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夏天守则》读后感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读后感 >

《夏天守则》读后感10篇

2018-05-26 20:01: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夏天守则》读后感10篇

  《夏天守则》是一本由陈志勇著作,蒲蒲兰绘本馆 | 连环画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元,页数:2018-3-1,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夏天守则》读后感(一):纽约公共图书馆管理员伊丽莎白·伯德对《夏天守则》的评论

  2014年4月10日

  4岁及以上 撰稿人:伊丽莎白·伯德 翻译:皓月

  文章来源:http://blogs.slj.com/afuse8production/2014/04/10/review-of-the-day-rules-of-summer-by-shaun-tan/

  当我还是一个少年时,我最喜欢的书是雷·布莱伯利的《蒲公英酒》(Dandelion Wine)。沉浸在布莱伯利对他年轻时代怀念中,当时的我也有处于青春期的阵痛,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怀念我自己的少年时光。在这本书中,我深深体验了一个不属于我自己的童年,但感觉却是一样的。夏天似乎是设定这样一个故事的最佳时机,它有着漫长日子恶作剧魔法我喜欢我度过的夏天,即使我不知道用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我不时想起布莱伯利的小说,尽管它对我的作用早已过去。在看到陈志勇的《夏天守则》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读布莱伯利小说时的记忆。书中包含一整个夏天,陈志勇放大了他表现古怪极端事物能力同时也设法深入研究兄弟之间的关系。当你读完整故事时候,会发现家庭故事是这本书的核心灵魂,陈志勇在致辞页上说这是一本关于给大孩子小孩子的书。奇迹般地,我们既可以在大孩子也可以从小孩子身上看到自己。而且,如果从正确方向解读这本书,在未来岁月里,你将会在这里找到一些东西

  “去年夏天,我学到了这一切。”这本书说。这句话可能是你期望在一篇关于“我如何度过我的暑假”的文章中发现的一种陈述。相反,接下来是一系列富有想象力的,全新的不可思议的事物。两个兄弟生活在一个充满幻想的外星生物机械怪兽世界里。弟弟不断地违反规则哥哥要么去批评他,要么试图拯救他。对那幅身着高贵燕尾服的猎鹰晚宴的图,相应地描述了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吃派对上的最后一颗橄榄”,说着哥哥将他的弟弟从可能致命的主菜中拉出来。“永远不要让后门整夜开着”,我们可以看到他们面临着一个充满外星植物巨大蜥蜴起居室,哥哥显然有点恼怒,弟弟手里拿着一个桶和铲子。继续读这本书,你会发现弟弟的行为常常与哥哥试图灌输给他的规则不一致。最后一根稻草是在猛烈的打架之后发生的,哥哥把他的弟弟卖给一群黑色小鸟(“永远不要在战斗失败”那一页)。幸运的是,一个救援行动巧妙地使这本书从告诫转变肯定的陈述(“永远认得回家的路”)。最后的镜头显示两个男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客厅墙壁上贴满了本书其余部分所遇到的奇怪生物的图画

“永远不要吃派对上的最后一颗橄榄”“永远不要让后门整夜开着”

  作为一般规则,我尽量避免在读某本儿童书籍之前看其他评论,直到我自己阅读了这些故事,并且有了我自己的观点。在同样的心态下,我避免阅读书籍的书皮文字,因为他们有一种讨厌的让人放弃情节倾向。通常即使我在阅读书籍之后也避免看到它们,但每条规则都有例外。在阅读《夏天守则》后,我懒洋洋地把这本书翻过来,在封底上阅读到这样一行字:“永远不要破坏这些规则。特别是当你不理解时。”嗯。奇怪的评论。然而,哎,我无法抗拒。我看了封底的这行字后,再看本书的时候又生出了很多意义根据封底的规则,当年长的兄弟姐妹提出那些看似随意的规则时,年轻的兄弟姐妹必须面对。慢慢地,一本以前似乎只有一点点情节的书开始得意丰富起来。如果我没有阅读封底,也许我会页面进行完全不同的解读。无论如何,我喜欢封底的话指引我去的地方,即使我怀疑有些孩子会有完全不同的经历

“永远不要破坏这些规则。特别是当你不理解时。”

  陈志勇在这里着力于表现兄弟之间的平等尊重。当我第一次读这本书时,我认为这个弟弟是英雄。再多读几句,突然间,开始越来越同情哥哥。例如,考虑一下第一个规则的镜头,文字上写着:“永远不要把你的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在那里,两个兄弟蜷缩在一道围墙里,一个猩红色的红眼睛兔子正在注视那只袜子。哥哥的一只手臂保护着弟弟的背部,另一只手轻轻地捂住弟弟的嘴巴。在后来的图像中,弟弟总是会把事情搞砸,而哥哥也懒得去掩饰自己的挫败感。本书中父母的缺席反而使得这个故事行之有效。在没有成年人情况下,当孩子们彼此打交道时,他们会制定自己的规则。即使哥哥把他的弟弟卖给一群黑色小鸟,为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皇冠(这是哥哥最讨人厌的时刻),可是几秒之后,当他用一个断线钳救出了弟弟时,你几乎马上回到了他的身边。说实话,哪个哥哥和姐姐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幻想过卖掉他们讨厌的弟弟妹妹(参见:谢尔·希尔弗斯坦的伟大童诗《卖妹妹》)?陈志勇能够看到兄弟姐妹等式的两面。很少有图画书敢于这样表现这种儿童心理。

“永远不要把你的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童诗《卖妹妹》

  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童诗《卖妹妹》

  陈志勇对中产阶级所生活的超现实世界有点着迷。郊区是他的迷离时空,他几乎不必添加任何机械怪物知觉力的鸟类使它变得奇异。在《外郊区的故事》中,主要描绘了澳大利亚郊区的景观。在这里,文字对比图画是次要的。当我翻阅时,我开始注意到很多页面里的机械物。水塔、石油钻机,甚至偶尔出现的核电站。最美丽和最可怕的是巨大的高压电线塔。在一张图片中,弟弟与机器人对手进行了一场手柄类球赛,哥哥是裁判天空阴云密布的灰色,这些令人不安线条金属背景中耸立于他们之上。如果你能找到一只几乎在所有页面中都出现的黑色小鸟,发现它不再出现的时刻,那么你就可以得到额外的分数

“永远不要和裁判争辩”

  即使是这本书的扉页也有能力让你长时间坐下来凝视。它们激发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扉页上的图案,陈志勇明确指引我们他在本书中用了光源。找一个有趣的时间,试着着弄清楚书的每一张照片中的光源是从哪里来的。有时很明显。其他时候,答案很可能有着它自己的小故事。陈志勇的油画笔触厚度标志着本书与他的其他书有很大的不同。 没有比封面更明显的了。看看正午的阳光下,毕加索(感觉更像梵高)般的草地,哥哥对弟弟怒目而视,油画如此浓厚,如果你抚摸它的话,放佛能感觉到它的质感。即使是正午的天空,纯正蓝色也有着与陈志勇以往使用的不同的色调

扉页封面封底

  我不知道陈志勇是否有自己的儿子。我并不特别在意。据我所知,本书背后的灵感来自与他自己的哥哥早年的关系。无论灵感出现在哪里,人们都会忍不住从陈志勇的插画中感知到他想表达意味感谢像《冰雪奇缘》这样的电影,使我们燃起了对同性兄弟姐妹的故事的兴趣。兄弟之间会呈现出一些棘手问题(请参阅《蒲公英酒》),但可以解决。陈志勇完美表现出了兄弟间的这样一种关系:包含所有的挫折背叛、战斗、抱怨深厚持久的爱。这本书同情那些孩子,不管他们的出生顺序如何。童年的规则建立在移动沙滩上,导致孩子们到处渴望健全成年期。只有当孩子们跨越过童年之时,他们才会发现自己怀念一段荒诞的规则以及对规则重要性的过分夸大。毫无疑问,在我所读过的书中,这是一本关于夏天对兄弟关系的意义的最好的书。

  (加利在美国图书馆协会上的采访

  伊丽莎白·伯德:目前是美国埃文斯顿公共图书馆系统的馆藏开发经理,纽约公共图书馆的前材料专家。她曾任职于纽伯瑞图画书奖,并为在号角图书撰稿,她做了其他可爱小事情,那些她很想告诉你,但她确信你会找到从人们那里听来的更有趣的事情。她的意见是她自己的,并不代表埃文斯顿公共图书馆(EPI),《学校图书馆期刊》(SLJ)或任何其他您可能能够命名的缩略词的意见。

伊丽莎白·伯德

  《夏天守则》读后感(二):《夏天守则》之阅读守则

  本文作者:图画书作家、两个男孩的妈妈、陈志勇迷妹 戴芸

  《夏天守则》最不守则的地方,就是它没有一个清晰的故事。你好像隐约知道它要去哪里,但就是看不清它走的是哪条道儿。如陷迷宫如梦如幻。黄老邪的桃花阵怎么破?那得先搞清楚它背后的八卦五行。所以,要解密《夏天守则》,还要先看它是怎么诞生的。

