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经典读后感10篇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是一本由[英] 詹姆斯·韦斯科特著作,金城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元,页数:28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作者没有一味跪舔阿布拉莫维奇,
然后发现微博那些海量转发的那些煽情句子,也是刻意的忽略了很多事实的鸡汤。
充沛的能量和好客热情,交际魅力与强势保护,领导人般的特殊存在。
只听书里的描述,个人可能更喜欢乌雷的感觉,更内敛,更复杂,也落魄许多。
“他们分开12年后,乌雷的一位女性朋友还处于疑惑之中,问了他一个天真的问题:‘你为什么跟阿布拉莫维奇分手?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
乌雷回答:‘我想我没那么多的魅力。’”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二):阿布拉莫维奇,叛逆的种子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叛逆的种子
连续两个下午在我们书房与几位朋友谈起此人,往往是说到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茫然,若说到与她有关的几件事,听众恍然,有一位女诗人说,原来是她啊,我知道,我写的一篇文章还引用了她把箭头对准自己的心脏的行为……是的,说到阿布这个名字,最初我也是一脸茫然。但若说到她的行为艺术,尤其是标志性的作品,只要是平常稍微留心浏览报纸的,或多或少,会知道或看过这方面的报道。例如:某年某月在十多天里,她把自己关在三个相连而功能各异的玻璃房里,让人目睹她在这些天里的真实生活。再如,某年某月某日,她和她的恋人也是她的合作伙伴,两人表演他全力拉开的箭对准站在面前的她的心脏……
一位西方女行为艺术家,用她的行为艺术,给她所生活的时代的人们和后来的人们,以肉体上挑战自身极限的展示,以精神上挑战自我束缚的搏斗,对物欲时代的人们在心灵上给予超越物质生活的刺激,也在对艺术和生活的认识上,知道如何是纯粹的艺术的角度。其实,所谓艺术角度,也就是用她独特的方式,与自己所生活的城市,保持一种清醒的批评姿态,守望自己内心的精神家园。从她昨天的年青时代,一直到今天她已步入人生的老年,她与这个社会始终没有妥协,她与自己也始终在没有妥协,但是,她与自己或者说人生和解了,尤其是当她说,在自己六十岁时,突然理解了当年自己抵触对抗的父母,是如此的爱着她并给予了她自己独特的未来时,那个时刻,也就是她和自己的老年生活和解的瞬间。
其实,用通俗的说法,阿布拉莫维奇属于当年的南斯拉夫的红二代。她的母亲和父亲都是南斯拉夫在二战时铁托领导的游击队的成员,她的父亲是一名在第一线的英雄,她的母亲是游击队救死扶伤的护士。二战结束后,当南斯拉夫在铁托领导下建国时,她的父母是参与建国的一代,她的父亲还担任了铁托特卫队的队长,负责在铁托巡视南斯拉夫时的安全。而她的母亲先是在卫生部担任领导职务,后来是负责管理美术活动、公众艺术品和政府大楼艺术品的政府机构,尤其是她的母亲还掌管着负责从艺术家手里购买艺术作品的基金。这样,她的母亲就有了到艺术家的工作室拜访的义务,从而,童年的阿布也就跟着母亲去了很多艺术家的画室。在她十二岁时,还跟着母亲去了威尼斯的双年展。这一切,无疑是阿布的艺术第一课。
尽管阿布的母亲非常严厉,阿布与母亲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她在对抗着母亲的管制。但是,不能不说,在阿布的成长过程中,其实她一直在母亲的庇护下。当她开始显露出对绘画的兴趣时,她的母亲立刻从公寓里腾出一间来给她当工作室。后来当她成为贝尔格莱德美术学院的学生时,也没有离开她母亲对她的照拂,即便是大学毕业后,为她的工作和未来甚至养老,她的母亲都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职务给予了安排,作为贝尔格莱德革命博物馆的主管,在当年的南斯拉夫,无论从人脉还是艺术界的职业选择上,阿布的母亲都是可以为自己富有叛逆精神的女儿做好职业规划和职位安排的。当然,后来阿布出走西方,以行为艺术家安身立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作为母亲,阿布的母亲可以说为女儿做到了一般当母亲的远远做不到的终身安排。
阿布的母亲和父亲,尽管后来各自的政治思想和人生轨迹不同,两人在阿布还未成年时就离婚分道扬镳,但在阿布的艺术上,两人虽然作用不同,但异曲同工,都起到了培育幼苗的作用。例如,阿布十四岁时,她找父亲要油画颜料,结果父亲不仅满足了她,还请来了自己的老朋友当年同为游击队员的一位著名的画家,但这位画家并非传统的具象画家,而是带着自己的画,还有一箱子明显不是用来绘画的材料,来到阿布的工作室。阿布说,想画夕阳。结果画家剪下一块粗糙的不规则形的画布,在上面涂上胶水和沥青,把一些沙倒在混合物上,又加c了一些黄色红色白色的颜料,然后把松节油和汽油倒在上面,点燃了它们,宣布“这就是夕阳”……
其实,一个人的来历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像阿布这样曾影响一代先锋艺术的行为艺术家,在她的少女时代,一粒离经叛道的种子已经发芽。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三):限制里有自由需要的一切
知道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这个人,和大多数的人一样,是从一则流传的微博开始:76年南斯拉夫行为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在阿姆斯特丹遇到了她的灵魂伴侶乌雷,12年后两人感情走到尽头,在一部《情人——长城》的艺术作品中两人从长城的一头一尾出发,在中间相遇后宣告分手。2010年,阿布拉莫维奇开始了新作品《与阿布拉莫维奇对视》,在MOMA艺术馆内静坐716小時岿然不动,接受1500个陌生人与之对视。直到乌雷的出现,让雕塑般的她颤抖流泪。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高潮感人至深,因为高潮以“爱情”发力,以“爱情”成为可以贯通世相的通道,但在此之前,那1500次对视里产生了力——我在你的眼睛里,我在与世界的角逐里看到了“我”。所以到最后,“我”才无比确定地认出了我的爱。艺术现场的气力绷紧,流动,结尾处被一个意外淹没,艺术家的力被温柔的洪水垮了墙,就像是她的作品永远是为了她与世界的联系而生,更尖锐是为了更密切。这个命题里,可能没有比这个意外更适合传播的示意了。
一开始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就像所有新生的艺术冲动一样——是为了质询这个世界而来。她出生于南斯拉夫,从小接受来自家庭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特别是她的母亲,直到阿布拉莫维奇29岁时仍然命令她晚上10点前必须到家。“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力,量而我一样都不喜欢,因为它们都暗示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控制。”所以自然而然地,她创作的一开始是在对被施与的力进行反抗,按书中所说:“控制成为阿布拉莫维奇的主题。”不是为了实现控制,而是在期待控制崩坏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在阿布拉莫维奇的作品《韵律5》中,她在场地中央放置了一颗用煤油浸泡过的木质五芒星并点燃了它,同时她也在腹部刻上了一只五芒星,先是将头发、指甲,最后是将自己也送进了那燃烧的五角星中间,结果很快因缺氧而被观众救助。自从那之后,阿布拉莫维奇对无意识乃至接近死亡的表演着了迷,如果说身体是必然的限制和依赖,那将它逼进一种临界于无形或毁灭的境地下会发生什么?
