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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精选

2020-10-20 03:16:29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精选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是一本由袁珂著作,后浪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元,页数:19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精选点评:

  ●生僻字还带有拼音,很适合亲子伴读了。

  ●读很多次依然很震惊……

  ●201812 7岁9月的溪经常拿出来看,七岁的最爱之一。 202004 9岁3月的溪最近喜欢小说故事类的书。大量的重读少年版文学名著。试了试更高级的苏菲的世界,草房子,但还不能接受。

  ●神话学大师袁珂先生,专为少年读者编写的中国神话传说故事集

  ●文字比较平淡,但好几个小故事透出一股诡异哎,吃雷公什么的.../为什么踩了巨足印就要怀孕啊???还发生两回/舜是个开金手指的傻白甜/后羿和洛神??

  ●古人的想象力真丰富,可以想象出这么多奇幻,深刻,又有教育意义的的故事。

  ●袁珂的文字简单,却在勾勒完整个故事后留下灿烂的想象空间;精确,让哪怕是学龄前儿童都能清晰地理解。真的大师,真的民族文化

  ●好看!!

  ●应该是根据古书记载改编的小故事,简单易读。

  ●有点无聊,故事写的太短太平淡 生僻字标注音很贴心 但是故事完全就是流水账很无聊 如果能像《奥林匹斯星传》一样把每个故事都交代得很清楚就好了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一):一个老头儿,讲个故事

  我挺讨厌有人说袁珂是个大家的。有时候,我讨厌那些高大的头衔,听起来,就是那么的无聊,我不觉得这个是人生应该有的样子。写故事的老爷子,就是个老爷子。

  所以,我觉得袁珂是个很普通的老爷子。住在老北京的一个四合院里面,古旧的房子,炊烟缭绕的市井。

  偶尔读书,偶尔发呆,又偶尔有些时间和人开玩笑,带老式帽子,抽一些小烟卷,喜欢在没事儿的时候泡上一壶茶,弄一碟子兰花豆,哼两段昆曲。

  冬日的下午,是老房子最温暖的时候,烧得暖的屋子是正房,朝南的地方是老爷子的书桌。他闲下来的时候,靠在自己的躺椅上,孙男娣女绕膝的时候,给他们悠悠然的讲个故事,偶尔 提及刑天的时候,看孙辈惊讶的表情;又或者点上烟袋,在缭绕的烟雾里面说女娲补天的故事。

  袁珂的书,读了很多次,其实就那么一本,反反复复的,读了很多次,是后浪之前出的那本藕荷色封面的。现在又出了青少版,入手了神话和传说,两本书,轻轻的,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写给少年仔的故事,总是要有一些取舍的,你不能把古老故事里面生冷的东西讲的太多,讲多了,就会让孩子们害怕。你也不能把文字写的太复杂,让他们觉得很难理解。所以,你要写成什么样子呢?

  袁珂老爷子写了,就这么寥寥几句,勾勒一个人形,给一段故事,温温和和的,就这么过来了。你说他的文字多么丰满锐利?没有,写故事就是故事,就 好像是翻开了一本故事会,故事就是故事,说事儿就好了。没有必要那么文绉绉。也没有必要那么有风格。所以我们看到没坚持

  一本书翻下来,有时候会觉得有些落寞,我们的民族,有这么多故事,这么多乐趣,还有这么多的历史和征战,如今,我们又还剩下些什么呢?

  每每提起神话故事,都是西方的,从希腊到罗马。又有多少是中国人自己的故事呢?

  满天星斗之中,十二星座远远胜于二十八星宿。我自己也是在看日本动漫的时候才了解到了四神和二十八星宿。这事儿说起来真的有点小小的纠结,我们的文化太需要重新传承和延续,脉络清晰的千年故事,到如今,还剩了几多呢?

