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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以何安》的影评大全

2020-10-14 17:45: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家以何安》的影评大全

  《家以何安》是一部由李米杰执导,纪录片主演的一部中国大陆 / 美国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家以何安》精选点评:

  ●原生家庭是90-95.年代所面临的共生问题啊

  ●no dream no confusion

  ●# GZDOC # 从原来的《孔子梦》到现在的《家以何安》,正如导演所说,尽管影片是从国学热角度切入,可拍到最后却发现影片走向已被置换成了关于理智与情感的家庭伦理撕逼大戏,对国学的探讨反倒不重要了。其实这两个片名都不太准确,或许改名为《一个母亲的倔强》还差不多,沉沦于国学热的母亲不仅将自己的孩子视为实现自我理想的压迫式工具,而且还把整个家庭关系搅了个天翻地覆,确实戏剧感十足。但影片的很大问题是拍摄太过粗糙,视频感大于电影感,穿帮镜头也有很多,而且这种揭露家庭隐私的题材势必会触犯到伦理问题——最关键是,导演还觉得自己(摄影机)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到拍摄对象(实际上影片中的父亲已经不赞同放映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又产生了某种争议。(导演是个臭傻逼,一直追着我要求修改我的评论,原来打三星,现在直接一星!)

  ●救命哇这个有多爆笑就有多恶心…有这国学毒瘤妈的小孩太尼玛造孽了…所以导演的立场是同情这个疯婆娘吗??不愧是这国电影节最高奖和官媒点名表扬的片子牛逼牛逼

  ●长年的家庭内部矛盾被国学的一把火点燃了 支离破碎的家庭和中年生活最终还是要靠自救

  ●细腻精妙,又能够触及到非常广阔的人群

  ●教育主题为引,牵扯出原生家庭生态和教育方法何为童年第一性的问题,暴露出来的阶级和教育再生产问题令人堪忧。宗教迷信般的国学崇拜与传销横向对比,男童天真亦无法消解夫妻爱情的弥散,孩子究竟是婚姻关系最后的细绳,还是掩饰自己终未长大的借口?

  ●悉尼纪录片电影节看的。如果错过纪录片最后彩蛋,电影意义严重减分。不像有的黑孔子学院的纪录片,孔子梦中对儒学热不做判断。影片其实记录石超燕女士自我成长的过程。儒学思想浸淫的结果是仪式和外在形式转化为内心的韧劲。执着转换成坚毅。 石超燕女士可爱之处,她希望孩子将来掌握的东西她自己实现了。在千变万化的社会中自己一直坚守精神需求。这很难得,尽管之前有些用力过猛。 石妈妈给家里贴各类世界名画这幕很妙,在她诉诸外在形式的时候,她内心是虚的。在她反思过后这些画都没有了,学习儒学间隙人伦回归了。感谢导演的坚持,现在的结局在筹备的时候恐怕不会想到。

  ●2018IDF&Cnex工作坊入选项目有幸旁听,观影后感觉这部影片中心思想指导创作的痕迹过重,纪录片既然讲故事,就还是注重故事本身如何讲吧,有许多人物观点的插入太破坏叙事了。 导演本人不属于善采纳他人建议的类型,影片工作坊前后变化不大

  ●片名揭示了一切,那些对传统文化的追溯和膜拜,在现实的蹂躏下,最终只是一场梦罢了。影片拍得相当有模有样,“孔子梦”的只是外表,电影的核心还是展示着中国特色的夫妻、亲子、妯娌等多个面相家庭的矛盾,这些矛盾终将无法解决,也让所有的追求化为幻梦。

  《家以何安》影评(一):家以何安,可以回答“国学”吗?

  这部影片,我有强烈的共鸣。 这是中国很多普通家庭的常态,矛盾的触发点可以是国学,也可以是任何“向好”的事物。 生活不易,母亲于是抓住国学这根救命稻草,奉为圭臬,便自认高人一等,逐渐偏执,又急需自证,由此激发出强烈的控制欲,家庭不和,苦了孩子。 看完之后和两个姐妹讨论,说到读经班其实就是诵经,并不能帮助你太多。恰逢一位办读经班的先生经过,他说这只是影片剪辑的效果,他们是会讲解的。又说小孩记忆力好,要顺应这种规律之类,希望大家多多了解读经班。 可能我之前接触的是并不算正规的机构,所以有些偏见。但即使如这位先生所说,有老师来讲解,我依然不认为读经班能对人生有太多助力。 还是那句说烂了的话,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一生。中国人没有信仰,不会像基督徒和上帝祈祷一样向孔子赎罪,所谓经典,对于读经的人而言几无半分约束力。

  “皎皎君子”,不是穿上华服,之乎者也,就能成为的。

  我难以相信读经班的老师都是圣人,也不认为我们有严格按照经典行事的必要。这样一个端方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是很痛苦的,而想要进入能与这些痛苦和平相处的境界,何其艰难。

  经典没有错,这些文字是标杆,告诉我们何为美丑,何为对错。至于如何践行……恐怕光凭上课难以习得。如果家长们真的希望孩子能行端坐正,最好的方式,不过言传身教罢了。

  说回影片,我依然认为就算没有国学,也可能有其他事来触发矛盾。但国学是我们特有的方式,它是中国人对于美好、对于高尚的追求,选择这个话题作为切入点,相当巧妙。

  母亲的失败是对于国学囫囵吞枣的恶果,她的转变从“反求诸己”开始,似乎有国学的推动。

  家以何安?可以答之以“国学”吗?

