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走过很多路，才知道陪你披荆斩棘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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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 4 / 20 Monday
Vol.691 by 简浅
坐下来时，木桌上已摆好一杯酒，我抬头，冲老板娘傅晓薇笑，“熟人就是好，一坐下，就有酒喝。晓薇姐，今天你不唱歌？”
“我都是随便唱唱，还是坐着数钱比较好玩。”如此庸俗的话，从傅晓薇口中说出竟多了几分味道。
喝了几口，我环顾四周，都是老面孔，唯独少了一个人，我问：“余梓雯那死丫头呢？又翘班了？”
“拖您的福，你把她送我这打工后，她就没少翘班，我这小本生意，居然没扣她工资，我可真心疼，”傅晓薇边说边撩头发，眼珠来回转几圈，漫不经心看向无人的收银台，说，“不过，这次，她是要永久翘班了。”
我握酒杯的手悬在空中，终是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想起大半年前，余梓雯把酒泼在我脸上的画面。
半晌，我将酒杯轻放在桌上，问：“她又发什么疯去了？飞到撒哈拉沙漠假装自己是三毛？还是去找我前女友来将我一军？”
“都不是，她……”傅晓薇起身，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我，说，“她要结婚了。”
台上男歌手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正在连身道谢，然而傅晓薇轻言细语的最后一句话，并未淹没在观众喝彩声中。
我未料到，疯丫头有天也会嫁出去。
出门时，傅晓薇送我，恰巧我的店员阿光来给我送伞，在“麦乌”门口，傅晓薇仰头，望着落雨的夜空，说：
“婚姻这东西，真不是第一次结婚，便可以幸福，甚至要错过几次，才能在非议中获得最好的。我经历了两次婚姻，才在骂声里不顾一切找回真爱，我有些担心梓雯，她跟这个富二代交往，会吃亏。”
“什么？老板娘你结过两次婚？梓雯会吃亏？得了吧，她……”阿光叫起来，没能说下去是因为我狠狠踩了他一脚，我低声骂道，“你丫有点眼力见儿！”
“没事。”傅晓薇笑起来，对阿光说，“要娶梓雯的男人叫林立，我听说你认识，我对他不了解，希望你能帮梓雯查查底，毕竟，梓雯和你们俩走得更近。"
我撑起伞，跟阿光走在街头，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问阿光：“那个林立，是个富二代？人怎样？”
”什么富二代！他跟我一样穷，就是天生脸蛋好看，人会演戏，常常装成有钱人，骗一个个姑娘！“阿光嚷嚷着，挥舞着雨伞，洒我一身水，他几乎快要跳起来，喊道，“老大，我们去跟梓雯说吧！让她别被骗了！”
我拭去衣服上的水，微微移开伞，看雨滴大颗大颗落下，像泪珠从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滑落，我低声说：“先别告诉她。”
“哦……”阿光丧了气，一路无言。
次日夜里，阿光敲我的门，仿佛是要把我的门砸碎才甘心，伴随着砸门声，配合他有节奏地呼喊——
“老大！老大！不得了啦！梓雯她！梓雯她！正在打架！”
我拉开门，瞪了他一眼，说：“你当你饶舌歌手啊，关键时刻还挺押韵？门砸坏了，从你工资里扣，又怎么了？”
“别……别扣我工资！”阿光喘着粗气，说，“梓雯正在酒吧门口，为了林立跟晓薇姐吵架呢！”
我猛地抬头，立刻穿上鞋子往外冲，阿光准备跟上来，我喝住他，说：“今晚我们民宿有好几个预约的客人，你去接待他们，你别跟上来，你这脑子和嘴，跟上来只会坏事！”
拦下出租车，我心急如焚，拔梓雯和晓薇的电话都拔不通，真怕梓雯这疯丫头急了，把晓薇姐的店给砸了。
要知道半年前，她自以为是要给我前女友出气，和狐朋狗友串通一气，险些害我从山上滚了下去，闹出人命来。
好不容易到了，该死的雨还在下，我将钱扔给司机，冒着雨冲出来，只见门口围了一圈人，晓薇、梓雯和一个男人站在包围圈当中。
“你要辞职便辞职，拉着个小白脸到我店里闹算什么？”傅晓薇站在雨里，当惯职场高管的她，动气怒来，从文艺女青年转换为霸道总裁毫无违和感，她试图在雨里点燃烟，打火机点了几次都被浇灭。
她放下火机，摇摇头，说，“我又不是你妈妈，不反对也不支持你结婚。只是，来我店里，劝我的乐手跟你去开家酒吧，未免过头了吧？你这种不踏实的女孩，加一个弱男子，开什么酒吧？”
“你什么意思？又不是你给钱让梓雯开店？我给！开两倍工资请你们的狗屁乐手！”
“那你倒是给啊。”我打掉林立的手，站在他们中间，死死盯着林立眼睛，“你该庆幸，我没带阿光来。”
听见阿光的名字，林立气焰弱了几分，余梓雯推开林立，也推开我，冲傅晓薇喊：“你凭什么瞧不起我的梦想！我就是讨厌你这种人，你们这种自以为有钱有势的人！