  问题很多,无以作答。

  所以后浪又一次出版袁珂先生的旧作,是一种文脉复兴和传承的表现。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二):现在开始,让孩子了解我们的传统神话。

  最近《头号玩家》的上映让许多人都直呼过瘾,因为各种彩蛋的出现而感动热泪盈目。斯皮尔伯格这个老头全篇电影塞进了138个彩蛋,激起了许多人的童年回忆。而遗憾的是,通篇看下来,邻国日本有着高达、忍者、街头霸王等自己的文化元素,但关于中国的元素却占比不多。现当代,文化越加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成为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电影游戏这类型的文化产业最能代表着人们精神世界的直接需求,当我们自己都不再对自己本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时候,又何谈文化实力的软输出?美国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说过:“我必须研究政治和战争,这样才能为我们儿子们争得从事工业和科技的自由,进而让孙子们享有从事文化和艺术的权利。”当国家把文化强国提到战略地位的同时,如何让我们的下一代对传统文化产生兴趣,就变得尤为重要。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和《中国传说故事青少版》就是这样一部能够为青少年打开中国传统文化大门的故事书。本书作者袁珂老先生的一生,都投入对传统神话故事的研究之中:作为建立中国神话学的主力学者;他一生都致力于对神话学资料的收集整理梳理、分析研究以及普及出版,并且提出并论证了广义神话的概念;扩展了神话学研究的视野和领域;最重要的是,袁老长期鼓励、指导青年学者进行神话学研究,并力图用最简洁有趣的文字让青少年们接触中国神话传说。

  在本书的序中,袁老发下宏愿:

“谨将这两本小书呈献给亲爱的少年读者:一本《中国神话故事》、一本《中国传说故事》……它将使你们的眼界开阔、心胸广大,知道往古我们祖先经过的行程……将来如果你们进一步学习我国的古代历史,这两本小书或许会为你们增加一些感性认识;在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的今天,或许可以增加一些你们的自豪感和奋斗努力的信心。一九八三年二月五日”

  袁老一生都把传统文化的传承当作头等大事,他知道没有传承的文化繁荣只是无根之萍。直至耄耋晚年,他还扛着病魔的侵扰,俯首案头钻研着神话传说,一心只希望能够把这些神话传说传承下来。为了让孩子们不觉得神话传说晦涩难懂,袁老在《中国神话传说》完整本的基础上,删去注释,独立成篇,以通俗易懂,简洁明了的白话文重新梳理,整合了神话故事,力图展现故事本身的趣味性和启发性。比如女娲补天这一段:

“这时候,大地上又有了欣欣向荣的气象,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依着顺序去而复来,该热就热,该冷就冷,一点也不出乱子。恶禽猛兽死的早已经死了,不死的也渐渐变得性情驯善。原野里长满了天然食物,只要花点力气,就可以吃个饱足。人类快乐地生活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在原版的《中国神话传说》当中,关于这一段的描述引用了诸多文史资料对当时的描述。有许多意象性的形容和场景的侧面描写,十分详尽,但对于青少年来说,未免有些复杂和难以理解。所以在青少版中,袁老去除了这些不便于青少年理解的内容,采用更加简洁明了的文字和表达方式。

  在整个浩瀚的神话传说海洋中,袁老精选出八十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故事,依据时间线独立成篇,集中体现中华民族的核心精神取向。既有夸父逐日的坚韧不屈,也有后羿射日的勇敢英猛;有墨子止楚攻宋的足智多谋,也有成汤祷雨的舍生取义。既能对青少年进行神话传说启蒙,又是在他们的精神上做出正确的民族价值引导,增强其民族自豪感和认同感,同时又不失趣味性。

  如果说传统文化是一个独立民族的魂,失去了传统文化,整个民族自然也是行尸走肉,经济政治再如何发达也失去了立脚点和出发点。而神话传说,则是传统文化的根源,是民族的精魂,是历史的影子。一个民族的发展自然要依靠年轻人的未来,而年轻人的朝气也要从本民族的精神中汲取。就如袁老在序中所言:“或许会为你们(青少年)增加一些感性的人是,在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的今天,或许可以增加一些你们的自豪感和奋斗努力的信心。”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三):我们与世界:读神话的理由

  神话也许从来没有讲过我们心里没有过的东西。可我们还是爱神话。

  神话是“想象”的产物。

  我们今天的主流文化中,对“想象”的认识,要么视之过低,作为“现实”的对立,与“虚假”等同;要么将“想象力”捧上圣坛,谴责应试教育对其的摧残,但对其所指并不了解,落脚点不过是它未来可以改变“现实”。