  当然不能,哈哈。

  感谢能有这样一部片子告诉大家,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家以何安》影评(二):寻找自我,何必诵读经典

  这是一个女性题材纪录片——寻找自我,实现成长。

  0-3岁,一切以孩子为中心,女人几乎失去自我。生活的重压之下,她不得不接受公婆的帮助,老人的确忙忙碌碌,但由于生活习惯不同、教育理念差异,成为这个家庭巨大的矛盾隐患。孩子四岁,女人有更多自我的时间,希望跳脱平淡、庸常的生活。

  这时,诵读经典,披着弘扬传统文化的美好包装,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这让女人看到了自身成长和孩子教育的结合点。家里不停的播放着诵读经典的录音,和孩子一起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读《论语》。从片中无法看出,这些课程是否教授《论语》的深厚含义,还是仅以背诵这种刻板的形式进行。无论如何,背诵经典,枯燥、乏味、无趣。或许女主只是为了在诵读之声中,暂时忘记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或许她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地位、彰显自己独特的个性——她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她参加各种线下讨论会,把4岁的孩子一个人送到寄宿的传统文化班。在毫无情感的诵读声中,在背离人性的所谓传统文化、压抑自我的教育中,女主反而更加迷失自我。

  丈夫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国男人。夹在父母和妻子之间,他只做到了包容,但并不真正直面问题。或许,这也是妻子的情绪始终找不到出口的原因。他默默包容一切,是负责的丈夫和父亲,然而心灵呢?妻子如被锁住的困兽,丈夫任其折腾,好像两条平行线。

  妻子终于出走了,和自己相处、也反思生活。她卸下了斗士的铠甲,放声哭泣。她通过教小孩子读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于是,她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教育和成长,必须是符合人性的。4岁的小孩子,喜欢蹦蹦跳跳、和妈妈顶牛、喜欢听故事,诵读经典根本不符合孩子的学习特点。更何况,经典之中的糟粕,早就被摒弃了,又在这个信息时代拿出来,陈旧而无法救人。这也让我纳闷,女主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并不清醒。

  终归是人性,让女主重拾自我,重归家庭。然而她与周遭和解了么?二胎是解药么?本片并没有回答。这是看完之后,让我难以自拔,忍不住有些压抑的原因。

  用真实的纪录,讲述在大时代背景下,女性的迷失和求索。虽然是纪录片,但故事线非常清晰。导演的态度也很有保留。

  但我更喜欢有答案的片子。

  《家以何安》影评(三):家以何安:一出国学热潮背后的家庭闹剧

  个能同时引起观众共鸣与不适的故事,发生在这个三世同堂的家庭里。它分享了一个家庭用传统文化育儿的经历,它是一个固执女人的成长之旅,它亦是一个家庭“破镜重圆”的记录。影片的戏剧性在于夫妻双方在价值观上的对抗,以及家庭关系的复杂性,能让人隐隐约约看到无数家庭的现状。

  《Confucian Dream》(《家以何安》)为我们呈现的私影像,已经从国学育儿框架下家长的焦虑和个体的盲目崇拜,逐步变成了当时的家庭关系的复杂局面,正如影片中所呈现出的,夫妻之间、婆媳之间关于教育、关于生活的对立观念。

  至于传统文化真正的思想,在母亲和孩子重复枯燥的朗读和背诵中,已经变成了晦涩难懂的文言辞藻。纪录片的结局出乎意料是圆满的,但疑惑的是,晨晨妈妈最后说的那些话是她真的成长了,还是她作为母亲必须做出的妥协而已。

三世同堂的国学热潮

  采访并撰文:禾

  编辑:张劳动

  导演介绍:

  李米杰,作为项目的国际制片合作过多位奥斯卡和艾美奖得主的导演和制片,她联合制片的《美国工厂》获得“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最佳导演奖”,该片陆续入围各大国际电影节。

  2019年,李米杰导演凭借《家以何安》获得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优秀纪录长片奖和优秀国际传播中国纪录片奖,中国纪录片学院奖最佳长纪录片奖。

《家以何安》海报

  Q&A

  12月在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凹凸镜DOC记者与李米杰导演见面,进行了一次访谈,涉及到关于李米杰导演如何爱上纪录片及创作的经验分享等话题,具体内容如下:

  凹凸镜:听说你本科是学广播电视编导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纪录片感兴趣并且拍摄的?有对你影响比较大的纪录片吗?

  李米杰: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广播电视编导,杂七杂八的都学,我们有两节课是纪录片的课。那个时候我拍了一个纪录片作品叫《上海妈妈》,在这个创作之后,我就决定要专攻纪录片了,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做纪录片这个过程。

  做纪录片这个过程是一个让我生命逐渐被打开被丰盈的过程,我记得在我20岁拍摄《上海妈妈》之前,我是一个很躁的小年轻,我喜欢灯红酒绿,各种新鲜事物,我不明白“时间是什么”,不明白“什么叫等待”,就在做这个片子的过程中,我完全蜕变了,明白了什么叫“听”,什么叫“静”,什么叫“时间的力量”。

  我其实看的纪录片不算多,有自己很喜欢的作品,但没有崇拜的大师或者是想效仿的作品。我做片子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生命的本能,生命的不同阶段,都会有一个当下我最关注的生命的问题,我会去寻找,纪录片就是我给自己生命答案的一种方式。

《家以何安》剧照

  凹凸镜: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对国学这个题材产生兴趣,想要去了解这些学习国学的家庭?

