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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诗词讲记》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2-10 20:40: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顾随诗词讲记》经典读后感10篇

  《顾随诗词讲记》是一本由顾随 叶嘉莹著作,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4.80元,页数:25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一):人可以不做詩,但不可以無詩心

  他說,人可以不做詩,但不可以無詩心。從器質性來説,人和人應該並無甚區別,只是有人天生通透,有人氣竅不通。而詩人往往是前者,如是後者,則要首先打通身體裏的血脈。像謫仙人李太白,不可學,然可心向往之;又如詩聖人老杜,力可運斤,行千里而步步留痕,全凴一己之力,讓自己身體萬籟暢明。“常人甚至寫詩的時候都沒有詩;其次寫詩時始有詩,此亦不易成詩;非本身就是詩才好。”活得詩人,雖不一定有詩;但為詩活得詩人,則一定沒有好詩。所謂做事做人,萬物同理,然後才講究遣詞造句,才講究方式方法。苦水先生的講記雖然散亂,但這一節必先銘記在心,因爲幾乎所有做詩的方法都是辯證的,獨此是根本

  8月12日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二):顾随小识

  顾随似乎只是能发散,而不能发明。发散,是就情理而言,灵光闪现,所以能观照大千,一一作妥帖了。发明,是就学问而言,不是没有构建框架,只是都散落一地了。顾随造诣精深(而非广大,他的文章读起来与木心是同一味道,木心却正广大),其路数固非做死学问者所能想象,而其天性森严壁垒,容不得个异类,整个文章解读下去,都是打散了又组合起来的(好下断语正是一例),所敷衍铺排之说法,径自取了各派学说言语为之,于佛典、鲁迅之文尤好摘用,而西方文艺理论似乎只是点而缀之。其读书之法,譬如赏花,一本正经学者可以致花之养生繁茂之理,亦可以体花之怡情畅达之机,而顾随先生随笔作文,只是点窜见识,汇通理解,说了自己赏花之心情之感发。倘若肯下功夫把玩一番,或于增进学问无益,而于拔高体识有功,是所谓开卷有益者也。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三):顾随与木心

  去年读了两本热卖的书,一是《顾随诗词讲记》,一是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可以说是近年读到的最妙的书了。两本书又很有些相似之处,前者不用说,看名字就知道体裁,乃上世纪40年代顾随老师的授课记录;而后者其实也是木心于1989-1994年在纽约为一群中国艺术家讲述“世纪文学史”时的记录,因他在开课引言里说“我讲世界文学史,其实是我的文学的回忆”,所以定名为《文学回忆录》。又巧合的是,记录者都是当年堂下的学生,自认学问修养远不及老师,但后来的名气却都比老师要大,或者说大得多。《讲记》一书是根据叶嘉莹当年听课的笔记整理,叶嘉莹何人?当今世上最受人钦仰的中国古典诗词研究学者,蜚声海内外,风靡中港台。《回忆录》一书的底本则是陈丹青的5本听课笔记,陈丹青更不必说,不仅有画名,还锋芒毕露,在很多公共议题上常常大胆直言,有广泛的年轻一代拥趸。两位老师于是就借着两位成名的弟子,借着当年他们一面陶醉不已听课一面还能有暇记录下来的文字,各各地在数十年后火了一把。

  其实我很佩服这两位弟子竟能记下如此大量的笔记。叶嘉莹在前言中说:“先生之讲课,真可说是飞扬变化,一片神行”;红学家周汝昌也是顾随先生的弟子,他则评论先师讲课:“正如名角登场,你没见过那种精气神,一招一式之美、一音一字之妙……”木心的讲课也是被陈丹青形容为“真听得不知如何是好”;曹立伟则说木心“充满敏感,妙语如珠”,“神采飞扬”。吾生也有幸,读书时也曾遇到过一两位文采风流的业师,讲课时魅力自然散发,于是我也就全然沉浸其中,根本分不出一丝心思来做笔记。多年后只落得个飘渺如烟云的印象,美则美矣,精华妙义却少能忆及,至今想来还觉遗憾。看来叶嘉莹和陈丹青必是真正聪敏的人物,一心二用且两不耽搁,也难怪他们终能取得不凡的成就

  当然,上述的相似不过在形式上,一点巧合而已;真正令两本书灵魂契合的,还在于两位大师极具整体感的审美直觉,常常以精妙的譬喻形式出现的“大言断语”;没有繁复琐碎的论证,只简单一两句话,就要么直击人心,要么直抵本质,而那譬喻中的巧思又往往令人抚掌称奇,不知有怎样的玲珑心才能道出此种玲珑句。

  以木心对《红楼梦》中诗词的评论为例:

  《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

  《红楼梦》中的诗词只能算作二三流诗词,好是好在与人物、情境的相符,想来这是大多数人都能说出来的红学常识。可是正如梁文道所言,“只是说不到这么漂亮”。大约因为《红楼梦》的阅读率较高,所以这一句也成了《文学回忆录》里最常被提及一句评论。其实,比这更好的还多的是,比如:

