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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8-14 04:47:02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精选10篇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是一本由[美] 玛雅•安吉洛著作,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页数:320,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一):黑人的灵歌(徐逸尘)

  前一阵子,微博上的好友们一直在推广一本新的译作——玛雅•安吉洛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于霄、王笑红译)。我也没太在意,至于是否顺手转了一下也忘了。过了些时候,一天早上,师姐从家里回来,塞给我一本书,译者的赠书,正是这本《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书的译序找的是韩松落写的,一个我认为文字色彩感很强的作家。一口气完全书,译者的文笔极佳,也能根据翻译分工看出各自的文字风格,一类工部,一类太白,颇有相互辉映之趣。当然,再好的序文,再好的译笔,如果文本本身拙劣的话,也是无力回天的。作为畅销美国半个世纪作品,其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还是获益于它本身内容和文字的精彩

  作者玛雅•安吉洛是生于1928年,是美国著名诗人、作家、教师舞蹈家和导演。另外,她还是一个黑人民运动中的重要成员,被美国黑人们誉为无冕的女王。《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就是她自己对于早年生活的一个回忆。正因此,本书吸引人的一个地方就是在于真。私以为,文字中若无真的因素存在,是难以引起人的共鸣,也无法得以传承的。玛雅书中以第一人称口吻,一方面尽量地描绘着自己所观察到的这个世界,另外一方面也努力还原自己在当时当地的感受,不用自己成年后的道德观、价值观去修正自己幼时想法也就是说,她在努力还原自己的幼年生活,毫不回避一些别人都讳如莫深的话题,如童年时被强奸、青春期内对于性的冒险生子等。也正是如此,作者的早年生活才立起来,没有片面苍白感,才吸引我们坐下来陪她一起回忆往昔的时光

  我想,这部作品之所以能在美国畅销半个世纪,可能还是要归功于美国这半个世纪以来民权运动的发展。作者所生处正好是黑人在美国政治社会中的地位逐步提高,并要突破美国传统社会对黑人的束缚这么一个时代。《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正好是说的是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这么一段时间

  在玛雅度过大部分少年时光的南方小镇阿肯色州的斯坦普斯是一个黑人的聚居区。美国南方是美国种族偏见根深蒂固的地方,甚至因此南北双方还以奴隶制为由头拉开阵势大打出手。虽然奴隶制伴随着南北战争烟消云散,但是种族之间的偏见还是牢牢地扎在美国的土地上,对于南方来说尤为如此。在玛雅的眼中,这个南方小镇上的黑人们主要是从事农业,而且所从事的还是最为低端工作,如采棉花、女佣之类的工作。他们也安于这种生活日子只要过得去就行了,没想太多。镇上的黑人们对于白人小心谨慎,保持着对白最低限度接触,如威利叔叔听到贝利去了白人区,就脸色惨变。甚至在白人混混们找上门的时候,玛雅的奶奶也只能保持忍受,唱着圣歌,尽量保持自己的尊严。虽然没有制度性的人身迫害,但是时不时零星的白人对于黑人的攻击也还是存在着的。这在玛雅幼年心里面就造成一个幻想,一方面白人享受着优渥的生活,另外一方面白人像丛林中的猛兽,随时会扑上来。和过白人一样平等生活的呼声并不是没有,在他们的圣歌中,在对圣经讲解中,他们如痴如醉的认为,平等是理应如此的。但是,尘归尘、土归土,回到俗世中的黑人们,似乎很容易地屈从于自己所处的地位。对于玛雅一生影响很大的奶奶“阿妈”虽然对于白人的强势面前也无可奈何,但是我看她教会玛雅的是,要始终保持自己的尊严,对于白人的无赖要严正抗议,就如对背信弃义林肯医生那样。玛雅潜意识里面已经有了对于白人歧视排挤现状不满

  当然,如果玛雅一直生活在那个南方的农业小镇,可能此生也就是如同阿妈一样,是一个令当地黑人们,甚至部分白人们尊重的黑人,仅此而已。命运改变在于她和她的哥哥被带到母亲身边生活。她的父母离异了,但是似乎是因为母亲这边生活条件比较好,还有母亲抚养较好之类的缘由,被安排在母亲身边生活。的确,她母亲的家族在圣路易斯地区的黑人区中颇有势力,属于黑人中较为上层的阶层。从一个相对封闭的农村环境,她被带到了一个城市的环境中,视界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在城市环境中的黑人们摆脱了土地的重轭,必须要在城市的环境中想方设法生存下来。这一外在的压力刺激了黑人们被白人们忽视的潜在才能发挥。玛雅的母亲、继父以及他们的朋友们似乎就是如此,试图在白人构造巨大牢笼中打出一丝属于黑人的裂缝。黑人地位改变一个重要契机二战时期来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黑人作为美国国民构成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参与到了作战和后方生产过程中。他们通过自己的勇气智慧汗水为黑人社会地位的提升奠定了实实在在的基础。玛雅能当上旧金山的公交车售票员就是这一时代转变缩影。我们从中可以预感到黑人们权利诉求所掀起的民权运动即将到来。

  当然,本书另外一个着笔点在于女性身份。8岁时遭受强奸,青春期对自己身体困惑,以及对性的冒险而受孕生子。对于这一些,作者着笔似乎还不多。也许是在那个年龄段还没有对这些事情有很深入理解认识,也或者说是没有黑白之分来的那么强烈特殊有趣的是,这种安排和权利运动中的格局相似。女权也是权利运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在运动整体中还是要让步于种族问题

  书看完了,我忽然想到了黑人的灵歌。对于音乐,我是不懂的。但是依稀知道灵歌是美国黑人们的创作,将赞美诗等与他们故乡非洲的演唱风格相结合起来的唱法。在演唱中,既追思着故乡,又能在神圣的感召中精神得以超脱。书中的阿妈也是个善于吟唱,对于宗教十分虔诚的黑人。在面对小混混们的挑衅时候,阿妈就是在低声吟唱着圣曲。在我看来,玛雅为代表的一批黑人就是在这种吟唱中唤醒了自身神圣的使命感,感受到了天赋人权启蒙时代号召,也以一种黑人特有的乐观,最终冲破了种族的藩篱。当然,这一过程还远未结束。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种群之间如何协调必将是一个长期的问题。

  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忧书的销售来了。按照我们做研究说法,这本书反映的是地道的美国问题。自然,这本书会在美国引起广泛的关注。它准确地勾勒了民权运动起来之前,美国黑人的生活状态,南方农村的,西部城市的。但是,之于中国的读者,这本书的意义在于什么地方?我们的民族问题似乎又不同于美国的种族问题。从目前的市场口味来讲,作者玛雅是个黑人中的成功者,但是书中也不是讲的大众喜好的成功术。从一个女性的视角来写书,里面有没有轰轰烈烈爱情。从传记角度,她又不是国家首脑,或者什么划时代的历史人物。从理解的层面,也需要读者对于美国那段历史有个简单了解,才能认识到这本书的意义。我们更多的状态是:没有读书的习惯;上了微博、论坛,发一通议论,或人云亦云,或哗众取宠,图个嘴上快活;到了生活中,也就追逐名利二字。严肃思考者,严肃的践行者,似乎很少。这种状态下,这本书要热销,要大卖,势必不可能的,只能是小众内的分享。当然,适合的书遇到适合的读者,也是一种缘分没有缘分也没办法,也不强求了。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二):美丽心灵