  但事实上,人类的世界却从未单纯的由“物质现实”构成。它是外界物质与人的感官与内心景象共同组成的,而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现实”。譬如自然界中并不存在“色彩”,色彩是人的感官接收到不同波长的光的投射后的主观感受,而它无疑是人类世界无法或缺的要素。感官之上,又有了思维、逻辑、概念和美,这一切组成了文化。所谓“想象”,即是人的心理活动超越直接感官的部分,是文化产生的原因和维系的核心。社会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将国家视作“基于想象的共同体”,所言极是。

  当人类拥有了语言也便拥有了逻辑和用逻辑交流的能力。但可用语言和逻辑定义的却只是人类内心图景的一小部分。更多的东西,像躲在迷雾之后的光亮,忽明忽暗。我们无法用语言表达它,却无法停下对它的探究。瑞士心理学家,伟大的卡尔·荣格认为只有象征,可以让这飘忽无形的光芒,在理性的幕布前显形。

  神话就是重要的象征,它是我们内心光芒投射在语言之上的镜花水月。文字和故事,只是表象的躯壳。它真正要告诉我们的,是我们是谁,和我们与世界的关系。

  有时我们对世界所知太多,却对自己所知太少。有时我们关注自己太多,却对世界一无所知。

  每每读着袁珂先生的这本《中国神话故事》,畅游中华上古神国之时,常会想到其他文明。正如每每读各国神话时,常常会想到我们自己。

  看到女娲和伏羲兄妹绕树而逐,眼前恍惚重叠起在更东方的东瀛,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兄妹绕着天柱的三次相遇。兄妹作为大洪水后仅存的人类,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又俨然是成为古希腊人名祖的丢卡利翁和皮拉。

  黄帝在都广之野种下的连通天地的建木,是否即是《圣经》创世纪中雅各梦见的天梯?后来北方天帝颛顼绝地天通,断了人神之间的自由往来,是否就是像希腊人赫西俄德说的那样进入了黑铁时代,从此除了依靠圣地的神谕,人再无法见到神的踪影?而欲修至云端的巴比伦塔,是否是人类又一次重建天地桥梁的努力?

  犹太教的天使乌瑞尔,向先知以斯拉宣称末日是无始无终的圆,前世、今世与末世者,同受审判。这想必即是回到了盘古分开天地之前的那圆盘似的混沌。始即是终,这是何其东方的意像。

  苏美尔神话中的天空由天青石做成,诸神也都住在天青石砌的宫殿里。后来天破裂了,女娲炼了五彩石来补。所以在宫崎骏的《天空之城》里那块小小的青色石头,竟可让人肆意翱翔,因为那是天空的碎片。

  而后羿弯弓射日,太阳亦在翌日搭箭回射,不过,却是在波斯。

  “醒呀!太阳驱散了群星 / 暗夜从空中逃遁 / 灿烂的金箭 / 射中了苏打的高瓴”

  —— 《鲁拜集》[波斯] 莪默·伽亚谟,郭沫若译

  我们在世界中。

  这一方面源自被荣格称为“原型”的、人类先天共有的心理图景,另一方面又是文化交流的产物。诸神随着几千年来人类的活动不断传播、演变、交融。古巴比伦的伊什塔尔女神,穿过新月形的黎凡特沃野,飘洋过海在塞浦路斯上岸,变成希腊的爱神阿弗洛狄忒,又以维纳斯这个名字,成为罗马城始祖埃涅阿斯的母亲。而古雅利安神话中掌管光明与契约的密特拉神,向西成为犹太教的弥赛亚,又被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带回欧洲与希腊的太阳神赫利俄斯合为一体,向东则进入佛教,与弥勒菩萨的身份融合,又在唐末五代演变为我们中国人熟悉的布袋和尚长汀子。

  世界从来没有哪个部分是孤绝的。每个文明,每位神祗,都同时被其他文明所保存、延续、发展。此之所失,彼处亦存。忽然就想到了孔子所说的,“礼失求诸野”。

  我们通过自己看到世界,又通过世界看到自己。当我们在千千万万的文明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后,也许会惊愕,继而冷汗不止。因为这也许这说明了,我们并不特别,我们并没有区别于他者的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因为内心的动摇而产生了对身份的焦虑。“我们”真的存在吗?

