比苍头送姬自金陵归,述姬所以悲号者,怜余病骨尪然,不能俟河清也。”但我认为,老家人(苍头)若真这么说了,可信的也只有马湘兰悲号这件事,而悲号的原因,也许只是老家人自以为是好心想象。因为,闫红说服我了。

  分析的例证里,闫红举了李十娘的例子。因为余怀拿李十娘的印章名“贞美”开玩笑,李十娘哭着对余怀辩解:君知儿者,何出此言?儿虽风尘贱质,然非好淫荡检者流如夏姬、河间妇也。我曾专门介绍过河间妇的故事(见《这才是柳宗元黑得最厉害地方》),深知这河间妇与夏姬在古时言语中的威力,若一个自视甚高的才女被深爱二十七年之人称为夏姬,还不崩溃,难。

  柳如是的资料相对较多,又有陈寅恪的大作在那里镇着,但闫红仍旧写出了彩,比如对陈子龙与柳如是分手一事的分析。因为陈子龙是才子,是英雄,又与柳如是年龄相仿(起码年龄差比钱谦益与柳如是的小多了),读者无不惋惜他们的分手,可是谁说了才子英雄就一定会和才女彼此恩爱

  《神雕侠侣》里,李莫愁比何沅君武功高强,长得也比何沅君好看多了,但陆展元为何弃李莫愁而选择了何沅君?

  《侠客行》给出了一个解释。梅芳姑长得比闵柔美,武功比闵柔高,此外作诗填词,女红烹饪,无一不精,而闵柔识字有限,不懂针线,连炒鸡蛋都做不好,但石清还是选择了闵柔。石清解释说:梅姑娘,不是不知道,你样样比闵师妹强,不但比她强,比我也强。和你在一起,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闫红的分析不像我类比的这么浅白,但一样指出,男性世界,“流行的还是那种细草幽花般的婉娈女子,善倾听而不是倾诉,善低眉而不是扬眉。”

  《天龙八部》里段誉认为世上最幸福的地方是枯井底,污泥里。闫红曾怀疑这是金庸从龚鼎孳的故事里得来的。看了闫红对陈柳分手原因的分析,我也怀疑金庸写的李莫愁与陆展元、梅芳姑与石清都曾得益于柳如是与陈子龙的故事。(咦,有资料表明金大师研究过秦淮八艳吗?)

  但这篇里我要指出一点瑕疵,就是闫红所写的:钱比柳大三十二岁。实际上,闫红是查过钱柳年龄的,还比较了柳如是和董小宛的年龄(比柳如是还小六岁的董小宛),甚至还在同一段给出了钱谦益与谢三宾的年龄差(谢三宾比钱谦益要小上十一岁)。钱谦益的生卒年非常确定,生于1582,卒于1664,享年八十三岁。按照闫红的说法,柳如是应该是生于1614年,董小宛生于1620年。但稍事查证,我们就会发现,董小宛生于1624年(按照《影梅庵忆语》:己卯初夏,应试吴门,……时姬年十六。),柳如是生于1618年,钱柳相差36岁而非32岁。我怀疑这是一个笔误。

  董小宛一篇应该是闫红的得意篇章。她重新起底冒(辟疆)董(小宛)情事,活生生将冒辟疆解读成一个大渣男。以闫红对《红楼梦》研读之深,我想她一定听说过冒辟疆也在《红楼梦》可能作者名录里。我很期待闫红能就此写一篇文章,分析分析为何不可能是冒辟疆写的《红楼梦》。(我相信闫红会认为冒辟疆写不出《红楼梦》。)我自己想到的分析角度有:冒辟疆对女性态度,冒辟疆文字诗词风格、冒辟疆的身世经历。我只是有了这个想法,闫红才是最合适写作人选。真希望我的这个小提议能被闫红看见。

  之后的卞玉京、陈圆圆诸篇也都一样保持了高水准。之前我也看过陈圆圆的故事,故事里的陈圆圆身世飘零,被大时代裹挟,但我看不到陈圆圆的态度,不清楚个人的选择。这次,从闫红的分析中看出,陈圆圆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她不再是一个身影模糊的所谓红颜,而是有选择的。在身不由己的时代大洪流中,她做出了自己的小选择。又比如对吴梅村所做选择的分析,也颇为中肯。