  近来喜欢看传记类小说,因为它们更加真实,过去的人们,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每一段故事都能让我有所触动。这本书打动我的地方,不只是它优美语言,更多的是其中人物美丽的心灵。

  作者笔下祖母经营着小镇一家便利店,虽然是黑人,可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们和当地人的关系还不错。祖母的话语质朴,却常常蕴含着最简单的真理;她虔诚地相信上帝能够带给他们宁静和美好的生活,所以小时候的Marguerite和哥哥在小镇上的生活简单而美好

  给我印象很深的还有另外一位Mrs Flowers,其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好。她告诉Marguerite的一段话让我深受感动:"No one is going to make you talk ---- possibly no one can. But bear in mind, language is man's way of communicating with his fellow man and it is language alone which separates him from the lower animals." 这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所缺少的吗?常常告诉自己个人过得好好的,便没有必要去在乎身外任何事。可是这样的心态却是让我错失了很多交流机会。我所指的交流是communication,是conversation,不是一起聚众吃喝玩乐。很多的智慧源自交流,而我们在拥有这种能力的时候却保持沉默便是最大的浪费

  Marguerite的成长过程中有不幸,有青少年叛逆,但我相信爱,我知道她也相信爱,所以她呈现给我们的是美丽和优雅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三):简平:不曾远去的歌唱

  《文学报》2013年10月17日

  网址:http://wenxue.news365.com.cn/wxb/html/2013-10/17/content_172074.htm

  这是一曲动人的歌唱。玛雅·安吉洛既是诗人、作家,也是舞者歌手。她于1969年出版的自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以充满诗意而又富有力量的文字,写下了她在美国南方小镇阿肯色州的斯坦普斯度过的童年生活,以及移居旧金山后开始少女时代。对玛雅来说,这是她生命中一段不堪回首岁月,在黑人种族歧视猖獗之时,她的歌唱是只能被囚禁在笼子中的,因而低迴而沉重

  玛雅1928年4月出生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三岁时,就与哥哥一起被决定分手双亲通过火车“邮递”到遥远的斯坦普斯黑人区的祖母家。作为黑人,正是在这里,她亲身体验到了黑人所遭遇到的种族歧视的悲惨,在白纸一般的灵魂图景里染上了最初的色彩。她不仅见证了黑人艰辛劳作的苦难生活,同时自己也因遭到强奸而坠入犹如笼中鸟被折断羽翼痛苦深渊。玛雅坦承,当年,她写作这部传记的整个过程是在“重温痛苦、愤怒和那个狂飙的年代”,每天手边还放着雪利酒,她得“麻醉”自己以对抗痛苦。

  玛雅成长的年代,是黑人备受压制、轻视的时代,她的童年记忆残酷的:“生而为黑人是可悲的,我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残忍培养为驯服的绵羊,我们甚至可以安静地倾听别人嘲笑自己的肤色,而不作任何辩解。我们都应该死。”玛雅在自传中用目不暇接的一个个细节细致描述了她的童年噩梦:那个叫卡利南的白种女人,轻蔑地以为黑人根本不用起什么名字,她想叫他们什么就该是什么。她管玛雅的本名玛格丽特叫“玛丽”,理由是“这名字太长了,我可不喜欢这么麻烦,她从现在起就是玛丽。”这样被随意称呼,让玛雅感受到尊严的损毁。但是,几个世纪以来,对黑人就是这样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的。有一次,玛雅牙痛得厉害,祖母带她去白人林肯开设的牙医诊所求诊,这个白人牙医在经济萧条时,祖母曾经资助过他,可他非但不给她治疗,还极尽羞辱:“我的原则是,宁可把手伸进狗嘴里,也不给黑鬼看牙。”玛雅感到彻齿的寒冷

  虽然,玛雅在自传中回忆了那些被歧视、被损害痛心疾首的日子,但她也以柔软笔触描绘了童年时代给她带来美好的人和事物。黑人区自有其混乱一面,但同样有着晒得发黑的绿树幽暗又璀璨的黄昏,还有那些充满温情教堂学校杂货铺……尤其是被她称为“阿妈”的祖母,有着坚定信仰、执守的善良坚韧不拔品格,正是在阿妈的影响下,玛雅才形成了对黑人传统文化价值观的认同,为自己的人生奠定了最为明亮底色屈辱中感受着的温暖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它甚至可以抵挡架在喉咙边的利刃威胁,凭着这种力量,后来,玛雅投身于与马丁·路德·金同样的消除种族歧视的伟大事业之中。值得一提的是,马丁·路德·金遇刺的那天,正是玛雅的生日,为了纾解心中的哀痛,玛雅决定开始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创作。

  玛雅的这部自传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故事,她的个人史所映现的其实是一部民族史和一部国家史。今天,玛雅·安吉洛所书写的时代已然过去,至少那种强烈的种族隔离已不复存在,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天还目睹着各种各样其他类型形式的歧视,耳闻乃至感受着尊严、人格的被漠视、被践踏,因此,玛雅那囚禁在笼子中的鸟儿的歌唱并不曾远去,依旧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引发强烈的共鸣。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美]玛雅·安吉洛/著,于霄、王笑红/译,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4月版)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四):【陈增爵】女性灵魂的独白:自立、自强

  《新民晚报》  ◎陈增爵

  自传体小说《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作者玛雅·安吉洛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这个书名出自美国黑人诗人保罗《同情》中的诗句:“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那不是喜悦或欢乐,那是他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祈祷。那是卑微的请求,传到他翱翔的天堂”。只要把诗句中的“他”置换成“她”,玛雅·安吉洛笔端的天地就在你眼前徐徐展现:阿肯色州的红土地,美国南部的小乡镇斯坦普斯,美国的大城市圣路易斯、旧金山。这些地点,见证着女孩玛格丽特成长的人生过程:她幼年时不幸遭遇性侵害,可她坚强地走出那痛苦的阴影,支付青春,换回了阅历,在美国种族歧视浓重的时代,成为旧金山电车公司第一位黑人职员。

  在以“成长”为题材的文学名著中,《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构思在于以黑人女性为主人公。它描述了一个黑人女孩在美国南方成长的痛苦。作者形容这份“痛苦”,如同“在喉咙边的利刃,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它对于青少年时期黑人女性的折磨,还在于她时刻身处三重威胁之中:男性的偏见、白人有悖情理的仇恨、遭遇种族歧视的黑人无权无势。玛雅·安吉洛的自传式叙述,正是作者艰难生活的生存体味。她诉说自己成长空间的扩展,是如何遭遇种种挤压、霸占,她描摹自己当年那个生存空间的记忆思维,在拂去沉积岁月灰尘的同时,显露的是女性灵魂的独白:自立、自强,进行自我救赎的亮色。上海三联书店引进这部1969年出版,至今仍然在亚马逊网站上热销的小说,似乎也正着眼于此。