  李米杰: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对国学产生兴趣,而是我那个时候对我曾经受过的教育,有一种迷茫感。我觉得好像经过20年的教育之后,什么东西有些缺少,但缺少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呢,我不太知道。所以那个时候很自然的在结束了20多年的教育后,也就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找寻感。我在一次旅途当中遇到了一对父母,然后他们说,他们现在正让自己的孩子接受私塾教育。他们说,孩子最终做什么工作不重要,只要他的心是正的、德是善的,哪怕是扫大街的,也觉得很有意义,关键是他的心。然后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听到在我父母和我周围长辈之外的另一种教育观念。因为我从小到大,逢年过节关于教育的讨论都会是说希望可以考个好分数,找个好工作。都是关于这种很外在的社会成就的,功成名就的这些东西。所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好像那是一种吸引我的教育。

  可是当我真正走近这些家庭的时候,我发现太多的家庭因为这种教育而争吵,而离婚。为什么?这个听上去那么好的发心,怎么会迎来这种局面?为什么这些父母愿意用这么大的劲儿去追求这个,这个渴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拿起摄影机来探寻这个现象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

  凹凸镜:你的前期调研是什么开始的和我们详细的分享一下吧。

  李米杰:我们是2014年5月份开始拍摄的,但是我是2013年的8月份,也就是我去纽约读书之前,我去认识了很多学堂的堂主。因为我当时对“国学热”这个现象感兴趣,也确定想要找一个很小的切入点,也就是家庭成长的角度去探讨“国学热”,那我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不认识这类的家庭,我怎么拿到家庭的联系方式呢?那就只能通过这些私塾的校长吧。那我一个私塾校长都不认识,怎么办呢?我就上网查。在网上找到了这些学校的联系方式之后,谁愿意接待我我就上门去拜访,去交朋友。

  但是很明显,校长们和我刚刚认识,对我的人品不知根知底,怎么会愿意帮我呢?所以我差不多花了一年的时间和他们建立关系,我没事就跟校长们在微信上聊聊天,分享自己的一些生活感悟和想要做这件事情的想法。渐渐的,大家大概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对我要做的事情也有了认可,到最后也都愿意帮我了。有些校长就帮我把传单发到每个家长的手里面,有些就直接把我加到了他们家校共修微信群里面,还有一个学校就直接把所有的家长的名单给了我。前后我发短信联系了500多个家庭,在短信里面我就介绍我是谁,我要干嘛。回复愿意接受电话采访的是124个家庭,最后一轮是6个,最终选择了拍摄2个家庭。其中一个家庭的故事在日本NHK放了,另外一个就是现在这个家庭。

李米杰在加拿大HotDocs纪录片电影节

  凹凸镜:你采访的这500多位家庭,你在筛选人物的时候,有什么标准吗?

  李米杰:有,就是我要三世同堂,因为我想要复杂的人物关系。然后就是拍一个纪录片,你要选择你介入的节点。比如说他们家这种故事,其实我在电话里头我听过类似的。他们家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特例。然后我在筛选的时候,就在选择我片子的起点是什么。晨晨妈妈在电话里面说想要让孩子去读私塾,但还在跟晨晨爸爸讨论当中,所以就想要他读完夏令营之后再去读个全日制,那我觉得这个很棒,这就是我要的故事的起点。因为我在电话里面我就听过,有些说,我因为我老公已经搬出来了,然后有一些说我现在正在给我孩子陪读,那这个就已经发生了,我就拍不到想要的过程了。第三个点就是,我需要我的拍摄对象在和我电话的时候就足够的敞开,在电话里面我就可以听到双方很敞开的去聊彼此的不一样,他们很明确他们是不一样的价值观。

  凹凸镜:你在他们家的拍摄时间和节奏是什么样的?

  李米杰:我是有机会住他们家就住,没有机会就住外面。他们会直接说,你这次来你就住这吧。因为他们知道我没钱,很帮忙很照顾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让我住他们家节约钱。

  但是我不会住太长时间,差不多前后也不会超过一周。他们需要一定的空间,我也会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一般是他们有时候会打电话和我分享一些事情,我会问那我能不能去拍摄;或者是我会想他们了,给他们电话,问他们最近计划做什么,他们和我分享,我听到了我想拍摄的事件,我会征询他们的意见问我能不能过去。

  凹凸镜:看完《家以何安》后,我觉得似乎并不像影片简介中说的那样以国学为载体,然后去看国学在这个家庭会催发什么故事。这和你的构想好像不太符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部影片不像是以国学为体,而是以价值观念的冲突为体,你剪辑时的心路历程经过了哪些节点?

  李米杰:一开始,我就以为它是一个教育的纪录片,那个时候第一版我所探讨的就是这两个夫妻因为读国学读到闹离婚,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个问题。然后后面我就看见其实这不是一个关于教育的问题,他们俩不可能因为一个国学闹成这样,这个故事不成立。

  到后面我意识到,素材本身已经给我远远大于我原有想象之外的空间了。所以后面我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真正的这个痛点其实是来自于他们已经日积月累的这些价值观上的冲突。

  但后面我认为我不能只是谈一对夫妻的价值观不一样。在我们生活当中有太多价值观不一样的夫妻了,哪怕是你出生在同一个家庭的兄妹,都可能价值观会不一样,更何况来自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家庭。我想探寻的是如何“和而不同”。因为“不同”才是事实,这是一个太普遍的现象。当每个人价值观念不一样的时候,你该怎么去相处?关系的真谛、关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们现在社会上有很多身心灵的课程,或者是一些家庭教育的机构,或者是德育的培训班,都是在教大家怎么去处理关系。如今离婚率这么高,然后亲子关系又矛盾重重,很多人都不得其解,关系到底该怎么办啊?所以我也是希望这个片子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帮助大家拨开云雾,看见自己那部分“功课”。

