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故事（二）
平常给人家安装也就个把小时左右就完成了。今天耗在李医生这快半天了，还没个具体结果。尽管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象还差点什么。我又重新仔细摆了个方位调整了下角度，等李医生来试一下体验，点了根烟准备叫她。这时她刚好进来了。
她声音沉沉的：“请把你的烟熄掉！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家抽烟。”我慌忙踩熄了烟头，一脸不懈地把烟头丢在工具包里，怕乱丢在她家又要挨训斥。在大医生面前肯定是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心态平和点好。她看我扔烟头的样子好象也很滑稽，“哼！哼！”地笑了几声。我慌乱中不解地望着她，她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辛苦你啦！老板！”极不情愿地恭维我。我还有点受宠若惊。
“我去再试一下”。声音清亮起来。
“小心点！”为了回应恭维，我表示了一下关心。
她立马象变了味似的回我：“多谢你的好意！”我能不尴尬？
她仍然轻轻撩起薄纱黑裙，显得矜持了许多，一手扶着马桶盖，缓缓坐在上面，表情也舒适了些，还真像一幅完美的人物画。我如在作画的画家在旁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差点也跟着进入状态，幸好还有任务在身提醒了我。也怕到时真被打了一针。
“这样空间还是很好，你坐在那也很漂亮！”我真心地说出了心里的实话。“只是你这边的空间不能占用，你还要装个洗脸台的”。
李医生有些失望，真是烦死了，本该固定的位置没按‘国标’标准，好不容易调摆一个适宜的位置，找到一点感觉，又要占用其它空间。她提着裙子走下来，不耐烦地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把它给我敲了算啦！”她又恢复了刚进门的样子。
我喝了口水安慰她：“既然先前位置已固定下来，再摆下其它角度看看也是可以的。”
“那你给我朝墙壁装算了”，她怒气冲冲。
我忍禁不住哈哈大笑出来：“朝墙壁？”。
“不许笑！叫你做你就做！”她发怒了，吼着我。
“好！好！好！依你啦！”我阴阳怪气的说：“阿弥陀佛！我们的大美女医生上厕所都要面壁思过啦！遵从命令！”我正要把马桶转个方向。
“停！你刚才放什么屁话？”李医生横眉凶煞地睁着我。
“我说什么啦？这可不是你李大医生的素质哟！”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虽是个少妇，倒还藏着几分少女的天真。
我也来了把火上加油，质问她道：“那你笑什么？你除非做了亏心事，要面壁思过朝墙里面装关我什么事！”
她又给我逗笑了。“你才做亏心事，你才面壁思过”。哚起嘴巴：“无聊！”
“那就按你的办！你是我的老板，我投降！”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嘚瑟。
我急忙纠正道:“李大医生，搞清楚再讲，我可不是你的老板！别乱说啊，美女！”
“我呸！送给我也不要，你以为你谁呀!”
“生病了送给你也不要？”我没好气斥了她一声。
“送给你老婆吧，小心我投诉，到时让你一把濞涕一把泪得了禽流感我再收。哈！哈！”这娘们居然笑的前扑后仰忘形失态。
我也油腔滑调地拖着语气：“注意形象，医生大小姐”！
“有损你形象？”
“那倒没有，站在你身边不是金子都会发光。”我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你讽刺谁呢？不就装个破马桶吗？要摆你大老板‘高、大、上’的形象，咱这卫生间也太委曲您啦！”她声音还一抑一扬地带着一股骚气，把老子气得口吐白泡。
咱年龄也差不多相仿，她还略小些，有些鬼精。虽然是斗嘴，倒也打开了不少话闸子，以致我把店里还有的事快忘到了九宵云外。我更倾向穿着这身象狼皮一样的工作服去干点活。虽然庸俗着快乐，却感到比较真实，更属于自我。
我把马桶斜摆了个45度的角度，这样不影响空间，人的双脚也有活动的地方，更不至于出现开始走光大腿的尴尬局面，也不影响形象。斜着摆上去光马桶就显得象一件艺术品，若加上漂亮的李医生保持点温柔的矜持，坐上去那是何等的一幅理想画面。你根本不会想到，拖着一袭黑纱长裙的美人，坐在白色的马桶洁具上是在如厕。那种想法是对艺术品的玷污。
