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我也不一定是爱我

　　对前任这枚钻戒我无法心动，如果换成房租打过来，兴许我会被这种实用主义感动到，我决定跟他聊一次，把讲了很多遍的话再讲讲，沈画说要来看我，我想在他来之前把这些处理掉。昨天下午我给前任那个短信回了一句“我们电话聊聊？”5点13发的，16的时候他电话就拨过来了。

　　我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深呼吸，接起。刚点开接通按钮，电话那头迫不及待地开口说了句：“一直在等你电话。”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完全没想到。

　　我说：“今天没去上班啊？”他“嗯”了一声。究竟有多久没这样正常沟通了，我居然还有点不适应，我直接切入主题聊起了戒指，我说：“你还挺破费的哈。”他这时笑了，注意，不是那种鼻腔里的程式冷笑，感觉他是真的在笑，乐呵呵那种，他又说：“大半的积蓄。”我震惊了，不知真假，上篇文章里有人看了照片说应该不止两三万，四五万肯定是要的，按他现在规培医生没破万的月薪，那确实得攒上很久，他爸妈呢，没给他生活费吗，他是不是有点傻啊，我说：“你去退了吧，留着钱自己用。”他又说：“以为你看到了会明白我的心意，因为现在说什么好像你都不信。”

　　他说话慢吞吞的，跟之前的每一次强势刻薄的架势都不一样，他是不是真的有心要跟我求婚的啊，有那么一瞬我的心突然软下来，不是要复合那种心软，是在想他可能也没那么可恶，当你对前任卸下了爱和恨以后，你会发现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有点可怜，他说：“这半年我很厌恶自己，明明很想见你，却又总是激怒你。”他怎么突然这么温和。我说：“都过去了，别想这些了。”

　　他说：“没有。”然后叫了声我的名字，语气低沉地说：“跟我结婚好吗，以后你想要什么，我尽量给你。”听到这里我又懵了，好像在他的意识里我会永远爱他，永远站在他生活的一角，挥挥手我就奔赴他一样，但我觉得吵架没意义，就笑着说：“关键是你那里也没我想要的东西啊。”我确实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网友说的金钱地位资源在我看来都十分滑稽可笑甚至恶心，但凡我在意这些我也不可能跟他分手，我想要的东西这些年从来没变过：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以及这种爱能带给我的快乐，就像刚从北京搬到上海时那样。他顿住了，传来一声点打火机的声音，抽起了烟，上次电话里也是。我说：“你发现没，其实我们之间问题挺多的，除了性很多都不和谐，而且我现在也不太需要婚姻，我目前挺好的。”他笑：“你太理想了，真正能脱离婚姻的人又有几个？”我突然想到沈画，他真的可以脱离婚姻吗，真能坚持一辈子不结婚吗。

　　其实我常常在想，不知你们想没想过，婚姻到底给我们带来些什么？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背后附属的那些东西？我们现在缺这些东西吗？没有这些一定过得不好吗？我更在想，人与人结婚一定就是因为爱吗？也不一定吧，我爸当年就见了我妈几次，没说过几句话就骑着自行车把我妈娶走了，我爸看上我妈勤劳漂亮，我妈看上我爸是个乡村老师，吵了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我还有一些朋友，只是因为年纪到了，身边扫一圈找个最合适结婚的去结婚，只是因为合适。而我这种，仅仅是追求简单的爱意没有遇到宁愿不婚到三十岁甚至更老的女人看起来就像个傻逼。

　　老程接着说了几句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我不想再去结识什么新的人了，我觉得很麻烦，跟你继续是最好最简单的选择。”我当时有点生气，好像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他今后不麻烦少麻烦，就像玩累了想过日子了发现我还单着就凑合解决下，重点是我不想凑合啊。他又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每天在医院看到那么多人死去，我只会想到我们现在在浪费时间。”我突然对他的求婚感到气愤，感觉他只是觉得年纪大了想省事才直接找我结婚的。我说：“你只是需要个女人，我正好合适是吗？”他居然回我：“有些人会用浪漫去包装，但婚姻的本质可能就是这样。”这话听得我一下子上头了，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多数男人的婚姻秘密都是这样啊，他娶你也不一定是爱你，是他需要你。男人不像女人，他们中很多人没有爱，只有合不合适。

　　我忽然觉得好难过啊，对婚姻对男人对现实失望的难过，一方面我不否认老程确实想跟我结婚，另一方面这种结婚是出于他权衡利弊后的“最合适”，突然心里有一丝心酸，到后来我都不想说什么了，他在电话里傻傻畅想我们婚后领证买房生孩子显得好奇怪，离我好远好远，聊到25分钟时，他自觉无趣不说了，我们都沉默着，30分钟时，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你还爱我吗？”我心里一慌，我还爱他吗，好像从知道他出轨那刻我就觉得他没有魅力了，可是为什么对我即将说出来的那句话，我心里会难过呢，我还没说出来我就哭了，眼泪哗一下全下来了，我不知道我是在难过曾经相爱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还是在担心真的说出来会把他伤害到，就像他一次次伤害我一样，那种疼痛没有人比我更懂了，我哽咽着，强忍着又坚决地说出一句：“我不爱你了。”他的气息停滞了，很久很久，然后大笑了一声，最后说：“明白了。”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