  这时,让我们再次翻开袁珂先生的这本中国古神话。袁珂先生会告诉我们,我们是特别的,我们真的存在。当我们明白自己身处世界之中,我们灵魂的基底和世界其他文明并无二致,当我们站在普遍的共通性之上,才会真的发现那些看似星星点点却异常珍贵的独特的东西,那是我们真正的文化个性。我们成为世界的一部分,然后成为我们自己。我们与世界的关系,恰如佛教中观学派所言的那样,不一亦不异。

  这个性究竟是什么,这命题太大,超越语言可述的范畴。我更不敢越俎代庖,还请各位读袁珂先生毕生心血整理集结的中国神话。那里有着比文字和故事更多的内容,那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象征,指向我们的内心,是我们文化灵魂的起点。

  如果你还是位孩子,如果你看到的还只是一个个单独的、甚至彼此间不是那么连贯的故事,你说你并未体会到背后有什么更多的东西,都请不要担心。这棵神话之树已经在你心里扎下根了。这棵大树,会随着你的所知所思、所见所闻,在你心中不断长大。它会在你人生的每个阶段陪伴你,让你不断在这棵树上发现新的枝叶与果实。

  想起古罗马最后一位信仰奥林匹斯诸神的皇帝尤里安,与一位年老祭司的对话。老祭司痛苦的说,听归来的旅行者说,众神所居住的奥林匹斯上,有的不过是土块与密林,诸神并不在那里,诸神并不存在。年轻的皇帝却笑了,既然如此,那诸神为何不是生活在更高的地方,生活在柏拉图的理念世界里。

  终有一日,那些神话在你心中,会脱去文字的樊篱和故事的躯壳,显露出那真切的丰满的灵魂。用千万个无声的声音,对你讲述那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们是谁。

  到那时,请让我们对袁珂老先生,再一次奉上最为深沉的感激之情。

  《中国神话故事:青少版》读后感(四):国风的魂魄和传者的仁心

袁珂(1916.7.12—2001.7.14)

  文/宝木笑

  春节期间,网上出现这样的一条新闻:两名男子相约在春节拍一组“值得纪念”的合影照片,地点选定的是南京紫金山抗战遗址。为此,两人做了充足的“功课”,在网上购买了二战期间的日本军服,终于在2月20日大年初五那一天“心愿得偿”。真是难为他们了,日本人现在一直想做的事儿让我们自己做成了,而且做得很心细,他们不止买了一套军服,也不止一套动作,整套照片够得上写真的标准,此事在网上曝光后引发了无数网友的愤慨。他们拍照的邵家山是80年前南京保卫战的主战场,1937年12月,日本第十六师团主攻紫金山,中国守军在这里进行了四天四夜的殊死搏斗,血洒疆场,12月12日紫金山失守,次日南京城被攻破,后发生南京大屠杀……这两名男子一个25岁,一个22岁……

  这样的事情在任何国家都是触及底线的,在欧美人们可以随意攻击各种政策,但不能堂而皇之地大肆宣扬纳粹形象,在日本,靖国神社、广岛长崎核爆遗址也不容任何日本公民在那里穿着美军军装合影留念。当然,上面说到的事情只是个例,然而任何事情都是蝴蝶效应的边际,我们的城市灯火辉煌,我们的消费荡气回肠,我们的春节欢天喜地,只是我们自己在心里会时不时觉得空荡。在中国风成为一种时尚的今天,到底什么是国风,如何传承我们的国风,如何让我们的国风有些精神,如何让我们的精神不再迷茫到在祖辈抛洒热血的地方拿着“武运长久”的旗子摆拍,这是当下这个时代需要的一次集体叫魂。

