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急于做什么

　　我们都在急于做什么

　　高穹

　　当有一天，你觉得操持年事是一种无所适从但又不得不随俗俗化的事，甚至想要逃离躲避或是无限延长那个日子的到来时，或许你对生命的意义有了一定的参透。

　　——题记

　　摆放在客厅窗台上的一盆长寿花从入冬就开始开枝散叶，抽茎展蕊。没过几天星星点点的红已散落在坚挺的花茎上，但一副小女人的品相，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包羞含蓄，似乎需要千呼万唤才能一睹其芳容。

　　日子如白云苍狗，追逐嬉闹一天天走远。目光每天都会不经意扫向那片醒目地带，似乎仍如初见，花茎上的红没明显增多的迹象。这让我感觉仿佛每天都与一位谨小慎微，跬步慢行的娇羞女人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急于行走忽略了她的红情绿意，还是如我眼所见的，她原本就在慢慢砌红堆绿，温煮时光。

　　这多像以酒当歌，醉耗时间的虚度者。在它温吞地绽放自我的时光里，我竟急不可待要助它一力。于是那段时间我对它献出了一番殷勤，表现力体现在给它勤浇水，让它多向阳，还要保它温湿。但那段时间过后，发现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仅仅是稍微宽衣解带了一点，就像裹紧的襁褓被婴孩手舞之，足蹈之松懈下来，只看到了裸露出花衣外的那一点娇嫩的黄。想必那抹生命之初的红在次第地，不紧不慢地，一个个去攻破固若金汤的生命堡垒。也是，通向外界的路被生命堡垒遮挡得严丝合缝。

　　因此我陷入茫然无绪的等待中……

　　生命有序，花开有时，是我的主观能动性捣乱了花期的娓娓道来，或者说一颗急于求成的心，让我逾矩了一种花的生命的格局，眼里自然就缺少捕捉的维度。

　　想想我们一生出生入死，走过的每一个阶断，心何尝不是这样为了赶超一种既定的生命格局而浑然不知？

　　孩童时混迹在哥哥姐姐辈中，因童稚昏昧一边被他们照顾，一边受他们管束，时不时还会遭其数落。那时就想为什么自己长得那么慢，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那样居高临下，挥斥方遒，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啊。等有一天稀里糊涂长到了一种年纪，却生出了少年维特的烦恼——成长之扰。哪有什么白日放歌，青春作伴的诗情画意？光阴流转，兔缺乌沉，后来的后来便演绎着与匆匆有关的一系列的剧情：匆匆择业，匆匆婚嫁，匆匆生儿育女，匆匆登上一种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生命高度，还没等高瞻远瞩，接着又匆匆赶往人生的下半场……随着身上背负的角色和职分越来越繁复，人生场上喜忧参半的剧情也越演愈烈。

　　当有人还在负重前行，就有人安枕无忧在享受老有所依的津贴补助。于是总能听到身边一些羡慕的声音：真好啊，何时我们也能像你们那样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呢？便有人回应说：这事也有攀的呀，那你这不是嫌自己年轻，希望赶紧到养老的年岁吗？被问者并没有噤若寒蝉，反倒自得其乐。

　　听来如同戏言，世上确有这种宁愿拿青春去换利益的愚不可及之人吗？我想一定会大有其人的，因为这是个利益至上的时代。

　　尽管如此，大多数人会趁着现在还拥有如同一身丰厚的衣装般的亲情缘的牵系，认真走好每一天。因为谁都怕有一天随着亲人一个个撒手人寰，只剩一身寡淡的自己，就像脱掉一件件外衣踽踽独行在寒夜里，又如何向这薄凉的人世讨得一丝情暖呢？

　　人到中年，就像日过中天，正向午后的西山一点点坠入。每一天要做的事仿佛排成长队在等待我们一一完成。忽然会觉得日子越来越稀薄，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珍稀，那时不懈前往的脚步只能且走且自慎。因为前路道阻且扑朔。

　　而我总会羡慕那些背起行囊说走就走的远足者，刚完成一次人生之旅，披挂风尘而归后，又投入下一场行程中。这也无可厚非，正是生命在于运动的一种践行。相对于耽溺在灯红酒绿之乐中的人，这要用多少时间的边角料才能拼凑成一场场荒宴和玩乐的虚渺呢？

　　作家毕淑敏说:"无论你怎么看，年总准时地顽强地站在一旁，等着晤见你。它像高速公路上的里程表，不动声色地提醒着我们，你离出发地愈来愈远，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是的，眼下，又要去度一场繁文缛节的盛会，奔年走岁，忙碌年事的脚步与时间展开了赛事。

　　几日后，蓦地想起了什么，将关注点再次聚焦到那盆长寿花身上，不禁哗然，花茎上竟已簇拥着一片落霞映晚照般的红。

　　作者简介：毕丽青，笔名高穹。教育工作者。辽宁省作协会员。有散文在《读后感》、《海外文摘》、《散文选刊》、《辽河》、《大连晚报》、《大连开放先导报》等各报刊发表。散文《猫一样的女人》荣登2018年度中国散文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