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小山村

　　2014年10月7日 星期二 晴

　　回外婆家。

　　去的人很多，有娘、四姐、妹妹、小外甥臭臭及我们一家三口，共七人。

　　四姐开车载着所有人去的。一大早，妹妹打电话问我的电车是否充满电。我说是的，她说一会儿她想带娘和臭臭去外婆家，目的是她俩共同说说二表哥，叫他别老是在电话里骂二表嫂了，如果说要想保护好家庭的话还得对人家体贴一些。我们等到九点的时候，妹妹和四姐一块儿来家，力邀我们都去。我和妻子一说情况她也同意出去散心，于是大家都挤上四姐开的车出发。

　　先到大表哥家，只有大表嫂在家，坐会儿后感觉一直在犁地的二表哥接到电话后可能已经返家就都去那院了。和母亲一样年迈的妗子迎出大门很远，还一定要亲自搀扶她的婆家妹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感叹这样的姑嫂关系，让许许多多的同胞姐妹都黯然失色。表侄儿龙龙也在家，大四了管的也不算严，准备后天去学校（因为他母亲为生计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浙江打工），他主要是在家帮助照顾一下年幼的妹妹和老迈的奶奶，以便叫他父亲把地犁完。二表哥依然没有回来，大家便坐在屋门外头聊些亲近的话题。我和四姐还满怀激情地用手机给满院的山羊绵羊拍照，我鼓励女儿和羊儿亲密接触，抚摸它光洁的皮毛。

　　我和四姐想去西边，即坡的那一面，废弃的村庄旧址，找寻一些童年的记忆，女儿、臭臭和小表侄女子涵也和我们同去。

　　一走近老尖嫂子家的旧宅院就有些许的激动，我和四姐不停地拍照，边拍边进。还是那些熟悉的墙院，有不少还能准确地叫出谁谁谁家的主人的名字，唯一不同的是房子更加陈旧院落更加荒芜。最叫人激动的还是外婆家，我好像看到了老舅和表哥表嫂铡草喂牛来回穿梭的忙碌身影，儿时的记忆一股脑儿涌入。

　　最能勾起儿时美好回忆的当属外婆家对面的椭圆状的水坑。水坑围沿儿全由石头砌成，相对整齐有序，即便到现在还基本完好。当年的水质有些泛绿，虽说算不上太好但却是全村洗衣和牲畜饮水的宝地。到了饭时，各家的劳力都会端了饭碗或坐或立，来坑边享用。说实话，他们在家吃饭都不香，因为在这里互相斗嘴斗气甚至是斗法，互相开着村野的玩笑，至于饭的内容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已经被无限淡化了。一圈儿人插科打诨的间隙偶尔有牧牛晚归的牵了牲口路过，从北沿儿的自然缺口处的放牲口直趟进坑里边任它饮个够，而主人也不失时机地接茬儿幽上一默。那时候我们到外婆家玩和过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陪伴我们的有春夏之交的蛙鸣和不知名昆虫的低吟凑成的曼妙绝伦的交响曲，和寂静而浩瀚的灿烂星空。当年的我根本不懂得享用和欣赏这些大自然的馈赠，等今天我终于懂得了却再也无法拥有它们。 (励志名言大全 www.wenzhangba.com)

　　我和四姐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几个孩子也在忙碌，轮番搬起石头砸进水坑中，肮脏的水花四溅到衣角甚至头上。我没有去责怪自己的女儿，因为我小时候常常做着同样的事儿，并确实从中获得了莫大的乐趣。

　　老宅的东侧是通往外婆家的南北路，两侧都是人家。路有三四米宽，这在当时即便是现在的巷道也算是不窄的了，毫无悬念地全部被繁茂的荒草湮没；还有这些年为追随水源抛家舍业移往东坡的村民们破败的院落和曾经无数次穿行的老旧村道，同样无一例外地被繁茂的荒草湮没。

　　为了抛却沉重的心绪，我和四姐决定带三个孩子爬上我们从来不曾登顶的南山。导游的人选非曹子涵莫属，她年龄虽小（刚九岁）却对家乡地理烂熟于心。最值得表扬的是我的小外甥臭臭，才四岁的年纪居然一鼓作气登上制高点。我们在标志性的皂角树下休息并留影。

　　前几年，在家面临拆迁的时段里，我一直有个想在外婆家划块宅基地盖房的想法，妹妹也有，但终未成行。临走的时候，妹妹又挑起这个话题。我说已经晚了，听说由于当地规模宏大的水泥厂要用极大的石料量，外婆的村子因为所在山坡以石头为主，业已列入拆迁计划和范围，沉寂了也许数百上千年的小山村的前途命运何去何从有谁可知，而放眼即可望见的东坡双岭靠北的那个早已芳踪难觅，只有靠南的那个高坡尚且在机械的轰鸣和遮天蔽日的烟尘中坚守着郁郁葱葱的容颜。

　　我和四姐约定，一定要在它被毁之前来登顶几次，哪怕是一次。这也是我四十年来从来没有做到过的。

　　因为，我总觉得，我有的是机会。现在眼见是它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