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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父母牵肠挂肚的,是你在外是否安好

2017-12-27 07:45:06 作者:麦家陪你读书 阅读:载入中…

最让父母牵肠挂肚的,是你在外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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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家陪你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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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一旦开始,无论怎样发展,都是向着结局方向。而梦境一旦开始,就注定有一天会醒来。

  如果梦里是团聚,是忍受病痛的折磨,是疲惫地在古驿道上一步一步的艰难行走,那么梦醒了,又会是怎样呢?

  这天很冷,我在饭后又特地上楼去,带上阿圆为我织的的巴掌手套。下楼忽见阿圆靠着客栈的柜门站着。她叫一声“娘”,比往常更加得温柔亲热。

  她说:“娘,我请长假了,医生说我旧病复发。”她动动自己的右手食指,她小时候得过指骨节结核,休养了近一年。“这回在腰椎,我得住院。”

  她靠在我身上说:“我想去看看爸爸,可我腰痛得不能弯,不能走动。现在老伟送我住院去,医院就在西山脚下。医生说,休养半年到一年,就能完全好,我特来告诉一声,叫爸爸放心。老伟就在后门口等着我呢,车就在外面。” 

  (这里提到的老伟,是阿圆的丈夫,杨绛先生的女婿。)

  店家为我们拉开后门,我扶着阿圆慢慢地走。站在后门口看着他们的车慢慢地去远了,我退回客栈,后门即刻关上。我茫茫然一个人从前面走上驿道。

  驿道上铺满落叶,看不清路,得小心走。我想,是该告诉锺书,还是瞒着他。瞒是瞒不住的,我得告诉,圆圆特地来叫我告诉爸爸的。

  锺书已经在等我了,我照常盘腿坐下来,把阿圆的话,向他委婉地传达,强调医生说的“休养半年到一年就能完全养好”的话。

  锺书听了好久不说话,之后,他抬头望着我说:“坏事变好事,她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等完全好了,也可以卸下担子。”

  这话出乎我意外,也给我很大安慰我们静静地回忆往事,我握着锺书的手,他也捏捏我的手,叫我别愁。

  回客栈的路上,我心事重重,没吃几口饭就上床睡了,变成了一个很沉重的梦。

  西山是在黑地里也望得见的,我一路找去。我念着“阿圆、阿圆”,那只告别时的小小的白手一直在我眼前挥着。我终于找到了她在的医院。

  我透过门,透过窗,进了阿圆的病房。她平躺在一张铺着白单子的床上,盖着很厚的被子,没有枕头。有大夫和护士在她身旁忙碌着,我的女婿已经走了。我去她床边偎着她,我拍着她,她都不知觉。

  我不嫌劳累,又来到西石槽,听到我女婿和他妈妈在谈话,说幸亏带了那床厚被,生活护理今晚托了清洁工来兼顾,已经约好了一位大妈。

  我又回到阿圆那里,她已经睡熟。我劳累得不想动,停在她床头,消失了。

  我睁开眼,身在客栈的床上,我真的能变成一个梦,随着阿圆向我挥动的手,找到医院里的阿圆么?有这种事么?

  我想阿圆只是我梦里的人。我的阿圆,我唯一的女儿,是永远叫我牵心挂肚的,睡在梦里也甩不掉,所以我造就了一个梦境,看见了阿圆。

  我照常到了锺书船上,我握着他的手,手心是烫的。锺书在发烧,阿圆也是在发烧,我确确实实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我以前总把阿圆在家的情况告诉他,这回我把梦中所见到的阿圆的病房告诉他。锺书从来没有问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嘴上不说,心里和我一样惦记着阿圆,我每天和他谈起梦里见到的阿圆,他尽管发烧,精神萎靡,但也总是关切地听。

  我每晚做梦,每晚都在阿圆的病房里。那家医院的规格不高,不能和锺书动手术的医院相比,但是小医院里管理不严,也可以说比较自由

  我因为每每到阿圆的医院总是在晚间,那时我的女婿已不在那里。我变成的梦,也总是不嫌劳累,来回地跑,看了这边的圆圆,又去那边听女婿的谈话。

  我拿不稳自己是否真的能变成一个梦,是否看到真的阿圆,但我切实记着驿站的警告,不敢向锺书提出任何问题就把我梦里所看到的,讲给他听。我谈到亲戚朋友,注意锺书是否关切,但锺书漠无表情

  以前,每当阿圆到船上看望,他总是能强打精神,自从阿圆住院,他整个人干脆就放松了。他很倦怠,话也懒得说,只是听我讲。我虽然日日能见到他,但只觉得他离我很遥远

  过了半年,我接到女婿电话,说明天做完CT,让阿圆换软床。她穿上护腰,可以在床上打滚。但是阿圆很瘦弱,脱落大把大把的头发。这些我都没敢告诉锺书,他刚发过一次高烧,正渐渐退烧,人很虚弱。

  第二晚我又变成梦,到了阿圆的医院,阿圆带着帽子,还躺在硬床上。阿圆说今天照完CT后,医生说还不行呢,问她是否再做一个疗程,阿圆很坚强地说:做了见好,就再做。我受得了,头发掉了会再长出来。