  之前在放片子的时候就会有人说,它照见了自己跟自己原生家庭的母子关系,有些人就会在里面看到了丧偶式婚姻,有些人就会看到让自己愤怒的婆媳关系。为什么每个人在这个片子里面都会看到不一样的点?因为他可能刚好生活当中就是这个部分让他纠结让他难受。希望这个片子像一面镜子一样,会帮助观众照见自己隐藏的那个部分。至少我在做这个片子的过程中,拍的是别人家的故事,但是疗愈的,照见的是我自己最不愿意去面对的部分,所以我很感谢我的拍摄对象,带我走过了这段旅程。

李米杰获奖照片

  凹凸镜:在观看时,我觉得他们家庭关系恶化的主要原因还是晨晨妈妈和晨晨爸爸的价值观是对立的。你觉得他们的家庭关系恶化和国学有关系吗?

  李米杰:和国学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一开始的时候观众可能觉得他们的争论是在教育的层面。

  但实际上他们真正所争论的是他们背后不同的价值观。因为晨晨妈妈会觉得在平庸之外的生活是有另外一种选择的。比如说除了在正常工作之外,是不是好像还有一种更有意义的追求,但是晨晨爸爸会觉得我们安稳的生活其实是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折腾自己。国学其实只是他们在当下呈现的一个争论焦点。国学只是那个导火线,火力集中迸发出来的地方。

  凹凸镜:其实整个影片的质感看起来离电影质感还差一些,当时的拍摄团队和摄影器材是什么样的?

  李米杰:关于电影质感,我确实是希望有摄影师和我合作,在拍摄的时候,我们是两个人,我既是摄影师又是导演又是制片,我觉得如果我真的有摄影师跟我配合,这个片子本身的影像质感会好很多。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钱,只能自己扛着摄影机开始。

  不过那个时候,我很庆幸的是我有录音师的陪伴,我们整体的声音效果是很好的。录音师举着录音杆控制着录音台,我们一般都会有三个无线麦克风和一个录音杆。有时候要跑来跑去,我跑不动,我的录音师还会帮我提机器做摄影助理。

  当时资金条件有限,选择了索尼PMW的一款,是高清。其实对于我的身子骨来说还算挺大的,很多人觉得很多镜头很稳,以为是单脚架拍摄的,其实大部分都是手持拍下来的。我拍着拍着后来去正骨了,长期的拍摄把我整一个身体压斜了。比如说一个吵架的场景,为了能够拍到完整的情绪流的东西,我不会去打扰他们的能量场,我有时候一拍就会拍三四个小时。我拍摄的时候是太投入了,没有意识到我身体承受的压力,好像是半年过后,我就发现我身体好像不平衡了,盆骨和右大腿骨之间会有摩擦感,我才意识到问题。

  凹凸镜:你以前提到过,你的目标是想要做好一个导演,然后想创造出那些可以滋养别人生命的作品。通过这部影片,你最想带给观众的是什么呢?

  李米杰:其实我们现在很多人都会面临“关系”的课题,包括我自己,我跟父母的关系;有些人最疼痛是亲子关系,孩子很叛逆;有些是夫妻关系,几年过后没有话说,一说就吵架等等。很多人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关系的时候,他可能需要有一个那么小小的契机点或者一个小小的故事,让他有不一样的视角去看自己,看他在自己生活中所建构的关系。我希望这个片子可以像一面镜子,可以帮助观众照见自己的某个生命的部分。

  曾经有人说过这样的比喻,他可能觉得他自己现在的生活暗无天日,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就总是在出问题,然后突然之间他可以看到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角落有这样的一个家庭。因为很多时候我们在生活当中是很难客观的看到自己的,因为我们深陷其中,比如说我在跟你吵架的时候,你在吵我在吵,我是失去完全客观地看你和看我自己的机会的。但是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家庭,你抽离出来看看他们是发生“战争”的,他们又是这么和解的。其实就给了你一次契机去想自己,故事是可以给人生命一些小火花的。

李米杰在广州国际纪录片节论坛上

  凹凸镜:你在国外的研究生学习期间有参与过一些国际项目,这对你创作这类关于中国家庭关系和传统文化的题材会提供新的视角吗?

  李米杰:我确实很感谢所有的帮助过我的国外朋友,跟我一起工作过的国外的同事,还有包括我之前的国外恋人。我觉得他们确实给了我原有的价值观体系之外的很多东西去看待身边的事情,因为我会慢慢得到一种新的思路和新的视角去看故事,但是很难说在这一部影片里,具体什么是专门针对国外的观众去设计的。其实我觉得它是一种在我脑海里潜移默化的思维,我会去想,我的观众可能不知道片子里头的文化背景,我要怎么去让他们听得懂。

