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杂记赵家经典读后感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读后感 >

杂记赵家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2-14 20:13: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杂记赵家经典读后感10篇

  《杂记赵家》是一本由杨步伟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6.00,页数:351,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杂记赵家》读后感(一):杨步伟:真我真情岁月

  文/夏丽柠

  杨步伟说:“若是人人都要等到做伟人才能写传,那这些传记就得失传了。”如此,她便以一位特立独行姑娘语言音乐大师赵元任太太身份写下了两本自传:《一个女人的自传》和《杂记赵家》。

  真我

  从自传的名字难看出,杨步伟是个对一切都力求简便的人,最恨那些矫情和修饰过度的形式。她生于1889年的南京,府上是名门望族 。那是一个流行大家闺秀和新知小姐时代,如林徽因、张幼仪和张爱玲等人,宛若花团紧簇。可在这片万花丛中,杨步伟是朵独自开放的花,那花的名字叫“真我”,她毕生都在努力活成她想要的自己

  自古大宅门里规矩多,可杨步伟的一生便是对世间的规矩的屡次突破。因为她年幼时过继给叔叔,便得到家人的多重宠爱。优裕的成长环境养成了她活泼好动,开朗豁达,率真自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个性。19岁时主张退婚,便是气魄的证明。她认为一切都必须是真的,伪装可耻。赵元任在评价杨步伟的叙述方式时说:在那人人都之乎者也地写文章的时代,就缺乏一种直截了当文字来叙述她这直截了当性格的人。

  《一个女人的自传》,从杨步伟的出生一直写到与赵元任结婚。依她竹筒倒豆子的个性,整本书脆生得像炒蹦豆,那流金岁月一溜烟地从她的笔尖流淌出来,生怕错过了我们的眼眸。从杨家“三少爷”到进学堂后爱国的女青年,再到赴日留学归国后独创女子医院的女先锋,杨步伟好像回放了一个长镜头,在我们面前呈现一个透明的自我。她爽快地说:你要读得懂我,你简直非得是我才行!

  真情

  《杂记赵家》伊始,杨步伟便已是赵太太了。翻看老照片男子英俊潇洒,女子摩登动人,她们是天设的一对。尽管赵先生内敛有心计,追求许久尚未表白。可是,缘分来了由不得人,杨小姐的心之归属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人生就像赌场里的大转盘,风风雨雨未可知。真爱与真情支撑着俩个人共同度过了五十年的人生,八十岁时还可共同回味来时路。在婚姻上,杨步伟是直白的成功者

  与其说这两本书是杨步伟的自传,倒不如说是夫妻二人的成长日记。每写到一处,杨步伟的都会不由自主地问:元任,我写得对吗?或是自顾自地说:这样写,元任一定不同意。赵先生也会时不时地在书的底下注释当时的情景意见。书中弥漫着生活气、乐观气和豁达气。由此可见,在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俩人相依相伴,心无芥蒂。而赵先生那知识分子似的幽默无处不在,托语言学家的福,俩人在美国时闲来无事,每周说一种方言。我们想想,都会乐不可吱,以为在中国转了一圈。

  婚姻模范说来容易,从被英国哲人罗素评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婚礼开始为人妇的杨步伟就展露了她“天才”的另一面。不仅随着丈夫走遍世界名牌大学,四个女儿都养得亭亭玉立,而且做得一手好菜。遇钱财窘境时,她动手缝制衣服;遇战火硝烟时,她让丈夫女儿先走;遇丈夫事业有难时,她宽慰携扶相助。童年时的“女汉子”长成了日后的“贤内助”,这哪里是一句“真情”可说得完的?

  真岁月

  直到1981年过世,杨步伟走完了她“真实”的一生。她见证了中国乃至世界的动荡年月。流血变革的民国颠沛流离的内战,外来侵略的践踏以及两次世界大战,她都亲眼目睹并活在其中。她所经历的真实甚至让她没有时间喊疼,她在时代的激流里颠簸求生。这反倒让她感恩时间来,她说她生在一个黄金的时代,有幸与历史一道存活。如果有些史实正在以讹传讹,那我必相信杨步伟说出来的是真的。

  有人说中国人写不出像奈保尔那样深刻的游记。可杨步伟所讲述的一家人中西合璧的人生旅途便是一部绝好的“游记”,剑桥、伦敦、巴黎、清华园、中央研究院、西南联大、耶鲁……人生里有走不完的路,难得用真实来记忆

  杨步伟的一生可以用“真我真情真岁月”来铭记,可是她自己却说:你要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你得读我的自传。诺!底下就是。

  转载请告知

  《杂记赵家》读后感(二):《杂记赵家》里的人物事件摘抄

  #springing:

  跟大语言学家赵元任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杨步伟先生的文字拿出手实在不够漂亮……成分残缺、搭配不当、句式杂糅、成分赘余、自造词等等,一句句都是逼死处女座的节奏啊,难怪有人拿到书会以为买到了盗版书……我要是中学语文老师,一定拿去给同学们做改病句的练习!