  玛雅·安吉洛将自己的写作视之为思绪倾诉,《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文字,呈现的是她情感和心灵的交流。她阴柔的倾诉具有阳刚的外壳,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愤恨怨毒的生猛。因为她深感自己因为肤色的重负,生而为黑人的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长久的奴隶生活将多少美国黑人驯服成逆来顺受的绵羊!她无法再承受这可悲的残忍。这书的故事源于作者的真实生活。书中人物和书中描述的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都并非凭空虚构。精神分析学说认为:童年经受的冲突和创伤,有可能成为成人生活场景中的种种不适和矛盾。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多半充满着程度不同的破碎和断裂。从文学创作的视角看,每个人都是分裂的。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极力掩饰自己生命中分裂的缝隙,可优秀的文学就是描摹这些破碎和断裂的缝隙,彰显人性的复杂。《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作为自传形式的“成长小说”,却以展露“这些破碎和断裂的缝隙”的坦诚,独具个性。

  “成长”题材的小说,描摹的是主人公在少年到成人这阶段,对于“灵魂饥渴的满足”过程。《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却聚焦于女性遭遇性侵犯的“肉体”疼痛,引发心理的耻辱和罪恶感,曲径通幽。于是,对于“成长”题材领域的探究,在此书中得以扩展。它浓墨重彩刻画女孩被强暴后的心灵苦难,同时又叙述善良的亲友如何帮助她蜕去耻辱和罪恶感织成茧壳的途径,其中,优秀文学作品的阅读产生了良好作用。如此种种,应该不仅仅属于小说主人公黑人玛格丽特,在现实生活中同样可以参照。倘若人们被生活中的丑恶伤害,那么优秀文学作品蕴含的人生智慧,是你冲破黑暗阴霾的引导者。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五):代译序:所有长着黑色羽毛的鸟(韩松落)

  所有长着黑色羽毛的鸟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代译序

  韩松落

  玛雅•安吉洛生于1928年,是美国当代著名的女诗人、作家、编剧、歌手。她最著名的作品,是六部自传体小说:《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1969)《以我的名义重整旗鼓》(Gather Together in My Name,1974),《像过圣诞节般唱歌、跳舞、欢乐》(Singin’and Swingin’and Getting’Merry Like Christmas,1976),《女人心》(Heart of a Woman,1981),《所有上帝的孩子都需要旅游鞋》(All God’s Children Need Traveling Shoes,1986),《掷向天堂的歌》(A Song Flung Up To Heaven,2002)。六部书,陆续续在三十年时间写成,她的人生故事,几乎尽收其中。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是六部作品中,最著名的一部。这部小说的书名来自保罗•劳伦斯•邓巴的诗《同情》,书中描绘的是她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时间跨度为1931年到1947年。1969年,这本书一出版,就引起轰动,此后四十年时间里,获得无数荣誉,在多年后的1997 年,还连续153 周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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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岁时,玛格丽特•约翰逊和哥哥小贝利•约翰逊,被“邮递”到阿肯色的斯坦普斯,从此和他们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在斯坦普斯的黑人区,在童年的他们“看来就是整个世界”的地方,玛格丽特度过整个童年。

  斯坦普斯是个小镇,从环境、风俗、气质上来说,和那些频频出现在美国文学中的小镇,似乎并无不同,晒得发黑的绿树、幽暗又璀璨的黄昏,教堂、学校、杂货铺,毕业典礼、夏日炸鱼野餐,放到舍伍德•安德森、福克纳、卡森•麦卡勒斯、奥康纳小说里,也丝毫不觉异样。

  给玛格丽特白纸一张般的灵魂图景,染上最初色彩的,也就是这些景象,让她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早晨的商店有些空旷和冷清,就像一份来自陌生人的礼物。打开店门就是扯开礼物上的丝带,外面柔和的光线透了进来(店门是朝北的),缓缓地照过货架上的金枪鱼、大马哈鱼、烟草和针线,最后停在猪油桶上。如果是夏日,那桶油会缓慢地变软,最后成为透明的液体。”

  画面只是背景,人才是主角,麦克尔罗伊先生,霍华德•托马斯先生、梦罗姊妹(她有天在教堂里发了疯,高喊“把那事儿讲出来”,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小镇居民的“典故”)、默菲先生、伯莎•弗劳尔斯夫人、林肯一生,还有“可怜的泰勒先生”,他的妻子去世后,他就在镇上吃百家饭,大家也欣然接纳他。

  当然,最重要的人物,还是她的奶奶安妮•亨德森,玛格丽特称她为“阿妈”,这位黑人老太太,因其沉着、智慧,成为斯坦普斯小镇上唯一一位被人们冠以“夫人”称谓的女士。“工作、责任、宗教和‘地位’充满了她的世界,我想阿妈本人也许都没意识到,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寄托了无比深沉的爱。”

  这段经历对玛格丽特至关重要,尽管她后来去了圣路易斯,和她那位高贵美丽的母亲一起生活,但不论是她的母亲、她的外祖母,还是她的舅舅们,给她的影响,都不及这位老太太(还有“事奉我一生的巨灵:书籍”),她给小女孩的生命,铺上了坚韧、善良的底色,让她足以抵御此后的一切寒凉,一切波动。从小镇出发,直到成为旧金山电车上第一个受雇的黑人女性,从奶奶的杂货铺长大,经历了被强暴、自我放逐、成为未婚妈妈,她十八岁之前的经历,超过一个来自小镇的黑人女孩应对的范围,但她都见招拆招,这种能耐,多半来自她的导师——“阿妈”。 “在我生命中的这段时间里,我所拥有和忠于的一切都极为奇异地成对出现:阿妈与她的庄重果断;弗劳尔斯太太与她的书籍;贝利及他的兄妹之情;妈妈与她的欢乐;柯温小姐与她的学识;晚间课程的戏剧和舞蹈。”

  这部小说被视为成长小说,但成长不是自发完成的,需要滋养,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不是凭空确立,的需要材料、样板,他们,所有这些坚实的、朴素的人,是玛格丽特“成长”的养料,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对英雄与坏人的印象、对爱与憎的区分最初也是在早期的那个环境中形成,并永久地充当着是非评判的标签。多年之后,在小镇成长起来的人们离开了故土、苍老了容颜,甚至连谋生手段、进取之心和生存目标都不再相同,但不管他们戴着怎样的面具,那后面依旧是一张孩子的脸。”

  那些图景,那些图景上的人,构成玛格丽特灵魂中最坚实的部分,也构成这部小说最丰富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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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和同时代以成长为主线的作品又有所不同,因为主人公是黑人,她成长的年代,是黑人备受压制、轻视的时代。

  “阿肯色的‘斯坦普斯’(Stamps)是以殖民者后代詹姆斯•哈代•斯坦普斯的名字命名的;佐治亚的‘奇特林镇’(Chitlin' Switch)镇名意思是‘黑人剧院之路’;亚拉巴马州的‘韩镇’(Hang’ Em High)说的是‘把他们高高地吊起来’;密西西比州的黑鬼镇意为‘黑鬼,别让太阳在你这里落下去’——这些都是与黑人有关的描述性地名。”

