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帮我鉴别出了渣老公。
01
米露和耀辉走到一起，绕了些弯路。
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发小，大家都以为俩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米露也知道耀辉喜欢她。可她心高呀，非要找个吃皇粮的，对耀辉这种小工人看不上眼。
米露得偿所愿，嫁了个小科长，后来耀辉也成了家。两个人过了十几年互不打扰的日子。
两年前米露和老公离了婚。有次她在同学开的饭店里碰到了耀辉。
那段时间耀辉也正和妻子闹分居，俩人聊着聊着，就动了点凡心。有过去的感情作基础，再互相吐槽一下自己在婚姻里的不如意，米露和耀辉很快就旧情复燃了。
耀辉离婚后马上来找米露。他说，你看咱俩折腾了这一大圈，还是凑在一起过吧，你再找也不可能找到比我更了解你的。
那阵子网上特别流行一句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米露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鬼使神差地被这句话打动了。
她的少年，也回来找她了。
多浪漫。
结婚后米露才发现，耀辉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耀辉从不抽烟，现在的他烟不离手。以前的耀辉温文尔雅，现在的他粗俗不堪，动不动就爆粗口。以前的耀辉和她一样不吃辣，现在每顿饭无辣不欢。
米露真不知道，耀辉的前妻使了什么魔法，把他改造成这样。
米露常常感到迷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耀辉。她把记忆当成了现实，难免会受打击和失望。
02
米露的孩子跟了前夫，耀辉有个读高中的女儿跟着他前妻。两个人之间没什么障碍，原本可以过得很舒心。
那是结婚后的第三个月，耀辉见完孩子回来，情绪很低落。连米露都看出来他的沮丧。
米露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耀辉心烦意乱地说，孩子成绩不好，想让她走艺术，一年的费用得小十万，三年下来不敢算。孩子妈说我们各出一半，让我先给五万块钱。我就那点死工资，存款又都在股票里套着……
米露听完没吭声，五万块她还是有的，但那也是她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可她不想主动做雷锋，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这种事上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
她不开口，耀辉却开口了，你手头不紧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五万，等我把股票解决就还你。
行。米露答应得爽快。因为她的这个爽快，那晚上耀辉在床上特别努力和勇猛。
03
一晃半年过去了，耀辉没有一丁点还钱的意思。五万块钱，对米露来说不多也不少。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他股票的情况。耀辉不是装不懂，就是闪烁其词。米露心想，反正钱也不急用，一家人嘛，晚给她几天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耀辉又来找她借钱。这次他要的挺急，说是还债。以前他借了同事的一万块，人家急要。
米露有点不高兴，不是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吗？这前面的还没给呢，又来借新的。
看米露不像上次那么痛快，耀辉有点不高兴了，你要是为难就算了，不就一万块钱嘛，你还不信我了。
米露说，不是钱的事，行吧，我一会儿打给你。
其实她很想说，你上次的五万还没给我呢。又怕因为这点钱俩人再生分了，寻思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04
米露和朋友说起这事儿，大家都说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耀辉的为人你应该了解啊，不会有问题吧。
米露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耀辉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但她必须接受一个事实，现在的耀辉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大家都在变。说不定自己在耀辉眼里，也变了呢。
但不管耀辉变成啥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过年的时候，他们去耀辉老家走亲戚，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有个亲戚借着酒劲儿找耀辉要钱，这几年耀辉玩赌球赔了不少，还欠他两万没还呢。要不是因为他好赌，他头个老婆也不会和他离。
玩赌球？难道不是股票？米露惊得半天没回过神。耀辉在饭桌上和那人翻了脸，差点动手打起来。
架被人拦住了，米露知道的事实是，这些年耀辉赌球，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05
米露总觉得被耀辉骗了，她怀疑自己借给他的那些钱，根本不是孩子的学费。说不定都被他拿去赌球了。
这事儿越琢磨越生气，野草似的长在米露心里。
从老家回来之后，米露和耀辉秋后算账。你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玩赌球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耀辉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你说实话，我的钱是不是都被你赌球赌输了？米露两眼冒火，继续质问。
没有的事，我不是和你说了，是给孩子交学费。我早就不玩球了，你见我什么时候玩过？耀辉突然把头抬起来，指天发誓。
那你什么时候还我钱？米露终于说到正题上。
再等等股票解套就给你，现在割肉太亏。耀辉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米露挺后悔的，她怎么就被一个少年归来给晃了眼。她和耀辉十来年没在一起了，鬼知道对方被岁月刀剃成啥样了。
结婚实在太冲动。
06
对耀辉的不信任也是从这几万块钱开始的。
耀辉说是还钱，一拖又拖了小半年。年底大扫除，米露在一个鞋盒里发现了那个存根，上面的金额惊到她了，整整十万块，名字是耀辉。存钱的日期是两个月前。