  不过,仗着书里这么多八卦撑着,这么不通的文字居然也很快地看下来了,并且慢慢地习惯了这种个性鲜明的杨氏句法。还得感谢杨先生豪放不羁快人快语,留下了这许多珍贵的个人记忆,要是都等打磨得珠圆玉润发表,不少鲜活真实我辈恐怕就无从得见了。

  把感兴趣的一些段落摘出来分门别类,生动的一面之辞权当“小人物”的口述历史来看,没有宏大叙事的关照,只看当年当时人们眼中的“历史事件”,看历史发生时他们在做什么。

  #以下摘抄:

  一、 赵家

  1. 语言学家赵元任

  •语言学家的职业

  元任就只注意那些标语的古怪文法,什么「大家要提心吊胆的恢复民族固有的地位」之类。)

  •当年大流行的国语留声片

  二十五号到了香港可好点了,本想多玩玩,可是只得大半天,一早到,我们就快快下船到大街看看,元任看见一家拔佳鞋铺说进去买双白皮鞋吧,穿了很合式,说再来一双同样的,卖鞋人不大懂,希奇得很为什么要两双一样的(我们两个人都有这个脾气遇见有合式的衣鞋或衣料等等,往往同样的买两双或做两件同样的)。他不肯去拿,元任再三解说给他听,他的国语说得不太好,弄不清楚,反过来说元任的国语不够好,何不买套国语留声片多学学,元任问他谁的国语留声片最好?他回说用赵元任的好了。我一听就大笑起来了,我指了对他说这就是赵元任么!他一点不相信样子,所以我们以后常拿这一回事笑话说。

  第二天章带元任去拜望省主席,元任说我不要去看这些大人物,章说不能不去,因由广西经过镇南关、谅山这一带非由省政府派车送不可,否则不能去,而你老兄又是多数人知道的,去一下效果很大。元任无法只得和他去了,那时省主席是黄旭初,哪知一见到他就和元任说:赵先生我天天办公前总和你谈谈天才去公事房。元任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又请元任二人去到他休息室内去看看,他们两人更莫名其妙地对看着,还以为他有何秘密要谈,只得跟着他进去。到那儿一看,不觉大笑起来。原来他的床前放了一套元任做的国语留声片,有一片还在机器上转动呢,他说每日我至少都要听一刻钟或半点钟我才办公呢。他去停机器,章偷偷对元任说我们的车子一定要得到了。

  •“学者

  元任说,我要打一个电报给哈佛哲学主任,我想今年不教书。现在北大给了教授出国进修的名义,每月给我二百多元的薪水,教部还贴补我两个人的川资,商务印书馆的国语留声片的发音费还有两千多,再加我们又有些很值钱的可以变卖的东西,不管如何这一年够了。我若不教书,这一年可以多学多少。(这几十年来我总觉得元任是能不要钱总是不要钱,有机会学总是学。)

  2. 音乐家赵元任

  元任的习惯是每天都要弹两次琴,现在没有钢琴了,就自己写合唱的音乐,指导四个小孩来唱,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一套乐器总是全的,活得到处都可动,也总是快乐的。

  如兰八个月就会站和扶着走路,我们就给她放在一个小孩玩的四方栏杆里,她就带着栏杆到处撞。元任弹琴时总是给她连小床放在钢琴旁边,元任一面弹她就一面哼一面摇。有一次她忽然不摇了,停在那儿脸都涨的通红,元任说别动,等他给这一段弹完了再来弄!等到元任弹完了再看那一床的,小孩子一身的,又糊得一手的,满屋子空气里的……,我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元任为什么不早叫我,他说一个孩子的音乐教育要早打好基础,不可以把整段的乐曲随便中断的,并且说好了孩子的杂事是归他管的么。我说这样一来不是我的事更多了吗?洗人、洗被单褥子等等,忙了大半天,诸如此类的事常有,我们到现在还常拿它来当笑谈,这都是读书人带小孩的现象