  1948年我乘海船经台湾海峡,某日傍晚,暴雨过后,海上出现壮丽景色:三层云,一层在天边,不动,一层是晚霞,一层是下过雨的云,在桅顶飞掠——我说,这就是拜伦。

  我能够想见当年在纽约的课堂上,诸多艺术家学生们听到此句的反应:必然先是憧憬于他的描绘,头脑里有了一幅鲜明的画,尔后听他话锋一转地说:“这就是拜伦”,停顿一秒,随即整幅画就因这句惊喜的结语而熠熠生辉起来。木心身兼画家作家,在形象与文字方面都有特殊的敏锐,他的通感和移觉因此也往往出人意料,却又在情在理,造成读者(或听者)一种动态心理起伏,实在过瘾。

  类似的这种打通各种感官各艺术与学术门类的妙语在整本书里随处可见,比如他说哪吒“是尼采的先驱,是艺术家,是武功上的莫扎特,是永远的孤儿”,二十来个字,信息巨大,读者、听者必得心中储备了中国古代神话/演义小说、西方现代哲学、西方古典音乐等众多知识,才能与讲述者会心一笑。一般读者如笔者,大约只能囫囵吞枣地领略了,不过也仍旧被其中横生的乐趣逗得忍俊不禁了许久。

  《顾随诗词讲记》中的“大言断语”也有很多,也相当令人拍案叫绝。比如他将杜甫与李白对举,“杜是排山倒海,李是驾凤乘銮”。《讲记》一书虽然主题是讲中国古典诗词,但大约因为顾随之特别嘉赏鲁迅,提到鲁迅处着实不少。其中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这样的一句:

  开合在诗里最重要,诗最忌平铺直叙。鲁迅先生白话文上下左右,龙跳虎跃,声东击西,指南打北。他人则如虫之蠕动。

  鲁迅研究养活了多少人,可是多少人评价来评价去,总在什么思想倾向上民族感情上打转,对于鲁迅文章的真正艺术魅力、美学特质就总是闪烁其词。这种中学教案式的分析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把整个年轻一代对鲁迅先生的好感都抹去了。笔者在中学时读鲁迅也读不出什么滋味来,自然有审美能力尚嫌稚嫩原因在,但那时如果能看到这样的一句评论,说鲁迅文章“上下左右,龙跳虎跃,声东击西,指南打北”,一定会产生神往,哪怕读不大懂,求文若渴的少年也会“生读”下去;怎么会至于将他老先生搁置许久,直到大学里偶然重拾,才惊呼“过错”!而阅读鲁迅,那贯穿全过程愉快,不正是出于他文字的非凡活力吗,也即胡兰成所评价的“跌宕”二字。

  顾师还有一句评论鲁迅的,也说得相当好:

  近代白话文鲁迅收拾得头紧脚紧,一笔一个花。即使打倒别人,打一百个跟头要有一百个花样,重复算我栽了。

  “头紧脚紧,一笔一个花”,那么漂亮、干练、利落,兔起鹘落,正是鲁迅杂文语言特色。上文列出的两句话,和木心的文学议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属于东方直觉主义的感知、表达模式,也都承继了中国文学评论的主流。往前追溯,可以想到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想到宋朝严羽《沧浪诗话》:“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再往前追,则还有南朝钟嵘的《诗品》:“范诗清便宛转,如流风迴雪;邱诗点缀映媚,似落花依草”。

  东方长于感知,西方更重分析,这是众人皆知的东西思维差异了。在我看来,当前的学院派文学评论,受西方文学、文艺理论熏染太深,有无思想的力度且不论,在意趣上一定是大大缺乏的。审美的领域,我还是愿意交给具有敏锐感知力的“才子”们。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出版后销量惊人,文艺小清新们人手一本,好奇记者们自然要就此现象采访诸多评论家,有一位文学院教授、博导是这样说的:“读过木心的书,有些见识,才子气、文人气重,文学味淡”。我非常诧异于将“才子”、“文人”与“文学”对峙的说法。整个中国文学的恢弘殿堂,不就是靠着屈原、曹植、李商隐、苏东坡、汤显祖、张爱玲、汪曾祺……这些个才子文人支撑起来的吗?如果在“文学”中剐除了“才子文人气”,文学制造、评论者们不再依靠强烈的直觉,不再具备丰富有趣的心思,那么何不以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种种发展完备的现代学术来替代文学;不再斟酌讲究于文字、语言本身,不再追求文字的质感、声音、色泽,要文学何为?

  与木心受学院派诟病不同,顾随的学术成就倒是渐渐得到了承认。其实顾随的才子文人气哪里比木心弱半分?叶嘉莹就说他讲课“纯以感发为主”。他对诗歌声音的精细的分辨,是值得学院派大批特批的“才子文人恶趣味”。私心揣测,木心的追随者,多是像陈丹青这样的局外人,而木心本人也终生流离于任何体制机构之外;而顾随的力推者叶嘉莹,却是海外最顶尖的学者,顾随本人也先后执教于燕京大学、辅仁大学等众高等学府。这就好比同样的一套拳脚,顾随是没落的名门弟子,他施展起来能让别人暗暗心惊,想他这一支终究复兴有望;而木心则是不知哪里跑来的无名小子,打得再怎样精彩,也免不了遭人指责“野路子”、“上不得台面”。

  可是文艺小清新们不管什么正路子野路子,一切带来美妙阅读体验的书都是好书。有人说木心的观点独断而专妄,但文学本来就是个人的事主观的事,评论家不独断,难道要改成民意测验?不专妄,难道要先看作者、读者脸色,再考虑说什么样的话?读者们爱的,就是这一份观点鲜明、感情浓烈,比起笼笼统统,各打五十大板的那一套不知强了多少倍。

