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之病

　　作者：张春羊

　　五年前的冬天，谭副局长刚变为谭局长时间不长，患重感冒住进医院。同事、下属、监管对象纷纷攘攘到医院慰问看望。

　　出院后，慰问金加上变卖营养品的钱数，竞达十万之巨。夫妻二人对这次生痛有所感慨，甚至恍然大悟了。

　　半年后，儿子要出国留学，妻子建议道：“你再病一次吧。“于是谭局长又住院病了一次，基本凑够了儿子的出国留学费用。此后，谭局长一年一大病，半年一小病，走上了制度化、规律化的轨道。在住院的时间上更是潜心研究，精挑细选。例如，一般不在中秋节和春节前住院，避免探望者送礼”二合一”：一般在放出中层干部将要调整的风声后，一周内就要住院。前年，谭局长看中了某小区的一栋别墅，于是又住进了医院。夫妻二人正表情痛苦却心花怒放地接待探望者接收礼品礼金时，忽然组织部长带羞两名副部长和干部科长携带着一兜鸡蛋、一束鲜花走进了病房。

　　“部长，您来了。”谭局长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部长宽厚地扶住了谭局长，表达了一番慰问之意，神情凝重地说：“老谭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啊，有群众反映你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也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身体实在不行，也不要硬撑，反正年龄也快到了，调到一个清闲轻松的岗位如何？”(爱情日志 www.wenzhangba.com)

　　谭局长心里一惊，他立即慌乱地从病床上站起来，并且做了两个跳跃动作，对部长说：“我的病没问题，这把年纪我也不想换新岗位了，我还能在这个岗位上为党工作几年，请部长放心。”组织部长前脚剐走，谭局长立即办理了出院手续。

　　从此，谭局长再也不敢生病住院了，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看着他。他早出晚归，加班加点，表现得和一个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生龙活虎。

　　今年冬天，冷空气袭来，谭局长真的病了，病得还不轻，呼吸困难，胸口发闷。他悄悄地去邻县做了检查，医生诊断为“重度心肌炎“，强烈建议住院治疗，谭局长坚决不住。此后谭局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白天照常上班，夜里偷偷输液。

　　雪花飘下来的时候，纪委接到举报正要查处他的前夕，谭局长在办公室停止了呼吸。他被下属手忙脚乱地送进医院，医院的结论是：延误治疗，忧惧过度，心肌梗死致死。

　　有同事赞叹道，谭局长真高哇，死得太是时候了，啥罪也没遭。

　　摘编自：小说月刊杂志社出版2016年第9期《小说月刊》，张春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