  《夏天守则》起源于盘旋在陈志勇脑海中的一系列各自独立画面,大部分来自于同童年记忆和梦境,作者称他们为“种子画面”。这些画面的由来让人想起契里柯、达利、梵高的动机,为整本书注入了超现实和表现主义神秘基因,显示出对“清晰解释”的抗拒姿态

  然后呢,作者会在他的草稿本上给这些画面添加一些“题目”。陈志勇说, 他的文字和画面如同油和水,不能彼此消融,但是却可以混合出奇异的花纹。比如文字说“永远不要把一只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一字未提兔子,可对应的画面却被一只猩红的大兔子霸占,而红袜子小到几乎看不见;“永远不要踩到一只蜗牛”的对应画面里完全看不见蜗牛,而画面中的主角——龙卷风,在对应的文字里也无影无踪。然而,“意义”就在这种错位中慢慢生长出来,自己长成了一本书。

  了解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这本书并不是脱胎于一个明确的故事,每个读者都可以编属于自己的故事。

  唯一比较明确的是,这是一本关于亲密关系的书。除了两个男孩之外,书中没有任何其他人类。这是一个外人不可见、不能理喻的世界,可能存在于兄弟姐妹、父母子女朋友爱人之间。它要触及的是你神经缝隙处那些极其私人感受,所以,你只要感受,就可以了——在你所处的亲密关系里面,是否有一些没道理又逃不开的规则?你是否曾经因为无心“踩到一只蜗牛”而“引发了一场龙卷风”?你是否曾经前脚恨不得要把某人关进小黑屋,后脚又抄起家伙要去敲锁踹门把他救出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悠长假期的最后一天,你们一起躲在夕阳最后的华彩里狂欢,希望时间凝固,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陈志勇说,采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方式,正是因为童年的经历是非私密的,发生在你还无法用语言妥善表达的年纪,也没有足够的认知能力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感受却是真实本能深刻的。而对成人来说,因为我们不能从文本上得到清晰的解释,就会被逼回到本能和情绪,直达内心

  可是,这样一本书到底要怎么读呢?如果你有一个非常感性而刚好又认得一些字的孩子,我觉得,这本书最好的阅读方式就是让他一个人安静地捧着,不要从旁线性讲述,让他自己去体会情绪被画面调动、显现、认同和化解的过程 。当然,如果你跟我一样,有个用解决数学题的思维模式思考人生的小孩,结果可能是两分钟翻完,然后就跑掉了。

  于是我跟他说:这是一本很特别的书,我们要用一种特别的方法来看它。看这本书就像去看一场画展,画展的主题叫做“夏天守则”。你每走到一幅画面前,就把自己想象成画里的男孩,想象一下你自己在画面里会是什么感觉。他说:“那我要做哥哥!”我说:“好的。”

  作者在生活中是弟弟,全书也是从弟弟的角度展开的,所以,一个弟弟把自己想象成哥哥来看这本书,听起来很有意思。这样,我家的弟弟就以看画展的方式又看了一遍《夏天守则》。这一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因为阅读的目的已经从“下面发生了什么”,转移到“我感受到了什么”。等翻到最后一页,贯穿全书的乌鸦飞出炎炎夏日,在苦寒之地雪藏了皇冠,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说:“没有人赢。”我想,这就算是读懂了。

  除了乌鸦之外,整本书还充满其他隐喻,而我决定克制住分享这些“意义”的强烈冲动,提议如下关于《夏天守则》的阅读守则:

  永远不要看一眼就翻页。

  永远不要因为“看不懂”而沮丧

  永远不要把这本书简化成一个故事。

  永远享受细节中发现意义的乐趣

  永远记得迷失困惑和幻想都是可以的。

  永远记得把“我”放进书里。

  永远不要等待标准答案,

  永远走在寻找自己答案的路上。

  《夏天守则》读后感(三):被激发出的成长力量

  台湾绘本艺术研究者 宋珮

  《夏天守则》这本书的形式和陈志勇的另一件作品《绯红树》颇为相似。两本书都是用一幅幅单张画面描绘不同的情境,并由每幅画中重复出现的人物串成叙事线,联结起整本书的脉络。此外,陈志勇也同样使用他擅长的“超现实”手法,构筑室内或是户外场景,藉光影色彩营造似梦境又似现实的氛围,使得每个画面更像是内心风景与外在世界的奇特组合,潜藏着无法解释、惶惶不安的感受。《绯红树》描绘的是绝望与希望,而《夏天守则》以兄弟间既亲密又深具张力的情结为主轴。

  这本书里的文字采用弟弟第一人称观点,讲述他在去年夏天(暑假)学到的十六条规则,其中有一些是哥哥订出来要他遵守的,例如“永远不要与裁判争辩”“永远不要忘记你的通行暗号”“永远不要追问为什么”;有些规则是懵懂童年幻化出、关乎生存的神秘禁忌,例如“永远不要把一只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永远不要踩到一只蜗牛”;还有些规则是弟弟自己体会出来的,例如“永远不要让你的罐子掉下去”“永远不要把你的钥匙交给陌生人”“永远不要在战斗中失败”。从图画里,我们发现弟弟几乎触犯了每一条规则,甚至付出惨痛代价。由于文字和图画之间有许多缝隙,因此需要读者充分发挥想象力,搜寻线索,把表达出来的和没有表达出来的情节串联起来,做出自己的解释,这是作家邀请读者积极参与的一种阅读经验。

  陈志勇本着超现实主义的精神,“试图突破合于逻辑与实际的现实观,将现实与本能、潜意识及梦的经验相融合,以达到一种绝对的或超然的真实情境”,为此,他在画面中融合了现实与非现实的元素,包括现实中存在的澳洲西部的新兴小区(他童年居住的地方)、工厂、电塔、金属废弃物,以及非现实的风景、比例夸张的动植物、巨大的果实、拟人化动物和机械动物等等,呈现现代生活与人性之中“更高层次的真实”。这些元素在文本的脉络下,产生新的涵义,例如兔子成了会猎捕人的食肉动物、猎鹰成了社交场合里不容犯错的监视者,而每个画面都出现的乌鸦则像是无所不在的旁观者,给人无形的压力。两兄弟身处于不友善,甚至颇具威胁性的环境里,却被激发出活力、创意和成长的力量。

  两兄弟间微妙的关系,从封面就开始透露端倪,哥哥和他组装的机械动物从后方走过,而弟弟拿着捡到的“机械眼睛”望着读者,旁边散落着废弃的零件,他做的机器人出现在“永远不要在游行时迟到”那一页,不过还没有完成,来不及参加游行。环衬上的哥哥驾着飞行器飞行,弟弟在后面追赶;书名页上的哥哥吹着喇叭前进,后面打鼓的弟弟却掉了鼓槌。从封面开始,读者逐渐把弟弟当作认同的对象。这个弟弟总是落在比他有自信、有经验又聪明的哥哥后面,而哥哥俨然是监督、是裁判,他是弟弟必须服从的对象,也是不太情愿的守护者。处于弱势的弟弟终于起而反抗,却失败了。

  兄弟失和后,陈志勇用画面暗喻弟弟的感受:首先,哥哥拿弟弟交换了乌鸦的皇冠,让弟弟被关进像锅炉的车厢里,接着是三幅没有文字的跨页图,而且是前面没有出现过的连续画面。黑色的车厢快速滑动,在一片渐渐被黑暗笼罩、愈来愈寒冷的荒凉大地上,乌鸦聚集,紧跟着车厢飞行,直到反悔的哥哥前来救援,带弟弟回家。和好的兄弟爬过高墙,在丰盛的水果、点心之间欢庆,这次弟弟在前面吹喇叭,哥哥在后面打鼓。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看完这本书,读者也许依稀记起了一些童年往事,不过,陈志勇说:“回头看来,这个故事并不只是描写童年,甚至不只是兄弟间的关系,而是像一场白日梦,更广泛地反映出,当我们试图理清自己与他人的关系时,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却完全失败。”的确,即使是亲密的关系,也存在着埋怨、冲突、竞争、背离⋯⋯,不过,如果关系够深,和好及宽恕的时刻总会来到,而我们就是在反复出现的张力之间,逐渐成长,并且认识自己。

  《夏天守则》读后感(四):陈志勇谈《夏天守则》创作秘辛

陈志勇画《夏天守则》的封面

  文章来源于陈志勇官方网站http://www.shauntan.net/books.html(经作者授权)

  翻译:皓月 晨屿

  校译:一丹

  作品简介:谨防评论!