  最后再写一写我发现的小BUG。我注意到寇白门一节,闫红说《桃花扇》把寇白门写成了一个丑角,而我读到的丑角是郑妥娘,寇白门是个小旦。郑妥娘据说言辞锋利脾气太坏,素为清客所恼。不知是否因此而被编为丑角?印象中,戏曲中女性丑角都是老女人,而寇白门和李香应该同龄,郑妥娘则相对是个老女人,适合做丑角。

  另外,我读过彭洪松先生一篇文章,他也指出了寇白门一篇中的问题:与韩生交往时,寇白门不会是一个“老妪,老媪,死老太婆”,不会有“瘦腕上的层层鸡皮”,也不会“吐出带有死亡味道口气”。彭先生的分析是,寇白门生于1624年,曾祭奠寇白门的钱谦益死于1664年,“比钱早死十来年的寇白门到底有多老呢?”

  彭先生没给出寇白门比钱谦益早死十来年的证据。闫红在书中写过,顺治九年(1652)左右,吴梅村曾遇到寇白门,并写了一首诗。那么,寇白门至少1652年还在人世,应该不会比钱谦益早死十来年。但这个分析还是值得重视。算早死十年,1654年,那寇白门死于31岁。但即使只早死一年,寇白门也就活了40岁。31岁至40岁之间的女子,是“老妪,老媪,死老太婆”?马湘兰57岁,“容华虽小减于昔,而风情义气如故,唇膏面药,香泽不去手,鬓发如云”。寇白门即使活到40岁,原本“娟娟静美,跌宕风流”的她会变成一个“老太婆”吗?

  这个说法还需要更多材料证明

  这是一个存疑的小问题。这本书,仍旧是我目力所及写“秦淮八艳”的最好的一本书。

  我要学习清新的用词说一句:大爱《她们谋生亦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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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二):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不知为何,读完本书,脑海中竟浮现出此前网络红极一时的美国大法官鸡汤毕业致辞:

  “我祝福人生旅途中时常运气不佳,唯有如此你才意识概率机遇人生中扮演的角色,进而理解你的成功并不完全是命中注定,而别人的失败也不是天经地义。”

  若非命运捉弄,这几位秦淮河畔纸醉金迷的欢场绝色又何须受那颠沛流离之苦、痴心错付之恨?若非生逢乱世,区区几个堕落风尘的青楼女子何以成为明年清初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世文人大书特书、极尽铺陈夸张之能事?

  说到底,一切都还要归罪于她们生与斯长于斯的那个乱世,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全书最让我深具共鸣的是作者对顾媚所下之论断,与其做个著名的薄命红颜,让后人在自己血泪交融的悲欢离合中完成一次次感情消费,不若闷声发大财,求个得过且过善始善终

  可换句话说,无常的命运却又是如此残酷,即使拼却全力去求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被摧残被践踏的下场,概率和机遇在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是如此玄妙,生活真谛又是如此难以参透。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三):闫红访谈

  8月2日,闫红作客新浪聊新书《她们谋生亦谋爱——误读秦淮八艳》。作品讲述了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陈圆圆……这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女子,在她们身上,都附丽着一段爱生梦死的传奇,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在那些被后人强加上的炫目光环背后,是怎样一幕绝望挣扎的底色人生?

  嘉宾简介

  闫红,1975年生,网名忽如远行客,尔林兔等。现为安徽《新安晚报》编辑

  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代表作有《误读红楼》、《周郎顾》、《底层男人的爱情》等,《散文》杂志曾推出个人小辑,在《京华时报》、《燕赵都市报》、《深圳晚报》开有专栏。有长篇小说《刘有余离婚记》刊登于《作家杂志

  以下是聊天实录:

  新浪读书:三年前,你的《误读红楼》在网上盛传,为什么在三年后才带着新作《她们谋生亦谋爱——误读秦淮八艳》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

  闫红:可能因为我是一个手眼高手低的人吧,如果开头不满意,就写不下去了,像这本书里关于董小宛那篇,不知写了多少个开头,好几次都写了几千字了,可老是觉得自己有点文艺腔。又推倒重来,写作因此成了与自己的一种对抗,像我这种缺乏意志力的人,只能败下阵来。

  这次是先跟弘文馆签了约,再弄不出来就丢人了,好在咬牙把第一篇挺过来之后,就找到了语感,接下来就比较好办了,因为我已经翻看了很多资料,琢磨了很多次,这些人物,基本上早已烂熟,我只是需要在遇到一点小风小雨时候,仍然勇敢地、果断地上路,就可以走得很远。

  新浪读书:你好很喜欢使用“误读”这个词,王蒙先生曾赞扬你的误读实际上是活读,用自己的经验性情信息聪明来补充阅读的所获,你怎么理解“误读”这个词?有没有想过会误导读者?

