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小说）

　　她，会有那样的情调？

　　但，事情又确实发生在她身上，是几个臭小子听墙根听来的，看来的。

　　说是，她坐在上面，像划船一样唱了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 年来到……”唱的和白毛女唱得一模一样，声音曼妙而悠扬，还有动作配合着，飘飘欲仙。

　　几个臭小子嘎嘎一笑，把脚下的砖头子蹬翻了，屋里熄了灯，大家一哄而散。

　　第二天上班排队打开水的时候，就有人哼哼“北风吹” ，后边的人立即踹上一脚，提醒道：“干嘛呀，你！”那人赶紧捂住了嘴。

　　她被领导叫到办公室里，不是说“北风吹”的事，领导没有那么大的闲心；领导关心的是“雪花飘”，领导说：“你要想赶这次机会提拔，就得做结扎手术，不然就提拔不了。”

　　她说：“我保证不要第二胎。”

　　领导说：“保证没用，这是政策。”

　　她强调自己身体虚弱，不能做；丈夫哮喘，不敢做。其实，最主要的，她还是很看重夫妻生活，本来就夫妻两地，丈夫在乡镇，自己在县直，大部分时间一个月才团圆一会，万一手术有个闪失，岂不成了挂牌夫妻，那样，生命的意义就失去一半。

　　她和领导没谈出什么结果，领导叫她再考虑考虑。

　　回家，她给丈夫挂个电话，不想第二天晚上，丈夫就打来电话，说他去医院做了“捻堵”手术，并告诉他，没事的，一切都不受影响。

　　转眼两个月过去，季节已进了小雪节。

　　这天，天上飘着小雪，她带着欣喜的心情回家，自己副科级的待遇已经在下午县委常委会上通过了，她打电话告诉乡里的丈夫；丈夫也高兴地告诉他，自己由乡长明确为书记了，也是下午常务会上通过的。丈夫同时告诉她，晚上赶回来吃，她听了，赶紧提篮子到菜市场买菜，几个臭小子端着饭盆从食堂里出来看见了，叽叽喳喳，不知又密谋什么。

　　然而，她包好饺子，等到很晚，刚要下锅炒菜，丈夫却来了电话，说来不了啦，晚上县委书记要去他那乡私访。

　　她只好自己煮点饺子吃。一盘饺子上桌，她感到还缺点什么，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白酒，倒上二两，饺子酒，自斟自饮。她端上酒杯，看着自己桌上摆着的一摞荣誉证书有一种自豪的满足感。

　　当几个臭小子凑齐来到她的墙根下，正好是她将窗帘子拉上，要上床睡觉。 几个臭小子猫在窗外墙根下，个个屏住呼吸。屋内，开始时是录音机打开，接着就是《白毛女》选段。后来就是她唱开了：“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 年来到……”

　　许是几个臭小子光听，嫌不过瘾，于是便叠罗汉互相倒换着，够窗帘的最高处，往里偷看，看了好久，也没看到什么，有人说，下雪了，今天算了。已经看明白的人说，不算也不行啊，人家王乡长根本就没回来，唱，那是她自己高兴呢，两口子今天是双喜临门。

　　倒好，几个傻蛋，黑更半夜的，一人白闹一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