  一方面,对于每一幅画或每一个故事,我有很多话要说,因为它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出版后我有许多有趣的想法值得分享。另一方面,我认为当画面保持沉默和神秘感的时候是最有效、最开放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个人的解读。好作品渴望有一种不需要自我说明、解读或补充的自主性。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任何画家或作家的意图都被认为是一种权威的意义——那太严肃了!当读者的想象力真的自由流动时,与创作者的想法很可能正好背道而驰。

  例如,这一点可能会让人分心,我把《夏天守则》中的主人公设定为兄弟,尽管我们对他们在书中的关系知之甚少(这个故事也可以隐喻为最好的朋友,或者任何亲密的伙伴关系;早期版本的故事被设计为青少年或成人角色,也曾被设计为男性和女性角色 )。“兄弟”是描述我自己想象中角色的一种有用的方式,因为我成长中和哥哥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但我不认为这本书是自传式的,尽管它会像所有创造性作品一样引起一些个人的回忆。事实上,书中没有任何东西看起来是完全真实的——程式化的人物、奇怪的视角、绘画效果——这意味着我们不必担心字面上的解释。理想情况下,我们可以用类似于梦的方式来研究这个故事,在非理性的游戏中寻找一些清醒的洞察力。

  像我的其他绘本一样,《夏天守则》经过了几年的漫长酝酿,并且改变了很多次形式。有一个版本是很像漫画书的,讲述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故事,超过了80页。另一个版本则被分成几个故事,最终演变成《来自郊区外的故事》(2008年这版,这本书的出版也解释了为什么这本书中有兄弟俩两种叙事视角)。最终的成书,在2013年完成,恢复了我最早的一个概念:一系列简短的图片,展示了两个人在奇怪的处境中,没有任何解释,故事从一个巨大的、危险的红兔子开始,文字是“永远不要把一只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

  每幅画都可能被视为一个不成文的故事中的一章,只能在读者的想象中加以阐述,这很适合绘本这种媒介。简单的文字和图片形式大致追随了我的另一本没有明确故事情节的书——《绯红树》,而且在某些方面这两本书可被视为姐妹篇:《绯红树》是关于一个人的内在生活的陌生感,《夏天守则》是关于(至少对我来说)任何亲密的伙伴关系的陌生感——它不能被第三方充分理解。但是我们可以想象自己的版本,我们自己的意义、冲突和解决方式。

  在下面的说明中,我对每一幅画进行了评论,试图解释每一幅画背后的思想,包括最初的灵感和完成作品后更多的思考。重要的一点是,我通常直到这个作品创作过程的晚期才理解它的“意味”,我也不总是能有意识地知道我的灵感。我主要是被这种感觉所引导,即某些东西是非常有趣的,情感因素比智力水平更重要。当所有的东西都被涂上和写完之后,我再去多考虑一下它们,这对我来说是很有趣的。

  封面插图:“草原”

  这张照片能很快地、直觉性地出现在我眼前,部分原因是我的编辑海伦给我的建议,她建议我画一些能让人感觉是“盛夏”的东西。我在童年期度过了一段漫长而炎热的夏天,我与我的兄弟、朋友们常在西澳大利亚风景区闲逛,我们不是在乡村度假,就是待在我们尚未开发的沿海郊区的家中。这儿感觉就像是一个非常静态和永恒的地方,在事后看来,甚至有点原始或神话的感觉。我们总能找到一些垃圾,用它们玩耍;人们经常在浓密的田野或沙丘里丢弃汽车,埋掉大型家电和电视机,这样记忆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在草地上躺着的垃圾的形象,而这些东西可能是意想不到的。

  在这本书中(以及我的许多其他画作和故事中)出现的遥远的乌鸦或是叫渡鸦,在这片风景中是常见的景象。澳大利亚的乌鸦有一种特别漫长的叫声“哇哇哇哇哇哇”,非常让人心慌意乱,就像某种动物正在被渴死或者经历生死攸关的危机。这些鸟儿无处不在,喜欢在电线上滑翔和跳跃,观察着郊区人类世界的愚蠢行为。而我总是被它们所吸引。

  远处的工厂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元素,它在画面边缘暗示着一种正在运作的工业世界。我认为这与我们成长在一个大自然总是“被迫妥协”的世界有关,它不是一个“纯粹的”风景,但在所有事物中仍然美丽,而它产生的垃圾会在后面出现。后来我意识到这张图片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受到了著名的安德鲁·怀斯绘画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的影响。一个孤独的女孩躺在田野上,遥望着远处的房子。一个字段中,寻找到一个遥远的房子(这也激发了泰伦斯·马力克的电影《天堂之日》,里面的氛围真的很吸引我)。怀斯的图画就像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中的一个瞬间:简单,令人不安,难以解释。那些常常是我渴望自己的图画拥有的品质。

《克里斯蒂娜的世界》《天堂之日》电影海报

  封面里的机械生物出现在后面的内文中:“永远不要在游行时迟到”。我把这个场景想象成一个前奏。哥哥已经做好了他的第一个机械伙伴,而弟弟还在“玩”发现的部分,要么是因为弟弟注意力不集中,缺乏专业知识,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懂这些特殊的规则,不管它们在这个例子中代表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此刻他只是一个困惑、无辜的眼睛。他直视着读者(这是书中唯一的一次),邀请我们从根本上理解非理性的东西。

  兔子:“永远不要把一只红袜子留在晾衣绳上。”

  在我知道这本书可能是关于什么的之前,这幅画就是本书构思时的第一幅画。我最初画的是孩子蜷缩在栅栏后面,被一只大黑狗(狼)追捕,但是熟悉童话的人,会觉得狼过于“危险”了,所以我把对手变成了一个大兔子。事实上,这比狼更让我感到不安——一只柔软的食草动物变成了捕食者。而其景观也演变成了一种常见于我居住的墨尔本近郊的旧工厂后面的居民区。红色的袜子是后来增加的,给画面添加了一种神秘的叙述感,并提供了一个自然的(如果初看是令人费解的)标题;当给兔子上色时,我感到深红的用色是正确的。它不一定是一只恶魔兔子,但可能是只有这些男孩熟知当地神话的一部分。你所知道的是,它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一只与同时期的“克利福德大红狗”(一个从60年代起便颇受欢迎的儿童角色)相反的形象。

  水箱和建筑的组合细节表明了那是一个相当干燥阴冷的后院,我看这张照片时也得到了对于干旱的模糊感觉。光线照亮了这个空间,但似乎也捕捉到了这些人物,把它们像昆虫一样钉在木板上:没有人能够移动。这就像某种可怕的僵局,他们不时被限制呼吸和心跳,一方都等待着另一方采取行动。而最大的风险是,年幼的男孩(弟弟)不能闭上他的嘴。我认为这种内部冲突的普遍感觉对于所有的解释都是开放的。

  猎鹰:“永远不要吃派对上的最后一颗橄榄。”

  这是几年来我一直在画的一个场景,可能和我对正式派对的个人焦虑有关。在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后,我颇有所感地把它画出来,因为我经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自己完全脱离了自己的位置,或是担心自己在社交上的失误,尽管那里的环境令人着迷、令人兴奋。这幅画的气氛也同样吸引人,但它也有强烈的幽闭恐怖感——像兔子一样沉静的猎鹰暗示着暴力突发的可能性。就像书中大部分画面一样,这些都是介于愉悦和痛苦、明亮和黑暗、有趣和阴郁事物之间的内在张力,而这些对立通常会指引我所有画面的发展。

  桌子和盘子的亮度是诱人的,即使它们是空的,我也想把它们尽量描绘得“美味”,即使它们是空的。我还花了很多时间试图使背景的光线无误,一种烟雾缭绕的、耀眼的退场(渐渐变弱的光线)正出现在一个可能是无限的宴会厅。猎鹰的眼睛是最黑的部分,反映出房间灯光的晶锐度。我不想过多地将猎鹰人格化(在一幅早期的素描中,我让他们拿着酒杯,后来我把酒杯删掉了),我喜欢这些鸟自然的样子,不是特别邪恶或精于算计。和许多动物一样,(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是一个我觉得很有趣的秘密。他们提醒我的律师在法庭上(从一次我履行陪审义务的经历)默默地传递判断,享受特定的优势,同时考虑最好的动手时机;一小点灵感也来自于19世纪法国艺术家奥诺雷·杜米埃(Honore Daumier)对高级办公室里的律师和其他临时工作人员的讽刺画。

《三个交谈的律师》19世纪法国艺术家奥诺雷·杜米埃(Honore Daumier)

  捕鱼:“永远不要让你的罐子掉下来。”

  捕鱼是另一个我在速写本里雕琢了多年的画面,最初只是表现人们在天空里捕鱼的场景,它通常发生在夜晚。这一部分基于我儿时的记忆——在佤邦的一个乡村小镇曼杜拉,在桥下的一个交通桥上捕虾。我父母喜欢捕捉各种各样的鱼类、蚌类、章鱼、鱿鱼和螃蟹,我们家所有的假期几乎都在开展捕鱼之旅。捕虾是一件特别神奇且耽于默想的事——扫描一条黑河(扫视着漆黑的河水),寻找能辨别出的光点(虾眼),有时也会偶然捕捉到其他的小彩虹鱼,那是一个只会被卡车轰隆声打断的安静世界。这种阳光下海洋的倒置感觉可以从不稳定的城市结构中获得(这水箱来自纽约,而纽约也是我偶尔去拜访时喜欢拍摄的地方),这就像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转变。