米露的心在颤抖，明明这里藏着十万块，耀辉却压根没有还她的意思。
米露是个直脾气，直接拿着存根问耀辉。耀辉先是一愣，继而表现出不耐烦，这钱是他前妻放在他这里的，是孩子的学费。
米露气笑了，你当我是傻子，你骗鬼呢。上次你说要十万学费，你们一人出一半，我还借给你五万块。
是啊，这就是那十万块钱，我们各出一半，因为还没用上，临时放我这里了。怎么不对吗？耀辉说得义正言辞，我都没想到你米露是这样的人。
米露懵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借贷关系，你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耀辉没好气地说。
米露对耀辉的期望值跌到谷底。
婚姻里最大的骗局，就是知根知底。但在你缺席的那几年了，根可能已经歪了，底也变了呢。
07
米露和耀辉冷战了一周，气氛凉成冰窖。
有天米露一回来，看到耀辉一脸严肃坐在桌旁，你的钱，还给你。他当面转给了米露六万块。
那语气里的不屑像针一样戳着米露，戳得她很难受，她想不明白，拿自己的钱为啥还要这么别扭？
钱是拿回来了，米露却觉得她和耀辉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
以前耀辉遇到什么事都愿意和她叨几句，现在她说三句他才哼一声。以前家里的水电气都是耀辉交，现在他交了水费，就借口手头不方便让米露交电费。以前耀辉喜欢抱着她回忆从前，那时她扎着高高马尾，灵动闪亮。现在，他常用讥笑的口气谈起从前，说自己当年多傻逼。以前他只要出门，就会给米露打电话报告行踪，现在他常常两三天也没个音儿。
耀辉的变化让米露心里很难受，就像眼睁睁看着水从指缝间流走一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米露离过一次，不想再离第二次，耀辉虽然在慢慢疏远她，可她觉得，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有缓和的余地。
很快机会来了，因为米露也遇到点麻烦事。
08
米露弟弟和女朋友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把调戏他女朋友的一个混球给揍了。对方被判断为轻伤，如果追究起来的话，米露弟弟可能要坐牢。不起诉也行，对方狮子大开口要赔偿二十万。
米露弟弟刚大学毕业，压根没积蓄，她妈就是一普通农村妇女，她爸早年去世，家里啥情况米露清清楚楚。
她妈在电话里哭嚎：求求你救救你弟弟，要不他这一辈子就毁了。要是坐了牢，有了案底，他以后怎么成家？
米露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才十一万七千块，剩下那八万多怎么办？似乎也只有耀辉可以帮助她了。
虽然上次因为钱的事儿，彼此闹得不愉悦，可米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时候，面子有个屁用。
耀辉还没等她说完，就冷嘲热讽起来，你弟弟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多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
米露也急，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手头有钱的话，赶紧借我点，人家拿到钱才不会起诉他。
耀辉却两手一摊，没钱。我上次还你钱之后，剩下的都给孩子她妈了。因为少了六万，她和我翻脸了。现在我卡里，也就只剩下五千块了，不过五千块也起不了个啥作用，你说是不？
米露看着耀辉的嘴像条金鱼一张一合，她的心跟着掉进水里。
也是，正因为她同样在钱上和耀辉计较过，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她当初干嘛那么急哄哄要那几万块钱呢，还是因为不信任。
09
这年头，钱就像一块试金石，直接能试出你和人的交情。
米露打了一圈儿电话，最后打给了她和耀辉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老周。其实她和老周也不算太熟，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老周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米露收到老周的转账。看着手机上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她不可自抑地哭了。
耀辉那几天一直忙的不见人影，生怕米露缠着他借钱，后来听说钱的问题解决了，他才如释重负地说，你看，我太穷了，也没帮上你忙。
看他那虚情假意的样子，米露的心寒凉一片。可如果计较太多，这日子根本就过不成。想想还是算了。
为了还钱，米露兼了好几份职，半年后，总算把老周的债还清了。
老周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还，我又不怕你赖账。你没钱，耀辉有啊。你找我借钱的时候，耀辉刚在股市上狠挣了一笔，少说也得有十来万。我还奇怪呢，你家耀辉手里有钱你还出来借，你们夫妻分得可真清楚。
米露惊住了，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老周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她为耀辉辩解过，她先不仁他才不义，或许他当时手里真的没钱给她。
原来，他不是没有钱，他只是不想借给她。原来，自始至终，她都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从前，更不了解他的现在。
他们之间仅存的那一点点感情的联系，原来这么微薄，就像一根蛛丝，风轻轻一吹，就断了。
10
当年，米露是没看上耀辉，可结婚后，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跟他过一辈子的。她以为他只是吝啬，没想到他对她从来不是真心。
是真是假，又如何呢？人一旦心死，就不会再难过。
米露最终还是和耀辉离了婚。她不知道，那最初的五万块钱是不是两人关系变化的导火索，还是因为她的防备、不信任激活了耀辉内心深处更深的不信任？
后来听说，耀辉又和前妻复婚。他时常和人说起，结发夫妻才最靠谱，钱一定要花在老婆孩子身上。
那么她米露算什么呢？
中年人的感情里，都是实惠，利益，哪里还有什么真情呢？是她太傻，相信什么归来时仍是少年。实际上，最后生活赐给你的，不是如白月光一样的少年，而是被世俗的大手狠狠锤打过的油腻男。
米露为自己当初的天真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