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伏
今天读曹文轩的《草房子》。
看到他笔下关于“曝伏”的描绘很是风趣:桑桑坐在门槛上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母亲拿了根藤条鞭打挂了一宅院的棉被与棉衣。他知道,这叫“曝伏”。这样的场景,我很熟悉。
在咱们南通这儿,老家人称这为“暴(bào)伏”,我特别度娘了一下,才知道老家人口耳相传念错了。
这个词应该属于咱们江淮流域的专有名词,应该读“曝(pù)伏”。
不过,在其他当地还有其他叫法,比如“晒伏”,我觉得更通俗形象些。
所谓“晒伏”,就是三伏天里,人们把家中放在箱底的棉衣、棉裤、毛衣、被褥等东西拿出来,放在烈日下曝晒。
一来能够去除梅雨季节带来的湿气和霉味,有用避免衣物发霉、被虫蛀;二来能够驱逐一年之中的霉运,这当然是人们美好心愿的表达了。
记住小时分,我妈妈也会挑三伏天里太阳最火的日子晒伏。
我妈在门前的场院上拉了绳子,铺开匾子,支起竹竿。然后便开端翻箱倒柜,把家里一年四季的衣物、被褥、床布等等都搬到宅院里晒。林林总总、五颜六色的衣物,悬挂着、平铺着,自由自在地展现着它们的身姿,欢欢喜喜地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其实,晒伏并不轻松。
晒伏的那些天一般都是烈日当头,虽然我妈穿戴短衣,肩搭湿巾,但刚刚把衣物挂好,她已经是汗湿衣衫了。
可她顾不上休憩,就持续干活了。
晒伏时,要常常翻动衣物、被褥等,以便使其一切的层面都得到阳光的眷顾,对此,我妈更是一丝不苟。邻居们看了,都会称誉我妈会过日子,把家里的日子打理得有条不紊、顺顺当当。 收衣服要趁太阳没下山,妈妈站在太阳底下一边叠一边看。
我也想干预帮忙,她总不让,说我手上汗津津的,弄在衣服上可欠好。可我哪里熬得住,这件瞅瞅,那件看看,然后东一问,西一问。这时妈妈会一边四肢麻利地拾掇,一边告诉我这一件是她的嫁衣,别看样子现在看起来土,那时但是紧俏货;那一件是我小时分穿过的布兜,上面绣着“好儿童”的字样……
妈妈口中的往事好像跟着阳光穿透年月而来,我站在太阳底下,忘记了炎热,听得饶有兴致。
我妈把花花绿绿的衣物、被褥拾掇得有条不紊,从头装进衣橱。最终,还不忘放进几颗樟脑丸。到了冬天,全家人盖上热乎乎的被子,穿上暖暖的棉衣,好像还能闻到最初晒伏时阳光的滋味。
其实一年一次的晒伏对我而言,不只能够听到有关衣服背面的陈年旧事,而且还能够一睹素日里难得一见的“老古董”。
所谓的老古董应该是妈妈那时的陪嫁品,有铜盆、捂手炉子、银锁等等。
平常这些跟着旧衣服搁在橱底,我也只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才有时机看到这稀罕玩意儿。所以在和小伙伴玩的时分,我便炫宝似的说给他们听,他们叫我拿给他们看。可小时分的我,胆怯的很,天一黑,便不敢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想到橱底黑魆魆的,便立马消除夸耀的念头。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的很。
长大后,读到了张爱玲,她在《更衣记》里最初也写了晒伏的场景:
六月里晒衣裳,该是一件辉煌热烈的工作罢,你在竹竿与竹竿之间走过……晾衣裳的时分把尘埃给抖了下来,在黄色的太阳里飞舞着,回想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保险,像记住清楚的高兴,甜而惆怅,像忘却了的忧虑。
的确如此啊。
长大了,见到晒伏的场景越来越少。
记住成婚头一年,我下班回来,看见自家阳台上晒满了棉被,老公趴在阳台上用力敲打棉花絮,我一会儿很感动,倒不是由于见他勤快,而是又重温了好久不见的场景。
现在年代不同了,这样的场景在城里简直见不到了。曩昔条件差,我们都敝帚自珍。现如今,衣服往往是还未穿旧就被筛选了,衣橱里的衣服稍不适宜,就会整好送到捐衣箱,哪还需求这吃力的“晒伏”这一环节呢?
但是,在我的脑海中,晒伏是旧日家乡人盛夏的一道日子画卷,晒的是一种日子情味。那个挂着花花绿绿的棉衣棉被的宅院,永远根植于我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