纽约的水箱,图片来自网络

  与我哥哥一起外出玩的大多是当地的“岩石捕鱼”,他在这方面总是比我擅长。我总是被我的钓索绊住、丢鱼、或者被我的卷轴干扰,而保罗(哥哥)会停下来帮助我(当他的鱼突然上钩的时候,这可能会特别不方便)。在这幅画中,年长的哥哥拥有把他的罐子拴住且仍保持专注的智慧;而他不那么能干的弟弟却给自己留下了问题和遗憾。他本应该更小心一点!水箱的分离表明了许多兄弟可能认识到的一种有距离感的亲密:当你们正在分享一个共同参与的活动,你却可能完全处于一种割裂的状态。

  空中生物的灵感来自于宽阔海滩上不时举办的风筝节。它们总是让人想到海洋动物被带到空气中去享受一种短暂的、几乎是无形的存在。我想象这些生物在空气的潮汐中游泳时比蝴蝶更加优美曼妙,同时危险、不易捕捉和保存。和其他图画一样,我倾向于把这个场景想象成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你可能会听到铁皮和烤混凝土的爆裂声,向着下面的交通高峰咆哮着。但是,在无底的蓝色天空中迁徙的东西是冷漠且慵懒的,它游得远远高于一切,并且遥不可及。

  早年生活:“永远不要让后门整夜开着。”

  我总是喜欢外部的自然景物侵入家庭空间的画面,关于这种序列的断裂,有一种非常有趣的心理方式(想想桑达克《野兽国》里的“卧室丛林”或者克里斯.范.奥尔斯伯格的《勇敢者的游戏》。)我也经常怀疑我上床睡觉前是否记得锁上后门,因此想象没有这样做而产生最荒谬的后果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野兽国》“卧室丛林” 《勇敢者的游戏》房间里的闯入者

  那为什么是史前的动植物?我并不完全确定。在某种程度上,它取自我哥哥藏在他房间里的那本化石书中的照片——他喜欢古生物学,且只对非常古老的甲壳类和贝类动物感兴趣(恐龙化石对他来说还“不够古老”)。传统上,这些书的插图和博物馆的实景模型对我来说总是显得带有一些宗教色彩,仿佛它们是现代创造的故事,带有科学的一面。因此,在这幅画中,敞开的门似乎触发了某种形式的起源——生命形式开始进化,仅在一晚的时间里,门毕竟一直开着,仿佛大自然正在休息室里从头开始开拓“殖民地”。一切都在生长、变形、爬行、产卵、懒洋洋地躺着,在这个被保护的小伊甸园里,一切都很自在。这要么是美好的生活,要么是一团糟,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它。

  哥哥的烦恼表明这是弟弟的错:更多的是由于之前已经被警告过要检查房门。而且必须有人把它清理干净。起初,小弟弟拿着拖把和水桶,但随着素材在后续草图上的扩大,我意识到一把铲子可能会更有效。

  龙卷风:“永远不要踩到一只蜗牛。”

  乍一看,我觉得这幅“永远不要踩到一只蜗牛”的画只是单纯的有趣,有点像配上文字说明的漫画,这确实是我最初的想法。但是,一个由任意规则支配的非理性世界的概念是孩子们特别欣赏的,这是鉴于现实中充满了令人惊讶的不一致。它可能就解释了一些迷信思想的脆弱性,例如,在人行道上踩出一条裂缝可能会“让妈妈的后背受伤”;在这种愚蠢的情况下,人们意识到自己对世界的运转基本无知。即使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从社会失态到车祸,在无知的行为之后往往会产生不相称的后果。错误、责备和内疚的想法接踵而至,但我们很难对那些实际上无可指摘的事情道歉,或者处理一项不为人知的、完全不合逻辑的或两者皆有的法则的挫败感(就像一场复仇蜗牛的龙卷风)。并不是说它一定会阻止一个亲密伙伴充分利用它!简单地伸出手指的机会,轻而易举就胜过其他所有的考虑:这事发生就是你的错!

  我画这幅画时花了很多时间调整天空的颜色,起初它是黑暗的,徘徊的,就像一个正在接近的龙卷风一样,但是,黑色旋风背后的蓝色却很吸引人,它强调了事件的荒谬之处(这在现实生活的风暴中时有发生,周围的天气看起来似乎很好)。看着树林,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安静的、阳光的,所以那龙卷风看起来更像是超自然的东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就像上帝的手指一样(一种对软体动物的偏爱),同时选择性地破坏一所特定的房子。我想,这是一个完美的一天,尽管是在有着整洁草坪和像牢房一样房屋的郊区——一些迹象表明,龙卷风在这个沉闷的地方并非完全不受欢迎。当你知道你能如此轻易地引起灾难时,你肯定会感到兴奋。

  对于蜗牛和龙卷风之间的关系,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深刻或有意义的东西。它们都有一个螺旋形的形式,但却在完全不同的时空内移动,一种是缓慢轻柔的盘绕,而另一种是高速的杀戮。当然,在大的和小的事物之间,像许多这本书里的其他画面一样,玩尺度变换总是很有趣的。再一次,乌鸦从边线上看了看,只对下一个错误感兴趣。正如这本书中的许多画面一样,我对文字和图像如何为彼此建立一个有趣的背景感兴趣:这里的文本提到的是一只几乎看不见的蜗牛,而画面却被一阵未被提及的龙卷风所支配。无论是文字还是图像都无法真正解释彼此,但它们是同一个概念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铁皮玩具:“永远不要在游行时迟到。”

  弟弟在研究他的机器人同伴时,哥哥在涉及到这种“炼金工程”时总是比他先进得多。这幅画面是遗留自“夏天”的一个早期版本,它更多的是关于两个孩子在竞争创造“好朋友”时的漫画故事。我好奇孩子们是否能轻而易举地从垃圾中构建出鲜活的生命,而它会在多大程度上被分解为权力游戏、妒忌和堕落?然而,我发现这张图片本身可以有更多开放性的解读——其中主要元素是哥哥拒绝等待他的弟弟,而且从更深入的层面说,有趣的想法和错过乐趣的焦虑往往如影随形。

  这些生物的天性和它们的“游行”都是可以被开放性地想象的。我把它们置身于我对旧铁皮玩具的研究中;咔咔作响、僵硬,同时有点笨拙,但却充满了怪异的性格。我想让它们看起来更像发条木偶,而不是机器人——与其说是它们是实体,倒不如说是空壳。两种机器或动物正互相挥手,因此在那里有一种亲密关系,也许能实现一些不受约束的想法或感觉。每一个生物都应该看起来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个性。

  郊区的环境设定很重要,尽管我不确定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它看起来像一个来自童年记忆的地方,一个平静而平凡的地方。我对弟弟正在工作的黄色石灰山上的光泽和天空中奇怪的黑暗(几乎像是黑夜)感兴趣,这增加了一种超现实的效果,给一个古怪的下午增添了一份颇不和谐的预示。

  草莓:“永远不要搞砸一个完美的计划。”

  这幅画的构图是对前一页“永远不要在游行时迟到”的一个粗浅的逆转,它从白昼转换到夜晚;尽管它的视觉对比远胜于任何其他意义(虽然你可以说在一张照片中男孩们希望去某个地方,但接下来他们希望尽可能快速和安静地离开)。

  个巨型草莓的形象是我经常玩的,它是一种吸引所有感官的“福利”元素——比任何黄金或圣杯都好因为你可以吃它。但这幅画的情景却是有意的神秘。我不知道这些生物在哪里,这些男孩到底在做什么,或者他们(做这些)的理由,除了可能会有一些盗窃(或者救援)运用了自制的伪装。对我来说,这张照片真正的意义在于,弟弟犯了一个错误,因为他太过努力了。这个比喻会让很多读者感到熟悉,尤其是从冒险电影《绿野仙踪》(偷偷潜入城堡作为女巫的护卫队),《星球大战》(潜入死亡之星的发烧友),《魔戒》(潜入魔多的一个兽人),伪装总是在关键时刻被打破。在敌人的领土上进行带有缺陷的伪装的想法可能是非常典型的,几千年来,它出现在许多寓言、欺骗故事和神话中。这也是一种更广泛的隐喻,对于生活中的许多情况,不管是出于利他还是利己,我们必须假装是别人,而不是我们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获得一个千载难逢的巨型草莓就是目的。

  作为一种图解,它最有效地暗示了它自身时刻之外的剧本:我们感觉很多事情都集中发生在这一点上,而且随着两人的逃跑,更多的事情可能会随之而来。这仅仅是一个更大冒险的惊鸿一瞥,正如图片中进进出出的台阶和路径所暗示的那样。

  细节指出:地面上散落的骸骨增加了一种真正的危险感,这种感觉在早期的草图中是没有的。看守的生物挥舞动着刀叉,也许它们属于一个黑暗的烹饪帝国(碰巧有最好、最新鲜的原料——一个“禁果”的想法,从《圣经》到《汉赛尔与格莱特》,都是我们熟知的神话和童话故事。在我看来,没有栏杆的(持续下降的)石阶似乎是一个更大的建筑物的一部分,一束温暖的光线可能来自一个模糊的宗教庙宇,远处的柏树大道可能会增加这种印象。秋日的景致与草莓的活力形成对比,而灰色的月光总是给我一种关于世界的交替的、超现实的,(也是白天显示的另一面的)印象。