  闫红: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有正形的人,对于那种正襟危坐的正经学问,虽然佩服,但敬而远之。我自己更愿意撇开繁复的学识积累,凭着直觉,凭着既有的人生经验,对于人性一点不无片面的认识,来完成阅读,剖析人物,《误读红楼》是,《她们谋生亦谋爱》也是,我把关于马湘兰那篇贴到网上去之后,有个女孩子跟帖说,她看完后,用一个夜晚,去想念一个人,第二天早晨,继续微笑着,生活。如果能够有这样的效果,我就很欣慰了,这似乎不是主流与“正”道,那么只好以“误”名之。

  新浪读书:“谋生亦谋爱”,是张爱玲说苏青的,那么你的写作,有拿古人说事,浇现代块垒的意思吗?

  闫红::可以这么说。我所以写这些风尘女子,是因为她们跟现代人贴得更近,良家女子有点像咱们计划经济时代,坐在机关里,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撑不死也饿不着,一辈子跟一天也差不多;风尘女子则等于被推向市场了,必须自己找生路,得“谋”,不能靠天吃饭,机遇与风险并存,有一定的主动性,可以活得很精彩,也可以活得很狼狈

  现代女性同样在市场上,我看超级女生,常感慨那些女孩子多么聪明,多么有经营自己的意识,当然,也是多么不容易,她们面孔单纯,但内心已经沧桑。似乎,每个现代女子,都在风尘之中。

  新浪读书:那么,古代女子和现代女性的处境没什么差别吗?

  闫红:差别当然是有的,同样是“谋”,她们是“谋人”,我们是“谋事”,事谋不成,只是辛苦,人谋不到,就是辛酸了,苦可耐,酸不可耐。

  新浪读书:你的序言中,你说到自己是看了冒辟疆先生的《影梅庵忆语》从而对明朝秦淮八艳感兴趣,能具体谈谈吗?

  闫红:我还是一低幼级文学青年的时候,就听说冒辟疆和董小宛这对才子佳人,文人们一写到他们,就开始了词汇量大比拼,描述得那叫一个花哨。这就使得我看到《影梅庵忆语》时,无法不产生幻灭感,董小宛倒追的狼狈难堪不说,那位冒辟疆,其实非常猥琐嘛,这种文艺与现实对比,使我有兴趣去看其他几艳的真相。

  新浪读书:你的作品在写明朝的8位名妓之外,还写到她们背后的才子,你说写这本书其实是“把才子还原成人渣”,这是什么意思?

  闫红:是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让我发现,他原来是这样一个男人,轻浮,刻薄,又爱吹嘘炫耀,比如说他在这篇回忆董小宛的文章里,插进了陈圆圆倒追他的一段,后人就以为他微言大义,暗示董小宛最后也像陈圆圆那样,被掠走的,甚至就是顺治帝的董鄂妃,但我用常识看过去,其实董小宛和陈圆圆可类比之处,不是结尾,而是开始,两个女人都倒追过他嘛,他当然要放在一块显摆。

  秦淮八艳的男人们,大多数都不怎么样,包括吴梅村、侯方域等等,这也不是我说的,有的是史料证明,有的是他们自己写文章说的。

  新浪读书:曾写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梅村是个“典型的三不男人”。“三不”指的是什么?

  闫红:“三不”是我在时尚杂志上看来的,指的是“不主动,不承诺,不负责”,吴梅村很符合这些嘛,首先,他把得稳,卞玉京当场示爱,他装傻充愣,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跟卞玉京在一起之后,他也不说以后怎么样;大乱降至,他立马脚底抹油溜了,“三不”的指标全部符合。

  新浪读书:我发现你对秦淮八艳的描述都很特别,尤其是文章标题很现代,很吸引人,比如马湘兰: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这句话好像出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董小宛:她把垃圾吃下去,变成糖;顾媚的动什么别动感情。你能一一解释为什么这么写吗?