你开了家酒吧了不起吗？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开家最棒的小酒馆，你这种二婚女人都能开，我为什么……”
“够了！”我冲余梓雯吼，乐手们都出来了，招呼着客人们回去，可无人散去，我浑身发抖，喊道，“余梓雯！你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余梓雯红着眼睛，对已背过身的傅晓薇吼，“你等着！我一定会开一家比你好得多的酒馆！还有，上个月的工资你给我……”
一张银行卡飞了过来，正好砸到余梓雯脸上，落在地上，我蹲下，捡起来，拿纸巾擦干。
傅晓薇依旧背对我们，说：“上个月，翘班 13 次，既然你要走了，我就扣你工资，这是半个月的薪水，密码我发你手机号了，记得把银行卡到时候寄给我，没钱的话，你可以选快递到付。”
女人们刻薄起来，用词总是那么尖酸。
傅晓薇和乐手们回到店中，看热闹的客人也都散去，余梓雯在雨中颤抖着，啜泣声越来越大，慢慢变为嚎啕大哭。
我把银行卡递给她，她伸手打掉，叫道：“我不要！”
“干嘛不要，你……”林立要去捡，一个高大身影挡在他面前，粗里粗气道，“不是你的钱，别碰！”
林立吓得哆嗦，连退几步。
我叹气，凑热闹的场合，总是少不了阿光，我捡起银行卡，再次擦干净，硬塞到余梓雯手里，说：“拿着。以后，好自为之。”
我对阿光使了使眼色，他才压住火气，跟我离开，刚走出几步，我和阿光同时转身，对林立异口同声道：“对她好点。”
我俩面面相觑，在尴尬气氛中，我听见梓雯带着哭音说：“谢谢。”
几天后，打烊的麦乌酒吧。
店里只剩傅晓薇了，她丈夫正在忙着全国画展，我走到吧台前，坐在她身边，说：“老板娘，来杯酒呗。”
“真当我这免费供应酒水了？本店打烊了。”
“太无情了，你那暴脾气的徒弟余梓雯，可是理想开一家不打烊的酒馆呢，这么比起来，她说她要比你强，果然不是假的。”
“谁是她师傅啊？简浅，你在挑衅？去年你开了家花店倒闭了，今年你开的民宿是不是也快倒了？”
“得得得，姐你这吵架本领，我服了。”我举起双手投降，从包里拿出两罐啤酒，放在吧台上，轻推一罐，滑到傅晓薇面前。
我打开啤酒，清脆响声在寂静酒吧里回响，我笑着说，“连连创业失败的我，可比不上你，请不起喝名酒了，只能喝廉价啤酒了。你在担心梓雯吧？毕竟，不用问阿光，你肯定都早早查清林立那小子了，林立林立，真是伶牙俐齿啊。”
傅晓薇低头，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她精致侧脸，她单手把玩着啤酒罐，不打开，说：“还记得她以前整你那次，我和麦乌开车来接你们的那天吗？”
“男人就爱夸大其词，你一点事都没有好吗？倒是梓雯，她一身泥，哭得跟掉在沼泽里的哈士奇似的，那时……”
“你别打断我！”傅晓薇斜瞪我一眼，我立刻老实闭嘴，她苦笑，说，“梓雯和你一样，总爱这么插科打诨。我那时候，通过后视镜，看她坐在你和你朋友中间，抱着你们哭，说再也不害人了，我就在想，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像当年的我啊。
我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像我，愿意把光阴葬送在毫无未来的男人身上，越是这么想，我越是难过，控制不住说难听的话。本该是祝福或者提醒的时候，我偏偏递了把刀子给她，真是难看啊。”
“算了吧，你初恋是麦乌，第一次结婚却不是他，后来，你还不是为了他离婚，最后在一起吗？没有你们对爱的坚持，就没这家酒吧，就没这么多故事了。”
我连咽下几口啤酒，含糊不清道，“麦乌才不是毫无未来的男人，可是，林立一定是没有未来的，我想，你是看清了这点，才放心不下吧。”
傅晓薇久久不语，我看见她眼眶红了，我从包里掏出第三罐啤酒，扔到她面前。
“这罐给梓雯的，你拿给她喝。真是的，一个个都那么口是心非，到头来，还是要我牺牲。”我侧过身，面对着傅晓薇，说，“晓薇姐，我知道你在怪我，明明你都那么明显暗示我，让我和阿光阻止她，可我最后还是瞒着她。
不过，很多路，只有自己亲自走过后，才知道愿意陪你披荆斩棘的是谁。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跳的。她跟林立去了深圳，恰巧，我有个旧友在深圳，能帮忙解决这事。”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这回损失可大了，又招惹上麻烦，想补救吗？那就买机票，包括我的，去深圳，让那只迷途的哈士奇，别掉进沼泽地里了，我们要带她回来。”
余梓雯见到我时，哭成了泪人，她总是这样，闹出大篓子后，哭得最委屈，让人舍不得骂她。
我在深圳的朋友已经在电话里告诉我们了，余梓雯把存款都给了林立，指望“有人脉有能力”的林立，帮她开一家不打烊的酒馆，谁料，来深圳才几天，林立就失踪了。