《汉赛尔与格莱特》

  游戏:“永远不要与裁判争辩。”

  这个例子的指导思想是,年长的哥哥和姐姐经常享受着控制游戏的乐趣:选择游戏和游戏规则,这是很容易且可随意改变的。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年幼的弟弟妹妹自愿参加这样的游戏,即使看起来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不公平的要求可能会随之而来,但为时已晚)。游戏的输赢往往是童年时期特别强烈的情感体验;特别是在最高层次上,可能为同样复杂和荒谬的成人政治打下了很多基础。

  一个次要的概念涉及一种“发明”的“二重身”:在这种情况下,用机械部件创造一个新朋友的幻想,是由汽车电池驱动的:一个“被改进”的弟弟的模型(他们拥有相同的颜色和形状)。机器人到底是一个更好的玩家、还是,从地上的粉笔记号能看出来的,哥哥通过不断地修改游戏规则来支持机器呢?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完全的权力可以通过裁判的冷漠来行使。一面黄色的旗帜、一把舒适的高椅和一个扩音器可以用来淹没任何抗议。(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体力上的努力都是没有必要的。

  在我看来,这种令人沉思的背景对我来说是和前景一样有趣的,因为我经常受到排满巨大电线阵列风景的启发,尤其是在人烟稀少的国度。除了时常并存的美丽和丑陋,他们还提出了一个超越郊区的、工业潜意识的边缘领域,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看不到的。我想象着一种常有的电嗡嗡声和其他一些类似于粗糙的模拟技术的噪音;我还想象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那些过热的旧电视机和沥青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幅画也受到澳大利亚艺术家杰弗里·斯马特(Jeffrey Smart)的一些影响,他本人也许受到了美国艺术家爱德华·霍珀(Edward Hopper)、查尔斯·希尔勒(Charles Scheeler)和德·奇里科(De Chirico)等超现实主义者的影响。这些画家精于放大油画的静止与不安,尤其是在有阴郁天空的城市空间。角色往往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永恒地表演着奇异的动作。

  细节需要注意:遥远的乌鸦再次从最高点俯瞰(几乎好像它才是真正的裁判)。机器人男孩的关节非常僵硬,你无法想象它非常优雅地移动,它更像那些网球的发射机。它的头布满了电子眼睛,四面八方望着,微微冒着热气;它的手是一种毫不犹豫的“c”形夹子。它背后的电线会连接到一个大的电池上,而这个电池被放在哥哥附近。我一度让哥哥拿着电池,甚至用操纵杆控制机器人,但那在视觉上太复杂了。但我确实觉得,哥哥心里已经怀着一个特别的目的而把这个机器制造出来了——要赢!即使这意味着策划了一种人为的“公平”。任何与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人都清楚地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室友:“永远不要把你的钥匙交给陌生人。”

  当被画在小屋外面的弟弟透过窗户看电视时,最初的新奇之处就变成了一种不祥的转折,因为某种原因,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有启发性的概念,即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的生硬割裂。那个穿着西装的大猫人,就像在普通工作日结束时一样放松,它可以有非常开放的解读。它的灵感来自于我在沙发上度过了大部分青少年时光,而旁边都有猫陪着,尽管最近陪伴我的是这一只普通鹦鹉和一只虎皮鹦鹉(在我的速写本上就画有大鹦鹉、小鹦鹉在房间里的图画)。无论如何,就像书中的其他动物一样,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猫在想什么,尽管有些主人会让你相信。它们总是有一种无法(被)简化的神秘色彩。

  显然,这位新客人已经取代了弟弟,无论是出于随意还是咄咄逼人,我们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在哪里。“永远不要把你的钥匙交给陌生人”这句话的意思更复杂,因此最初这个“猫人”很有可能是被弟弟邀请的。年长的人(哥哥)似乎不介意一种方式或另一种(任何一种方式),而这可能正是最大的失败,要么是事出偶然,要么是故意的遗忘。我也喜欢这样的印象:哥哥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被电视所吸引(节目是另一个谜——一个特殊的猫咪秀?),但这个男孩的影子已经变得像猫一样的事实可能暗示着一种有点邪恶的心理。这是否出于自愿不为人知,而对我来说,诸如此类的“空白”是任何叙事图像中最有趣的部分;我对他们感到熟悉,却不作任何解释。

  花园:“永远不要忘记你的通行暗号。”

  这幅画的整体感觉是柔和的金色光线与灰色建筑之间的对比,展现了一个内在世界与一个外部世界,它们中间有一个小的入口(非常相似的想法曾出现在另一部作品《失物招领》中——在一个大城市里有一个隐藏的乌托邦)。

  《失物招领》

  所有人都对这种被拒之门外的体验感到熟悉,当它来自一个兄弟姐妹的时候尤其令人感到难堪,因为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占上风(在海关、税收和移民办公室之外,很少有比年轻的兄弟姐妹更拥护小官僚主义的了。)设置任何密码的目的都是为了识别一个陌生人,所以与一个亲密的熟人执行它是荒谬和具有惩罚性的。在“故事”这一点上,有一种感觉就是那个年龄稍长的男孩其实是刻薄的而非不经意的,这就很自然地导致了一场打斗——弟弟终于“有理由”发泄了,当然,本身并没什么原因。

  当我画这幅画时,我在想一些早期欧洲游客在新西兰海岸的报道,它描述了来自森林一大批“黎明歌舞团”的鸟类歌曲(由于老鼠和其他外来动物的原因,森林现在相对沉寂)。虽然我不认为这个花园有必要如此密集,但我确实把它想象成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有着神秘小鸟和昆虫的伊甸园,就像日本的花园一样,是一个非常宁静与充满启迪的所在。在早期的素描稿中,那是各种生物举办了一个生日派对,小男孩因忘带礼物而被拒绝进入,但这与“游行”的画面太相似了,我想让它更容易被理解(有更开放式的解读)。而焦点仍而焦点仍然是你可能拼命想去一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但可能永远无法抵达。这让我想起了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一个短篇故事《墙上的门》,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打斗:“永远不要追问为什么。”

  打斗的那幅画是一个有趣的场面——一个突如其来戏剧性的高潮。男孩们都很活跃,但生物们却相对木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像没有主人的木偶。我也把这场打斗想象成一个漆黑夜晚的篝火场景;以及直接感受到的热(热度)与暴力;而其次的感觉则是一种令人忧郁的孤立感。

  我对打斗场景的想法是从几年前开始的,灵感来自于一幅戈雅的画,那是一幅巨人没膝在一个用挥舞的棍棒打斗场景里的画,那是一场陷入僵局的“永恒之战”,它的含义不明确得恰到好处,但却有一种巨大的荒诞感。

《巨人》戈雅

  这里,所有以往冒险历险的实体都聚集在一起,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默来围观这场冲突。在早先的素描稿中,我让各种各样的生物分开或走开,仿佛那共同想象的魔力已经消失,但我觉得那过于“明显”了。对他们来说,观看就显得更加有趣了,就像无法干预围着火堆的仪式一样,(无法去干涉)也无法及时冻结。有一种感觉是,他们正在从现实中消失,并且同样被稀释了颜色,在更大范围的黑暗中微弱地闪光。

  火车旅行:“永远不要在战斗中失败。永远不要等待别人道歉。永远带上断线钳。”

  从“永远不要在战斗中失败”开始,以“永远带上断线钳”的救援场景作为结束,“火车”的画面与书的其他部分有所不同,特别是因为它们形成了一个相关图像的真实序列。这就像之前的插曲式的叙述情节停滞不前,或者男孩一旦被分开,他们就会陷入困境,直到他们再次团结起来,才会重新进入新的篇章一样。事实上,男孩们变得不显眼了:哥哥完全退场,而载着小男孩的车厢慢慢消失在一片逐渐消失的暗黑夜色之中,几乎将从书页上消失。一种虚无的东西,被一群乌鸦(一群乌鸦的真名)所引领。冬天很快就取代了夏天,所以季节性概念作为一种情感隐喻,在这里变得尤为重要。

  “皇冠”的场景是这整本书的一个关键起点,在一个软弱的时刻,哥哥把弟弟卖给一些隐匿商人(背叛是神话的另一个标准)。皇冠本身在其他地方并不是很明显,起初我让哥哥在结尾把它给了弟弟,但后来意识到皇冠与他们的关系并不相关。这更多的是一种干扰,一种自私的象征,因为一个国王的想法涉及到自我中心,与合作关系不大,本质上是一种不劳而获的特权。还有一种感觉是,男孩们已经进入了一个鬼城——这是一个他们熟悉环境的空洞版本。也许这就是乌鸦的世界——一人类世界中的后视镜中的昏暗的建筑物和寂静的烟囱;或者至少是一个属于他们的火车站(那里有一个凸起的乌鸦图案)。