我无形中产生了一种依托，明明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健康的，却让我拥有一段带回味的快乐；而不象在纯粹的生意上,应酬在斛光错影中,只有瞬间触动，有意无心的点头致敬，道貌岸然的君子之情、小人之心。而这一切都在利益指使下，等相互拍板的那刻过后，又要重新刷新。心中不知何来的冲动，我赶紧叫来李医生再试一下，再做最后的定夺。
也许是折腾久了，把时间都倾注到一个令人耻笑的马桶上，还闹了那么多情绪。此时她仿佛藏起了霸道的一面，露出了少有的温柔，我也被她削弱不少锐气，还的确让人不适应。原来不善意地去等待评价一个人也是不理智的。
她走到马桶边还没上去就说：“这么摆是还比较可以呃!不难看!扶着我，上去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手搭着我的肩膀，一手提着裙子撑了上去,姿态独显婀娜。
竟没一点拘束也没放纵。她缓步坐在马桶上，一肩靠在桶背前侧，一手搭在腿上黑纱长裙上，脚挪在前面宽敞的空间，抖动着齐肩马尾长发。婉如艺术模特中的精品。她抬头见我在欣赏她，一脸腓红，目光婉约的落了下去，我也有些心虚，但都并没有刻意回避。完全否定了对医生的恐惧。真想不到在这台马桶上居然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无限长的瞬间沉默之后，还是我打开了话题。
“医生，你可以胜过专业的模特儿了，坐在上面真漂亮！简直就象一幅艺术品杰作！”随即补充道：“也只是后面空了些，不过也多了些空间感，开始找了这么久都没寻到这种感觉，我认为这位置相当不错！不知你是否满意？”琉金溢彩的赞美之词，在我肚子里应有尽有。经过这么多年生意中的积累，披上老板的新装羊皮后被打赏的标签，都快内存不够用了。随便抽出几条给美女医生贴贴金，自然不在话下。此时我们似乎无心在意马桶的功能和意义，已完全身临其境艺术品中。李医生还沉浸在美滋滋的艺术品味中，似意犹未尽。
她露出一些挑衅:“达国标啦!”
“马桶没达标，美女达国标了”。我本嘲弄她一句。
“那还不是你大老板的杰作！”她脸也不红了，放开了窘态。
“好作品也要好道具、好元素和好灵感”。我们一直这样斗着嘴，没停下来。
她俏皮地回道：“这不都是你的道具和元素吗？”
我连忙纠正她：“疯丫头！你要害死我啊？你可不是我的道具”。
“哈！……哈！哈！”她没有一点医生的端正和严肃，笑得狂野放浪。转过头来逼问我：
“道具是”？
“马桶”！
“元素是”？
“卫生间所有东西”！
“那灵感来自哪里呢”？
我有点得意忘形地调侃她：“没想到冷酷无情的李医生还有这么多艺术细胞，莫非灵感来自你这儿？”
她怒言道：“你就得呗！装个破马桶还真当个杰作来夸张啊？”
“可灵感源于你，非你莫属，大美女”！
“呵！呵！……难怪你能创造出杰作。唉！只怪没有福气！倒真想做你的道具，能创造出杰作来”。她的话里夹杂伤感和一点自嘲。
我脑体倒挂，马上抽过筋来：“李医生，你该下来了，如果没有问题我先固定好了再调试下就可以了”。她还身在道具之上；元素之中；灵感之内。听我在催她，意识到有些失态，一脸胀得通红，起身夺门而去。此刻，她肯定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于我所见却满是娇羞欲滴，欲遮欲掩，倒一副美人胚子，更显真实。
在得到李医生的安装许可确定后，一会儿就装好了马桶，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任务，只等她来验收，再修饰一下外观即可。从一个曾交过手，让人生偎又生厌的泼妇李医生，到今天大相径庭的李医生。今天的李医生着实耐人寻味：从进门时的神气加上我先前对她的防范心态；到安装过程中吵吵闹闹，你讥讽我嘲笑；凶煞失态、得理不饶人的恶妇，一下蜕变成了羞涩带神韵的少妇。按理应该是百分之百没有任何问题了。我象握住一颗定心丸，不容置疑的信心。说不定等下还能聊出些彼此的小故事。还兼藏小小得意。
其余的收尾工程还算比较顺利，得到了李医生认可后也收获了一些恭维话，她还问我要了微信，我有些惊异，她说是有问题直接找我，这本无可厚非，但我从她不淡定的神情中让我也有些不淡定。
出门时她递给我一包王烟：“奖赏！”
我在受宠若惊之中快意地接受了她的奖赏 ，同时也想夺门而出，真像被扎了一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