  正如顾随爱鲁迅之深,木心恨孔子也切。他吐槽孔子的,有一大段话:

  孔子,既不足以称哲学家,又不足以称圣人。他是一个庸俗的高级知识分子,奇在内心复杂固执智商很高,精通文学、音乐,讲究吃穿。他欲望强盛,种种苛求,世界满足不了他,他一定要把不可告人的东西统统告人。所以虚伪,十分精致地虚伪……孔子没死,他的幽灵就是无数中国的伪君子

  我向来仰慕孔子,总深深认同于梁漱溟的那段话“儒家圣人让你会要在他整个生活举凡一颦一笑呼吸之间,都感动佩服,而从他使你的生命受到影响变化。”所以读到木心的评价,吃了不小一惊。然而他的话并不令我这个孔子的粉丝着恼,因为这几句评论真实、犀利、言之有物,带给我不一样的视角,引起了我的思考

  且以《人间词话》的“隔与不隔”说结束本文。王国维谓南宋姜白石之词作“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而顾随与木心对文学作品的评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隔”,正如本文在一开始就说到的,直击人心,直抵本质。梁文道在《文学回忆录》的序言里说:“他平视世界文学史上的巨擘大师”,其实所谓平视,说到底还是在于他与文学大师们贴得近;不仅近,还调用了一切感觉与感情,于是乎“不隔”。叶嘉莹谓其师讲课“左右逢源”,也一样是以平等姿态古人酬酢唱和,亲密无间,舒舒然说出自己的通观妙解。

  这种“不隔”是怎样炼成的?这样的平等与自信是如何达到的?叶嘉莹的序言中已有答案——

  博学、锐感、深思以及丰富的阅读和创作经验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四):读《顾随诗词讲记》

  过往不知顾随之名,读后方知顾是真懂诗、真爱诗之人。

  此书名为讲记,实则顾随对诗之感悟的大集成。

  中国诗有很多独到处,知者方能言之。中国是诗的国度,形、音、意结合的诗意天下绝无。

  对于中国古诗之成就,诗人之高下,历来评者不能尽同。看红楼梦至香菱学诗一节,雪芹借黛玉之口,说出了李白、杜甫、王维、阮籍为高,而陆游为下的话。此观点与顾随意见正和。大体的看法是:

  盛唐诗人首推李杜,且杜甫高于李白,但李有杜所不能,而杜亦有李所不能。李白是天才,杜甫则功力深,作诗力量足。作诗当然重技巧,靠炼字,但首推情感智慧、力量。唐朝诗人诗情饱满,到宋朝则论多。故后世有唐情宋思之说。后世对杜甫推崇甚高,可称中国第一诗人。杜甫剑外诗为少有快意诗,人称古今第一快诗: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杜诗好选,盖因好诗太多,无须选。杜甫“万里悲秋常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人称有八种悲情。

  但顾随认为,陶渊明在杜甫之上。盖中国诗多为苦闷,少欢乐,多有问题,但无解决途径,杜甫亦不脱此。而有解脱者,一推曹操,再推陶渊明。田园诗是有解之诗。

  晚唐有小李杜,大李杜杜胜于李,小李杜则李胜于杜。李商隐诗人皆以为艳丽,实则其亦为坎坷之人,故需观诗后。李商隐的锦瑟诗可为中国诗代表: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不仅美,且朦胧,中诗最高境界。

  宋诗整体上不足观,盖因议论多,苏黄是最高者,转而为词。欧阳修文胜于诗,与唐韩愈文起八代之衰可以一比,文章上名为复古,实则创新。

  如以花喻诗,则好诗需要园丁辛苦,但如诗经、十九首,则野外美花,不是栽培,却是真美。

  观诗与作诗是两件事。

  以上为读《顾随诗词讲记》后记,读是书所得实甚多,其中片语只言,胜他人百万书。

  列个推荐诗人名单:曹操、阮籍、庾信、鲍照、王维、李白、杜甫、李商隐、陶渊明、辛弃疾

  中国诗有境界说,高下多需意会,难以言传,故欲知诗好,需自好诗读。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五):如坐春风

  Mars借给我《顾随诗词讲记》。对顾随先生,不算陌生,因为有其传法叶嘉莹先生的一套书。从叶先生的文字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对先生顾随的敬慕,我呢,当时就已心向往之。现在有缘见到这本书,又是叶先生当年听课时的笔记整理来的,原汁原味,跟亲耳听到似的,就很兴奋。

  翻了两页,立即决定自己也要买一本,在当当上买到,很塌实了。

  这几天看这本书,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是一本我将反复阅读很多遍的书。

  先生语言真是精彩。当初看叶嘉莹的文字,觉得她分析诗词既有理性的分析更有感性的体悟,细微处尤见神彩。今天知道,她真是得顾随先生衣钵。书中每一段文字都值得好好品味,不单是对诗词本身的讲析,更是谈人生。

  摘录几段:

  学文应该朗读,因为如此不但能欣赏文字美,且能欣赏古人心情,感觉古人之力、古人之情。“杨柳依依”“雨雪霏霏”,怎么讲?念一念便觉其好。(还不只是念,其实看一看便觉其好。)

  悲剧中人物有两种:一、强者,与命运反抗、战斗;二、弱者,为命运所支配。中国悲剧人物多属后者。如《梧桐雨》之唐明皇,《汉宫秋》之汉元帝。

  悲剧在强者弱者而外,又有“人”、“我”之分。“我”,自己的悲剧,与人无干;“人”,为人而牺牲。唐明皇、汉元帝是自己的悲剧,为自己牺牲他人;《赵氏孤儿》是为人牺牲自己,此在中国少见。