  这列奇特的火车,就像一节车厢和发动机融合而成的一种基本形式(灵感来自于被火山灰覆盖的汽车的新闻图片),似乎只是为了监禁乘客而造,而且和烤箱有相似之处。这里可能也有一些与童话意象有关的细微共鸣:乌鸦、烤箱、皇冠和未成文的约定,而这些都是基于现代工业的层面。尚不清楚哥哥或弟弟正在想什么,但这两位有可能被某种无可避免的情况所接受(听天由命了):他们都没有特别的热情或抵抗情绪。

  乌鸦对我来说仍然是一种中立的存在,就像动物(比起物质,它们)既不善良也不邪恶。他们只是利用机会。我们不知道他们想要弟弟做什么——也许根本没有理由。作为拾荒者,也许他们比任何物质都更容易被情绪所吸引、被孤独所折磨、他们创造了与它们相反的东西:熙熙攘攘的鸟群。但是,黑色的棱角重复形成于一种黯淡的背景之上,只会强调一种空虚的感觉,一种个性,创造力或目的的缺失,所有让生活变得有趣的东西也分崩离析了。

  第一个长镜头——“白色城市”让我感觉它像一个被漂白的世界,在阳光下的骸骨、在所有参与者离开后的一个空集,或者是一些刚刚从记忆中消失的东西。在接下来的画面中,深色的漂流物正在掩埋残余物,而在此我想的是一些非常像月球的东西,像一个正在消失的真空世界中成堆的灰烬。在最后的画面中,完全的黑暗威胁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全部吞噬掉,并且有一种乌鸦周围的云可能会无限延伸的印象。

  最后的营救行动暗示了更多东西,但你可以想象那是一种戏剧性的招数,打破挂锁并将囚犯从一列不太可能停下来的盲目横冲直撞的火车上转移出来。乌鸦自发地散开——他们不打架——也许这个事件的结果对它们来说是不可避免的。(好奇是否骑着自行车的哥哥一直尾随着火车——我想这是可能的)。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只有小前灯或火把照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这对我来说是特别具有吸引力的。

  自行车:“永远认得回家的路。”

  这幅画是我为这本书设想的最早的画面之一,它的灵感主要来自我小时候经常做的一个梦:我走在学校回家的路上(无论是独行或是与我哥哥一起),突然注意到那是半夜,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没有房子或路灯,没有声音,甚至走几个小时我们都没有走到离家更近的地方:一种可怕的完全静止的感觉。然而,这幅画无论多么可怕阴森,其实比恐惧更多的是希望(都是比恐惧而言更有希望的)——男孩们看起来渺小而脆弱,但他们的团结和目的却是安全的(他们因自身的团结和目标而安全),回家的路也很清楚。他们只需要继续前进,最终他们就能触及黎明的曙光。

  在某种程度上,这一景观是“乌鸦”宇宙的延伸,但它更可能与男孩内心的恐惧有关,或者与某种类似情感坟墓的东西有关,或者源于失败的友谊而产生的。早期的草图涉及到一个后院,里面散落着一半被掩埋和燃烧的玩具与家庭物品,或者仅是成堆的垃圾,这些垃圾是由于普通的生活积累而来的。

  描绘对象对我来说是非常意识流的东西,不特别具有象征意义或讽喻意义。巨大的动物头骨只是众多不合理破坏中的一种:被破坏的学校建筑、坠毁的战机、炸弹、机器零件、弹坑和尖刺。事后看来,我认为它有一些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场景的相似之处,比如英国画家保罗纳什的画作,被采矿破坏的风景照片,或其他环境灾难:爱德华·伯汀斯基特别鼓舞人心的照片(查找关于“人造景观”电影和书);同时,少有意识地,受19世纪阿诺德博埃克林象征主义《死亡之岛》的影响。画面的颜色有点不自然,感觉有一点毒素或矿物质,与地平线上更有机的光线形成对比。我把这个地方想象成生与死之间的一种边界,死亡是一种完全平庸的虚无,而这个地方仍然有一种奇特的美——尽管阴森,在看它伤痕累累的轮廓和残骸时,还是能感到一些乐趣。

  墙壁和水果桌子:“ 永远不要错过夏天的最后一天。”

  我作品的评论家们经常注意到我对“黑暗”意象的兴趣,我想这是真的,尽管我也喜欢画明亮而欢快的场景。也就是说,我总是喜欢画面中包含一些静默的神秘,或是一个微小的歧义。这两幅图的说明“永远不要错过夏天的最后一天”,我想这被它们一起传达得很好:两个男孩摸着黑暗顺着一堵不知名的墙在一个看似深不可测的梯子上攀爬,到达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并且有着巨大水果和蛋糕的地方,自然要做的就是跟着乐器一起走。那首歌的旋律是听不清的,它可能是对灾难过去后的某种胜利的大声庆祝,也可能是对夏末的一场温情的挽歌。事实上,这些男孩儿太小了,就像在野餐地毯上探索的蚂蚁一样,对这样一个时刻感觉很对,而不是对任何伟大的东西。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对漫长暑假的最后几天有着强烈的记忆(澳大利亚的孩子的暑假通常从12月一直持续到2月初),那些关于在星期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更有规律的渴求气氛的回想,那些想要无限期地延长太阳倾斜光线的想法,那些关于周一早晨的到来带来不断加深的阴影的抱怨:学校、工作、时间表,以及责任。

  水果景观的形象源自笔记本上的早期素描,包括两个角色即兴创造了一个在巨大餐桌上行进的虚构节日;他们骑在一只大猫的背上,夜间徘徊在郊区,或者在其他时候藏匿在外面。这个想法与两个亲人之间的私人空间之渺小有关。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那个奇怪的小仪式,而那一刻的创造性游戏甚至也会很快被玩家遗忘。水果、鲜花和蛋糕的存在,也暗示着季节的转变,同时意味着无常——在下一刻,事情不会像此刻这样新鲜或充满活力。

  至于兄弟俩,弟弟正吹着号角向前进,而哥哥则敲鼓伴奏。随后,我在扉页画了一个小插图去开启这本书,扉页插图与这一页兄弟俩的角色是互换的。扉页里,弟弟很笨拙地敲着鼓,他不小心掉了一根鼓槌,而哥哥却在继续前进。扉页的序曲为这一页做铺垫的,这表明也许年长的哥哥已经学会了在不沮丧的情况下体谅年幼的弟弟。

《夏天守则》书名页《夏天守则》中最灿烂的一页

  :注意对比两张图中的兄弟俩有什么不同。

  看电视的午后:“这就是夏天的守则。”

  可以说这是书中唯一一幅“现实主义”的画面,因为在上面没有明显的幻想元素。或者是抑或是那些元素次于那些被钉在墙上的儿童画,也次于被散落在地板上,还有一些在电视上看不见的(散发着异常明亮的光芒)的虚构作品,它们的光芒异常明亮(这半句删掉),这和落日的余辉不一样(他们一直在看之前的冒险吗?)到处散落的书籍和蜡笔表明,其他有想象力的活动可能也会占据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外面已是傍晚,我们可以看到一只乌鸦在远处飞翔。(一个关于这个构图的有趣观点是,这个窗口的景色是不可能的——从这个角度看,天空是不可见的——所以我认为这让场景有一种轻微的梦幻般的感觉。)它以一种安静、低调的方式来结束一个故事,没有戏剧性的华饰或清晰的道德讯息,而我总是喜欢这样给故事做收束。

  这也是一种个人怀旧的形象,尽管我相信它也是相当普遍的。可能我的大部分时间与自己的哥哥看电视或在一个豆袋里玩电脑游戏(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就像前面提到的捕鱼,这是一个两位男孩呆在一起理想的方式,去享受一个外部的对象或活动——一个可以去关注的“第三方”。尽管我们可能无法沟通很多,但我们正享受着共同的经历,那是一种思想和感情的交流,并且这取决于你做了什么。这台电视机看起来也很像我们以前看的那台旧的黑白电视,它大约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来热身,发出一种高音的嗡嗡声。你总能听到令人不安的神秘博士出现在屏幕前一直都介绍着音乐。

  在我的记忆中,这常常是大多数家庭解决冲突的方式。不是公开的道歉、有决心的内省或讨论,而是你们最终会一起做一些事情。这种行为本身可能是相当随意的,但它揭示了一种关系中更深层次的连续性,就像所有其他好的和坏的事情一样,我们很难对它进行合理的解释。但是,一幅画有时可以很好地概括这种感觉。一位音乐家朋友(Sxip Shirey,他为这个故事的应用程序版本开发了一个音景),形容得非常好,他说这就像电视一样,“把一个人未来的记忆唱给了他们”。在我对待图画书和一般艺术时,我喜爱绘本和一般艺术的一点是:有时会有一种过去、现在和未来糅合在一起的崩溃感觉,在反思中,这个作品不仅仅是关于童年甚至兄弟姐妹关系的“故事 ”,更像是一个更宽泛的关于成败的白日梦,我们可以试图从中理解我们与其他人的关系。

  《夏天守则》读后感(五):《夏天守则》:每个人的童年都是这样一本书

  常立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泰戈尔

  这是一本饱含记忆、情感和想象的童年之书,它当然源自陈志勇先生寸心自知的个人经历,但如同莱辛所认为的,成长是一个不断发现个人经历其实就是普遍经验的过程,作者对私人童年的一次次重返,在这本书中用文字和图画所记录下的工厂、房屋、游戏、恐惧与诗意,其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童年中曾经拥有过的。因而这本书的阅读,对大读者来说,是一种老友重逢时聊起的旧日时光,对小读者而言,是一次同甘共苦相伴相随的平等对话,它邀请所有人都来到(或重返)童年的现场,来体验(或重温)童年带给我们的最深的恐惧与最牢固的爱。

  世界若不荒诞,有何冒险可言?

