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老杨

　　认识花匠老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学校的前边有一片空地，老师们大都修整出一片，种点蔬菜什么的。我也很喜欢，也开垦了一片。种菜当然是业余爱好，而且管理的也不是太好。菜长的稀疏瘦弱，对比起一旁的那片菜地来，真是自行惭愧。那片地的主人就是老杨.

　　他虽然不是教师，却是修整校园草坪的花匠。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修剪草坪，别管草坪长的多么个性，他而已都会修理的整整齐齐，路边的青松等小灌木，仿佛被修剪成一条直线，煞是好看，真的很佩服老杨的功夫呀。看着老师们开荒种地，他当然也积极参与了，而且开的面积比别人的都大，种的菜也齐全。因为会摆弄花草，所以种起菜来也是行家里手。每当看到我的小菜地，他总会笑呵呵地说，该松土了，该锄草了。哎！真是个热心人呀，有时他浇水，也会给我捎带浇水。即使你不在那里，他也会那样做。用他的话说，看着菜苗旱的那样，心里不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呢。

　　跟着老杨，学了不少种菜的知识，很多都是课本上没有的。后来，学校建设，那片空地也盖成了大楼。我们的耗费心血开垦的菜地也荡然无存了。自己到也并没觉得什么，可是，每次见了老杨，他总会提起那片菜地，也总会惋惜地说，哎，太可惜，刚整治好，眼看就要上劲了，要是能接着种菜，一定会有很好的收成呀！

　　岁月荏苒，光阴如梭。说起种地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今天下午，我又在校园里见到了他。尽管每年他都到校园里来，可有时见他在草坪了忙着锄草浇花，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老杨有些耳背，说话的声音小了，根本也听不见。只是见了，就会很厚道的笑笑。一直觉得他年纪不小了，因为是农村劳碌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得多。可是，这样也有好处，刚认识他时看着就那样，过了这么多年，老杨仿佛依然还是那样。可是却又觉得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到底是什么呢，一时也说不清。

　　看他忙完了，蹲在草坪边上抽烟，走过去和他聊起来。老杨还是那么热情，见我走来，忙站起身。大声地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开荒种地的事情吗。呵呵，听他这么说，自己就笑起来。这个老杨呀，把这话当成口头禅了。见了面就说，这有意思。因为老杨耳聋，和他说话没有来了点，你问这，他说那。交流成了没有目标的炮弹，想到哪就打哪。比如你问题，最近忙什么呢，他会絮絮叨叨地说他家里养了什么好看的花，你也只好顺着他的花去说了。

　　看老杨身边，有一片松过土的地，几株花枝上蓓蕾饱胀。这是什么花呀，我大声的说。他开始很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又用手指着那花枝，大声重复了一遍。哦，你说这花呀，他仿佛听明白了，黑红的脸上荡起憨厚的笑，是牡丹，你看过不多久就要开了。说到话，他语气自信热情，一株株花枝被他仔细的修整好，花根下的土地也整的平整松软。他对花草照顾的真好呀！

　　后来，我问老杨要一只花，他爽快地答应了。也许是看在我们一起开荒种地的缘故吧，他找来了锄头，想要刨一棵。哎，你怎么这样了，看他只是用右手握着锄头，尽力用臂膀夹着锄头。而左边的额袖子空荡荡地垂着！这是怎么回事，你的……。

　　这次我声音不大，眼神且充满了疑惑与惋惜。他好像明白了，慢悠悠地说，哎，去年摔倒了，出了事故。右胳膊没能保住！哎，怎么会这样，听了我没有说什么，期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想问。只担心现在的他独臂还能摆弄花草吗！

　　老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个手拿着锄头，用力地去刨花根。笑着说，你看，一个手一样能干活呀。我赶紧接过来自己刨。老杨在一旁热心地给我说应该怎么种，用什么样的土，花才会成活，开花才会好看。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他给我说怎么种菜的情景。

　　十多年了，如果老杨的胳膊不残缺，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似得。但一切又似乎变化很大，变与不变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不变的是老杨开荒种地的回忆，改变的是再也找不到那年那时种的地，和那年那时种地的人了。想到此，回思将进天命之年的自己，伤感如水漫上心头。恍惚间，我们已经走得很远。

　　哦该走了，一边和老杨打招呼，一边小心的拿起那株花苗。你可按照我说的法子去种呀，种活了，开的花可好看了，他大声地说。哎，快到开饭的时间了吧，干活累了，我得多吃个馒头。老杨大声说着话，边扛起锄头，走向食堂。那只空了的袖子，在身旁一摇一摆。一摇一摆。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真心地祝福你呀，花匠老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