  凹凸镜:前段时间,你参与制片的《美国工厂》在国内外引起了挺大的讨论。你是如何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作为联合制作人,你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李米杰:参与到《美国工厂》是因为我给加拿大的一个公司Eyesteel做过一个环境污染有关的项目,他们推荐的。Eyesteel是之前做张侨勇导演《千锤百炼》还有范立欣导演《归途列车》的那个公司,而认识他们是因为张侨勇导演在提案会上看到我这个纪录电影的片花和我做的文字工作,那个时候看到了我做调研和找准故事和人物的能力吧。当时我给Eyesteel工作的时候,他们连我的人都没见过,就是和我通了几次电话,所以也很感激他们很信任我。工作推荐很多时候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我们片子中有两位联合制片,我们主要是美国团队和中国拍摄者之间的桥梁。在我俩介入之前,导演和制片一直觉得没有办法深入到中国人的内心去,打开不了他们的心扉。我是拍摄团队和曹董,还有其他高层之间的那个人,当时来中国的拍摄也是我这边安排的,还有后来我们要做很多后期剪辑中翻译的工作,文化理解上的解释和协助等等。事情各种各样的都有,不过简而言之我和当时另外一个联合制片就是帮助美国的团队更理解中国人的心理和中国的文化,帮他们做好一个中国故事,做好这座桥。

《美国工厂》海报

  凹凸镜: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拍摄的作品,和你现在的作品有相同的观念或者突破吗?

  李米杰:我拍作品的时候,大家都会发现有一个特质。他们觉得我拍的所有拍摄对象都被打得很开,我跟拍摄对象的关系会很近。他们都很惊讶我怎么可以把拍摄对象拍的这么真实,我怎么可以跟他们这么近。

  凹凸镜:你觉得你的拍摄对象为什么能对你非常敞开心扉?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米杰:要去感受,要敏感。很多时候我们在生活当中是不被别人看见的。

  很多人虽然身边围满了人,也有家庭有亲戚朋友,但仍旧觉得感觉很孤单。一些拍摄对象愿意接受纪录片的拍摄,是因为有了被陪伴的感觉,摄影机是介入的突兀的,但是摄影机背后的这个人或者这个团队,让她或者他感觉到不孤单,感觉到自己被看见,才是我接触的大部分拍摄对象愿意长期接受拍摄的原因,而也是因为被陪伴的时候很安心,在镜头前的他/她,就会自然而然打开。

  凹凸镜:你有在准备下一部作品吗?

  李米杰:还没有任何作品在拍摄,有一部很实验性很强的纪录电影在做后期马上要收尾了,现在主要的精力就是在接一些纪录片的商业项目,帮助其他人去成就他们的片子。我其实挺期待着有机会可以进入剧情片的组学习,因为我相信剧情片和纪录电影是可以相互促进相互升华的,我希望这两者在我的身上是可以融会贯通的,不过还没有缘分在我身上发生。

  或者是有机会加入一个团队,可以跟着一些更成熟的导演做一些商业的,定制类的项目,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跟着比自己年长的前辈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

  创作一个我作为主导的作品来说是需要生命力的,它需要有一股力量是从心里出来的。我现在会有一些感兴趣的话题,但是我会先放在心里头。我每天只花几分钟想一下,有时候想到啥,在网上搜索一些资料。我就慢慢酝酿,慢慢陪着我感兴趣的话题就好了。自然会有一个话题最先跳出来,也会自然而然吸引一些适合的姻缘汇聚,出现出最有力量的样态出来。我不会着急说我为了创作而创作。我对“人”很感兴趣,对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运转很感兴趣,而做纪录片对我来说就是我了解人和这个世界的一种生活方式。做自己的作品和做别人的作品都有可能成就这个目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凹凸镜DOC的Vlog_腾讯视频

  另附《从凹凸镜-广州纪录片节》的Vlog作者:禾

  《家以何安》影评(四):李米杰:做电影是我对这个世界表达深情的方式

  

在2019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上,李米杰的纪录片处女作《家以何安》一举夺得“金红棉优秀纪录长片”、“金红棉优秀国际传播中国纪录片”两项荣誉,成为当晚的最大赢家。除此之外《家以何安》同样入围了多个顶级国际提案会和电影节并获得各类奖项。2018年,李米杰曾被选为中方导演,为第三届金砖国家电影节制作中方开幕影片。

在导演的身份之外,2019年,李米杰联合制片的《美国工厂》被Netflix收购,并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奖”“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最佳导演奖”等多项大奖。她也曾参与过BBC-2和CCTV-9的节目制作。

今天,李米杰作为GZDOC2020金红棉初评选片人,和我们聊了聊她的近况,以及她对初评影片的看法。

GZDOC:您现在有做什么新的创作计划吗?

李米杰:《家以何安》带我探寻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在做一个长片的后期,是在带我探寻人和动物的关系,片子拍摄了中国很有争议的一个动物保护人士,以她的行为线为核心所辐射到的狗肉文化传承人,狗贩,养狗人士,其他动保人士……

《家以何安》海报

还有一个项目在做发展,想做成纪录系列片然后再把其中深邃的故事发展成电影。因为我学习心理咨询师,内心成长的课程已有数年,在课堂上我遇到了很多家长因为孩子的问题而头疼。我自己小的时候做过让父母老师引以为豪的校园人物尖子生,也有过做问题学生的叛逆时期。在后来面见自己生命的过程,我见证了自己和父母生命的和解,经历了自己生命里头那些被“讨厌”,被称之为“不好”的部分,是怎么化合成自己生命的力量。我想这是一个关于“看见”和“看不见”,孩子和父母彼此照见自己,一起成长的故事。

成千上万的父母都带着自己那份独有的爱来教育孩子,而每个父母也都曾经是孩子,被期望所困。希望这个片子可以给我们创造一个新的空间,在心理学和生命智慧的底蕴上,来到孩子和每个父母生命的更深处,来听懂孩子的“闹腾”,来看见表面上的“不完美”到底是什么。

《家以何安》剧照

我创作的习惯都是会把自己感兴趣的议题很早就像种种子一样一颗颗埋下来,含蕴在我的心里面,生命和生活本身会指引我遇见一些人,看到一些书。在他们正式面世进入筹备之前或者说我正式去找制片人平台合作之前,我作为导演负责把想法用“有机”的方式培育出来。

GZDOC:今年全球疫情蔓延,在国内,大家都待在家中数月,节展也都受到波及,纷纷暂停或是转成线上影展。您在这段时间有些什么思考和想法可以和我们以及观众分享一下吗?