阿布拉莫维奇继续在《韵律2》和《韵律0》中寻求答案。特别是后者,更是极端:,她将自己用药物麻醉,让观众随意挑选摆放在桌上的72种物件在她身上任意地使用,有玫瑰、蜂蜜,也有匕首、灌肠器,和一把装有子弹的枪。表演结束后,阿布拉莫维奇伤痕累累,双目含泪。表演之所以终止是因为有人将枪伸进了阿布拉莫维奇的嘴里。
人们有权力摆布自己的身体,但只有当这种权力与自身有了间隙或完全脱离时,才会被看清。“对于阿布拉莫维奇而言,行为艺术最重要的意义在于能够使她一再进入激烈的无意识状态中。她的行为艺术创造出像是练习死亡一样的伤口——在这个时候,她更能感受到活着。”身体是“剩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这是唯一无法被否定、无法被消解的东西。”阿布拉莫维奇选择用疼痛和攻击的方式使得这种唯一的不可能性更为深刻,因此也更接近可能的存在。
但正因为身体是“最后一件”东西,疼痛和超越疼痛一开始是一种突破,到后来就会变成一种意识作用的模式化,这是阿布拉莫维奇所拒绝的。她换了一种利用“身体”来做命题的方式,即着力于“关系”——遇见灵魂伴侣乌雷后,这一种转换更为顺理成章。之前阿布拉莫维奇的“对手”是观众,现在在现场,她有了乌雷:一个旗鼓相当的映照。在这样的互相为境中,表演现场里的意识空间不仅是无限的,并且是丰富错杂的,“不可控制”再一次撒欢。
在两人合作的多个表演中,有不停地迎面撞击,有静止的对视冥想,在《呼吸》里,两人不断地从对方嘴里吸入空气再还给对对方,直至近乎窒息。两人的作品通过“过于清醒,整洁,大胆”的方式存活,但一个人的痛苦能够延伸意识时,两个人互相激发的痛苦便可以形成能量。“我们在一起合作的时候引发了带有生命能量的第三种存在。第三种能量的存在是因为我们不再依赖自己,而是拥有特有的品性,我们称之为‘那个自己’。”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曾跟着土著一起生活过,在另一种生存规则里,他们对天地和生命间奇妙的能量转换痴迷不已。阿布拉莫维奇逐渐意识到,身体只是工具,在艺术的现场里,重要的是要让能量发生,这样才能时艺术家与观众之间的对话变成脱缰的、猛烈的、含有一轮又一轮不可思议的新生。
而要让能量变成一种强有力的沟通方式,则包含了艺术家人生的全部经验。
如果说阿布拉莫维奇在之前的表演里对自己的伤害更为激烈和彻底,但是两人互相伤害时的痛苦来得更为悲怆,前者只是决意,后者还包含了从信任里分裂出的误解、怀疑、恨意。事实证明,人之常情的伤害性更持久。在经历了12年的合作后,两人决定分手。而正是在那之后,阿布拉莫维奇开始尝试包括电影、教学等各种方式,来表现民族、生活状态的各种主题,一种“必须有大众”的执着再次拓宽了她的艺术事业,还有一种对世界强烈的爱使得现场的能量感染有了使命和渴望。这就是为什么在《与阿布拉莫维奇对视》中,那么多人会在对视中途掩面而泣——千变万化,但世相大同。
汉娜·阿伦特曾在《人的境况》写道:“人类不可能获得自由,除非他知道自己是受制于必然性的,因为把自己从必然性解放出来的努力虽然不可能是完全成功的,但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赢得了自由。”行为艺术的“行为”便是这个过程。反抗什么,便是依赖什么;限制里有自由需要的一切。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四):与阿布拉莫维奇对视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已经66岁了,这位自诩为“行为艺术老祖母”的前南斯拉夫籍艺术家最近突然很红,尤其是Youtube上有一段她与曾经的灵魂伴侣乌雷(Ulay)四目相对并潸然泪下的视频,无数人为之感动并将其疯转了上百万次,传到国内更是变本加厉:她与乌雷在MoMA的相遇被说成是“意外到场”,且“1988年在中国长城分别后在也没从见过对方”——事实上,她与乌雷在《情人·长城》(The Lovers: The Great Wall Walk)分手之后,不到半年又相遇了,且地点仍然是中国长城;他们不但隔三差五就相遇,甚至一度为共同作品的归属权相互争执、憎恨,然后在她五十岁的庆生会上两人就达成了和解(而不是在MoMA),他们还重新合作过作品呢。
所以,他来见她,也并非一场意外,而是她事先邀请好了的。这在HBO于去年推出的纪录片《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艺术家在场》(Marina Abramović: The Artis is Present)中有非常完整的呈现。这部片子记录的是2010年阿布拉莫维奇在MoMA举办的近年最具标志性的作品《艺术家在场》(The Artis is Present)的前后经过,以及她那绝无仅有的40多年的行为艺术生涯。阿布拉莫维奇那次为期3个月中的展览中,身着红白蓝3种不同颜色的长裙,每天在展厅中岿然不动地坐上7个小时,眼神镇定而空洞地与任何一个愿意坐在她面前的人相互对视。这个总共716个小时的作品令展厅变成了一个类宗教性的场所,很多人——包括Björk, Lady Gaga, James Franco等众多明星——跟她对视不到10秒,就崩溃而哭,大部分人掐不过20分钟,就因各种情绪而潸然泪下,后来人们干脆建了网站,名为“阿布拉莫维奇令我落泪”(Marina Abramovic Made Me Cry),每日点击量据说达80多万。这一作品吸引的观众之多,不但在MoMA历史上空前的,在行为艺术不长的历史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舆论普遍视其为近年最具标志性的艺术作品。
所有这一切:Youtube视频带来的几百万普通观众,HBO的纪录片在各大电影节上的频频获奖,MoMA的展览所造成了轰动效应……都烘托出一个行为艺术正在回潮的新现象,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行为艺术能够变成一种真正的艺术。”阿布拉莫维奇说,她年逾古稀却动作频频,试图令强调“现场”、“偶发”、“不可重复”的行为艺术能获得延续性,成为主流艺术。
而中国刚刚出版的《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When Marina Abramović Dies: A Biography),也普遍被视为一个艺术事件,它可能会改变公众对行为艺术长期以来固有的印象,从而使行为艺术变得能够理解,可以被公众讨论,乃至被接受。