  陶诗之冲淡,其白如日光七色,合而为白,简单而神秘。

  王维受禅家影响甚深,自《终南别业》一首可看出。放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与王维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颇相似,而那十四字真笨。王之二句是调和,随遇而安,自然而然,生活与大自然合而为一。……王维偶然行到水穷亦非悲哀,坐看云起亦非快乐。

  天下值得欣赏事甚多,而常忽略过去,不必拍掌大笑,只要自己心中觉得受到、舒服即可。令人大笑之事只是刺激。慈母爱子相处,不觉欢喜,真是欢喜。然后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多大欢喜,而不是哈哈大笑。“行到水穷处”二句亦然。“山重水复”十四字太用力,心中不平和。诗教温柔敦厚,便是教人平和。

  真是好啊,想见先生。

  喜欢的朋友,不可错过呀。

  感谢Mars :)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六):品读王维诗

  顾随先生的《中国古典诗词感发》里面提出他的观点“诗之说理,不是为了征服别人,而是感化,感化别人”,这便是书名的由来。顾随先生可谓深得中国古典诗词真正的精华妙义,他将学文与学道,作诗与做人相提并论。

  顾随先生一改传统的赏析,有自己的见地,将相近的诗人进行对比,他更不会一味推崇哪一位诗人,而是从见解看。比如说他说李白的《古风》诗才气有足,思想不足,讲李白的诗因人生不深,故有高致之称,又说李白的诗写得很美,尽管表达的是一种悲伤地情感,因为写得很美,使人读起来不觉得悲!

  顾随先生的这本书看的最认真的就是讲王维的诗品,顾随先生将他放在第三讲“王维诗品论”,分了三个部分从诗的风格上来讲王维,分别是诗的调和、心的探讨、诗之静穆。王维字摩诘,而摩诘二字与佛教颇有渊源,而王维又早年信佛,思想超脱了一般的世俗,王维在他的诗中很多表现了一种弄禅、佛学的思想在里面,他的《叹白发》“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是他对佛境界的领悟。顾随先生说“杜甫太沉着,非高超,李白飘逸,亦非高超”,而“王维说明,描写皆不如表现,诗法之表现是人格之表现,人格之活跃,要在字句中表现出作者的人格”,因而王维的诗具有一种调和之美。顾随先生又进一步指出“王诗味长如饮中国茶,清淡而优美,唯不解气,而放翁诗带刺激性,如咖啡”,这里用了王维和陆放翁进行了对比,将王维的诗比作茶,要细细品尝,才有那种甘甜之感和清新之觉,而陆放翁的诗则不是温和的而是刺激的,在顾随先生随后的品鉴中会出现很多这样的例子,用两个诗人加以对照。

  王维诗有一种调和之美,但是“王维写的是无人我是非,喜怒哀乐”,讲他的《桃源行》“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里面体现的是无黑白,无痛痒,只是客观地讲诉,写来不知悲喜,顾随在后面也指出了“雄”和“佛”的区别,不动声色是“雄”,不著色相是“佛”,前面也已经讲了王维诗中有佛理,但他的《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顾随先生讲这是不动声色的,那便可以归于“雄”,可从里面又能读出一种闲适。读完这一小节,先生还是对王维的诗评价较高的,他说“右丞诗:红,不仅是红,白,不仅是白,红白之外另有东西”讲的就是王维诗的境界高,表层之外另有意蕴。还有讲他的五古诗最能其高,此亦无人我欢悲,乃最高境界。在先生看来想必是作诗要超脱于现实,不局限与所处的,眼前的,才算是最高的境界,而我没怎么读过王维的五古诗,故不知王维诗的最高境界。

  因为读到先生讲王维的《竹里馆》,先生评价“真是无黑白,无痛痒”。而在我看来这首《竹里馆》不仅写山林幽居的一种情趣,里面读出的是一种宁静、淡泊之情,但也抒发了寂寞的情怀。试想一下,一个人独自坐在幽篁里,没有一个人知道里面有人,只能依稀从琴声中知道,而诗人又聊以自慰说即使没有人也还有夜空的明月在陪伴着他,诗的首句“独坐幽篁里”一个“独”字以表明了诗人此刻的情感是觉得十分孤独的,既无关悲喜何不用别的词,单用一个“独”,加上第三句“深林人不知”更是在渲染当时的一种孤寂,点明了诗人一个人枯坐已久,却始终没有人。《竹里馆》在我看来给人一种宁静而孤寂,并非无关悲喜的,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第二小节主要从心的探讨来讲。顾随先生在里面批评中国的文学缺少“生的色彩”,而他也分析了是什么导致的,或许是因为中国太温柔敦厚,太保险了,也太中庸了,使中国诗缺少活的表现和力的表现。先生虽然夸赞王维的诗境界很高,但他也如实地指出了王维是的缺陷,他讲“王维诗缺少心的探讨”。后谈到苏轼《书摩诘蓝天烟雨图》中苏轼对王维的评价“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先生评的是“似是似,是则非是”,我试着解释了一下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王维的诗和画看起来是在一起的,诗是画,画也是诗,但说这句也不是完全正确的,诗还是诗,画还是画,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不知道是否曲解了先生原本要表达的意思。我们评价王维的诗时,常说王维是一位山水诗人,而苏轼对他的这句评价一直被人认为是最贴切的,也是评价很高的。说到这句不能不想到最能代表王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便是他的《山居秋暝》中的名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山水画,密林之中,皓月当空,月光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照下来,月光千尺;而不远处一条清流,几块石头,溪水漫过石块的表面而向前流淌而去。真可称得上是写景的千古名句,仿佛身临其境看月光透林间,石上清泉流。突然又想起似乎还可以这样讲“松间明月照,石上清泉流”,或“明月照松间,清泉流石上”,又转而想起,这样就改变了主语了,若“松间明月照”则看似明月是被动的照进松间的,全没有“明月松间照”的感觉,可见诗人的用意之深刻,当然我是对此没有多大的体会的。没有诗人写此诗的那份雅致了。