  在斯坦普斯,黑人和白人的生活区域泾渭分明,以至于很多黑人孩子不知道白人是什么样。“生而为一个黑人是可悲的,我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残忍地培养为驯服的绵羊,我们甚至可以安静地倾听别人嘲笑自己的肤色,而不作任何辩解。我们都应该死。我想我会很高兴看到我们全部死掉,一具具尸体堆在一起。……作为一个物种,我们面目可憎,我们所有人。”尽管“阿妈”努力撑起自己的尊严,但在白人面前,这种尊严像个幻影,时时遭到打击。大萧条时期,“阿妈”曾经借钱给很多黑人和白人,但其中大多数人没来还钱,当玛格丽特因为牙病需要求医时,“阿妈”向曾经跟她借过钱的林肯医生求助,结果遭到羞辱。

  玛格丽特曾经仰慕过那些黑人中的江湖人士,因为他们替黑人出气,报复了那些诈骗黑人的白种人:“在二十世纪的转折点尚未到来的岁月,这些生来黑皮肤的男人,原本毫无疑问要被时代碾成无用的碎末。然而,他们却以自己的智慧撬开了紧锁的社会之门。他们不但在‘游戏’中变得富有,还获得了为同族人复仇的快感。”

  仅有这种快意是不够的。快意只能持续一时,而在更长的时间里,黑人不被当做“完整的人”,没有自我意识,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文学作品里。他们是符号,是陪衬,有固定形象和描写的套路,哪怕出自善意。他们是永远忠心耿耿的胖女奴,在白人小姐为情所困时,在围裙上擦擦手,替小姐吐槽,是永远憨厚朴直的黑大叔,在白人小孩来度假时,示范一两手绝活。仅此而已。

  所以,尽管在玛雅•安吉洛之前,已经有理查德•赖特、拉尔夫•艾里森和詹姆斯•鲍德温,为黑人书写,他们的书写,也为黑人在文学上成为“完整的人”提供了证明,但玛雅•安吉洛(以及同时成名的托妮•莫里森)的女性身分,却让她们更进一步,不仅写出了黑人的坚韧、乐观、愤怒,也写出了更隐秘的情愫,更不可言说的迷梦,以及更难以启齿的欲望。文学上的平等,大概就是这样的:不再停留在与外部的抗争、愤懑上,而进一步探索和表露自己的内心,毫无障碍地展示和别人一样的内心幽微,而且更多机智,更多幽默。《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里,对玛格丽特童年欲望的描写,对玛格丽特在“旧金山的哈莱姆区”生活的描写,就是这种平等的组成部分,也是这本书的风暴眼,是争议的来源。

  时移事往,玛雅•安吉洛书写的时代已经过去,那种强烈的隔离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已经没有当日那样严重。但强和弱的冲突、富有与贫穷的对立,永远存在,永远在我们生活中劈开深沟,让一些人不被当作“完整的人”,处于被忽略的位置。所以玛雅•安吉洛的书,直到今天,也依旧能在我们内心深处引起共鸣。“黑人”不是过去意义上的黑人,而是“所有长着黑色羽毛的鸟”,“他们坚强,他们心怀希望,他们不畏艰难,也不畏神明,唱出自己的歌”。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六):鸟鸣春涧弄好音

  鸟鸣春涧弄好音

  淡紫色丁香花盛开的春天,躲在家里读完了上海三联最近出版的译作,玛雅•安吉洛(Maya Angelou)六本自传的第一本《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翻开淡淡紫色的封面,混着丁香花的香味一页一页读下去,玛雅曲折悲惨的命运,透过清丽脱俗的文句,隐隐传达出一种生命不息、奋力前行的力量。读罢掩卷,不禁为玛雅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如此多悲惨事件而唏嘘,又不禁为她即使经历一切不幸却依然不肯向生活屈服的勇气而感到钦佩,主说“他人经受的,我们必将经受”,因为悲悯所以懂得,玛雅作为美国黑人妇女的代表,或许正因为她经历过一切不幸,所以懂得悲悯,她勇于直面黑人女性的悲惨人生,擦干眼泪后还能优雅转身,用如此风轻云淡的笔触来述说自己悲剧性的童年时代和少女时光,实在让人钦佩不已。

  想起美国黑人,最著名的自然是现任总统奥巴马,也有很多人都知道马丁•路德金,或许不少人还背过他著名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却鲜少有人知道玛雅•安吉洛,实际上玛雅是美国最耀眼的黑人传记女作家,而玛雅的身份又绝非仅仅限于作家,她还是诗人、词曲作家、剧作家、舞蹈家、编剧、导演、演员、歌手、民权活动家等等,而且她到现在还担任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维克森林大学教授。2011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为15位政治家、艺术家等颁发象征平民最高荣誉的“总统自由奖章”,以表彰他们对社会发展的杰出贡献,早已到了耄耋之年的玛雅自然也名列其中,但这不过是玛雅一生所获荣誉中的小小一部分而已。早已1993年克林顿总统就职仪式上,玛雅就朗诵了她的著名诗篇《清晨的脉搏(On the Pulse of Morning)》,作为继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961年在肯尼迪总统就职仪式上朗诵诗篇之后的第二位诗人,特别是作为在总统就职仪式上朗诵诗篇的第一位黑人和女诗人,她的朗诵引发了媒体的诸多关注。

  玛雅一生荣誉甚多,是同时代人中获得荣誉和奖项最多的女作家。作为诗人和作家,她的第一本自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1969年出版后,次年就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提名,诗集《在我死前给我一口冷水吧(Just Give Me a Cool Drink of Water before I Die,1971)》则获得普利策奖提名,她也曾三次获得格莱美最佳诵读专辑奖;1995年,玛雅的作品被评为“《纽约时报》非小说类平装本畅销书排行榜连续上榜时间最长奖”。作为女演员,她在1973年和1977年因分别出演戏剧《把脸转过去(Look Away)》和电视迷你连续剧《根(Roots)》,并因在剧中的精彩表演而两次获得托尼奖提名;作为好莱坞第一位非裔女导演女导演,她70岁高龄之际执导了大型影片《爱归家园(Down in the Delta,1998)》,并因此获得青年艺术奖和同年的芝加哥国际电影节奖项。作为美国著名的民权运动领导人,她曾经在福特与卡特两届总统委员会中任职。1998年,玛雅入选全美妇女名人堂;2000年获得“美国国家艺术勋章”;2008年获得“林肯奖章”;2011年她又获得“总统自由奖章”,迄今为止,玛雅被授予过30多个荣誉学位。