此书作者是库哈斯的OMA撰稿人James Westcott,2002年,他第一次见到阿布拉莫维奇,在纽约的肖恩·凯利画廊中,她正在进行《海景房》(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Sea)的行为表演,在挂在墙上的三个完全敞开的盒式房屋中,她不能说话,不能阅读,不能写作,不能吃饭,要整整饿上12天,还不能走出这三个房间,即使半夜观众不在场。除了睡觉,站着,走动,沐浴,更衣,小便,抹平衣服上的折痕,她几乎什么都没做,就像在慢慢等死。这个只维持了简单存在的作品,让Westcott意识到:“她把自己当成屏幕,投射出观众的各种精神活动,但也正如一个屏幕,她本身却不受这些精神的影响。”在接下来的5天,他天天都去画廊,痴迷地观看阿布拉莫维奇的表演,然后为她写了一篇评论并寄给她。不久后他接到一个带有“浓厚乡音”的电话,阿布拉莫维奇邀请他见面。她带给他一个石榴作礼物,并给Westcott算了一下星盘,然后就邀请他“帮她做点事”,于是他变成了她的“娘家人”,处理各种电邮、杂物,以及撰写这本以遗嘱作序的传记。
这本书的英文版出版于2010年,当时MoMA展览正在进行,因此在书中并没能呈现这部分内容。但Westcott还是去现场与阿布拉莫维奇对视了约10多分钟,“我顿时愣住了,”他在《卫报》中写道,“不是因为她凝视的强度,而是因为其脆弱。她脸上有一丝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接着开始流泪。不知何故,我反而强化了我的凝视。我不得不成为一座山。大约10分钟后,我开始沉浸在无言的对话中,然后,突然而不由自主地,我低下了头,就像是阿布拉莫维奇给了我一束激光,某个时刻结束了。”
阿布拉莫维奇的身边一直有很神奇的东西。小时候她的床头出现的怪书,29岁离开南斯拉夫前以土耳其咖啡占卜前程(“那个男人会是一场灾难”),父亲去世时的一道光,以及澳洲土著部落的巫师神奇地治好她的顽疾偏头疼,包括巨石艾尔斯令她5分钟之内失去所有的记忆和身份——她开始相信有种神秘的能量传递给她,此后“能量”成为她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虽然听起来有像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的“原力”,但正是这种来自于原始土著和西藏佛教的中的精神力量,成为了她作品的核心,也使得她的作品带有很强烈的宗教和通灵的成分,甚至是有催眠术的成分(她和乌雷确实学习过催眠术,而她后来的男友也曾担心自己会陷入她“虚构的催眠式的奴役之中”)。
在书中Westcott一再提及阿布拉莫维奇的论断:“在21世纪的艺术中,没有东西在艺术家和观众之间,只有能量的直接传递。”这种能量传递,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她的《艺术家在场》、《海景房》以及《海上夜航》(Nightsea Crossing),后者是她和乌雷的从1981年就开始的静坐系列:两人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如此断断续续对视了90天,长达8年,场地遍及全球各个城市。有意思的是,几乎每次,乌雷都抗不过剧烈的疼痛而先行撤离,剩下阿布拉莫维奇一个人(乌雷说,“她有大屁股”,撑得久),眼神仍旧岿然不动地凝视着,“就好像乌雷一直都在”,朋友说,“她没有让能量随着他的离开而散去”。——这几乎预演了后面的事情:乌雷不但从她的视线中离开,甚至从她的生活中也彻底消失,只是她仍然凝视着,就好像乌雷一直都在。凝视,或者对视,是后期作品的主要特征,也符合她的“21世纪艺术作品只有能量的直接传递”这样的看法,同时“对视”所包含的对抗意味,也一直贯穿在她40多年的行为实践之中:在早期,她在艺术作品中与自己对视,遇到乌雷之后,就开始与乌雷对视,1988年之后她与观众对视。这也是评论者注意到的,阿布拉莫维奇早期的作品大多惊世骇俗,热衷挑战极限,但是后来这种刺激性的行为越来越少,作品越做越安静,也越做越直指人心。
不过是有一条是始终不变的,就是她总是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关系之中。在她著名的第一个行为作品《节奏10》(Rhythm 10)中,她将自己的手掌摊开,轮流用10把刀扎向手指之间的缝隙。Westcott认为,这个作品与俄罗斯轮盘(Russian Roulette)之间的渊源表明了她的斯拉夫传统以及个性中对危险游戏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整个节奏系列都可以被看做不断将自己的身体推向死亡边缘的实验:跳入燃烧的五角星,差点因缺氧中毒而死;服用精神病药丸而令身体痉挛失控;摆出72件物品,任由观众处置自己,差点命丧枪下。即使遇到乌雷之后,危险不仅仅对准自己,更是对准了男女之间的关系:赤身裸体地撞击另一具裸体却被屡屡被对方撞倒;然后两厢拼命撞墙,试图使墙体变形……乃至使空间扩大,使自己失声,使自己晕厥,将弓拉满以方便箭头对准自己——Westcott说,“那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刻”,虽然只有4分10秒。
她和乌雷另外有一个《无量之物》(Imponderabilia)同样简洁有力,影响巨大,但似乎并不危险:两人赤身裸体面对面地站在门口,观众为了穿过他们,不得不选择侧身面对某一方。这是很有意思的,几乎所有男人和大部分女性,都选择面对这阿布拉莫维奇,不仅仅是因为她比较柔弱(相对于乌雷而言),还因为她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这本书交待了阿布拉莫维奇一生的各个阶段:在共产主义南斯拉夫的出生、成长及早期艺术实践;1975年底遇到乌雷并开始了长达12年的刻骨铭心的关系;以及在中国长城分手之后独自一个人的舞台。在整个叙述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她那份美丽(对了,她竟然做了个作品反抗自己的美丽)、坦率、亲切、幽默、勤奋等等数不尽的魅力。Westcott在书中交待了一个情节:他们分手12年后,乌雷的一位女性朋友仍处于疑惑之中,问了他一个天真的问题:“你为什么跟阿布拉莫维奇分手?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乌雷回答:“我想我没有那么多魅力。”
不过也好,隔了20多年之后,那段情事已如隔世,虽然遇见还是会落泪,但阿布拉莫维奇如今已是祖母封身,有着共产主义的身体,有着巴尔干式的魔力,她不得不成为一座山。她仍然美丽,仿若刚过三十,她焦虑重重却干劲十足,带着行为艺术轰轰烈烈地地往前走,就像带着自己的孩子,培养他,给他勇气,令他强大,让他探索,促他进入新的世界,一个她死后的世界——就像这本书的英文原名:When Marina Abramovic Dies.