  古人说“正本清源”又说“源远流长”,无论是哪个民族,无论是哪种文化,其民族精神往往源自各自的神话传说。按照神话学的注解,神话是原始人类对周围世界自然现象和社会生活的原始解释,它用虚幻的想象和夸张手法,采取不自觉的艺术方式,来反映人类战胜自然的愿望。那么,神话在形式上虽然天马行空,但其内核却是一种完全现实的意识形态特质。在每个民族最初的时期,先民在面对自然时的态度和愿望会逐渐形成某种意识形态质的东西,这种东西是一种文化质,进而产生一种精神的“场”,一方面聚合当时的先民部落,另一方面就仿佛一种基因向后代传承。因此,我国神话学的泰斗袁珂老先生才说:“神话是非科学的,但却联系着科学的幻想和虚构,本身有多学科的性质,它通过幻想的三棱镜反映现实并对现实采取革命的态度”。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袁珂老先生才会在极为繁重的科研工作中特地拿出精力写了《中国神话故事》和《中国传说故事》这两本书。这两本书比起老先生的《中国神话传说》、《古神话选释》、《山海经校注》等著作自然是极为简约的,盖因袁先生最初的目的是为让中国的青少年了解自己的神话传说,老先生为此做了耐心的删减。此外,老先生还专门作序《献给少年读者》,“谨将这两本小书呈献给亲爱的少年读者”,建议少年读者“如果想要了解我国古代的历史文化,不妨先从神话传说这个角度去做一些涉猎和窥探”,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了解中国历史文化的一个侧面,“一个可以显示精神实质的比较重要的侧面”。在此,我们不难看出袁珂先生的殷切用心,也能印证老先生关于一个民族的神话传说和民族精神关系的论证,即神话传说代表着一个“可以显示精神实质的比较重要的侧面”。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我们民族的神话传说中展示着一种民族精神的实质。盘古开天辟地、后羿射日、鲧禹治水这些神话故事,主要是反应上古先民对于拥有自然力甚至战胜自然力的气概。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等神话故事则表现了他们探索自然甚至挑战自然的强烈愿望和持之以恒、不畏艰险的精神。而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往往还带着一种中华民族特有的精神,即神话人物很多并不以自己一生一世的时间为限制,“舍生造化”的情况经常出现,如夸父倒下后变成的桃林等,这其实是我们民族泽福后代,自甘吃苦的精神源头,更是我们民族强烈的家族子嗣意识的最早萌芽。因此我们才说,目前世界“民族精神的最集中、最本色的闪光,是民族文化最悠久古老、最顽强健壮的生命之根,也是民族文化的本质特征所在”。

  《中国神话故事》中基本涵盖了上述盘古、后裔、夸父等故事,而在《中国传说故事》中则从启夺取伯益的王位写起,包括武王伐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子路杀虎、荆轲刺秦等故事。既然我们的神话故事有着这样的教化功能,那么袁珂先生为何要在这套书分裂出单独的传说故事呢?最初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老先生既然要将我们民族的历史文化,特别是精神之源介绍给青少年读者,那么必然想尽量全面,所以一直将时间延续至秦末汉初。而且,虽然神话和传说有着一些区别,但很难把两者截然加以划分,“往往是神话当中有传说,传说当中也有神话”。更为重要的是,夏代之前的神话时代与夏代以后的传说时代彼此交融,共同开辟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之源。神话中的民族精神在传说中得以延续和固化,比如精卫可以填海,那么荆轲便能刺秦,那种持之以恒的对自然进行征服的执着精神终于发展为不畏强权的悲歌情结,故而神话故事之外,我们仍然需要传说故事的延续和补充。

  那么,我们接下来自然会想到这样一个核心的问题:袁珂先生要在这两本书中向国家的未来继承者们介绍怎样的民族精神呢?从老先生选择的神话和传说故事中,我们是可以感受到他想要青少年传承的民族精神的。在两本书中,“女娲补天”和“后羿射日”的篇幅是比较重的,特别是后羿的故事基本上是一个完整的系列,从为民射日写起,而后写至后羿继续为民除害,就是除掉以猰貐为代表的恶禽猛兽,当后羿千辛万苦替人们除去了七桩大害的时候,却因为得罪天帝被贬下人间,从此开始了嫦娥奔月,与宓妃的相遇相离,直至被徒弟逢蒙所杀的悲剧之路。不管是女娲补天还是后羿射日,他们所面对的灾难是极端的,这些极端化的灾难是中华民族先祖当时所面临所有灾难的浓缩。虽然我们的祖先将希望寄托在神话中的英雄神身上,实际上其实是先民在憧憬一种成功的反抗,这与其他古文明神话中祈祷众神和与神妥协共治是很不相同的,中华民族在骨子里的“源”是坚韧不屈、顽强不息的。