  闫红:虽然时代在变化,我觉得人性并没有太大的改观,我们读《诗经》会发现,除去物质的包装,我们的灵魂与感情,仍与古人如出一辙,我读秦淮八艳的故事同样是这样,我觉得她们好像就活在我身边,是我的姐妹,甚至,就是我自己,所以我用这种貌似十分现代的观念去解析她们。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四):她们,就是我们

  她们,是一群精明强干的女子。

  她们,是被爱情纠缠亦或者盘旋与爱情之中的女子。

  不是她们不懂爱,而是太过痴迷与爱情中,却又流连、老去。纵使历史这样苍白掩去,她们也用自己特有的古典魅力,谱写了一段段我们无法拥有的旖旎岁月。

  是不公的世俗让她们误落风尘,但她们依然好学,乱世掩不去那些扬眉女子的一身才气。不懂赏识的市井妇孺,终是以鄙夷的目光看待她们,讥笑她们卖露风骚,可她们真是如此吗?我想答案一定不尽然。秦淮八艳的身世都是一道疤,深深的结在心尖上,而世人终归不明白,她们却只是一笑了之。只有嘴角平添多了几分苦涩,那是生活打磨过的隐忍,是她们默默舔舐伤口的方式。

  爱情,终是让她们遇见爱情了。

  她们终于能在爱情中找到点安宁。可事实不能如愿,爱情上她们波折不断,就算原谅了一切,那也就意味着放下,放下便是不争。传说是别人的,历史也是别人的,只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是自己的。她们不矫情,不矫揉造作,敢爱敢恨,敢为了心上人背叛一切,敢为了负心人拂袖离去。这兴许就是她们,又或者是我眼中的她们。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她们在苦难中摸爬滚打,在外人面前昂扬。只有在心爱人面前,才会流露出一丝丝时光的棱角,可惜流年暗转,人心易变,有谁能把握住这爱情的未来呢?又有谁还耀眼绽放呢?

  老了,老了,她们在爱情的打拼中终是老了……可是,没有人能替代她们,替代那些坚忍苦痛的女子。在时光的长河里,秦淮八艳的那些风采之姿,依然存在,却也老去。

  所谓红颜,仿佛就在眼前。

  扛下了生活的艰苦,扛下了爱情的悲怆,也扛下了那风华一生……在我眼里,她们不仅仅谋生谋爱,也在用自身的传奇谱写那些后世口中的传奇女子。

  同是大难过来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就是她们对自己最好的诠释,因为他们是传奇女子,是对爱情执着、不屈、果敢的女子。

  笑看世人,神采飞扬,独留清丽倩影,叹别人间……

  《她们谋生亦谋爱》读后感(五):文艺女青年的风月宝鉴

  闫红可以说是我的人生导师,当然了,不是手执戒条、摇头晃脑授三字经的那种(她比我大不了几岁),是在我二十岁出头自认对世界对爱情对读书已有一套见解实际不过在井底做着绮梦时用犀利和透彻划开成见的壁垒让现实的光线抵达眼前的那种,我至今还记得七八年前初读她的《误读红楼》时那种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欣喜——原来书还可以这么读。

  这几年来,闫红的写作不早不晚,总是敲击在我的阅读兴趣上,而且,屡屡使我重温初次的惊喜。《误读红楼》就不用说了,我迷恋明清小品中的缱绻情事时她写了《她们谋生亦谋爱》,我在张爱玲的句子里长吁短叹时她写了《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她还写了《诗经往事》和《如果这都不算爱——胡适情事》,就连我在微博上关注她时她也在谈《水浒传》,而我当时正捧着《水浒会评本》上下册读得入港。

  有时候我难免猜测自己和她存在某种相似,是由星座或属相或血型等新型神秘力量写进基因里的那种相似,决定了我们在阅读兴趣上的一致。但事实却是闫红无论阅历还是阅读都比我宽广深远,因为星座或属相或血型等新型神秘力量早就决定了她是在前面开疆辟土的作者我是后面亦步亦趋的读者,她比我睿智多了,与其说我们兴趣一致,毋宁说那是一条很多文艺女青年共同的阅读进阶之路:总是先从《红楼梦》里贾宝玉雨夜探完林黛玉披蓑戴笠出去了又翻身进来问她“你想什么吃,你告诉我,我明儿一早回老太太,岂不比老婆子们说的明白”时的心旌摇动起,一边前推至冒辟疆回忆与董小宛度中秋“一时才子佳人,楼台烟水,新声明月,俱足千古,至今思之,不啻游仙枕上梦幻也”的乱世奇缘梦,另一边后推到张爱玲给胡兰成写“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林徽因叹“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寂寞才女愁,一边追溯《诗经》里“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的千古相思,一边回眸徐志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寻找人生唯一知己的为爱不悔……爱文字的美丽,更爱文字中爱情的造型,它们或者热烈如扑火的飞蛾非烧尽此身不可,或者凄美如寒冬窗棂上的霜花遇热便化泪流下,无论结局如何(最好悲剧收场),总是在反复的书写和吟颂中被凹成了佳话,凹成了美谈。