撰文/易洪波
删节版发表于《艺术新闻/中文版》2013.7.7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五):只要不停,又何需终点
试图把一个天才拉下宝座大约是平凡人最擅长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即便我们都做不到超凡脱俗也应该有这样的气度,即相信能成为这样耀眼的人,无疑是因为杰出的才华而不是什么内心巨大的恐惧和病态。
缺乏关注的童年屡见不鲜,连我自己经历的是不是可以一并算入也不好说,喜好施虐受虐的人也不少见,但问题是有多少人在仓惶向世界求助的时候还记得美感。
能做到的绝非多数,阿布无疑是其中翘楚。
这本书关于阿布生活的部分我都印象模糊,里面的人名形形色色,除了乌雷和保罗之外的男友我全都格式化了,但我记下了好多个她的行为艺术作品,看到的时候都禁不住的想,简直太有美感了。
从她小时候因为祖母叮嘱别乱动就一动不动的坐了2个小时到节奏,到冷暖,到休止的能量,到呼吸,到龙头,到乌雷在高墙上走,她在墙下踩他的影子,到乌雷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她站在台阶下,两人都静止不动,等太阳把影子送到组成一个拥抱等等等等,她没有哪刻停止虔诚的思索,她用一种脆弱又坚决的方式和世界对话,她力求传递恐惧和无常中最优雅的部分,她欣然接受广阔的崇拜也永远记得那个无人关注的小女孩。所有因为血腥和残忍而猎奇的人实际上就是一次次问阿布你痛不痛的人,她回答了不痛,因为这根本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身体只是一个载体,只是一个工具,是到达自由的牵绊,用这种最自我又最直接的方式挑战极限就是使自由度上升的实验。常规世界里的人们在滥用自己的同情心和判断标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从不忍心在深夜把自己逼至无处可去,从不舍得花够足够的心力检索过自己从哪来,到哪去,此刻应如何。用血用泪用冥想和自省,当然还不足够认识自己,也不足够读出生命的开篇和结局,但只要不停,又何需终点。
只有愿意深入走向自己的人才有感知自己及世界缺陷的能力,自觉生活如意的人要不是有强烈的宗教信念要不就是天赋不够,无法探索自己的内核就无法察觉所处所得的荒诞。所以,我从不觉得传记有责任剖析超常的才能背后落入尘世里的孤独和痛苦,人人都有孤独和痛苦,豪门和板房里都不例外,个中差异仅在于一个人愿意或可以把多少比例分给自己,而不是迎合生活。
世界上有许多美丽灵魂如同群星闪烁,其中,我最愿意长久凝视的都是一些不屈不挠回归自己的行进者,他们或许带着各种不尽如人意的缺陷,但他们永远炙热的面向自己,任凭火光冲天。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六):意义和无意义
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阅读的过程中,思绪纷涌接二连三前赴后继,可在完成阅读的那一刹那,一切都恢复到了空白的状态,读传记时这样的情况尤为明显,可能是因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然读完了一个人的一生,感累,不爱。
前段时间一部名为《艺术家在现场》的纪录片赢得了诸多观众的泪水,紧接着,这本《在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死之前》的传记便出版了,全书以非常工整的时间线为线索,解读了玛丽娜从出生到成年,从主攻看上去不那么有前途的油画到最终成为“行为艺术之母”这之间漫长而又曲折的经历。但也许是女艺术家的一生太过曲折,导致全书不管怎么读都像是一篇加长版的个人简介,对于玛的那些饱受争议的行为艺术,作者詹姆斯韦斯科特展现了全面赞同的态度,认为它们均是激烈的,深刻的,动人的,但实际上,即使在玛丽娜已经功成名就之后,对于她的质疑和蔑视依然层出不穷,作者刻意的忽略或是淡化了这些反面的声音,使得全书成为了玛丽娜和她的事业的一次华丽又厚重的宣传。
经常有人说,我们不需要关注一件作品产生在怎样的年代,环境和政治背景中,我们应当关注的是艺术家以及其作品本身。这样的说法荒谬到如同在说对于某件事情我们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而只需要关注它看上去是什么。在书中,政治是如此的勤勤恳恳以至于在无数次被嫌弃被抛弃之后,它依然完美的完成了对于玛丽娜艺术人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改造,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生于“艺二代”家庭,如果不是成长于人民英雄的冷漠和拒绝之下,如果不是经历了五十到六十年代南斯拉夫的动荡和不安定,或许玛丽娜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玛丽娜的作品中,“渴望得到交流”成为了其最大的诉求,并不完全是因为她孤独而又压抑的童年经历,更多的原因在于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交流如同沉默,一说出来就会被语言打破。无论是最开始的《声音》系列,充满了想象力和勇气的《节奏》系列,还是她遇见乌雷之后的我大胆的称之为“不穿衣服”系列,都表现出了同一个愿望:交流,和同伴的交流,和观众的交流,通过相互碰撞的肉体,通过陌生人之间衣服与皮肤的摩擦,通过彼此面对面的喊叫及呼吸。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节奏0》,玛丽娜面无表情的矗立着,允许观众们用桌上摆放的72样物品中的任意一件对自己做任意的事情,包括一把手枪。于是我们看到,有人脱光了她的衣服,有人拿起了枪,有人替他带上玫瑰和锁链,也有人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这正是我认为的交流的极致,它的表现形式完全可以是粗鲁的,狂放的,甚至是暴力的,这并不影响我们去享受它带来的快感,包括恐惧与悲伤,但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不以语言为媒介,语言只可能令一次完美的交流沦落成为彼此忍受对方的话语只为了换得自己发言的机会的无聊把戏。但这一切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让我无法自控的想到了中国艺术圈的现状,不要说交流了,就连一次平等的对话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艺术家们高高在上,平民百姓兢兢战战,在作品之前有太多的废话和多此一举的诠释,大多数的艺术家出色的完成了本该由艺术评论者负责的工作——解读自己的作品,他们以成百上千的词语构筑起城墙抵御外界的提问和质疑,却忘了本该让作品站在炮火最密集的前线。