  在这一小节中顾随先生还谈到一种动的美,他说“普通的美多是颜色,静的美,另一种美是姿态,动的美”。用王维《送邢桂州》中的“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来举例,里面不仅有一种颜色的美“白”和“青”,也是一种动态美,“落”和“潮”二字可以读出日落的景色和潮来时,这些都是动词,由此可以让我们感受到动态美!太阳将落,斜阳洒在水面,水光与日光融合成一片,发出耀眼的白色;潮水涨起来了,日没水底,光照度明显下降,天地呈现出一片青灰的颜色。这里诗人以画家对色彩的高度感受力,敏锐地抓住物象在不同光照下的明度变化,把亮白、暗青的色彩状态准确、生动地描绘出来。正因为作者具有细致的观察能力、高度的绘画修养和纯熟的文字工夫,才能一语道出人们经常看到却说不来的色彩变化特点。其实粗看这一句诗时,还一直在想日落时,湖上怎么是白的。由此解释倒看出王维的一种别具特色的观察,王维可称得上是一名画家了!

  第三小节讲诗的静穆,顾随先生谓“王维乃诗人,画家,且深于佛理,深于佛理不许感情之冲动,亦无朝气之蓬勃,其作风者乃静穆”,可见顾随先生认为静穆一词是和佛联系在一起的。而王维诗总是深受佛理之影响,故他的诗可谓意蕴深远而又含蓄,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这便是王维的高超了,后先生又提到在他看来陶渊明是诗人,而谢灵运则只能称为诗匠。诗人是凭自己的感受来写诗、作诗的,诗匠是指在诗歌方面造诣或修养很深的人,可见顾随先生对谢灵运的赞赏,我们以前学古代文学时,是大力推崇陶渊明的那种隐居的田园生活,而先生将诗匠冠于谢灵运,若在王维,则王维也可称得上“诗匠”二字吧。又提到王维的一句诗“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写的真妙,真是对得十分工整,这二句是讲一种静,但这种静不是死静一般,若为死静则何来草虫鸣叫之声。

  诗人的生活、品格、才能和所作之诗结合起来,才会显得自然而然,由此我想到了王维的《终南别业》,顾随先生对里面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这样评价的:“行”并非意在“到水穷处”,而“到水穷处”亦非“悲哀”;“坐看”并非为看“云起”,看到“云起时”并非快乐,只是自然而然。而王维的这首《终南别业》是在他退隐后在终南山居住,闲适之时所作,将一个隐居者的形象塑造得可谓惟妙惟肖。诗的首联“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这里的“道”就是佛,“晚家”便是他现在,而颔联“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又读出他的一种孤独之情在里面,还有他的些许无奈,只能诗人自己一个人来来往往,就算什么事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而没有能与之分享的人。颈联则是一个转折,又有一种超脱之气,还有尾联的“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更是有一种超然物化的风采在里面。我最喜欢他的这首诗中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试想一个人漫步,无目的的走,走到了溪水尽头,似乎无路可走了,但诗人却突然觉得他可以坐看云起云涌,看云听水,云淡风轻,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是一种怎样的超脱,可以使诗人如此豁达。这更是一种无言之境,有着不可说之味,别有一番滋味,既是一种不可说之味,便不可说,说了只能是破坏其中的美了!

  王维的诗写得如此之美,但顾随先生说王维太飘飘然了,他的诗大多太超然了,哪是我们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可以读出其中的韵味的,只怕是有点附庸风雅了。从王维诗品论中读出了王维的一种超脱之气,但愿我能以后多一点的豁达,也能在水穷之处,坐看云起……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七):读羡季先生(二)

  苦水偏爱稼轩,在《东坡词说》前言,苦水说:“吾之说辛,其意见则几多年来蕴于胸中,不过至是以文字表而出之耳”。那么东坡呢,苦水自谓“吾自学词,即不喜东坡乐府,众口所称《念奴娇》‘大江东区’一章,亦悠忽视之,无论其他作”。那么苦水为何还要作此《东坡词说》呢?苦水自称某次读东坡《永遇乐•明月如霜》之后,渐觉东坡居士真有不可及处。在我看来,苦水能论东坡真是我等学人之幸。因为如要学趣味,当然需知道好的所在,但也要知道不好为何为不好。我读苦水,常常觉得这老先生真有意思,他虽最爱稼轩,可是稼轩词中不好的地方一样不留情面,他虽不喜苏词,可《东坡词说》中亦处处赞赏。这种特点不只是苦水论词中有体现,评论其他文学作品、人物时同样如此。其臧否之标准,我曾说过,固然是沿承自知堂老人的“性灵”、“言志”、“自然”等品味,但这套哲学到苦水这里得到更精妙的发挥。