  闫红是佳话杀手,是美谈的克星,她总是能在看似刀枪不入的文字金身上找到命门并一击而中,然后那些美好的故事就委顿在地,露出了尴尬、虚弱甚至不堪的面目,这一点《她们谋生亦谋爱》体现得最完美:王稚登写《马姬传》,闫红在他毫不在意的一句“卿鸡皮三少如夏姬,惜余不能为申公巫臣耳”里看出了他对马湘兰的轻视,于是马湘兰对他“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爱恋成了一个漫长的误会,缀着令人心酸的结尾;《影梅庵忆语》里冒辟疆花了大量华美辞藻来营造他和董小宛的琴瑟和谐,闫红念念不忘的却是他笔下董小宛彪悍无匹的倒追生涯,“姬从桃叶寓馆仍发舟追余,燕子矶阻风,几复罹不测,重盘桓銮江舟中”、“七日,乃榜发,余中副车。穷日夜力归里门,而姬痛哭相随,不肯返,……舟抵郭外朴巢,遂冷面铁心,与姬诀别,仍令姬返吴门,以厌责逋者之意,而后事可为也”,董小宛对冒辟疆来说“不过是年三十来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而她的死缠烂打除了一个“情”字,恐怕也还要加一个“活”字,她为自己设计了一种活法,那里面必须有他,所以她穷形尽相楚楚可怜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强势倔强的心,她用她吃的苦受的辱成全自己,在他却成了魅力的证明炫耀的资本,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误会呢;吴伟业写《圆圆曲》,“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的名句流传至今,一个女人的美貌居然间接地,主宰了江山的沉浮,那背后应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恋吧,她要用怎样的妩媚来回报他为她背上千古骂名的深情呢,陆次云的《圆圆传》里说她是“每歌《大风》之章以媚之。吴酒酣,恒拔剑起舞,作发扬蹈厉之容,圆圆即捧觞介寿,以为其神武不可一世也。吴益爱之,故专房之宠,数十年如一日”,可是在闫红看来,在这场倾国倾城的传奇里陈圆圆似乎还不及观众特别是陆次云等文人入戏,她得到了多少女人想要的荣华富贵和专房之宠,却在吴三桂自觉不自觉地步入险境时离他而去,用一句曾经很流行的电影台词来说,就是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在闫红的解读下,有关秦淮八艳的佳话美谈无不如镜子被摔碎了一地,但这一地的碎屑里却反射出这些女子个性的丰富来。是的,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多层次的,有七情六欲的,她们不论是在王稚登冒辟疆陆次云还是吴梅村的笔下都是一个平面的剪影,到了闫红笔下才生动鲜活起来,才有了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是性别决定的共通让闫红在阅读和想象中摸到了她们生命的褶皱,她在新版序言里说:“我写这些女子,也常常觉得是写我自己,关于这每一个女子的每一行字,我都曾用心体会,那些意乱情迷的暗涌,执迷不悔的坚持,行行重行行的彷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并不是时光能够解决的,在太平盛世里,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她写活了秦淮八艳的同时,也写出了当代的我们在爱情上的脆弱和无力,不管时代际遇如何天差地别,我们人世行走一回,无不是谋生亦谋爱。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贾瑞迷上凤姐,被整得几将送命时,来了个跛足道人,与他一把“风月宝鉴”,叮嘱“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背面”来保命,谁知那贾瑞执迷不悟,一看背面是个骷髅便不肯再照,看正面是柔情蜜意的凤姐便死也不松手。曹公在此处为《红楼梦》设下的文眼,从正面看是一场绮梦,梦醒了,不妨看一看反面,回到现实。作为文艺女青年,我们在古往今来的文字里做够了爱情的美梦时,不妨睁眼看看现实的丑陋吧,毕竟参差多样五味陈杂才是真实人生。新版《她们谋生亦谋爱》在闫红的文字外,特别附录了不少关于秦淮八艳的史料,冒辟疆陆次云吴梅村侯方域等人的诗文,马湘兰书札柳如是的诗词都有。这一把“风月宝鉴”,正看还是反看,悉随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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