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青春,难忘那次说走就走的徒步
今晚隆重推出武冈某名校“离子红”老师新写的佳作。
遵其所嘱,不过多披露她的个人信息,但我要透露一点,她是教语文的。
在我的微信好友和粉丝中,语文老师还是有好多好多个的,天南地北,全国各地的都有。
有时,我们聊得好的时候,我会悄悄问,老师,你是语文老师,平时也写作吗?
如果他们说有,我会替他们的学生高兴。
如果他们说没有,我就会悄悄提醒一下,老师,你抽空还是写一点吧?毕竟,你总是要教学生写作的。如果自己下水写过,那种寓教于乐的体悟,应该会强烈些。
其实,我当初读书时的理想,也是想当一个老师。唉,只是造化弄人,书没读上去。要是书读上去的话,嘿,我应该是个很能吹水的语文老师!
闲话不扯,上文:
致敬青春,难忘那次说走就走的徒步
离子红/文
那时,我正在县城一所中学读高中。
一个闲极无聊的星期六下午,和同学们在教室里厮混,坐等晚餐。
教室里吹拉弹唱,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我们几个女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旁边一女同学在写日记。我一眼瞥见她写的是苏轼的诗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突然,我就被苏轼豪迈壮阔的情怀所打动,一时心血来潮,趁着正是周末,如果也能像诗人这样来一次“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徒步回家,岂不快哉?!
心念一动,兴奋不已,刚好同学中也有一颗和我一样年轻气盛躁动的心,两人一拍即合。
有幸两人还是半个老乡,她是勒石的,我是双江的。我们的行程大约六七十里,只是我家比她家还要远十多里地。
两人身无分文,袋里只有几张在学校里可以当钱使用的餐票,却也敢说走就走。
年少时旅行的方向,就是家的方向。我们沿大路,一路风走,脚步轻捷有力,旅行的心情,多么愉快!
那时我已在寄宿生的学校江湖里闯荡几年,早过了躲在被窝思家哭泣的年龄,但想起家毕竟还是甜蜜的,纵是长距离的徒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马路穿过村庄,农家屋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农民们担着大捆大捆的稻草回家;小孩们唱着歌赶着牛儿归家,还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在田垄草籽田里捉泥鳅。
正是人们收割完晚稻,越发清闲的时候了。
晚风吹来,伴着氤氲云气;远处山林,倦鸟结伴归巢。
我和同伴一路欣赏美景,一路抒发感慨。少年不识愁滋味,只道天凉好个秋。
偶尔一辆汽车从我们身边驰过,留下一股汽油的芳香,转眼消失在前方。
我俩加足马力,向前奔走。
马路像一条白玉带向前蜿蜒伸展,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翻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
西北望家乡,可怜无数山,我俩的步履,开始逐渐沉重起来。
于是我们唱起了歌:“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又背起了苏轼的诗句:“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想用苏轼笔下的美色与美味,激励疲惫的双腿。
村庄亮起一两点灯光时,我们到达武冈四中,全程走了一半。
邻居有个伙伴在四中读书,本想投奔她,但后来一商议,又被我们否定了。
走到小湾,后方驰来了一辆拖拉机,我俩扔掉气节,在遥远的地方就开始招手,可是它在我们身边停都没停一下,呼啸而过。
气急败坏的我们,垂头丧气地继续赶路,到达谢家岭,下了这座大山,就到同学家了。
同学家就在勒石公路旁,家里开一个小诊所,里面有几个病人在吊水,听说我们徒步回家,都赞许我们两个妹子的毅力。
天已微黑,同学父母坚决留我吃晚餐和住宿,我不肯。同学父母只得给我拿了几个饼,叮嘱我几句,我便离开了。
还记得,当时同学的父亲,一直在嘲笑我:“你今天一定要赶回去吃你娘的奶吗?”
天已全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沿途可以看到几户亮着灯的人家,胸膛里有一颗年轻火热的心脏,并不觉得寂寞苦闷,只知攒足力量往前冲。
穿过司马冲镇上,镇上稀稀疏疏的还有几个人走动,但*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了。
那年代,才改革开放不久,大部分还是公家*,私家开店做生意的并不多。
离开镇上,回家的路有两条。
有条捷径,爬上大圳水管,沿水管走,水管穿隧道跨桥梁,直线到达龙家山,然后离家就只有三里路了。
这条路,我们以前在乡下读书时走得多。我们学生都曾不走水管两旁的人行道,而是爬到离地一百多米的高架桥水管上,享受眩晕刺激的感觉。
月亮出来了,虽然皎洁,似乎也看得清,但想到那黑黢黢的隧道和山鸟的诡叫,还是放弃了。
另一条路,就是继续沿马路走,路程要远两三里。
爬了一段之字形马路,回头看看,司马冲镇已在自己的脚下了。
突见前方一团黄晕的光,走近一看,只见一户人家用一根长竹竿挑出一个灯笼,灯笼用黄色的油纸糊着,里面亮着一盏灯,油纸上写着两个正楷大字:“加油”。
我当时震撼极了。心想,这是怎样的一户善良人家呀,居然为我和跟我一样赶夜路的行人鼓劲加油,不惜浪费自家的灯油。
这犹如茫茫大海上航行的船只,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灯塔,顿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和力量。
这是一首抒情的夜曲,在我最寂寞的行程上,给予我真诚的鼓励、无私的帮助,让我感受到无比的温馨和安慰。
虽然多年后,我明白了那是我的误解,乃至自作多情。但在到达龙家山的七八里夜行路上,我一个妹子不惧黑暗、不惧疲惫,走得从容,它给我的力量是不能小觑的,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
到达龙家山,离家非常近了,我家背后的栗山岭尖似乎看到了。
但要翻过这座山,走过一个山凹,马路旁无一户人家,我停下了,我用无神论鼓励自己,去想一些美好的事务,但依然驱散不了心中的阴影。
家乡的人事景物都熟悉,只是近乡情更怯了。
我敲开马路边一户人家的门,希望他家有人送我一程。
我拿出餐票要跟他家交换,但他家说,家里没小孩在城里读书,不要我的餐票。
他家六十多岁的爷爷愿意送我。老人家拿出一捆晒干的向日葵杆,点燃了两根,我俩一人拿一个火把,把道路照得亮堂堂的。
爷爷虽然和我说话不多,但言语里充满对我的关爱,翻过山走到山凹中间,我坚决要爷爷返身回家,两人背向而行,火炬遥相挥舞,驱散了黑暗和寂寞。
那个爷爷,就是这一杆向日葵火炬,淳朴热情,亲切温暖啊!
看见家乡满村灯火,我已走得精疲力竭了。
经过乡医院时,一幕幕往事闪入脑海,顿时我感觉自己轻盈得像一只翻飞的蝴蝶,像在托盘里翩翩起舞的赵飞燕。
我立马加快了步伐,当时觉得自己像幽灵般冲进了家门。
窗外月明星稀,心中的风雨来了。
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大腿小腿肌肉的酸胀疼痛阵阵袭来,双脚无处摆放。
我不断地呻吟,家人说我自讨苦吃,用酒揉腿帮我缓解疼痛。
我却仍然嘴硬,说我就是想有这么一段经历。我想有这么一段经历,错了吗?
错是没有错,只是非常痛。
这种疼痛的记忆,贯穿了我的青春期,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