  譬如苦水论东坡《西江月•顷在黄州》,词的正文还没怎么谈,他却大赞了一番东坡这一阙词的序言,随后发出一段感慨:“文章一道,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有心求。大凡古今文人,一到有意维稳,饶他惨淡经营,总不免周章作态。惟有不甚经意之时,信笔写去,反能露出真是性情学问与世人相见。吾辈所取,亦遂在此而不在彼。坡公书札、题跋与词序之所以佳妙,高处直到魏晋,亦复正是此一番道理。若有人问:苦水本是说词,扯到词序,已是骈拇枝指,今更扯到书札、题跋,岂不更是喧宾夺主?苦水则曰:要知北宋人词之妙处,与此亦更无两致。他们原各个有诗集行世,推其意,亦自矜重其诗,若夫小词,大半是他们酒席宴前信手写来分付歌者之作。其忒煞率意者,浅而无致,亦并非没有。若其高者,则又其诗所万不能及者也。”我抄这一大段是因为这一段很能体现苦水的旨趣:不刻意追求,性情写来,反而得“高致”,而这背后应当还有更深刻的文学观:即一种文学形态一旦形成主流,形成“显学”,往往功能异化,甚至盛极而衰,原因在于,经典已成,后人奉为圭臬,逡巡模仿,不敢逾矩,虽然周章经营功力日深,但性情生命全无,最终变成不新鲜、没意思、老气横秋的没落形态。

  “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有意求”,此是苦水在《东坡词说》中阐发的较《稼轩词说》更精妙的诗词趣味。苦水论辛词做了长久准备,但论苏词则“大半三五日中之触磕”。可大凡作文之人都知道,一旦写作进入状态,不仅能将既有之思想诉诸纸上,更可能刺激新的思想,产生更高觉悟。苦水无心论苏词,可论苏词时反而有更精进之思想,岂不也正对应了苦水本人之所谓“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以意求”的理论吗?正是因为他有心写辛词已久,因此他一开始写《稼轩词说》才比较困难,他在《稼轩词说•自序》中说,“吾初为上卷时,笔致甚苦生涩,思致甚苦艰辛,情致甚苦板滞”,我以为这一方面是因为未进入状态,另一方面亦是过于“有心、用力”之故吧;而苦水无心论苏词,可论苏词恰恰精妙顺畅,思想上更进一步,虽与他写完辛词后进入状态有关,岂不也正是他未无心得、未有意求的结果吗?

  本人写到这里,亦觉得文趣盎然。文章写作之妙,大抵如是也。我常作文,但提笔之前的所思所想与成文之后往往差别很大。我写现代诗,往往下笔前浑然无知,情绪来了,下笔便是,若思想、知觉充分,文章谋篇布局提前框定,则断不能出好文章也。苦水论东坡《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对于“文章之发端”有精要阐述:“吾观大家之作,殆无不工于发端,不独孟德之‘对酒当歌’、子键之‘明月照高楼’也。此在作者未必有意,推其命篇之意,尤不必在此发端,竟工至如是者,殆以不甚经意之故。盖当其开端之时,神完气足,愈不经意,愈臻自然。至于中幅,学富才优者,或不免于作态,下焉者竟至于力疲。所以者何,有意也。迨及终篇,大家或竟罗掘,下者直落败阙。所以者何?意尽也”。这是至论,尤其对于抒情诗歌而言。我亦由苦水此论阐发到现代诗:现代诗之好处,亦在于“不知意思”,而意境全出。写诗之时,不知要表达什么,亦无需知道,尽管情绪充沛,尽管天马行空,尽管恣肆汪洋开去。或问,如此,岂不如脱缰野马,又如何收之敛之,我却说,既知如何散去者,便知如何收之,至于释放与收回之功力则要看作者之悟性。论及至此,想起苦水亦曾说到这一层意思,大概不管古诗、新诗,趣味方法上原本就是共通的罢。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八):读经原典没时间啊,也没好的版本,今早又重读,一小会心就热了,热的最快的啦

  读经原典没时间啊,也没好的版本,今早又重读,一小会心就热了,热的最快的啦。

  发现以前读的还是有点快了,一小时读一小节合适。

  今天还是没有完全读进去,后面心急。

  真读进去应该是这样的,看见引用的好的诗词,应该手写,而且手写的字的笔画软硬下笔急徐,写字时的意气都应该跟诗词的气质相对应,(今早写的,发现跟以前写的面目完全不同)并且想象诗词之境象,从而从形,音,意全面感觉,并通过手写,吟诵,心会去消化他,去胜物(就是胜该诗词,胜不是战胜,而是平等之融合)。今天基本读总论之(三)吧,引用的诗词都会心了。以前许多引用的诗词都没懂嗯。

  这还不算真懂,据说再读进去就是把作者创作时的心境都能感应到,这个额还没到这个境界,但额觉得这个诗一完成,就是个独立的有生命的存在,每个人的境界不同,所见所得亦不同,不能像王静安说的“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虽然不能感应创造者的创造心境,但是对于另一个创造者来说只要感应该诗词所在之境也可,因为我们不是去研究这个创造者去做学术,而是感应诗人所写之境,而该境已脱离诗人而独立,我们去感应他,这样在我们内心有此境相会时,自然融合,不一定非要有文字语言诗词来表达,内心充满而形与外自然就是悦,充悦和厚,典则古雅,这个就是传统文化的魅力。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九):笔记的笔记