玛丽娜和乌雷的关系在书中占了非常大的篇幅,它也是玛丽娜生命中非常重要的篇章。在谈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时,人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灵魂伴侣”这个奇怪的词汇。在我看来,构成灵魂伴侣最重要的一点是,两人绝对不能从事相同的职业,灵魂上的认同只建立在相互尊重和赞赏的基础上,而同行隐藏了竞争对手和弱者依附强者的关系,尊重就无从谈起了。
在书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乌雷和玛丽娜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在认识乌雷之前,玛丽娜的大部分行为艺术表演都她一人完成,在和乌雷结束了关系之后亦然,独独在两人交往的数年间,双人的表演渐渐多了起来,但也是在这段时间中,玛丽娜对于交流的渴望的呼声达到了最顶峰。在痛苦的《海上夜航》中,每每先离开的都是乌雷,当玛丽娜独自凝视着对面已经空掉的位子时,我们应该能够理解,如此敏感而又脆弱的她,感受到的是什么。玛丽娜和乌雷的分离是必然的,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并非感情而是能量,但凡能量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而分别给两人带来的伤痛也并非来自与情感,而来自于能量的耗损,这些他们耗费在彼此身上的能量无法恢复,无法重新的充盈身心,于是乌雷决定从另一段婚姻中重新吸取能量,而玛丽娜则开始热衷于研究石头。
“每个艺术家都像炼金术师一样,为了个人、社会、人类的利益把各种原材料转换成金子,但他们找到的是一些现成的金子。事实上,第一个找到它,宣告它,展示它的艺术家赋予它更多的价值。”世界上毫无意义和价值的行为艺术有很多,玛丽娜做过一些,但她也创作过一些非常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作品。她几乎将她的身体放置到了一切可能的状态中去:静止的,运动的,平静的,激烈的,冷的,热的,嘈杂的,寂静的,痛苦的,安逸的。这些状态所带来的经验推动她朝着一个大致正确的方向前进并为她带来了关注和利益,让她并不是那么无聊的度过了一生,而这样的生活是她真正想要的和享受的,这就是玛丽娜的成功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最让我感动和难以忘记的却是在平常状态下的玛丽娜,她热情幽默充满了活力,和弟弟与侄女住在一起,她给他们泡咖啡,做菜,也争吵和怄气,纪录片和书中都记录了这一片断,这是玛丽娜生命中非常短暂和难得的一段时光,看到此情此景的我心中充满了惆怅,我十分确定那就是惆怅,但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七):了解行为艺术的窗口
之前,看过一段视频,说的是某位女行为艺术家做在桌子前,与桌子对面的观众进行对视。观众不断的在变动,然而女艺术家一直没有动,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来了一位男子,和艺术家对视了很久,艺术家的眼里慢慢流出了眼泪,表情显得非常的激动。
之后,无疑间,看到这部图书,因为自己喜欢艺术,又被图书的封面所吸引住。待了解到这位艺术家,居然就是视频中的那位女艺术家,感觉非常有趣。自然也很想了解其人哦。
图书中,把她的悲惨孩童时代的情形一一描述。也知道了她的家庭非常不和谐,包括艺术家自己的家庭同样如此。只是其家庭背景非常雄厚,为这位艺术家的成功铺垫了一条通路。
然而,这位艺术家,并没有走这条路,可能受到了家庭不和的因素,显得非常的叛逆,自己走出了一条暴露自己、伤残自己的行为艺术之路。
印象之中,就是她和爱人在长城之行,徒步行走在长城之上,所经过的乡村之美,民俗风光,自己也想亲自来走一走。
说真的,其实自己对行为艺术还是不太了解?难道暴露、伤残等等元素,就成了了艺术么?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八):让行为成为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本文刊发在《新京报》阅读周刊上)
书评人 赵松
初次听到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这个名字,还是在七八年前的一次艺术圈聚会上。听人聊到一个著名的行为艺术作品:意大利的一个美术馆的展览开幕现场,一男一女赤裸着身体,面对面站在改造过的窄门(也是美术馆的唯一入口)里,他们之间的空隙刚够一个人侧身而入。对于穿正装出席开幕活动的观众们来说,穿过他们之间,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面对男的,要么面对女的……想想看,无论进去的人面对哪一方,都得故作镇静或假装轻松地与他/她面对面地擦身而过,当正装衣料摩擦着他/她裸露的肌肤的时候,人们心里该是怎样的尴尬而又古怪的感觉。几年后才知道,这事发生在1977年意大利的博洛尼亚,作品名为《无量之物》,艺术家是塞尔维亚人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合作者是阿姆斯特丹的艺术家乌雷,当时也是她的恋人,他们被视为艺术与爱情完美结合的典范。在最为默契的那三年里,他们放弃了固定的居所,以一辆大篷车为家并开着它周游欧洲,目的是获取保证他们生活、创作自由的“移动的能量”。我的朋友塞尔维亚策划人比利安娜告诉我,作为一个行为艺术家,很多年前阿布拉莫维奇在西方世界就已声名显赫。
《无量之物》这个行为艺术作品之所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主要原因就是它让我意识到,人的身体是艺术创作的重要材料,是空间的一个维度,也是人存在的最基本的空间限度。在衣物的遮蔽之下,人会习惯性地忽视身体本身对自我及他者的约束与限制,忘了它的始终在场,除了那些私密的时间之外,多数时候我们都会出于某种本能的安全感和体面心理的需要,下意识地遮蔽它。看《无量之物》,会让人想起《圣经》里的“窄门”。我们也可以说:只有穿越肉身这个“窄门”,才能让灵魂进入永生。但是假如我们基于当代语境,也可以这样说:穿过肉身构成的“窄门”,归根到底,我们都不过是个赤裸的过客。