李米杰:这次我去纽约办事情,结果被困在了美国,前后经历了两波疫情。从表面上我所有的安排和计划都被打乱,但实际上却是疫情给了我生命的重生。没有疫情被迫按下暂停键,我可能还是会在原来那个“马不停蹄总要做点什么”的频率和调调里头生活。这里头有慌张,有生怕落后的焦虑。而现在回头去看,纽约这几个月让我渡过了我人生到目前为止最喜悦的几个月。这种喜悦是因为我和内心世界,和我的灵魂真正连接上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再风雨飘扬,自己却不再活得慌慌张张,莫名其妙。

滞留美国期间,李米杰散步与思考时记录下的风景

疫情对我来说就像是生命里头的分水岭,之前的自己会产生各种情绪,比如说痛苦,焦虑,愤怒……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和我互动,为什么这个事情会发展出如此的纹理,活得莫名其妙。在疫情之后的生命有一份很深的懂得,就像是过关打游戏,还是会有挑战,也有自己过去的习性和让自己牵绊的事情,但却不活在生活的表面了。生命懂得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又是在生命的哪个阶段,当下我要穿越的这一“关卡”又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这条生命在这个世界上要怎么挺立于世,要创造什么价值。

滞留美国期间,李米杰散步与思考时记录下的风景

疫情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很深的恐惧和自责的,大量的人在死亡,不管是捐款还是做志愿者,我对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都有很深的无力感,这种消极的情绪一直萦绕着我。后来当我真正穿透理解“恐惧”的情绪,来到生命更深处的时候,我就进入了自己生命成长的第二个阶段,我就在更深的贴着自己的生命在问,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我的余生要怎么渡过?我又是谁?我来到这世上的意义又是为什么?

其实想要更懂生命更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旅程很早就开始了,选择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学习心理咨询师,向内探索的课程……就是在探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和世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剧情片里头有一个专业术语叫“灵魂黑夜”,其实过往的岁月里头,在每一次人生的十字路口我都会经历“灵魂黑夜”,但在疫情的发生期间我更为密集的经历了很多次直面自己灵魂的机会。在每一个“灵魂黑夜”我都在经历把原来的自己打碎重组的过程。

滞留美国期间,李米杰散步与思考时记录下的风景

虽然刚刚我用了很多时间去讲我的个人故事,想说的就是:实际上每一个人的频率就组成了整一个行业,整一个社会的频率。在疫情大环境下,每一个个体,行业,国家都不能逃开面对它,看似在表面上从个人到行业所有的秩序所有的安排都在被打破,但实际上这种打破是在给个人,给企业,给不同的组织和团体一次新的机会去真正的静下来,去看见,去很深的问自己: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有在给这个世界创造一份美一份爱吗?我真的懂我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份的付出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吗?我们这么来使用我们的时间和生命,我的内心深处真正满足吗?

人都有一个惯性,也好舒服。因为已经这么做好多年了,周围的人也都是这么过,我就这么过吧。如果没有一个巨大的外力,可能很难被唤醒,疫情给了我们被打碎的机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位置去重生,但每一个人能不能和自己内心世界连接上,真正听懂自己灵魂之愿,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和灾难背后的那份重生的祝福,和每个人自己的渴望有关。

我经历了那个和自己内心连接在一起的最为美好的几个月,我也有和自己内心失联的时候,我也还在这条更懂自己更懂生命不断重生的路上。

GZDOC:线上节展或者混合式节展形式,国内外都在摸索和尝试,是困境,是挑战,也是机遇,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也在今年虽受到影响,但还是持续在寻找方式,以更好的面貌在年底和观众见面。可以说一下您去年对于我们节展的感受以及今年的期待吗?

李米杰:去年在参加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的时候,就觉得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特别的有人情味,从志愿者到各个领域的工作人员,再到评委和来参加会议的嘉宾,整个氛围都特别的让人亲切,真的特别感谢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可以给我们电影人创造这种“家”的感觉。

敬一丹(左)与李米杰(右)在GZDOC 2019金红棉优秀作品分享会上

也特别期待电影节在疫情的这次影响下,能够有更多的创新。如果线上的部分可以做到不被录播盗片,我们创作者也可以和圈外的非专业观众产生更多的互动。去年在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上和一些观众交流的时候,我发现虽然整个社会对纪录片的市场已更为敞开,但很多人都还不太懂纪录电影,还只停留在带解说词的电视纪录片的感知中,但纪录电影特别像是金字塔那一小尖儿的部分,离大众很远,我们也还未真正培育过纪录电影的市场。

其实疫情是阻碍也是机遇,在这种阻碍下如果可以破圈成功也会成为其他电影节借鉴的一个样板。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在12月份举办,比起很多其他电影节有更多从容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和探索这一块儿。

GZDOC:去年您的作品《家以何安》参加了金红棉的评选,并最终拿到“优秀纪录长片”和“优秀国际传播中国纪录片”两项大奖。今年您的身份转换了,以选片人的角度来看参加今年金红棉评选的作品,有什么想法和感触吗?