  “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很早的时候,有人告诉说这是很恐怖的句子。不以为然。实则未将“鬼灯”二字纳入眼耳,倒是桃花人面,给了无穷的遐想,分明春风庐侧奉茶待客的素裳佳人。顾随先生称之“恶劣”,不知因何。而另一首诗:“耶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日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看。”顾随先生说,此虽亦鬼诗,但并不恐怖;我读之,如聆月夜荒郊渺远的吟唱,阴冷碜人之气,不可磨灭。

  《顾随诗词讲记》是叶嘉莹先生当年听课笔记的整理。叶先生追忆顾先生的授课风范,颇令人神往。说顾先生讲课有两个特点,一是凡书本中可以查考到的属于记问之学的知识,极少讲到,讲授的“乃是他自己以其博学、锐感、深思以及丰富的阅读和创作之经验所体会和掌握到的诗歌中真正的精华妙义之所在”,看似闲话,实则“见性成佛”的东西;二是将学文与学道以及作诗与做人相提并论,主张以诚为本,以为不诚则无物。

  诗家讲诗词,别是一番灵妙之气。虽然是授课言谈之所记,未必成体系,甚至于随性时,前后亦有不尽统一之处。顾先生言诗心诗情,教人体认、体会与体验,往往从写诗者的一面说起,由此,品诗且学诗,收益当大。比如,他说作短诗应讲究经济手腕,“诗短而有余味”方好;说人写作时不可将聪明使尽,十二分力量只使六七分的,天地宽阔;说五言诗容易看出漏洞,须酝酿到成熟,又机缘凑泊,然后发之;说诗人当能支配自己的感情,学会欣赏外物般地欣赏自己,站在一旁,看巴山夜雨如何将自己这方秋池涨满。

  能于课堂上一一叙来的,自是名家名作。顾先生不吝啬自己的好恶评价,一褒一贬中,戥秤可见。先生说,诗里的伤感是最浮浅的,最没用的,如嗜好中之大烟,“折得一枝杨柳,归来插向谁家”太过软弱,太过没出息。先生还说,人应有担荷精神,不躲避,不要去学“偶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诗,人生没有闲,闲是临阵脱逃。人生不过百年,春不长久也罢,人终离别也罢,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看尽洛城花”,然后笑对东风:你不是要走吗?走吧!

  什么叫做大欢喜,真欢喜?顾先生说,自然而然,无所用心,即是大欢喜。譬如慈母爱子相处,满心满意,毫不费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大欢喜,“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大欢喜,相较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则显局促,不平和,太用力。

  人皆以为欧阳修词承五代风习,顾先生不以为然。他认为六一词是热烈而清狂的,即使是一些伤感词,也不乏热烈之气。而放翁诗之可爱,在于真实,在于诚,“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语虽平常却深挚动人。稼轩词的好处,在于有英雄的手段,又有诗人的感觉,极热心,极有责任心,极多情,哪怕写景,都可以掷地有声:“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太白诗如何?《太白古体诗散论》里说道,太白诗高致而跳出人生,其幻想并不扎根在土地上,美则美矣,惜思想不深。写悲哀,其美往往令人忘其悲哀而关注其美,如“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之类。读者不能因作者悲而悲,岂非不太成功?李白诗有冲天豪气,然有时也不免过于夸大,浮漂而缺乏内在力。

  老杜诗如何?《论老杜七绝》言,杜甫绝句高尚伟大,黄鹂鸣翠柳,白鹭上青天,清洁中即显高尚,“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则表现出人格的力量。打开心扉,窗虽小,能容纳西岭千秋之雪;门前所泊,乃往来于西蜀东吴的万里之船。“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纤细吗?大方!

  吾等学诗,难学李杜,盖李杜境界,非人力可致。然可以学有真的诗心的诗,哪怕浅一些,薄一些。虽然人生最不美,人生最俗,但是这个世界还可以住,不是理想的那么好,也不像理想的那么坏,关键看人能不能调和。入冬以来最冷的日子里,走在阳光下,说不出是暖,还是寒,然而因为是往家赶,觉得格外充实。写诗也是一样,不管写出来,是欢喜,还是悲伤,只要充实,就没有白写。杜牧之,功名、热衷均可入诗,因为功名于他,是真实的追求,“为问寒沙新到雁,来时还下杜陵无”;李义山,日常的艰难苦恨,化作朦胧之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因为他不仅能够欣赏日常生活,而且能够欣赏日常生活中的自己,欣赏日常生活中的艰难苦恨,然后以一种从容委婉,表而达之。

  人生一切好的事物都是不耐久的,由于不耐久,抓不住,所以成了最美的时候;于是过去,将来,也就成了两大诗境,唯独没有眼下的。竹山词中最精致者,“人隔翠阴行”即缘于此;至于“而今”,当只有“两袖春寒,一襟春恨,斜日淡无情”了。顾先生赞赏王国维先生的“境界”说,但不认同“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提法,诗人以眼观物,以笔写心,岂可能“无我”?“执”或“不执”罢了。说“无我”不如说“忘我”。 