  《爱丽丝漫游奇境》吸引无数大小读者的理由之一在于它呈现出了一个孩子眼中的真实的世界——充满莫名其妙的规则、不由分说的变化、没有原因的结果和无法预知的下一刻,孩子只能体验它,不能命名它,而成年人称之为荒诞。成年人可以理解荒诞,但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体验它,因为常年的逻辑训练和生活世故,让成年人能够在多数时候较有效地规避荒诞,而这正是孩子暂时还不具备的,因为认知能力的不足、生活经验的匮乏,以及对世界的陌生感,孩子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这无法命名的荒诞之中:为什么妈妈会突然发脾气?为什么爸爸总是早出晚归?为什么这一次把它放进嘴里会得到掌声,而那一次把它放进嘴里却得到呵斥?为什么在这里我说话大家会笑,而在那里却不许我说同样的话?为什么要上学、写作业、不迟到、向孔子像鞠躬?为什么我要听从这一切生活的规则,尤其是在我不理解的时刻?

  《夏天守则》正描画了这样荒诞的“魔法生活”,到处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咒语、规则、禁忌和难以预料的变化。我们当然可以努力给荒诞的规则寻求合理的解释:“永远不要把一只红袜子晾在晒衣绳上”——因为红袜子会召唤来红兔子;“永远不要吃派对上的最后一颗橄榄”——因为吃掉那颗橄榄会激怒长着橄榄眼睛的巨鸟;“永远不要踩到一只蜗牛”——因为最慢的蜗牛可以引发最迅猛的蜗形风暴……如此运用我们的联想与想象,每一条规则,每一页图画,都可以发展成为一个关于禁忌的故事。

  在所有的禁忌故事中,最重要的环节是对禁忌的破坏。于是我们在这一幅幅图画中看到了对禁忌破坏的神秘瞬间,或者破坏了禁忌的恐怖结果。但是无论结果多么令人惊骇,对禁忌的有意无意的破坏都在持续发生。故事就是这么发生于规则与打破规则的罅隙之中,冒险就是这么发生于荒诞与反抗荒诞的对峙之时,而对世界的好奇和探索,也就这么在无知和无畏的童年发生了。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一切尽为已知、一切尽在掌握的世界上,有何冒险可言?而一个没有自由冒险的童年,算什么童年呢?

  人生若不孤单,有何相爱可言?

  如果我们不把每一页当作一个独立的故事,而把整本书当作一个完整的故事,我们将在自由探索的勇气之外,看到兄弟之间的爱。当然这爱并非一目了然,而是来之不易。

  在正文的第一页,我们看到哥哥正在对弟弟悄声叮嘱,身形大小、姿势动作毫无疑问地告诉读者哥哥是一个引导者的角色。随着故事的展开,我们看到哥哥知道的比弟弟多,比我们知道的也要多,他是各种荒诞规则的宣布者,甚至可能是夏天守则的制定者,在人物关系中处于强势地位。而处于弱势地位的弟弟则是规则的破坏者,他被动地接受规则,但总是忍不住打破规则,在与哥哥的竞争中始终是失败者,但却是剧情的有力推动者。兄弟对抗直到哥哥把战败者弟弟交给乌鸦换来胜利者的皇冠而结束,接下来作者用四个页面来描画车头载着弟弟驰向远方,越来越远,越来越孤单,当乌鸦的翅膀织满天空之时,当绝望和暮色一起降临之际,爱就发生了。

  在下一页上,哥哥骑着单车飞速追赶,他追赶的不仅仅是载着弟弟的车头,也是对弟弟的思念。当哥哥载着弟弟一起返回时,他寻找的不仅仅是回家的路,也是爱的道路。没错,分离、差异、争执和因此而来抑或生来就有的孤单,是为了让我们真正地学会爱。

  创作若不精确,有何艺术可言?

  《夏天守则》的故事留下了许多未尽之言、许多想象空间,读者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它的含义多少有些朦胧模糊。有趣的是,这种含义上的朦胧模糊恰恰是作者运用精确的艺术手法创造出来的。

  我在这里不想多提每一幅画面上都准时出现的乌鸦,也不想多解释最后一页兄弟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构图与“永远不要把你的钥匙交给陌生人”那一页多么相似,甚至不想多暗示这一页墙壁上的画也许是每一页上神奇事物的来源,我只想谈谈这本书中的极少的文字。

  它简练而准确,语调生硬冰冷,毫无感情色彩。规则越是机械,对规则的破坏就越是惊险刺激;感情越是漠然,对爱的寻求就越是动人心魄。从第二句话开始,连续用了13个冰冷的否定句式,把乌鸦的翅膀、遥远的分离、低沉的暮色和绝望的情绪如同机器齿轮般精确地运行出来,之后用了两个肯定句式——“永远带上断线钳”,“永远认得回家的路”,把情绪从低谷调向高峰,最后一句是个否定句式——“永远不要错过夏天的最后一天”,它模仿了一条守则的外在机械形式,但内容、语调、情绪和精神完全变化了,从禁忌到鼓励,从诅咒到祝福,从恐惧到期待,从无爱到爱——这就是我们从《夏天守则》里能学到的一切。

  《夏天守则》读后感(六):尼尔·盖曼对谈陈志勇

  翻译 皓月

  文章来源: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1/dec/02/neil-gaiman-shaun-tan-interview

  “图画是瓷砖,我把文字作为黏合图画之间的水泥浆。我总是反复写,然后裁剪,使其贴合于裸露的骨头。”——陈志勇

插画家、作家、奥斯卡动画短片奖获得者陈志勇(左)与幻想小说作家尼尔·盖曼(右) 摄影:科林·麦克弗森

  1996年,我在澳大利亚珀斯的一次科幻小说大会上第一次见到陈志勇,记得只与他短暂会面了半个小时。他很安静、害羞,总是很谦逊。后来我去澳大利亚旅行,对他又稍微了解了一点。他习惯了我的自我介绍,他告诉我,实际上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他是一位艺术家和作家,现在是一位导演,拥有独一无二的奇特视觉。作为一名艺术家,他将写实的绘画技巧与深刻的超凡想象结合在一起,他的角色,人物和其他事物,有趣又引人入胜。作为一个作家和故事讲述者,他创作的故事(有时是无字书)总是以一种简省的语言告诉人们,这些故事既疏离生活又近在咫尺:在海滩上,一个孩子在某个物体(一个箱子?一个房子?一艘宇宙飞船?)里发现了一个外星怪物,并把它带回家,把它送去失物招领的办公室时遭遇了卡夫卡式的官僚机构(《失物招领》);一个移民来到一个遥远的国家,那里的一切都是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抵岸》);一名外国交换生,像一片叶子一样微小,其实是个魔法般的植物学家(《艾瑞克》);充满超现实的抑郁和绝望的图像,但压不倒一个小女孩,结尾还有魔法和希望(《绯红树》)。

  陈志勇的观点是非常个人化的,但不是排他性的。人们喜欢他所做的事。我曾让澳大利亚的朋友从澳大利亚把他的书寄给我,我出国时会将这些书作为礼物送人。他的电影《失物招领》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蒂姆·明钦是旁白演员)。2011年,他被授予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纪念奖,这是儿童文学奖里唯一会给真金白银的奖项,其他提名者都不介意。嗯,反正我不介意,而且,我也是提名者之一。

  他住在墨尔本。他个子不高,放松时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他似乎并不介意我在大半时间里都直呼其姓——陈(TAN)。

  有一次他告诉我,正是从获奖书《兔子》之后,他开始写作。这本《兔子》,缘起于澳大利亚作家约翰·马斯坦的16行传真。陈志勇耗时一年来画它。“马斯坦得到了一半的版税”他说。但他的画和马斯坦的故事是一个整体。

  我有一幅陈志勇画在瓶盖上的画,在我家墙壁上挂了一年。

  我们今年在爱丁堡图书节相遇。陈志勇在那里教一个硕士班。

  尼尔·盖曼:几个月前,我在为《美国众神》做巡回演讲。我在西雅图停留了一天。我收到了蒂姆·明钦发来的一封电子邮件。我从未见过他,但我们一直在Twitter上关注对方。他几周前在波士顿见过我的妻子,所以我邀请他一起吃午餐。这是一个轨迹奖(Locus Awards,一种科幻小说奖)的午餐。

  陈志勇:是的,一系列的轨迹奖邮件发来“陈志勇赢得了最佳艺术家奖”,还有一些人说蒂姆·明钦可以替我领奖。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蒂姆·明钦会出现在轨迹奖的聚会上?交集是什么?我想不出来……所以,你就是交集吗?