  3. 杨步伟其人

  我向来有多的东西就喜欢分给人家,这么些穿不了的皮货,自然也分给大家穿用了,连用人每人都有一件老羊皮袄,当然也招人妒,也招人骂,我可不管那些了。

  McDougall教授的房子也找到两个学生住了,所以我们也没花钱,我就送了他太太一个金镶翡翠的戒指他喜欢不得了。他说我们这些穷教授若不是人家送这个,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其实我们也买不起,那是元任的母亲婆婆的遗物,所以我们也不知价就是了。

  打算用无名氏团体交给绥靖公署代收转到前方战士们,在每一个口袋内还放了一个条子谢谢他们受冻受累拚死忘生地来保护我们后方的人民。还有人提议写点好玩的给他们,我说恐怕他们想太平的景象,心里不安

  我们两个人对钱财上向不注重,友谊比钱是看重多了,所以朋友中欺我们的,和负我们的最使我们伤心,因为我们永不负人的。

  4. 秀恩爱

  玩了一大阵,元任从前的男女朋友看见了不少,尤其他的女朋友对我特别殷勤,我听有两个人低声谈,原来Y.R.(元任)要这样的太太啊!因为那些女朋友从前都有过可能意思的。我想元任也不是对人不赏识,只是对自己的求学心太重了,所以错过好些机会,回国后就阴错阳差地遇见我了,元任!是不是?①

  ①不见得吧!不是阴错阳差,是音韵学里所谓「阴阳对转」。--元任。

  元任,我想我再写下去岂不是给这些好玩的事情都写了,将来你写自传的时候写些什么呢?元任说不要紧,这些事最好你接着写,因为你比我记得清楚些,我将来另有我的事写。我说那么我就接着再写些吧①。   ①那么我就写不太好玩的事了。--元任。

  二、 人物团体

  1. “数人会”

  我的诊所自然生意不太好。可是元任他们朋友们的玩意可多了,第一他们定了一个「数人会」,钱玄同、江怡(一庵)、黎锦熙(劭西)、刘复(半农)、林玉堂(语堂)和元任,最初他们这一班人都是国语统一筹备委员会的,忽然有这个地方有吃有谈的多高兴,第一是钱玄同摇头摆尾高谈阔论,谈得不停,胡适之也偶然来来,王国维想加入还没正式加入进去,而他自己就出事了,数人会的意思是用切韵序的一句话,就是「吾辈数人定则定矣」。(虽然他们要考订和规定工作很多,但是主要的成绩是定国语罗马字的方式。)

  //“吾辈数人定则定矣”,霸气到无以复加,再凑齐这么一帮人恐怕又得一千多年罢!

  2. 中研院

  所址是在考试院旁,北极阁下面(北极阁是南京的古迹),除气象台研究所外其余新盖的房子多数是宫殿式的。元任的研究室在三层,特别讲究,隔音的地毯都是从北平定制的,照全房间大小,是一色灰白色的厚地毯,所有各种仪器也都是由外国定购的。这些上并不是元任特别地要求,全是孟真预备的(所以因此也特别招人妒忌)。因孟真想这些以后都是大家终身的事业了,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可安心一意地发展他们专行了,所以各人员们对自己的家庭也都打永久的计划

  因元任薪水在中央研究院也是最高的,和所长们一样,这也是使人不愤气的之一,但是这是蔡孑民先生亲自批的,并且蔡先生每到南京来,夫妇两人总亲到我们家来拜望一次,这位续弦的蔡太太是周子竞的妹妹,周乃元任康奈尔同班之一,所以并不是孟真私心。)

  三月十一日阳朔大队到了(云南),没料到忽然给研究院的大势一变,上文也大略说过一下,可是特别给语言组就撇开到一边。弄到大家垂头丧气得不精神。元任更不用说了,七八小时手拿一管笔一字写不出来,终日不说一句话,我一看这种情势不好,不要因人家对付我们一家而害全体,不如离开为两全之计。

  3. 傅斯年和陈寅恪

  这些人以前是英美官费留学生,大战后因德国马克正低,这些书呆子就转到德国去,大买德国的各种书籍,有的终日连饭都不好好地吃,只想买书,傅斯年大约是其中的第一个。

  那时还有一个风行的事,就是大家鼓励离婚,几个人无事干帮这个离婚,帮那个离婚,首当其冲的是陈翰笙和他太太顾淑型及徐志摩和他太太张幼仪,张其时还正有孕呢。朱骝先夫妇已离开德国,以后在巴黎见到的。这些做鼓励人的说法,我一到就有所闻,并且还有一个很好玩的批评,说陈寅恪和傅斯年两个人是宁国府大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是最干净的。