  玛雅一生著作很多,目前已出版六部自传、数十部诗集和六部散文集等,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她自传六部曲,这六部自传在2004年以《玛雅•安吉洛传记全集(The Collected Autobiographies of Maya Angelou)》为名结集出版,包括《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1969)》、《以我之名相聚(Gather Together in My Name,1974)》、《唱啊,跳啊,就像过圣诞一样快乐(Singin’and Swingin’and Getting Merry Like Christmas,1976)》、《女人心语(The Heart of a Woman,1981)》、《上帝的孩子都需要旅游鞋(All God’s Children Need Traveling Shoes,1986)》和《歌声飞入云霄(A Song Flung Up To Heaven,2002)》。《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是系列自传中第一本,也是最为著名的一本,书名来自美国非裔诗人丹巴(Dunbar)著名诗篇《同情(Sympathy)》第三段第一句。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情节并不复杂,按照时间顺序讲述了玛雅从三岁开始被离异的父母遗弃,不得不和四岁哥哥贝利身上挂个牌子托人照料坐上火车离开加州长岛,穿越几乎整个美国到达阿肯色州斯坦普斯小镇,从此与祖母一起生活的童年往事。十八岁前,不幸似乎笼罩着这个小女孩的全部生活,三岁父母离异,随即遭父母遗弃给祖母,八岁遭到强奸,八岁到十三岁身患幽闭症不肯说话,十七岁未婚先孕生下儿子,可玛雅在书中却没有像祥林嫂一样反复地哀怨自己多么不幸,相反她通过非常平缓的语气来诉说自己的故事。曲折的身世,平缓而清丽的文笔,让人唏嘘感慨之余,也看到了美国黑人女性在三十、四十年代的悲惨命运,书中的玛雅既是玛雅,又已不再是玛雅,书中的人物栩栩如生比生活更真实,真实得不禁让人感动。此书出版后,玛雅作为一个在生活最底层不屈不挠的坚强女性形象,逐渐深入人心,人们从此书中读到了美国黑人女性的生存状态,而玛雅也从此就被公认为美国黑人和女性的代言人。

  该书纯真质朴,充满了活气和趣味,虽是传记读起来却好似小说,故事曲折引人入胜,玛雅改变了自传的写作方法,使用了小说的写作技巧,如对话、人物刻画和专题叙事,这让不少评论者将本书归入了自传体小说的行列。读罢掩上书本,想起王维那首著名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在美国黑人民权已经大幅提高的这个春天里,阅读这本文笔清丽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仿若聆听山谷里悦耳的鸟鸣,让人在享受阅读乐趣的同时,又不禁对黑人生活状态陷入深思。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七):歌声以自由之名缭绕

  歌声以自由之名缭绕

  美剧《生活大爆炸》第六季里,情商超低的Sheldon为争取终身教授的名额,去贿赂评审委员会成员、人力资源部的戴维斯女士。戴维斯女士是个窈窕的黑人,Sheodon讨好她送的礼物是一套电视剧《根》光碟……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的美国黑人女性早已摆脱了黑奴时代,就连美国总统的皮肤都是黑色的了。但是,玛雅•安杰洛的小说《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仍旧畅销,现在上海三联书店又出了最新的中译本。因为,尽管黑人备受奴役和压迫的最恶劣年代已经过去,但是欺凌弱小、歧视偏见、自私自大……人类种种的恶以及比恶更微妙的心理,将永远存在,并付诸他们的行为。男女二元世界仍然存在,黑白肤色的差异永远存在。正如译者在《译后记》中写的:“玛雅的作品所具有的力量是恒久的,她捕捉到了非裔美国女性的性格基调和抱负,赞美她们的力量,让人们关注黑人女性的声音。她的作品回应了18和19世纪的奴隶文学,唤起了读者内心的高贵情感。”

  作为奥普拉等许许多多知名或不知名的黑人女性的心灵导师,玛雅•安杰洛是美国最有名的黑人女作家。除了作家这个身份外,她还是诗人、舞蹈家、演员、讲演家、老师、作曲家,这些职业听起来特别光鲜高尚不是?而在很早之前,她还卖过炸鸡,做过酒吧女服务员、皮条客。她离婚后给自己取的姓氏“安杰洛”正是夜总会舞台名。

  这是一只披着黑色羽毛的小鸟,但她成功地打开了心灵桎梏。《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是玛雅•安杰洛的成名作,自1969年首次出版以来,可以说轰动了整个20世纪。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讲述作者还是叫本名玛格丽特•约翰逊时期的成长经历,我们看到一个黑人女孩在1931年到1945年的阿肯色州斯坦普斯度过的青少年。“强奸”总是恶魔般地出现在许多黑人妇女的少女时代,并且八岁的黑人女孩被强奸后还要在法庭上受到奚落嘲讽。正如有着相同被强奸经历的奥普拉所说:“从打开《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与玛雅•安杰洛深刻地联系在了一起。每一页,她的人生都折射出我的经历……在书页中与玛雅相遇,像是遇见完整的自己。”作为黑人女性,她们受到的欺侮是多重的。黑色,白色,深黑,浅黑,几乎是白色的,这些词不断地出现,夹杂在几乎每一页里。

  每个小女孩在青春期里都有着极大的不安全感,经历许多莫名的伤害。给她上第一堂“人生课”的是弗劳尔斯夫人,那是个白皮肤的太太,她端出了圆圆的薄脆饼,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诗歌集。玛雅回忆道:“我曾凭借心智的成熟,轻车熟路地在那些天才的作品中寻找迷人的景色。多年之后,以往的东西都已淡去,只剩一丝灵气,留存心间。被准许,甚或受邀进入陌生人的私人世界,分享他的喜悦和恐惧,这让我有机会用南方的苦艾草,来换取贝奥武甫的蜂蜜酒或奥列弗•特威斯特的热奶茶。当我大声地读道:‘我现在做的事,比从前要好得多得多……’过去的狭隘和今天的释怀,让泪水打湿了双眼。”而在这本书中对她童年产生最重要影响的“阿妈”,是一个有着差不多等同白皮肤的混血黑人,是唯一被尊称为“夫人”的黑人女士,却在她回家后第一时间兴师动众打了玛雅,因为她说了“by the way”这个白人才用的词。只有黑人自己,才能感受到那些微妙的差别、刻骨的经验,并用文字把它们记录下来。这种感受,新鲜而神秘,敏锐而纤细,一如童年本身,一如文学本身。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并不像一些女权主义作品或控诉黑人血泪史的作品那样极端,相反,这本自传小说显示了她强大的内心世界,和对生命非比寻常的感悟。这或许就是它畅销不衰的魅力所在。玛雅是美国历史上继罗伯特•弗罗斯特之后的官方诗人。克林顿在他的首任总统就职典礼上,朗诵了玛雅•安杰洛的诗作《清晨的脉搏》:“女人、孩子、男人/把这梦握在你的手心里/把她摩挲成你内心最想要的样子/雕刻成你最公众的自我形象。”最终,黑色羽毛的笼中鸟可以唱出自己想唱的歌声。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八):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的自由(作者:徐瑾)

  玛雅·安吉洛是谁?旧金山首位黑人电车售票员、三次格莱美奖得主、拥有30多个荣誉学位、民权运动灵魂人物马丁·路德·金的亲密战友、脱口秀女王欧普拉口中的“我们的女王”……身兼作家、诗人、舞蹈家、教授、导演等多重身份,玛雅在20世纪90年代克林顿就职仪式上的诗歌朗诵亮相至今有不少人怀念,近期她入选福布斯30位全球女性典范,此前在美国民意调查中她也曾经入围“最欣赏的女性”前十名——关于玛雅的一切看起来光彩照人又不可思议。