作为创作素材和材料的身体
从这件成名作中,我们不难发现阿布拉莫维奇(当然也包括合作者乌雷)所拥有的伟大艺术家的特质,就是能以最简明直观的方式瞬间击中你的心灵中枢,同时还能让你立即相信,这样的作品本身有着强烈的难以阻挡的视觉、观念的冲击力,更重要的是还蕴含着非同寻常的智慧。为什么称之为智慧?因为是作品本身为我们开启了很多新的观念空间,而不是用现成的观念组装成了作品。也正是这一点,从本质上将好的行为艺术与坏的行为艺术区别开来。
事实上,后来阿布拉莫维奇的很多重要作品,都是以身体作为主要素材和材料来完成的,其关注点始终都是局限于身体的人的日常关系极端化以及共同的非常处境。比如那件出现在1976年威尼斯双年展上的行为作品《空间中的关系》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赤裸身体的阿布拉莫维奇与乌雷面对面地走着,从最初的擦肩而过到不断地正面碰撞,直到其中一人因为承受不了撞击而放弃。很少有哪件当代艺术作品能像这件行为作品那样以极简的方式揭示个体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中残酷的不兼容性和破坏性、伤害性。而在另一件行为作品《呼吸》中,阿布拉莫维奇跟乌雷更是通过从对方嘴里吸入空气再呼给对方、直到将气息里的氧气耗尽,让双方差不多同时陷入窒息状态的方式,将男女关系潜在的依存危机、感情延续的有限性放大到极致。因此,当1988年6月27日,他们在中国完成了合作作品《情人-长城》(两人分别从长城的两端徒步而行,直到最终相遇)之后,随即宣布分手时,他们都认为在长达十二年的合作及恋人关系中受到了严重伤害。这段关系的终结,是阿布拉莫维奇艺术生涯的一个分水岭。她的创作发生了很多变化,并孤独地享有了盛名。不过从总体上看,她此后的作品仍旧在之前形成的思想框架里,并没有本质上的突破,她所做的其实相当于不断地细化和变化,并且更具表演性和戏剧性,而这又恰恰是与她的前期思想相违背的。
“极有雅量的侵犯式教育和友好的萨满主义”
尽管阿布拉莫维奇已是世界级的行为艺术家,但总的来说我们对她的认识还是非常有限的。要是没有看过这本传记,我们真的很难知道,经常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材料进行创作,以至于会让人视为“自残”行为的阿布拉莫维奇,她的创作动机和心理背景究竟源自哪里;在实施作品的过程中和完成之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曾被视为艺术圈中的绝配的阿布拉莫维奇和乌雷,这对近乎完美的艺术伴侣为什么会选择分手?这本传记让我们知道了很多很多。比如在冷战时期,铁托给予了南斯拉夫人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所没有的“自由空间”,而这正是阿布拉莫维奇这样另类的行为艺术家得以自然成长的重要条件之一;我们还多少有些意外地知道,对于阿布拉莫维奇来说,艺术家的本质责任,并不是通常人们以为的批判、反抗之类的东西,而是“必须尽可能广泛地传达思想并教育公众”;还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她的作品总是能在让人充分感受到残酷的同时又深深地触动人的心灵,因为她的“艺术中的力量,来自对爱和关注的永不知足的需求”,“她把它们升华为极有雅量的侵犯式教育和友好的萨满主义。当这种微妙的平衡开始作用时,就成为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
这本《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的出版可以视为一个艺术事件。它的作者,是来自英国的詹姆斯·韦斯科特是雷姆·库哈斯的鹿特丹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的智囊团出版部门的资深撰稿人。他不仅对欧洲当代艺术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还有着极强的筛选处理素材的能力和出色的写作技艺。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么的从容自如、游刃有余,其行文的漂亮、笔法的丰富、见解之精辟,让整个文本都有种特别动人的神采。也只有这样的传记,才有资格以作品的名义来全面呈现阿布拉莫维奇这样重要的行为艺术家的生活与创作的世界。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作品·海景房】
阿布拉莫维奇赤身裸体地在画廊的墙壁上一个包厢似的盒子里淋浴,满画廊的观众都安静地凝视着她,只听到水滴溅落和浴室地上的一个节拍器的声音。阿布拉莫维奇面无表情,死寂般地站在那里任由水流经她的身体。她闭着眼,双手放在身体两边,手心向外,摆出一副极虔诚的姿势。时间在节拍器缓慢的滴答声中流逝。几分钟之后,阿布拉莫维奇面部扭曲,努力张大嘴巴,似乎在做出一种发不出声音的嚎叫。她的沉默在现场制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稍后,她停止沐浴,开始以缓慢的动作擦干自己的身体,如同机器人的漠然,又像是在迷恋着自己的身体一般。她仍然浑身赤裸,坐在旁边的马桶上,俯视着坐在画廊地板上的人们。
她已经185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阿布拉莫维奇,于2002年11月下旬,就是行为艺术《海景房》表演的第8天。
这件作品在纽约的一家画廊里表演了十二天,阿布拉莫维奇将这样生活、挨饿的状态完全展示给观众。表演期间,她不说话,不阅读,不写作。墙上贴着这件行为艺术的守则,说她在有兴致时可以哼一哼小曲。她每天要喝大量的矿泉水,洗三次澡,每天的睡眠不超过七个小时。观众被要求保持安静,并且——按照阿布拉莫维奇独特的塞尔维亚式英语的字面意思来理解——“与艺术家建立能量的对话”。
在《海景房》中,眼神的接触又一次成为作品的基础,成为阿布拉莫维奇的精神营养,也成为观众的奢侈品。每个人都盯着她,希望接下来她会注视着自己。她在选择对视者时会站起来走到前面去,以便更好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视者身上。她摩擦自己的脸,以示交流结束时,观众则会离开。
观看阿布拉莫维奇的时候,挫败、鼓舞、精神崩溃、厌烦、敬畏等这些感觉会交替出现。
她把自己当成屏幕,投射观众的各种精神活动,但也正如一个屏幕,她本身却不受这些精神的影响。但展台上的她显得格外脆弱,由于她与观众的凝视是一种相互的行为,那种保护与监视的关系也相应的是双向的。
