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纠正了我的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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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很多时候正是起因于对失眠的担忧。如果在预定的时间内没有入睡,睡不着的预感,便成为一件需要提起精神才能克服的担心,然后,就以事实上的失眠来证明对自己对失眠的担心是对的。
失眠的痛苦,我印象最深的说法来自钱钟书。方鸿渐在船上听到唐晓芙的消息,兀自震动,明白今天晚上的睡眠就像唐小姐一样不可追求。这句话,真是“摔了仰天跤还跌破鼻子”,两种痛苦叠加在一起,得不到睡眠和得不到恋人,你简直不知道哪一种更惨——说得好像你有得选似的。
喜欢拿失眠来做比喻的人,倒也不能就说明他有失眠的毛病。《围城》的作者,睡眠质量如何不好判断,对安眠药的态度却很明确。他说方鸿渐去苏小姐家是因为“现成的女朋友太缺乏了!好比睡不着的人,顾不得安眠药片的害处,无要图眼前的舒服。”从后来苏文纨给鸿渐造成的侮辱打击来看,钱钟书显然认为,吃安眠药,不但软弱愚蠢,简直就是不道德。
我在“有失眠危险但又并非稳定失眠“这一人群中可能有点像赌徒的心理,吃不吃药,是要靠赌的。
因为如果等到半夜里实在睡不着再吃药,时间也晚了,等药效发作还要好一会儿,而且还会搭上明天的半天。另外,半夜睡不着时也会产生“等公共汽车”的心理,都等这么久了,不要吃药,也许再坚持一下就睡着了呢?
不过有一天,我对失眠有一个新的想法。那是因为与吾友虫虫在聊到一些坏状态怎么改变的时候,虫虫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也可以不改变?
这个说法移位到失眠这件事上,似乎也有一定的启发性,起码,也许我对它的接纳度可以稍微高一点点。我明白在失眠这件事里面,我应该克服的是最初那个急躁,对失眠本身的急躁。
因此我想到,如果利用失眠来治一治自己急躁的脾气,也许是医学上以毒攻毒的原理。
没有在既定的时间内入睡,确实陷入了急躁的可能,但这个时候也恰好是一个观察急躁的机会。正如观察愤怒可以平息愤怒,观察痛苦可以安抚痛苦,观察急躁则完全可以舒缓急躁,观察让你站到你的观察对象的对面,你观察它的时候,你已经起码半个身子离开它了。
我观察到自己是怎么急躁的。有点像一个赶时间的人去开门,门紧锁,他拿着一大串的钥匙,一把又一把地试。每一把都不对。有一些连锁孔都插不进去,有一些貌似与锁孔严丝合缝,快要成功了,依然旋不开,(那种最气人)。总之没有一把是对的,没有一把能把门打开。而那些钥匙又大同小异,有一些可能试了两次,有一些又可能漏试了。我都听到他手忙脚乱、一大串钥匙噼里啪啦乱响成一团的声音了。
至于着急的原因是什么?就是急于进入那扇紧锁的大门。只有进入那扇大门,一切才能在秩序之中,第二天的精神才不至于失控。那么,——如果我们能接纳第二天可以以一团糟的效果出现,或者说,如果我们能认可自己时不时以一团糟的效果出现在白天,则这么些个睡不着的黑夜,也就没有紧急的恶果。
所以,即使对“着急”的镇压,也是一种战斗,也是对于失控的畏惧。着急就着急吧着急就如何呢?看着自己像一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不要伸出援手,也不要出兵镇压——总之敌我双方都是自己,是可笑的内战——不要战争,而是袖手看着自己上窜下跳,完全无为的隔岸观火,能做到这样的话,你也不枉白白失眠了那么多次了。
好几位学者谈到他的治学经验时,都说到一个共同的观点:绝不熬夜。每晚到了十一点,再迟十二点,必须上床睡觉了。哪怕当时写得正在状态,哪怕刚发现了一条重要资料,或者有个很好的灵感,都停下来停下来,关掉电脑,也关掉兴奋状态。睡觉。
我以前不太理解。好状态多难啊,晚睡一点有什么要紧?再说了,兴奋的心情,想停止就停得了吗?
后来我明白了。我心里想啥,睡眠它明白得很。我认为好状态比它重要,这个想法是对它的不尊重,它报复我:不尊重睡眠的人就不配得到好的睡眠。
再后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对生活的认识也深了不少——对生活的认识总是通过那么不怎么幸运的事情来加深的,幸运的事情我们都意识不到——我总算知道灵感和状态,都是瞬间的事,而几点睡觉,却是节奏的事。前者短暂而偶然,后者宏观而长久,前者只是一件事情,后者是整个生活观世界观。轻重缓急,也就水落石出了。
失了那么多的眠,急躁终于好了一点点。
THE END
两个因为写作而认识的女子在这里继续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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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大湖律师事务所
江晶律师(1895511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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