  尼尔·盖曼:我是交集!我们进去了,有人走过来对他说:“陈志勇的《失物招领》得了这个奖,你能替他领奖吗?”他站起来做了一个搞笑的演讲。这只是其中一件奇怪的、奇妙的事情。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请蒂姆·明钦为《失物招领》做旁白?

  陈志勇:我们犹豫了很长时间。在做《失物招领》的动画电影时,除了声音艺术家,我们把一切都整理好了。他的名字刚刚跳出来。我和他是校友,虽然我不太了解他,尽管后来我意识到我曾经给他的诗配过插图。但是一个动画师提到他——他似乎在英国比在澳大利亚更出名——所以我去拜访他,并且查看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我在找一些他在正常情况下发音的范例。我想:是的,就是这个声音!他的声音里有些温暖,但没有被打磨过的东西。有些关于他的东西几乎有点粗糙。他已经知道这本书了。他也依稀记得大学里的我,他马上答应了。还有个事实就是:他也是从珀斯来的。珀斯人都认可直奔故事的简洁基调。

  尼尔·盖曼:你的作品总是简洁的。我最喜欢你的作品的原因之一是:一幅画抵得上一千个字,你让你的画作非常努力。

  陈志勇:部分原因是我不相信自己是一个作家。我仍然缺乏信心,可能是因为我写的前20个故事遭到了彻底的拒绝。后来我意识到在小说圈缺少优秀的画家,至少在当时的澳大利亚是这样,所以我把文字转换成插画,才开始真正成为一个作家。当我把所有的资源都转移到视觉图像上,结果我发现我的写作变得越来越精简,直到它开始接近我正常的说话方式。当我写故事时,我会想我是在讲故事给像我哥哥这样的人听。我们平日里说话没那么多(笑)。图画浓缩了所有的东西,这也是非常澳大利亚式的一件事。

  尼尔·盖曼: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爱《艾瑞克》(外国交换生)的故事的原因。感觉这本书中文字像是插图,图画就是故事。你可以和艾瑞克发生这种奇怪的、无言的经历。你本可以在没有对话或文字的情况下把他塑造得如此栩栩如生,但这些词语为故事增添了一种特别的闪光点。

  陈志勇:文字说明了图片——它为我提供了一个结缔组织。我通常最后修改文本,部分原因是图画更难修改,所以文字更容易编辑一些。——我把图片作为瓷砖,把文字作为水泥浆,用文字在图片与图片之间黏合。我总是重写,真的是又糟糕又长的脚本,然后我把它削减至裸露的骨架,然后再润色。在我所有的故事结束时,我测试去掉文字只剩图画是否也可以理解整个故事。所以我删除文本,看看画是否会独立起作用。如果是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成功的故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原则,但它帮助我建构了一些事情。

  尼尔·盖曼:我喜欢《艾瑞克》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一种感觉,你知道的比你放进故事中的还要多——比如对宇宙植物的探索,如果艾瑞克是一个外星植物学家……

  陈志勇:是的,我想是外星人。一切都是从观察坚果、画坚果开始的,边画变思考一套完整的文明——一套完全以坚果为基础的文明,各种不同类型的坚果,是不是很棒呢?在我的速写本上,有数以千计的草图,其中一幅可能是哑巴,但它看起来有点像小恶魔,头上有三个尖。在最初的草图中,他旁边有一个手提箱,下面是艾瑞克(Eric)这个词,足以引发这个故事。我把他和我们家的客人——我妻子的一个朋友——一个芬兰人的经历结合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否认识许多芬兰人,但他们都以沉默寡言著称……

  尼尔·盖曼:当我在芬兰留学时,我听到这个芬兰笑话(我必须说,这是我在芬兰进行了四次访问之后,听过的唯一笑话):一个芬兰人倾向我,看着地面说:“你知道你怎么能分辨出外向型的芬兰人吗?”我说:“不知道,你怎么分辨?”他说:“当他跟你说话时,他会看你的鞋而不是他自己的鞋。”

  陈志勇:(笑)这几乎总结了芬兰人的性格。我喜欢这种含有情感的想法,因为我生命中大多数成长阶段是这样过来的。在青少年时期,人们总会说我缺乏表达能力,他们总是错误地认为我感觉不到任何事,因为我没有对事情做出反应。我的思想会反应,但通常在事实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发生了一些令人兴奋的事情,我会稍稍去说:“好的——,让我来消化一下。”三天后我对此事感到兴奋,而其他人都早已离开房间。所以我认同芬兰人的方式。这也是澳大利亚人的特点,特别是澳大利亚乡村人的特点。人们拥有所有这些情绪。他们只是没有口头表达他们。所以艾瑞克有一部分是关于这个的。

  当我们的芬兰朋友在两周后离开的时候,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向他展示东西,因为他不经常旅行。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到澳大利亚西部,几乎是地球的另一端。对他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旅行。你知道当你有一个拜访者,你永远不确定事情是否有趣,可能是因为你对景观非常熟悉?在他离开之后,我们感觉好像整个事情都是失败的,因为他没有对任何事情表示兴奋,我们觉得作为主人我们是失败的。过了一段时日后,当我们在赫尔辛基拜访他时,他在家里显得更放松,他说西澳之行是自己曾有过的最好的旅行。

  你知道在当时肯定无法判断他的心情。所以艾瑞克是一个结合体,这个小草图将坚果和现实生活经验结合在一起。这草图拖了好几年。一个想法本身并不是一个故事,但是如果你得到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想法——树叶型的小家伙和芬兰访客,并把它们结合起来,突然它就迸发了。

  尼尔·盖曼:这通常是“你从哪里得到灵感”的答案——两个不相关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突然产生新的东西。两件或更多的东西……

  陈志勇:是的,灵感通常来源于至少两种不相关的东西,否则你的大脑就形成了一个很难摆脱的固有联系。这就像是你必须把情感因素移除后去检验它。如果它是在精美的小礼品包装盒内,如果它被包装的方式,是情感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被包装的那种,我们可以将它归档封存。但是附加于情感的东西完全超出经验时,它会让你检验它,就好像它没有包装一样。

  尼尔·盖曼:你刚才说的很启发我。现在完全变一个话题,你对Shaun Tan(陈志勇的英文名)纹身有什么看法?我现在能看到很多。上次我去澳大利亚的时候,看到一些人将《失物招领》里的人物、艾瑞克纹在身上。

  陈志勇:第一次把我吓坏了……我感觉到:“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人们认为存在版权问题而希望获得我的许可。我的回答是:“除非你打算卖掉你的手臂并赚取利润,我不认为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继续。”在签书处,人们会把这类纹身展示给我看。

  最近我在德国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过来,他把一条腿上的腿毛刮了,递给我一支笔,说:“画一些东西吧”。我想:“噢,这个人余生都会带着我的画过生活。”所以我非常紧紧地抓住他的腿,确保已经刮干净,然后画出了这个头上有小灯的生物。

  对于人们在书上写评语,我也持一样的意见。无论如何,这本书都属于他们。一旦它出版后,就和我联系不大了。这就像一个拼图游戏,我已经完成并放回盒子里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样的感受?

  尼尔·盖曼:我觉得拼图块儿从来不会回到盒子里。可能有一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重新回去看,但那些我觉得不太对劲的事情,会在完成作品之后很长时间都会一直咀嚼它们。

  陈志勇:我不知道你,但是当有人第一次提出要修改时,我的思想可能有点不恰当,当我经历了数月或数年的努力之后重新审视这个作品时会感到不情愿。但接下来的第二个想法是:“哇,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去修复那些不好的点。”

  尼尔·盖曼: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最近有人问我是否会提前设计情节。我说我会,但是总会有那么多惊喜空间,在一些看起来明确的情节点上我并不知道往下会发生什么。有人说过:“所有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作家都是骗子,你会相信有谁开始讲一个奇闻轶事而不知道它会发生什么吗?”我想,我讲一个轶事时,不会始于我对这件事的看法,而是始于它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有趣的事。我会以观察艺术品的眼光去思考我对某件事的看法。

  陈志勇:确实如此。

  尼尔·盖曼:当我开始学习的时候,我会学到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将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我的感受和我对它的看法。我会将我的脑袋分解成若干部分,他们会扮演各种角色,事情会自然发生,他们会相互交谈。

  陈志勇:确切地说,创造一个角色就像扮演另一个角色,这样你就可以找出你对某事的看法。当你进行多元化时,你会发现你的类型是什么。在虚构的场景中设置一些东西,比如在遥远的未来或古老的过去中。很多人是根据你经常做的事情来判断风格和个性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是你在胁迫下做的,或者不由自主做的。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很了解自己,因为这又是那种感性的东西。有时我会因为故事中出现的情绪而感到有点尴尬。我没有意识到有太多的事情被锁起来或被否定,然后在做梦的过程中会有意识地出现。

  尼尔·盖曼:我喜欢你的作品,因为你从未被告知情感是什么。你可以自己感受它,而且你会发现一路相伴而来的情绪。

  陈志勇:幸运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