□詹姆斯·韦斯科特概述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九):把行为艺术当做表演艺术
其实看这本书之前,我对行为艺术的了解和兴趣仅限于艾未未“瓜子”,蔡国强“观潮图”,实际上蔡国强这个说起来不算是行为艺术,但是我觉得这个行为挺艺术,在我的世界里,它差不多也就是行为艺术。还有一个“给我一件垃圾”的线上活动,当时我也精心准备了一件垃圾,一件从上海买来的二手蓝色真丝大襟棉袄,但是后来准备良久,我还是觉得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垃圾了,而没有寄出。
私下里,我认为画画的人就好好画画,都不会画画,搞什么行为艺术。
但我看这本书,完全是被封面这个女人所吸引,她在一张大脸上放了一只蝎子还是蜘蛛,这个我没有弄清楚,直到一位大妈告诉我,那是一只蝎子,而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只蜘蛛。我喜欢她的脸,和她的神情,她浑身上下散发的火山爆发的气质,她太性感了,仿佛总是气喘吁吁刚刚从做爱的边缘回来,这使得我有了解和知道她的欲望。
拿到书我确实被吓到了,附送的一摞照片里第一张就是她裹在一只巨蟒里,但我看完全书,才发现这个实在不算什么。玛丽娜一生所做的就是回答她童年的问题,跟我们所有人遇到的一样。从童年开始她最会擅长的就是通过恒久的身体的痛苦,来回应这个世界,求取母亲的爱,她甚至有意的做这个练习。无论一个人做的事情看起来多么不合常理,她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求爱,得到爱。
但是最终我们就会很清醒的明白这个事实,爱会得到,但他和一切物质一样,有保质期,过来保质期,它就会变化。这似乎是个无可逆转的物理学命题,一切物质就微小的并不是夸克,而是在于更微笑的存在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不停的变化,当数量的累积到了极点,他们就发生了质量的变化,变化和关系始终存在,这是谁也无可奈何的事。当玛丽娜和乌雷经过了长达十年的合作关系,他们之间的变化就不可避免的产生,没有人愿意长久的处于配角,而男人和女人之间经过了两到三年的斋戒,他们更没有可能继续存在所谓的稳固关系了。而玛丽娜后来的时光,就是在清除这段关系所带来的“伤害”,所谓的伤害只是指他们感觉到不再被爱的失落,这回事,比如当“玛丽娜看见乌雷挽着他的妻子从窗前走过,尽管当时她拥有一大堆的展览,还有一个很帅的情人,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一无所有。”这就是她从这段失落的关系里得到的投射,她从母亲那里还没有完全解脱出来,就又继续在对情人的伤害的回应中。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一个最为神奇的十年,而玛丽娜的艺术,也正是源于这种对爱的需求,让她身上的燃烧的激情,可以转化为我们所见的行为艺术。
而我理解她的艺术,正如书中一章的标题,“把行为艺术当做表演艺术”,她的艺术接近于戏剧,他们试图从表演中表达哲学思想,或者针砭时弊。而她年老以后,选择在美国一个城市的远郊买一处荒废的剧院来做她的遗产的保存地,也似乎是不谋而合。从“长城——情人”说起,1986年他们从长城的一端走向彼此,他们在荒野里搭帐篷,她从长城路上检拾水晶矿,后来一直利用他们获取能量。这种生活即使持续几个月,它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无可想象的。而在非洲沙漠的漫游,在部落里行的割礼,在沙漠中席地而睡,亲眼目睹被蚂蚁蛀空的鹰,而这鹰几天前还在他们上空盘旋。开着一辆房车在欧洲各国巡回演出,在加油站依靠崇拜者的赞助过活,这种信马由缰的生活,实在就是一幕戏剧。
所以有人说,她其实天生是个演员。
乌雷应该是个无可挑剔的好搭档,忧郁的双眼,属于艺术家的敏感的脸和身体。所以当他们两个一起裸体出现在剧院门口,在入口处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堵住进出的人们,他们必须选择侧身而过,面对他们中的一个,这个行为艺术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是由于他的高度辨识性,而容易被人记住。
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件她向一个艺术家献媚的作品,她赤身裸体脖子上拴条链子,在地上像狗一样爬行,喝酒以后,用刀以肚脐眼为中心,画了一个血淋漓的五角星。尽管后来她所献媚的艺术家并没有搭理她,但是我想她的肚脐眼上应该是永远留下了这个红色的五角星了。这是一生一次的作品,因为人没有第二个肚脐眼。
关于艺术家应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做,这始终是个让人迷惑的问题,如果画家都去做行为艺术,那么让作家和演员去做什么?正如书中所写,经历过了一个行为艺术的黄金年代,他们那个群体的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放弃行为艺术,转而开始绘画,而她正是在这个黄金年代所孕育的产物,这也仅仅是属于一个特殊年代的产物。理解艺术史就是说似乎绘画已经走到的形式的尽头,他们忽略形式到一个极致,便由抽象派一直到了装置和行为艺术,但我怎么看这都像是绘画艺术衰落的表现。
然而,这都不是关键所在,我们所真正重视的是,她的生命是疯狂的一生,她是迷人的的女性,因此,无论她做什么,已经都不重要了。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读后感(十):心不为形役,始得自由
其实我对于艺术家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不在同一个频率的人嘛。我自小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学画画仅限于临摹,还画的不三不四;学书法,只第一节课没上完就因为裙子被墨汁浇了而哭着回家不复再去,而且也让我之后对穿裙子之事有了心理阴影;音乐更是连音符否人认不全……总是艺术这回事,跟我是无缘的。但是阿布呢,也是在别人的再三提起里才勉强了解,并读了她的这本传记,但是,恩,说实话,还是挺讶异这样一位传奇的艺术家的。
说了这么些废话,还是切入正题吧。
(一)