余梓雯觉得没脸见人，不肯联系任何人，在花光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后，快要露宿街头，就在这一天，我和傅晓薇赶到了深圳。
根据我旧友给我的地址，我在一座花园里，找到了坐在石板椅上的余梓雯，她蜷缩成一团，坐在那儿，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
我唤了声她名字，她才懵懵地抬起头，一看见我，便哭得惊天动地，我险些转头就走，生怕路人以为我把她怎么了。
余梓雯断断续续说完了这几天的遭遇，肚子也在哭诉中叫了好几次，然后眨着大眼睛，眼巴巴看着我，说：“我要吃肉。”
“刚刚创业的我，没钱。”我扭过头，懒得理她。
“带我吃肉！不然我掐你！”余梓雯像是恢复了生气，抓住我胳膊晃悠，我哭笑不得，说，“你不是有张银行卡吗，晓薇姐给你的。”
她怔住，不再撒娇，眼睛失了神，手慢慢从我的胳膊上滑落，她低下头，嘟囔道：“这是尊严问题，才不要用她的钱，哪怕是我赚的。更何况，才半个月工资，能住几天宾馆啊。”
“总比你饿死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没好气道，拉起余梓雯往街上走去，说，“去取钱，请哥哥吃饭。“
“哎哎哎，你怎么让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请你吃饭啊！简浅，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抠门的人啊！“余梓雯边嚷嚷，边被我扯到 ATM 前，她不情不愿掏出卡，塞进去。
“就爱赌气，卡被你保管那么好，还专门买了个卡包。”我揶揄道。
“才不是。”梓雯边输密码边嘟囔，在指示声点开查看余额时，她呆若木鸡，泪珠大滴大滴从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滑落，像极了夜里的雨。
我凑过头一看，打趣道，“哟，十万啊，姑娘半个月工资这么多钱，要不我给你打工吧？”
梓雯终于“哇”的一声大哭，我吓得捂住她的嘴，怕警察过来以为我抢了她的钱。
她取出卡，啜泣着跟我从 ATM 机里走出来，哭得断断续续道：“你们，你们……早知道林立是骗子是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可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有个人跟我说过，很多路，只有自己亲自走过后，才知道愿意陪你披荆斩棘的是谁。我想我跟那个人是同样的人吧，不愿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余梓雯停止啜泣，抬起头看说话的人——傅晓薇站在我们面前。
“傻站着干嘛，老板来了，还不问声好，跟阿光一样没眼力见。”我笑道，冲傅晓薇说，“什么那个人啊，直接说我名字不行啊，付版权费！”
傅晓薇靠近我们，从包中掏出两罐啤酒，递给余梓雯，说：“这是那家伙请我们喝的廉价啤酒，我把钱给他买机票了，就不破费买好酒了。”
余梓雯又抽泣起来，接过酒，两人同时开酒，咕隆咕隆喝下几大口。
余梓雯险些被呛到，她擦擦嘴又擦擦眼泪，弄花了整张脸，她前言不搭后语，说：“廉价酒太难喝了……你别给简浅报销机票，省下来请我吃东西，还有……十万块，钱太多了，我要还你。”
“钱你是要还我。”傅晓薇哽咽，泪珠滑过面庞，“不过，是在你开了那家永远不打烊的酒馆后，再还给我，记得利息，记得一定要开起来，不能只能像那家伙一样只能请得起廉价啤酒。”
“你们这群女人……能不能别总欺负我啊？”我笑，挂掉电话，说，“林立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把这事托人解决的。”
余梓雯跳了起来，喊道：“合着最后到头来，真的只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是吗！”
我与傅晓薇笑出了声。
虽然只喝着廉价啤酒，但微醺的感觉可真好哈，边哭边笑的余梓雯，拉着我和晓薇，在街头紧紧相拥。
本文为小说，原名《微醺》，将于《消失》、《坠》、《第三人称》等小说收录到我年末的短篇小说集里，希望大家支持。
简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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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社群主要为有意提升新媒体、写作、阅读、知识付费领域能力的学员提供专业知识和相应资源与人脉。现已有 200+ 优秀学员，期待你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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