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为谁而延伸
路,为谁而延伸
高穹
这一生,我们走了很多的路。从年少走到暮年,把长途走成短程;从蒙昧走向慧黠,把弯路走成捷径。也会从敏睿走向昏聩,路越走越绕。我们还要把天堑走成坦途,只是我们不知从哪走到哪。脚下的路终要逶迤而归,或许就在我们出行半生后的某一天。
我们只知道路有多长人的脚就会迈向多远。但有人会学鲁迅反驳说,这世上本没有路,是我们的双脚创造了一条条阡陌或征途。但,有谁知道,第一个踩出路的人是谁呢?
人类学家说是我们的始祖古猿人刀耕火种踩踏出来的第一条路;社会学家和政治家们说,是为推动社会前进的所有先驱者,身先士卒踩出的一条伴随着血风腥雨,历经沧桑的漫漫古道;宗教家说,是主宰万物,用活水泉源滋养灵命的神,即永生之道,是修正我们脚步的道,也是让瘸腿不致于歪脚,反得痊愈的路;佛学家们则说,释迦牟尼布施的禅道,就是一条劝勉人心皈依佛、法、僧,普度众生脱离营营扰扰的凡尘俗世的生命之路……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人类历史以来,似乎路就横亘在那里,作为后人承认自己脚下的路是前人踩出来的。但没人知道脚下的路最初是为谁延展向某个方向的。
早晨刚刚下过一场雪。
脚下的路像一根长到无限的冰激凌,被凛冽的晨风舔舐后逐渐露出中间果状物般的路面,上面贯穿南北,寥落如星辰的车辆依然风驰电掣。车痕来不及在路面上复制,就凝华成一股绝尘青烟。
路两旁的冰雪默默向远方蜿蜒着一段看似长情的告白,任脚步的踩踏声在一边独自旁白。若没有什么意外,路有多长,冰雪的告白就会有多久。在脚步的承转启合中,路躲过了一场场冰封和霰雪。那时脚步的旁白像雪一样见不得醒来的冰,恣意汪洋没了主题。
苏轼在《和子由渑池怀旧》中赋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我多想做一只飞鸿,在泱泱辞海中留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般的“雪泥鸿爪”。
可惜我是两只脚走路的人。司空见惯了被人的脚印遍布着的纵横阡陌,或者说熟视无睹每一条路都由数计不清的脚印铺排并夯实到远方,这上面的印迹有人类的,也有非人类的。
大雪无痕,但脚能成印,一场雪成全了脚印与路的一次契约,无论是飞鸿还是走兽,抑或是人类的脚印,都不遑多让向同类证明一条路是为自己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