  锺书剃了一个光头,阿圆帽子底下也是光头,他们父女的头型和五官长得很相像,只不过阿圆的眼皮不双。

  奇怪的是,我的梦越来越疲劳,疲劳的梦也影响我的身体。我天天拖着疲劳的脚步在古驿道上来来往往。我天天带着自己的影子,踏着落叶,一步一步地走,没完地走。

  我每晚都在阿圆的病房里,有一次,阿圆和老伟通着电话,阿圆说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偎着我的脸,我使劲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做梦。她放下电话,闭上眼睛,眼角滴出了眼泪。她把听筒交给来护理的阿姨,阿姨接着说:“钱老师今天还要抽肺水,不让多说了。”

  这时候,我的心上又绽出了几个血泡。想到我的阿圆在梦中醒来,看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连梦里的妈妈都不见了。而我的梦看着她,却是十分无能的,只像个影子。

  我连夜地做噩梦,阿圆渐渐不进饮食,头顶上吊着一袋紫红色的血,一袋白色的什么蛋白,大夫在她身上打通了什么管子,输进她的身体。

  我不敢做梦了,可我又不敢不做梦。我疲劳地走不动了,坐在锺书床前,一再对自己说:“梦是反的,梦是反的。”阿圆住院已超过一年,我太担心了。

  我抬头忽见阿圆从斜坡上走来,走进船舱,温软亲热地叫了一声“娘”,然后挨着我坐下,叫一声“爸爸”。锺书睁开眼,看着她,有好长一会儿,转而对我说:“叫阿圆回去。”

  阿圆笑眯眯地说:“我已经好了,我的病完全好了。”

  我一手搂着阿圆,一面笑说:“我叫她回三里河去看家。”锺书只是说着:“回到她自己家里去。”

  “嗯,回西石槽去。”

  “西石槽究竟也不是她的家,叫她回到自己家里去。”

  阿圆清澈的眼睛里泛出鲜花一般的微笑,她说:“是的,爸爸,我就回去了。”

  太阳照进船头,我和阿圆一起离开。她拉着我走上驿道,说:“娘,你曾经有一个女儿,现在她要回去了。 娘……娘…… ”她温软亲热的一声声“娘”还在我耳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晃眼她就没有了。就在这一瞬间,我完全醒悟了。

  我一手扶住柳树,一边低声说:“阿圆,你走好,带着爸爸妈妈的祝福回去。”我的手撑在树上,胸中像是有热泪向上涌,我使劲咽住,可能是我使的劲太大,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啪嗒一声,地上掉落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寒风直往我胸口里灌。

  我蹲下身,把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往胸口里塞,一手抓紧裂口,另一手在上面护着奔回客栈。

  我站在灯光下,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裂口。我上楼倒在床上,赶到西山脚下的医院。阿圆的床没有了。又赶到西石槽,我的女婿在自己屋里呆呆得坐着。

  驿道上的柳树又飘着嫩绿的长条,去年的落叶已经给北风扫尽。我赶到锺书的船上,他在等我。高烧褪尽之后,又能稍稍恢复一些。

  我们又聊了有关阿圆的事。我说,自从生了阿圆,永远牵心挂肚,以后就不用了。我说是这么说,心上却是被牵扯的痛。锺书点头,闭着眼睛。我知道他心上不仅痛惜阿圆,也在可怜我。

  初到客栈时,我能轻快地变成一个梦。到这时,我的梦已经像沾了泥的杨花,飞不起来了。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船上相聚时,锺书问我还做梦不做,我这时明白了。

  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地走,让我一程一程地送,把一个小梦拉成万里长梦。

  杨柳又变成嫩绿的长条,又渐渐黄落。我出了客栈往前走,却找不到以往惯见的斜坡,一路找去,没有斜坡,也没有船,前面没有路了。我走上一个山坡,拦在面前的是一座乱山,太阳落到后山去了。

  我只记得前一晚下船时,我对锺书说:“你倦了,闭上眼,睡吧。”他说:“绛,好生过。”我当时有没有说“明天见”呢?

  晨光熹微,太阳又出来了。我站在乱山顶上,看着一叶小舟随着瀑布冲泻出来,冲入茫茫云海,变成了一个小点,看着看着,那个小点也不见了。

  我变成一片黄叶,被风扫落在古驿道上。我抚摸着一步步走过的驿道,一路上都是离情别绪。还没到客栈,一阵旋风把我卷入半空,我在空中打转,晕眩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就落在了三里河卧房的床头。

  不过三里河的家,也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

  很多人都有体会,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有的人觉得只有能扎根下来的地方才是家。那么,你对家的理解是什么呢?

  上期回顾:

  第2天:杨绛与钱钟书:从此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文末歌曲温暖 - 李健

  撰稿人月己,简书《微小说》专题主编,喜欢读书,希望可以嘻嘻哈哈地走上自己的作家之路。

  领读人:小月,喜爱读书与电影,用平凡的心认真感受与热爱着生活点滴,珍惜着当下。

  特此声明:文中插图来自网络,著作版权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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