  当然,任何的民族性格或者民族精神都是复合式的,中华民族同样如此。在坚韧不屈和顽强不息之外,我们能够感受到很鲜明的舍生取义的特质,或者说在古代先民的价值体系中早已萌发了“轻生死,重大义”的特点。前面提到的女娲和后羿的神话都是沿着这样的路径展开的,后羿的死虽然貌似是死于人性的背叛,但其根源还是因为他射杀的太阳是天帝的儿子,当其毕恭毕敬为天帝奉献野猪肉的时候,天帝直言自己想到的只是死去的儿子,所以才有了将后羿贬下凡尘之举。而女娲补好天地,为人类做完了她能做的一切工作之后,她选择的“休息”就是我们后世称之为的“死亡”,大荒的西方还有一处原野叫做粟广之野,那里有十个神人,名叫女娲之肠,那就是女娲的一条肠子变化而成的。

  可以想见,在我们的血液里是更推崇一种充满悲壮感的英雄的,这样的余响反映到后来由神话过渡到的传说上就更加明显了。一心辅佐周王的智者苌弘被恶人陷害,最终被车裂而死,蜀国的人哀怜他死的忠烈,偷偷将他在刑场上喷洒的鲜血收藏在匣子里,埋在地下,三年后打开发现匣子里的血都化作了晶莹的碧玉,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忠臣热血,三年化碧”。这种充满悲壮感的英雄情结又是与我们祖先所处的环境密不可分,虽然华夏大地作为人类文明的最早摇篮之一,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但上古中国的自然环境无疑是多样化的,同时也是不可捉摸和灾难频发的,比如我们的母亲河黄河虽然浇灌了先祖们的沃土,但却因为改道等各种原因时常泛滥。在这样的情况下,屡屡遭遇的天灾在中华民族先民的心灵深处投下了阴影,从而使中国神话萌生出一种深深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较大地中和了我们民族性格中的阳刚,让中华民族的性格特质变得含蓄沉稳。

  当英雄主义的精神元素遇到含蓄沉稳的民族特质,这其中将催生出一种悲壮,这种悲壮不同于其他民族的“慷慨赴死”,而是独具我们国风的“从容就义”。在我们的文化中,更推崇一种历史使命感,更认可一种默默的付出,如果要选择,我们的祖先不会选择如流星划过天宇,他们会选择沧海桑田和海枯石烂,而这种选择事实上已经让我们在遥远的上古就具备了如今备受推崇的日本的物哀和侘寂的悲情美学特征。从献身的神农、鲧、禹身上,都不难发现这种由肩负的历史使命而产生的沉重的压抑和忧患。想那神农被称为我们的农业神,为解决“人民众多,禽兽不足”的矛盾,他教人类播种五谷,并发明农业工具,开创了农耕时代。然而,人们更多的还是因为“神农尝百草”而为之倾倒,神农是我们的医药神,为救人民“多疾病毒伤之害”,他“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曾经一天之内中毒七十余次,最后因误吃了一种有剧毒的花无药可救而死。