  1928年出生于封闭的美国南方小镇、3岁父母离异、祖母独立抚养、13岁时重新回归母亲身边、随后又被继父猥亵、16岁成为单身母亲、三次婚姻……这是玛雅,另一面的玛雅,但是如果不了解这一面,那么我们也很难理解玛雅何以成为玛雅。

  对所有人而言,认识自己都是件看似容易实则艰难的事,接近不可能完成之任务。即使背负盛名如玛雅·安吉洛,终其一生,也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书写自己。《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是她自传六部曲第一部,她的目光投注到童年,重觅自己的成长之路。

  玛雅童年之味,从柠檬般的酸涩开篇。种族时代的典型南方小镇,往往封闭又淳朴,黑人白人之间缺乏接触,了解更无从谈起。从地名也可看到不少历史的遗迹,佐治亚的奇特林镇(Chitlin' Switch)表示“黑人剧院之路”、亚拉巴马州的“韩镇”(Hang’Em High)说的是“把他们高高地吊起来”、密西西比州的黑鬼镇意为“黑鬼,别让太阳在你这里落下去”。

  生来就由肤色决定为“被侮辱以及被损害的”一员,生性敏感的玛雅对此更有切肤之痛。有一次,当年幼的玛雅牙疼发作时,祖母无奈之下只好带她去一位曾向自己借贷的牙医那边,结果牙医却表示宁愿把手放进狗嘴里也不放在黑人嘴里,并且视为原则绝不改变。

  作为一个成长中的女性,生活在那个一切毫无情理可言却又看起来似乎天经地义的灰暗时代,玛雅的哀伤可想而知,“生而为一个黑人是可悲的,我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作为一个物种,我们面目可憎,我们所有人”。对于镜像中的自己,遭遇社会的无情扭曲,孩子难以认同,甚至会以幻想抽离现实的冷酷,玛雅不止一次希望自己从“黑人的丑恶梦境”中醒来,她甚至为自己编造一个白雪公主式的情节,“因为我其实是白人,而我的继母是个邪恶的巫婆,她嫉妒我的美丽,于是将我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大码子的黑人,是她让我的头发又黑又卷,是她让我的脚板又宽又大,是他让我的门牙间隙达到可以容下一支二号铅笔。”

  “如果说一个黑人女孩在南方的成长是一种痛苦,那么意识到这种错位,就像是在喉咙边上架起一把利刃,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玛雅难以认同这样的命运,甚至视之为全然没有必要的一种羞辱,那么又如何正视这样的错位呢?有痛苦就有救赎,玛雅的祖母求助于信仰,而玛雅则依赖阅读为自己开启生活的出口,而在乏味如过期饼干的生活中,玛雅寻找不同的救生绳索。求助于阅读,她在小镇爱上的第一个白人是威廉·莎士比亚,随后这一名单无限延长,衍生到生命的尽头。命运自有逻辑,小镇的童年岁月也最终塑造了玛雅的生命底色,“在小镇成长起来的人们离开了故土、苍老了容颜,甚至连谋生手段、进取之心和生存目标都不再与从前相同,但不管他们戴着怎样的面具,那后面依旧是一张孩子的脸”。

  如果这是一本充斥“我控诉”式的愤怒宣言,那么就不能解释那么多年来它何以始终经久不衰,甚至在20世纪90年代还连续153 周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虽然黑人女性视角给予玛雅一个敏感而瞩目的角度,但能够冲破这一视角则是玛雅的不同寻常之处。这本书不仅仅关于种族,也不仅局限于女性视角,而是关于人生的成长,有挣扎,有放逐,有欲望,有欺骗,有自嘲,更有救赎与希望。

  有人说我们成年所为,不过是在接近童年而已,生命自身也始终充满成长的可能。正如玛雅所言,“成长并不像人们起初设想的那样,是一个毫无痛苦的过程。我想我交出了一部分青春,换回了阅历,而我所收获的比失去的更为珍贵。”

  世间性灵文章,大都来自少时的生命滋养,玛雅的书写伤痛,更在写自己如何成为完整的灵魂之旅。对于生命中的际遇,即使一路伤痕累累,玛雅也始终充满了善意与感恩,“在我生命中的这段时间里,我所拥有和忠于的一切都极为奇异地成对出现:阿妈与她的庄重果断;弗劳尔斯太太与她的书籍;贝利及他的兄妹之情;妈妈与她的欢乐;柯温小姐与她的学识;晚间课程的戏剧和舞蹈。”

  玛雅与名嘴欧普拉是好友,她曾经如此形容欧普拉,“最终,人们不会记得你的所言所为,但会记住你带给他们的感觉。”玛雅给人的感觉何尝不是这样呢?她让我们见证了加诸弱者的不公如此不可接受,也让我们看到自由的可贵。如今,种族隔离已经结束,但是这并不意味不平等已经消失。在人类历史上,“被侮辱以及被损害的”队列虽然在逐渐消失,但是却始终存在,过去或许是黑人与女性,今天可能则是穷人与其他。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九):陈增爵:美国黑人女性的历史阐述——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

  发表于2013年5月10日《文汇读书周报》

  读美国著名女作家玛雅•安吉洛的《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以下简称“《歌唱》”),不禁让人想起“每个作家都是在书写历史”这句话。她是用自传的方式、文学的色彩对二十世纪初美国黑人女性的历史作阐述,自传方式和文学色彩使她个人成长的追述与反抗种族歧视的话题紧密相连。于是,个人遭际的自我救赎与黑人女性独立、解放的重大叙事,产生链接,散发着以小见大的深远韵味。

  倘若说思考是一种相遇,玛雅•安吉洛在《歌唱》中,放任她的思考与沉积近三十年岁月尘埃的记忆重逢。那种重逢,苦涩多于甘甜;那份记忆,从她童年开始;那个岁月,她是一个黑肤色的女孩。在该书的叙述里,黑人女孩玛格丽特和她的弟弟贝利离开了离婚的父母,被送到美国南部的小镇斯坦普斯,和她的祖母“阿妈”亨德森共同生活,祖母“阿妈”亨德森的爱,是她成长的甘露。阿肯色州棉花种植园的红土地,大城市圣路易斯、旧金山,在《歌唱》中成为她生命历程的重要空间。外婆巴克斯特夫人、妈妈薇薇安、生父贝利爸爸和继父克莱德尔等等,是伴随女孩玛格丽特和她的弟弟贝利,行走在那个空间中的主要人物。