李米杰:我真心特别感谢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给我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很重要的成长。去年片子可以获得两个奖项,今年又有机会做选片人,对我来说都是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这次组委会让我评选的片子涵盖了不同国家不同洲,特别感恩让我在短时间之内看到了各个国家不同生命的悲欢离合,而且这次看到的片子类型和表现手法也都不尽相同。一方面确实是广州纪录片大会吸引了各个国家的电影人来投片,一方面也是组委会的用心,很均匀的分配了不同类型的片子到每个选片人的手中。让我在短时间之内看到了电影背后不同导演的性格和创作的风格,也让我自己在创作的层面上有了很多的灵感和借鉴,给了我自己很多反思的契机。

同时我也觉得这次让我做选片人也是对我成长的一次督促。我自己特别喜欢小团体一起看片,我很喜欢听不同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朋友表达自身对于同一个片子的感受和看法。我也很期待自己可以不断成长,到了有机会成为终审评委的那一天,和来自不同国家的评委一起探讨片子和创作的艺术。

GZDOC:从您这次初评看到的作品中,您最喜欢哪几部?为什么呢?

李米杰:我比较喜欢的是《Panquiaco》,《情诗》还有《This is not a movie》。

《Panquiaco》海报

《Panquiaco》整个影片最为亮点的部分就是对“氛围”的建立,是一个很有纹理很有质感的片子,不同于大部分的纪录片有很多的对话或是信息的称述,通过语言传递出来的信息在这个片子里面是非常有限,或者叫非常精炼,但整个片子却给画面和声音留足了空间。这是一个不太费脑,但是却充分调动了人其他感官的片子,让人的触觉得到充分的打开甚至可以感觉到毛孔之间的呼吸。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感觉到”“触摸到”的片子。虽然剧情看似简单,主人公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但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却在各种有纹理的空镜,他人的语言,和沉静的微表情捕捉之间得到了充分的展现,留给了观众对于主要人物的无限的想象和空间。

《情诗》海报

喜欢《情诗》是因为在创作层面有惊喜,从头到尾两个长镜头组成了一部2个小时的电影。在这两个镜头里头成功的完成了人物性格的塑造,人物背景前因后果的介绍,人物内心转变的小弧光。介于虚构和非虚构之间模糊界限的创作,也可以看得出导演本人在其中的纠结,愿意这么来拍自己,其中的坦诚度也值得被认可,而且如此用长镜头来创作对自身也是一种很高的挑战。

《This is Not a Movie》海报

《This is not a movie》不是一个简单的容易驾驭的片子,整个片子看下来都看得出导演是一个对叙事,对节奏,对结构的把握都很成熟的导演,对音乐的应用和创作也是非常的精彩和巧妙。片子中的叙事线和情感线,叙事的实线和隐线都交织的非常好,有大格局也有细腻的小纹理。这是一个很容易“乱”的片子,但在看似表面上那么多晃动的镜头和多时空的转换,背后却是有一股很稳很清晰的节奏在托举和带领着,导演和剪辑的功力就是摆在那里的,很大气的一个片子。

GZDOC:纪录片现在一直在突破,形式上、美学上、概念上,甚至定义上,在我们今年征集到的作品中也有不少做出尝试的影片,像《情诗》在纪录片和剧情片之间游离,《真相或后果》着眼未来探讨当下,《于火星醒来》也采取了一个科幻而超现实的结尾来呈现,您对纪录片的呈现形式有什么样看法?

李米杰:其实不管是纪录片还是剧情片,到最后都是讲一个触动人心的故事,都是故事的艺术。所以当时我看到《情诗》的时候我还是很惊喜的。我自己观看剧情片的时候也感受到“故事”和“情节点”的紧凑性更容易让观众沉浸其中,纪录片在这个方面会有所欠缺,但历史价值却又比剧情片要高很多,我也在探索这两者之间可以被互动和彼此借鉴的纹理和工作方法。

《情诗》剧照

《情诗》看似简单的两个镜头却挑战了观影者“真真假假”的这根神经,打破了观众的观影习惯,虽然“新”,但却新的让人很容易接受,浑然天成。《于火星醒来》是在面对一个很沉重的议题,但是因为有小男孩的“梦想”,从一开始造火箭,到后来登上自己的宇宙飞船,让一家人沉重的色彩多了很多梦幻奇幻的纹理。

《于火星醒来》剧照

我最近也在寻找和期待有机会进入剧情片剧组学习,做导演助理或者是其他合适的职位。一是自己觉得纪录片和剧情片的工作经验对于创作来说就是彼此促进彼此成就的关系,对自己的期待也是希望未来可以成为一个既可以拍好纪录片又可以拍好剧情片的导演,期待两者在我的事业生涯中可以很有机的糅合。

纪录片工作者有机会去做形式上的创新就是在为整个行业注入新的生命力,只要探索着形式不忘了本质就好,除了一些特殊的类型和流派,对于大部分类型的纪录电影,“故事”和“情感”还是核心,是中轴。

GZDOC:《家以何安》按照中国的节日来铺叙,《The Last Archer》用七个关键词来串联影片主线,《圣诞快乐,义乌》用人物对话分章。从大量的素材中梳理出一个主线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有舍有得。对于您的创作经历而言,剪辑的结构是您在影片拍摄过程中构思好的,还是在最终剪辑过程中建构的呢?