  读着书册,似听顾先生娓娓道来。想象着先生的风神情采,也想象着弟子们会心的微笑。

  《顾随诗词讲记》读后感(十):说食不饱

  最近读了一堆关于古诗词的书籍。先是安意如的《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只如初见》和《陌上花开缓缓归》,再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手稿本全编),然后才是《顾随诗词讲记》,周汝昌的《千秋一寸心》和孟晖的《花间十六声》目前尚在阅读中。

  大抵什么东西一多,就自然有了比较与辨别的能力。个人看来,安的解  读偏重于诗中暗藏的历史和故事,而非诗词本身,虽有可取之处,但失之粗俗与粗糙,书中过于现代的语言也实在不适合用来解说古典诗词,破坏了古诗词本身的古典美;王国维先生自然是古典诗词研究领域的一代宗师,其所著《人间词话》中的诸多理论都堪称经典,是多少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我这个对古诗词只有一知半解的鼠辈是万万不敢对其妄加评论的;顾老亦是难得一见的大师级人物,从《顾随诗词讲记》一书中可以看出,他不仅对诗词本身和诗人词人有着独到精辟的见解,对诗词的阐释更是形象生动,深入浅出,古今中外的诗词信手拈来,其中还不乏对人生、对生活、对为人之道的深刻领悟;周汝昌也是国学大师,他的《千秋一寸心》目前虽只读了一篇,然而他与顾老在讲解风格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周严谨,而顾随意

  王静安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提出诗词有“隔”与“不隔”之别。此观点不仅适用于诗词,且适用于全部的文学。而用来评论对诗词的阐释,亦是适合的。对于安意如,在此就不浪费笔墨了,就王、顾、周三位大师来讲,王和周都偏于严谨,因而与读者“隔”;其中王因为用古文书写,而且是纯理论的解说,对于现代的年轻读者来说,又多“隔”了一层。而顾老随意的阐释风格(说“随意”并非意味着不严谨)就“不隔”,让读者和听者都觉得亲近平和,容易接受。这大概是由于《讲记》是根据其学生叶嘉莹教授当年的课堂笔记整理而成的缘故吧,比较口语化。

  撇开学术观点的差异,单就阅读乐趣来讲,我还是偏爱《顾随诗词讲记》。每每读到书中精彩的话语,就好比坐在课堂上听名人大师的演讲,往往要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脸上,分明是那么平静的会心一笑,而内心里,却早已是心花怒放。

  在此摘录书中的几段精彩话语:

  诗人是寂寞的,哲人也是寂寞的;诗人情真,哲人理真。二者皆出于寂寞,结果是真。诗人是欣赏寂寞,哲人是处理寂寞;诗人无法,哲人有法;诗人放纵,哲人约束。故在中国,诗人与哲人势同水火。但大哲人也是诗人,大诗人也是哲人,此乃指其极致言之,普通是格格不入的。

  学时要博采,创作时要一脚踢出。若不然便处处要低一格。

  读文只重视其形式音节之美,容易受其蛊惑,而忽略其内容。形式音节好,其内容未必是。当以近代人的头脑读古人书。

  文学比镜子还高,能显影且能留影。文学是照人生的镜子,而比照相活。

  任何一名词皆可加形容词,而其最适合者只有一个。明白这一点则知近代白话文所用过多之形容词是太浪费、太零碎,不是完成,而是破坏。而且写文学作品应少用名词。……如请某人吃饭,说“来”即可,何必说“来”、“坐下”、“张嘴”、“吃饭”,等等。真是破坏。

  ……

  此类妙语,读来真是令人在肃然起敬的同时又欣然而笑。我原是个阅读时喜欢摘录精彩语句的人,然而这本书中如以上这些或精辟或独到或妙趣横生令人拍案叫绝的话语实在太多,很多话都可以单个拎出来另作文章。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曾在课堂上对我们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大意是:学英语要有一个“死去活来”的过程,先要“死去”,即要先下苦工夫吸纳知识,要先“进去”,这个过程一般都很辛苦而且枯燥;学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要想办法“活过来”,即灵活运用所学知识,要“出来”。只有活过来了,才可以说真正学到家了。死了过去,但活不过来,则仍然称不上学好了。

  这个形象而经典的说法,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不光学英语,学任何知识都一样。

  做学问,传授知识,做到顾老这个地步,真可谓是“死去活来”了。

  在阅读此书的过程中,我曾随手写下过这么一句话:“阅读此书时,犹如一个人,于黑暗的夜独自行走于街巷深处,正茫然无助地摸索着前进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接连地亮起一盏又一盏的明灯一般,内心喜悦、欣慰,却无人诉说,也无法诉说,惟有默默地会心一笑,然后在光亮下愉快地继续前行。”这种感觉,在我读完这本书之后,依然存在。

  一直以来,对于古典诗词都只有一些肤浅的了解,若说欣赏,也只是停留于表面,停留于个别优美的词句,从来都没有深入地去体会过。常常是人言亦言,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读了《顾随诗词讲记》后,不说从此就能读懂诗词了,但多少受了一些启发,头顶有了一盏照明的灯,至少可以走得容易一些,稳当一些,磕碰少一些。

  然而,不管别人解得多么好,那总归是人家的东西,不是自己的。要真正懂得诗词的奥妙,只能通过自己的阅读,靠自己一字一句地去领悟。正如顾老所说:读诗、读词,听人说好坏不成,须自己读,“说食不饱”。

  其实,又何止是诗词,所有的书籍,一切的文学作品,都需要亲自去阅读。

  阅读,是一件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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