  有句出自非洲的谚语:“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一个村庄”,是指一个拥有多样文化和稳固、安全结构的社会,才是有益于孩子平静、沉稳地度过童年、少年时期,使其健康成长的时空。《歌唱》里的小乡镇斯坦普斯,应该说是黑女孩玛格丽特成长的“村庄”。可那个时空的稳固、安全,全依赖于“阿妈”亨德森自立、自强的庇护。二十世纪初,美国黑人所遭受的种族歧视是何等强烈。正如该书中如此表述:一个黑人女孩在美国南方成长的痛苦,“有如在喉咙边的利刃,时刻威胁着她的生命”。在《歌唱》里,人们会读到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对美国黑人社会的影响;会感受到八岁的女孩玛格丽特被妈妈同居男友弗里曼强暴后,以沉默寡言,乃至失声反射的痛苦;会听到黑人“贵族”弗劳尔斯夫人,告诉玛格丽特“人类的声音赋予语言更深层的意义”,用诗歌的美之朗读声———帮助这女孩摆脱耻辱和罪恶感织成的茧壳;会看到十岁的玛格丽特,在白人家的厨房成就了淑女学堂的那一幕———她假装失手摔碎女主人最心爱的瓷器,以反抗女主人擅自对自己改名字的不尊重。可或许更让读者难以忘却的,是书里描绘的那些场景:搭在铁路边田野里的帐篷,摇曳的灯泡、昏黄的光亮组成的“培灵会”宗教氛围,那是沉浸在当年美国社会对黑人的隔离、歧视,被人虐待、遭人唾弃的孤傲中,黑人们与上帝进行的一次灵魂对话。他们倾诉自己生而为黑人,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可悲;他们吐露自己被培养为驯服绵羊般长久的奴隶生活之残忍;他们诉说自己被当作“黑鬼”备受鄙视和压迫的悲伤。他们祈祷:还要多久,仁慈的主啊,还要多久?才能让黑人摆脱黑色皮肤带来的沉重负担?

  自我救赎的理念多半与西方文化的宗教意识相关。该书书名的出处,同样蕴含着宗教气息:“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啊,我知道……那不是喜悦或欢乐,那是他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祈祷。那是卑微的请求,传到他翱翔的天堂。”这是美国诗人保罗•劳伦斯•邓巴的 《同情》中的诗句,玛雅•安吉洛、保罗•劳伦斯•邓巴,都是黑人。她用《同情》中的诗句作为自己自传作品的书名,或许正因为诗句的那些词汇:卑微、祈祷、请求、天堂、翱翔,它们浓缩了那时代美国黑人企求借助宗教反抗种族歧视的精神寄托。西方学者亨利•帕格森在研究道德和宗教关系时认为,人类存在着三个“理智缺陷”:利己行为、对死亡的恐惧、犹豫不决的思维模式。宗教作为人精神安置需求的衍生品,用戒律禁忌的畏惧、灵魂不朽的信仰、神秘的奇迹,克服和防范着这三个“理智缺陷”。《歌唱》中,女孩玛格丽特的稚嫩心灵与粗砺世事进行磨合的“成长”故事,被“黑人女性的历史”所涵盖,因而也就不仅仅属于她个人。

  当然,作为自传,《歌唱》必然荡漾着传主本人个性之涟漪。咄咄逼人的性格,甚至愤恨怨毒的情绪,时不时地在文学笔触的勾画中,表现了女孩玛格丽特生命力的流动。例如:她与父亲墨西哥之行时,感受的边境小镇酒馆的嘈杂、拥挤;独自出走,在废品处理场,女孩夜宿旧汽车内流浪生活的一个月;她想方设法,以致死缠烂打,争取一份有轨电车售票员的工作,终于成为旧金山市电车公司第一位黑人职员。“我交出了一部分青春,换回了阅历,我收获的要比失去的更为珍贵。”书中作者的如是说,仅仅是她从女孩到女青年的概括。以“成长”为题材的众多世界名著的主人公,描摹的是在少年到成人阶段,对于“灵魂饥渴”的满足过程。在《歌唱》中,玛格丽特以阅读文学作品和获取“阿妈”亨德森自立、自强的生活经验,满足了“灵魂饥渴”。女性的成年,或者说成熟,又必然包含情感和性的经历。童年懵懂状况下遭受性强暴的惨痛,使女孩玛格丽特的人生曾经一度坍塌、萎缩。书中如实讲述了她被折损的心理迷途,也描绘了青春期少女对情感和性欲的正常需求———那种混合着漠视、轻慢、好奇、亢奋、恐惧又无以名状的孤独和惘然不安。《歌唱》还以摇曳在简略、跳跃节奏中的行文,让女青年玛格丽特成为母亲玛格丽特。那个线性叙述在书中占有的诉说空间,与女孩玛格丽特到少女玛格丽特的历程相比,略为夸张一些说,如同百米短跑与马拉松之比。或许,这是自传作者的自身抉择,是她写作的审美追求。她可能认为就少女“成长”为题材的作品,从童年到青春期之阶段的描摹,有一种独特得灼人的美。那是性格形成的丰硕摹写,这份记忆就其精神的砥砺,从青涩逐渐过渡到成熟那知人论世,张扬女性独立、自尊的光亮而言,甚至可以灼伤其拥有者。

  《歌唱》 在初版问世至今近半个世纪来,在美国仍长销不衰。在中国当下的消费时尚社会,少女“成长”正面临多元生活价值观的交叉路口,上海三联书店出版该书的中译本,应该是赞同作者的审美追求,张扬女性独立、自尊“正能量”的睿智选择。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读后感(十):十日谈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译记

  十日谈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译记

  作者:于霄

  引子

  我与笑红相识有年,第一次合作译书便是玛雅•安吉洛的这本《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其间免不了俗事烦身,但疏影小径间没少了我俩关于本书日复一日的对话。出版前,笑红问我:你说这书究竟好在何处?五味杂陈中,美妙的、刺痛的、似有的、还无的图画涌了满眼,整理思绪后,就得了这篇十日谈。

  一

  也许是因为美食吃得太多,再尝什么新的,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滋味。三十几年,一餐又一餐,不知几多著名的、不著名的文字,在刀叉下滚过,消失在扁桃体后面,和着酸臭陈腐的粘液,等待最后命运的到来。所以,初见I Know Why the Bird Sings,并没有什么惊喜与期待,只是准备让生活的锁链带着它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然而,英文版,我一口气读完了。

  看着静静躺在桌边两天的玛雅,笑红小心地问我:“怎么样?”