  英国神话学家凯伦•阿姆斯特朗在其《神话简史》中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人作为精神动物,始终追索的意义何在?”他谈了一个例子,狗并不因为它们身为犬类而烦恼,不会为生活在别处的犬族的生存状况而焦虑,更不会换一个角度来体察生命,但人类却很容易陷入绝望之中。因而,仿佛某种保护机制的开启,人类从一开始就创造出各种神话,把自身放置于一个更宏大的背景中,用潜意识中更丰富和强大的自己,让我们恍然觉得,在所有的绝望和无序背后,生命还有着另一重价值和意义。所以,神话传说虽然反映了人类初期的一些意识形态,然而却是每个民族的精神的源,它在一定程度上能折射出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因为不管是人性还是民族精神,它们从来都没有彻底消失,而是继续影响着人类的发展,对任何一个民族和文明来说,神话传说不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更是关乎血脉延续的大事。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袁珂老先生用一生的实践选择了独具国风的英雄情结,那是神农氏一般的默默付出和浑然忘我,因为“让民族血脉延续”的使命感让他感觉自己真正与中国神话传说融为了一体。袁珂先生其实更像中国历史上的“传者”,很有些史官秉笔直书的气节,这种气节主要体现在当年老先生对西方神话学界的反击。上个世纪曾经有过一段非常长的时间,西方学界一直叫嚣“中国是一个没有神话的国家”、“中国的先民在思维发展特别是想象力成长方面远逊于西方文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像很多当代神话学学者所说,袁珂先生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为中国神话正了名。老先生早在1950年便完成了中国神话研究史上的第一部神话专集《中国古代神话》,这部书引用的资料达到上千条,从各类古书中将零散的神话传说熔铸成为一个整体,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勾勒出了中国神话的发展轨迹与大致面貌,也是反击中国神话“贫乏说”的里程碑。1983年,袁珂先生在《中国古代神话》基础上进行了两次大规模增补修订,字数增至60万字,易名为《中国神话传说》。

  “传者传也”,袁珂先生从来都将中国神话传说的传承当成一件大事,所以他要把自己的神话传说研究成果同时“献给少年读者”,为的是“或许可以增加一些你们的自豪感和奋斗努力的信心”。袁珂先生从来不将自己的研究当成赚钱的工具,从来不将学术的攀登当成比武的擂台,因为“传者仁心”,他关心的是从前的遗产我们是否继承了下来,当下的学问我们是否认真研究了起来,未来的青年是否真正成长了起来,而这种“传者仁心”在现实中需要的是极大的付出和忘我。

  繁华何须在我,功力必不唐捐。

  曾任四川大学校刊室编辑的谭洛非教授,是这样回忆1956年袁珂来川大借住做研究的情形的:

“虽然袁珂当时才40岁,但已是头发花白,他借住的小屋里,塞满了书架,书架上一天天增加着线装书和其他古旧书,他总是在昏黄的灯光下,埋头查抄资料,不停地写作。偶尔看到他打饭回来,也是一碟小菜,两个馒头。既无鸿儒相访,亦无白丁打扰,大概每天总要搞上十四、十五个钟头。”

  直到生命的尽头,袁珂先生仍然执着于中国神话传说的研究,其子袁思成回忆:

“我和姐姐亲眼目睹已进入耄耋之年的他是怎样密切配合医生接受手术切除瘤块的治疗,忍受折磨和煎熬,从不呻吟,眉宇间显示出神话中英雄人物般的气概。父亲病况只要稍有缓和,便立即出院,回到家里,一边养身子,一边继续执着地钻研神话,不断有新书推出。”

  袁珂先生一生生活简朴,在人生的最后几年,老先生却提出要捐献他积攒40多年的全部稿费10万元和家中数千册珍贵图书资料来支持学术研究……

  蛇形的面孔千篇一律,独立的灵魂万里挑一。这个春节依然欢乐祥和,但人们还是觉得年味儿好像仅仅停留在电视里,以前的春节叫做过年,如今的春节仿佛只是一个长假。《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依然收视火爆,但人们还是感到不如前两季有味道了,以前的传统叫做传承,如今的传承好像只是在传着一个可以赚钱噱头。孔子学院在全世界遍地开花,中国风类型的歌曲井喷般涌现,汉服女子经常出现在娱乐头版,但总是让人在说不清道不明中觉得还是缺了点儿什么。中华民族的传统佳节春节来临之际,当两位中国青年身穿日本军装站在紫金山抗战遗址欢天喜地地合影留念时,我们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无需圣母心般的一味纵容,也无需金刚怒目般的喊打喊杀,我们需要的也许只是一点点冷静的反思和实际的行动。而这也是以袁珂老先生为代表的无数“仁心传者”毕生的心愿,毕竟在这个以神农大禹、伯夷叔齐为神话传说的古老国度,我们其实并不缺少国风的魂魄和民族精神的基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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