李米杰:《家以何安》在剪辑过程中没有想着要用节日的方式来叙事,只是恰巧有一些核心事件都在几次过节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人说《家以何安》在看的时候,就像看剧情片结构一样,事件冲突层层推进,人物性格逐渐丰满,其实这个部分的完成,在我一开始选择拍摄对象的时候就开始了。我最初和500多个家庭联系,最后选择了这个家庭,表面上看他们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作为纪录片导演有一个“预判能力”,通过前期的对主要家庭人物的电话采访,我可以大概感知到这个家庭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生活发展脉络,当然我也做了万一这个家庭没有故事的B方案。

选角定了之后,剩下的部分,就交给导演“陪伴”和“承载”的那颗心了。你的心感受到哪一层,对面的这个生命就为你打开到哪一层。一个导演要做到“深下来”不是概念不是技巧,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直在学习向内探索心理咨询师的课程和做很多志愿者的工作。无论是矛盾撕裂还是幸福,都是生命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一个导演对自己生命痛苦和纠结的看见,也从某种程度决定了你对眼前生命个体的承载和感知。

我们剪辑的第一版粗剪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教育”的故事,也是因为这个项目的启源是我对曾经受过的教育的不满足感,但后来才发现,这个家庭本身打开了更大的一扇窗让我邃入,于是我就推翻了第一个版本的粗剪重新结构,教育到最后就只是整个片子的一个切面而已了。

GZDOC: 您在纪录片行业有着丰富的国际经验和创作经历,对于正在创作的创作者,可以分享一下您对纪录片的剪辑想法和经验吗?

李米杰:自己还算不上有很丰富的国际经验和创作经历,感觉自己也是刚刚起步,懂了一些些,但是也有很多不懂要多向前辈们学习。剪辑纪录电影的话有几个点,一是如果有机会,作为导演一定要从头到尾把素材,哪怕是浏览都要在拍摄完之后看一遍,这样子你才会让你和剪辑师的对话变得有效率。很多时候,你在现场感受到的“情感流”和“人物”,和你真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在小屋子里面不带粘连的感受素材会是两码事。

另外,如果项目有时间压力,也试着给自己哪怕两周的机会和项目脱离一段时间,再来重新感受自己拍摄到的素材,给自己不要活在原来拍摄设定的那个世界观和价值观里头的机会。

第三个小点是一定要懂得剪辑师制片人还有一些其他帮助电影的人他们的意见的背后到底在说什么。电影艺术是一个有主观色彩的世界,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有一定的来由和他的背景色彩。我们作为导演既要足够敞开自己又要足够中轴挺立,还要敏感听懂每个人话的背后在说什么,如果不具有这些品质,剪辑阶段就会特别的分裂。

最后要给剪辑师创造好的工作氛围,电影里头是“人”的艺术,电影外面的工作也是“人”的艺术,我们作为导演有责任去创造一个让所有工作人员都可以绽放自己最佳状态来工作的环境。这条路我也还在继续感受和学习的过程中。

GZDOC:《这不是电影》的主角菲斯克如今已经73岁还在做战地记者并坚持写作,在他看来,战争不会因为记者而停止,坏角色也不总是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但他仍然在不知疲倦地追索。拍摄纪录片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您拍摄纪录片作品的过程中,是否有过感到疲累和绝望的时刻?是什么支撑着您坚持下去的?

李米杰:《家以何安》是我第一部纪录电影,就以这个为例吧。我有很多疲累,绝望,不知所措,把自己重新打碎又重组,从黑暗中又重新起航的时候。《家以何安》一开始就“不顺”,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在纽约学习的研究生,大部分老师都让我去做那些我手头更为成熟更为光鲜的议题,而这个议题是大部分老师眼中的“畸形儿”,根本没有做的价值,一开始为了创作就掉了好多次眼泪,当时为了更好地拍摄我还选择了休学回到中国,这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的起点和这个片子的起点其实都很低。再比如刚开始这个片子的时候,我对于导演这个角色是没有概念的,我都不太清楚什么是“纪录电影”,有比我更有经验的剪辑师和导演夸赞,说我很会拍摄故事和事件,是有潜力的导演,我都反应不过来。我不知道我做了啥,对“导演”是谁,“导演”之于片子又意味着什么,什么是“好”,我都没有很清晰的概念。我的起点和这个片子的起点其实都很低。

但是那个时候虽然困难重重,我很确定我的生命到底在好奇什么,在找寻什么。其实纪录片就是我探寻这个世界的方式,它不只是一份事业,是和我生命成长息息相关的。即使是商业纪录片,虽时间不宽裕,但过程中我也会遇到让我打开眼界从中学习的人事物。我是一个不愿活在生活的表面人。我想你问的那份坚持,就是从本身生命内里爆发出来的强大的动能吧,它带领着那个非常不专业的我穿过一层层的迷雾,变得更为成熟。

我现在也仍旧可以看到自己专业上很多欠缺的地方,渴望学习的心很强烈,面对问题也还是会有迷茫的时刻,但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这条生命就是要通过做片子做电影来实现对世界的这份祝福的。不管是律师,厨师,老师,导演等等,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会有自己可以站的一个位置去创造,去表达对这个世界的一份祝福一份深情,而做电影做片子就是我站的位置,我这条生命的意义所在,这也是另外一个我的动能所在。

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 2020年12月14-17日,与你不见不散!

采访:张汩

编辑:张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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