  我说,我只记得,玛雅感到一个酸柠檬在两腿间爆炸——她失禁了。

  二

  翻译是我的工作,这听起来不像是老美提到professional那样高端和上档次,但我的确每天都在做这件事情,从大学背下了一万两千个该死的单词时就开始、并且注定了。于是,我在键盘上敲下:“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留下。”(《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序篇第一句话)

  每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热爱翻译和写作,我都会腹诽,真的有这种工作狂。我只知道,那感觉就像将大块的石头从山体凿下,拖进大脑,生生磨成细碎,最后塑成想要的样子。一切都是血肉完成的。

  可是,我在砂粒中发现了金花、翡翠、刚玉和钻石,它们很小,却足够我在疲惫时把玩。……不要得罪我,不然就算你的心着了火,我也不会撒尿浇灭它……你不会相信,男人的“那东西”被一个小女孩比作鸡内脏。

  笑红说我成了玛雅腔。

  天知道,我怎么会变得乐于模仿一个1930年代的美国黑人小姑娘。

  三

  有始无终从来不是我的风格,与我的其他十几个习惯一样,它们是我在这个没有底线的地方最后坚持着的一点什么。也许正是还有那么一点在乎,所以一直就走着这样的路。

  要受一个人的影响,至少不能和他/她完全不同。玛雅在种族隔离的美国南方小镇长大,读完了莎士比亚、吉卜林、爱•伦坡、巴特勒、萨克雷和威廉•亨利……她期待着,有一天与人不同。

  而这次我没有倔强,并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玛雅是位女性,还是让女性去完成女性的事业吧。毕竟,我虽然有笔,但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笔触。

  玛雅的语言美得让我自认,有些东西我还是做不来的。

  于是,笑红高兴地说:“这下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署上自己的名字了。”

  四

  如果非要考究为什么一定是“堕”入爱河的话,那么“堕”就是情不自禁的意思。所以,当理性告诉我一件事情已经结束,却还会不时想起它,那一定就是“堕”进去了。

  阿妈是玛雅和她哥哥贝利的奶奶,也是一个残疾儿子(威利叔叔)的母亲。她有一个小店,全镇的人都在这里休息、谈天、听收音机和吃点东西。她不可以不神圣、伟大和勇敢……

  一次,玛雅牙痛,作为唯一的选择,阿妈带她去看白人医生。白人医生的回答却是,“我宁可把手放进狗嘴里”,而且说这是他的原则。在幼小的孩子心里,成人是多么无所不能啊,阿妈更应如此。她应该身高八尺,把可恨的医生推倒在椅子里,让他唯唯诺诺。(而事实上,阿妈只是从可恶的医生那里要了十块钱,然后带玛雅去找几十公里外的黑人牙医。)

  七八十年代的我们已经长大成人,也开始有了让自己不得不伟大和无所不能的人。所以,阿妈的形象让我泪湿双襟,我怀念那有“神”庇护的安全和温暖。

  那天,我打电话让老妈来上海,看看她的沉年老疾。挂线后,我看着手机:“虽然我远远不是神……”

  笑红傻傻地问:“你怎么了?”

  五

  不要问我routine是什么,生活就是一个大车轮,从周一滚到周天,再不嫌麻烦地滚上一遍又一遍。

  健康的,一年生两次感冒,吃两次药;瘸子走路拄拐,秃子出门戴帽……不要问我routine是什么。

  威利叔叔左边的脸不自然地下垂,就像沙皮狗的嘴唇挂在下巴上;腿脚不好,左手仅比小孩子的手大上那么一点。他每天用半个小时系鞋带,用正常有力的大手支撑身体,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有一天,他在两个陌生人面前、熟悉的商店里,丢掉了拐杖,风度翩翩地——谈笑。

  早晨洗脸刷牙,补充能量,写东西呀写东西,买菜做饭,写东西呀写东西……

  笑红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说,好!

  六

  我们生活在两不相及的国度,只是因为灵魂进驻了不同的躯体。那一年,玛雅三岁,贝利四岁,正是弹琴、唱歌、玩iPad的年纪。而他们却被打上标签,“寄回”了奶奶家。

  如果我这样说,事情会更清楚。玛雅的父亲(一个门卫)和她的母亲(一名美丽的舞女)把孩子从上海送回了安徽老家。只是玛雅有一个全村最强大的奶奶,她的情况远不是最糟糕的。

  可是玛雅看到了最糟糕的。美国黑人采棉工,他们的处境比奴隶好不了多少。采棉季开始时,他们一无所有,到了采棉季结束,手上的伤口结成了硬茧,身体瘫软如同地上的麻袋,可是他们依然一无所有。

  城市像一滩漫无边际的机器,齿轮转动间,撕碎了多少人的青春和梦想。我看到他们一纸车票来到上海,搬砖、铺路、开店、倒闭,最后一纸车票回到原来的地方。十年,可能是两个十年,从不经事的少年,到丢失未来的人父人母。没见过如此的噬人猛兽,没见过如此的伤害。

  有一个农村孩子的午餐计划,我捐了钱。

  笑红说,不够一杯拉菲。

  肩上一阵无力。

  七

  青春是什么?我没觉得它有什么好。当别人身边站着美女,我身边只有高我一头半的帅哥。

  有钱人的青春是玛莎拉蒂、兰博基尼和法拉利;长得好看的人的青春是灯光闪耀,路路畅通。而汤姆舅舅告诉玛雅,比起一个好看的屁股,他更希望她有一个灵活好用的头脑,因为他看过很多漂亮的女人后来在挖沟。

  好吧,我相信汤姆舅舅,但如果我能够像玛雅一样,半夜载着酒醉的父亲从墨西哥逃回,或者在十几岁时随便找人生个孩子(我承认,在这一点上,女性比男性有优势),都算是疯狂地有些回忆。而我的青春只有大学,和一弯被大学搞坏了的胃。

  七八十年代的人开始怀旧了,我们难道真的老了?

  我问笑红,大学你在做什么?

  笑红说,学轧钢。

  八

  萝卜白菜养生,绿豆煮水治病,美国南方小镇的黑人们是上帝的选民。这话说出来谁信?

  有些听了一百遍的、可心的话,当不得真。

  拖着劳累一天的身子,跑上大老远,一群黑人就是为了去相信,上帝不爱有钱有势和盛气凌人;就是为了去幻想,白人老板被穿在魔鬼的长叉上,受尽硫磺烈火的炙烤,然后享受心中莫名的快感。

  他们前倾着、附和着、歌唱着、眼里闪着精光。

  这光我也见过,可是,知道吗?说话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笑红说,都是坏人。

  九

  “把那事儿说出来!”

  那个女人发疯一样上蹿下跳,扯破了牧师的长袍。

  如果不是他每个星期天的早晨都吃光最丰盛的早餐,如果不是他总挑选最肥美的炸鸡和最焦黄的薯片,玛雅还能相信他口中的爱。

  而他却用阿妈的供养,蓄了一身膘。

  所以,当那个女人,别人眼中的疯子,大叫“把那事儿说出来”时,玛雅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所以,我们也选择了大笑;不管是谁,只要“把那事儿说出来”,我们就大笑;谁让他们用我们的供养,蓄了一身膘。

  我说,一群龌龊的东西。

  笑红竖起手指:嘘……

  十

  妈妈看着女儿,和女儿身边新生的小生命,那是怎样一种温柔和感动。虽然有了过往不愉快的种种,这也算是个令人舒气的结局。

  看着译稿在屏幕上长成一行行,一篇篇,看到玛雅精妙的比喻找到了满意的归宿,也不枉费了我们终日的枯坐,还有手边的《圣经》。

  贝利喜欢伴着全世界最伟大的作家去旅行,他一定没想到,他和妹妹在上海的淀浦河畔与一个中国老小伙共度了一年零八个月。

  一校、二校、三校……当六校完成,笑红说,不能再这样下去,它没有尽头。

  我说,好了,它现在已经不再仅仅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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