有段时间,办公室里处处可闻阿布之名,对,他们都管阿布拉莫维奇叫阿布,称呼自然,我不明就里,以为阿布是某一位漫画家,确实是很漫画家的名字嘛。后来,知道了她的全名,老长,每次称呼,都要在嘴里绕几个弯:阿布—拉—莫—维奇,以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不过一位艺术家罢了,全然不知大名鼎鼎的她。那时,和所有艺术家在我心目中的固有形象:神经兮兮,不同常人,惊世骇俗一般,对艺术家,我素来是敬而远之的。
后来,偶尔看到她那张《裸体肖像与蝎子》的相片,眯着眼的她,苍白的脸庞,一只铁森森的蝎子就那样张牙舞爪地,却又规整地趴在她的面上,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那样,看着我心里一阵发毛,终于,我知道了,原来她就是阿布啊。
也终于明朗了两个事实:她是个行为艺术家,最重要的,她仍健在。谁让我心里总以为能出传记的艺术家总是过世的呢。可对她的作品、生活经历,我仍是一无所知的,也依旧没有想要窥伺的欲望。
(二)
那次,大家要讨论阿布,我也滥竽充数地去旁听,有同事提起她,赞不绝口,说起她出生南斯拉夫,却是国际公民,说起她的对自由的渴望,谈到她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还有她的爱情,也许是她的反叛以及对于灵魂的无终极地探索,抑或是她的行为艺术对于身体的极度不在乎撩起我对她的兴趣。
搜寻她的资料,新闻里谈及最多的是她与同为艺术家的灵魂伴侣乌雷2010年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那次对视,之前从未流泪的阿布,在与乌雷分隔了22年后,双手紧握,她泪流满面。的确,爱情总是能让人动容,可是,作为艺术家的她,如果仅是爱情,那也许便仅仅是另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了。阿布她体内蕴含的那种对于自由、关注与爱的渴望,使得她的作品超越她本身,超越她的爱情而成就了她。
(三)
““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力量,而我一样都不喜欢,因为它们都暗示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控制。”
每个人心内都向往自由,可是不是只有那些真正体验过不自由的人,才能真正了悟自由的真谛?出生于南斯拉夫的阿布,父母均是铁托政府的支持者,母亲是上校军官,年轻叛逆的她参加了游击队,后来她还在家中实施军事主义管理,每天她会给阿布一张清单,上面列着她当天要做的事情和需要解决的问题。她极度需要母亲的关爱,可是她的母亲甚至都没有吻过她,童年时不断地挨打,直到27岁的她仍然被母亲管制,每天她必须在晚上十点宵禁之前回家,这一切都使得阿布总觉得自己被忽略,她只能倔强地、无止境地寻求自由。
突如其来的月经,偏头痛,还有各种痛苦,很多人被痛苦打败,无法自拔,而阿布却从痛苦中得到启发,这也许是她后来行为艺术的基础吧。
她以各种方式研究痛苦:痛苦不过是疼痛的媒介。“偏头痛之后的感觉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觉,就好像绝对的幸福。没见东西都放在正确的地方,都是那么安静,那么完美。你找不到更好的感觉了。”这是阿布对于疼痛的态度。痛苦没有将她击败,相反,痛苦让她得到更多。
(四)
阿布最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是她的行为艺术,尽管之前她绘画,尔后转向物体,再次转向声音艺术,最后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转变到表演她自己。而《节奏10》是她行为艺术的第一次表演。她将一张厚厚的白纸摊在地上,创造出一种舞台效果,上面放了两个录音机和十把各种形制的刀,她跪在地上,打开录音机,将左手五指分开放在之上,拿起刀刺扎手指之间的空隙,在每次扎到自己后,她就另换一把刀,直至十把刀都用完,然后停止录音,重新播放。第二次则按照第一次录音时的节奏去表演。
她对于这种危险的游戏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后来她的《节奏》系列,一次比一次更加疯狂:《节奏5》她将自己置于燃烧的五角星里,几乎要窒息;《节奏2》她吞吃了两种药品,暴力地强迫自己失去意识……控制成了阿布的主题。她如此暴力地将自己置身于死亡的危险之中,这种控制是针对自身的,而非他人。这是不是她内心对被控制的极度反叛?她如此这般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与意识,而不是来自于他人。
行为艺术,也许我们看到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怪异行为,可是那种表演之中的身体体验、对于痛苦的感悟,是我们无法真正领悟的。阿布的行为艺术创造出像是练习死亡一样的伤口——在这个时候,她更能感受活着。
(五)
“痛苦是一种学习的工具,从痛苦中,你可以超越、改变你的思考方式并达到新颖、清新的意识状态。”痛苦,让我们感受到活着。
有时候会想,如果只是每天这样地活着,没有痛苦,我们靠什么感知活着?阿布没有去言传我们如何活着,她只是让自己去经验痛苦,借此感知活。这种自戕似的行为艺术,远非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她不是暴露狂,她不是癫狂,她也并不是失去理智,她没有受控,被控制的许是对疼痛日渐麻木的我们吧。
还有她的《海上夜航》,对我的震撼也是极大的。单是静坐,那样一动不动。她与乌雷彼此对视,旁人看来许是荒诞至极,什么也不做,光是坐着,也是一种艺术吗?可是,那种精神上的坚持、突破,内心的交战,只有艺术家才知晓。身体静止不动能够产生的巨大的疼痛,腿部抽筋,肩膀紧绷,几乎每次都要失去意识,那种突破极限后的平静,轻松,那种感悟,是艺术家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你必须百分之百地走到你忍受的极限,然后你就无所不能了。”
忍受痛苦,并超越痛苦。阿布从藏传佛教中得到的启发,给了她能量。她一直将身体当作宇宙强加的礼物与负担,而在静坐中,她能够完全对抗身体的疼痛并超越它,她终于有了这样的权力。
(六)
任何艺术,都是一种精神的传递,生活的感知。阿布,选择了她的身体,并超越了身体,而趋向于向内的探索。她将对于自由、关注与爱的渴求都转化为内心的一种精神的超越。
所有对生活的渴求,是不是到最后都是要超越的?精神得到救赎与解脱才是最要紧的。
也许,这才是阿布给我们最值得珍视的精神。
只有心不为形役,才是真正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