  寅恪和孟真来得最多。(寅恪因其父陈三立先生与我祖父交情很深,他小时和哥哥还是弟弟也住过我们家一些时,并且他也是被约到清华研究院之一,以后在清华和我们同住同吃一年多,一直到他结婚后才搬齐。)孟真和元任最谈得来,他走后元任总和我说此人不但学问广博,而办事才干和见解也深切得很,将来必有大用,所以以后凡有机会人家想到元任的,元任总推荐他,因元任自知不如也。可惜世事变迁,不幸促其早死,今也则亡矣。

  4. 胡适

  大家问我可要买点中国东西带到美国。我一点不想动,多数人以为我因离开医院不快活,惟适之说,韵卿,我想你有特别的原因了,喝点汽水什么的,也许胃口畅快一点。果不其然,他真内行。我骂元任你如何没想到?适之大笑说,他不内行,我是有经验的,他若这个是内行就靠不住了。

  我们经过歙县看见适之的老家,真是山清水秀之乡,我和元任写了一封信给适之说,你们有这种好风水的地方,所以出了你这个人,适之回我信说:「韵卿,我要接吻你一百次,谢谢你。」

  我们到的一天是梅月涵夫妇、胡适之、任叔永四个人来接的。在车站商量住哪一家,月涵说应该住清华,元任说城里事还多,并且清华校长有事,你容易进城。适之说我太太预备好了,住我们家。叔永也说他太太也预备好了,住他们家,并且说我太太很少留人住的,对你们两位特别,非住我们家不可。并且中基会也有汽车,到何处去都便当。适之向来怕任太太的(大名鼎鼎的陈衡哲女士),一听就说那我不敢抢了,我也有一个老爷汽车可以接送你们,就请你们大家天天到我家来吃饭好了。如此定下来就先到任家,我陪老梅坐一车,适之叔永和元任坐一车。适之老爷车跟在后面慢慢走,一直到任家。陈衡哲高兴得很,带我们看给我们预备的住房在前院,便当得很。大家坐下来吃饭,胡太太电话来了。说为何还不回来,我们等着呢,还有别人也在这儿等着呢。适之接电话说,该打,我忘了打个电话回家就一直来了,接完电话回到桌上说我回家一定要挨太太打屁股了(适之向来喜欢造空气说他怕太太的)。我就说我们饭后一同去讨情去,免得你挨打,并且我们暂不住你家也应该去一趟。因此大家匆匆吃了饭就一阵到了胡家。

  5. 黎元洪

  我有一样最辜负人的事就是黎叔叔(黎元洪)他对我们弟兄姊妹中最对我好。在日学医时,常问我三哥我的情形,回国后每星期我到天津去看病人,也总到他那儿去一趟。这时他正想帮助我捐十万元盖自己的医院,现在忽然对他提出我要结婚,而婚后又须出国几年,并且请他暂停捐款盖医院事,他听了不响一下,看看元任笑笑说,这也好,终身有个结束也是好事。我说黎叔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可以终身不离婚呢?他在我肩上打一下说,传弟子(我的小名),不准乱说!我们就辞了行出来,没料到这是最后一面了。

  6. 张道藩

  下午到张道藩处吃茶,虽然无多东西吃,可是桌子中间一大盘水果摆得非常好看,我说真不愧美术家,连水果摆得都比别人好看,张回我这是我写生的一盘果子,今天无钱买东西就用这个来待客吧。那时在欧洲各国的学生我上文已说过都是穷的,无钱都不以为奇,反而为荣得很。我以后听人说张的诨名叫张讨饭(因为西文名片上拼的「Tao-fan」),如此可见当日留学生刻苦求学的一般情形了。那时虽然大多数是官费留学生,总是几个月才得一次费用,国币多数皆花在内战上,朝秦暮楚无人负责,而不以海外这些将来国家基本的人才为念,即有少许所得也皆由个人自己刻苦而来。

  7. 浓墨重彩之金岳霖

  有一天我们打算到饭馆去吃饭站在街边等车,看见金岳霖在街对面自言自语地一面说一面还做手势也在等车,我们就叫他过来问他到哪儿去,他说打算找地方去吃饭,我问他要不要一同去吃,他说正好,为什么不要!我们三个人就叫了一个街车到保定饭馆。老金说(我们总这样叫他的)看样子你们很阔的,钱多不多?我说钱哪能多只够用到回国就是了。他说能不能借点?我们想起张奚若的警告来(注:“有些人是慷他人之慨的”),并且他还有一位女朋友叫 Lilian Taylor,就回他不但我们自己还要用,还有两个小孩在乡下每月也用不少,回国船票还没买,你要可以拿点东西去卖卖,并且告诉他奚若家卖东西的故事和地方。第一天他拿了两个戒指去是金镶翠的,我对他说非六十美元不卖,他没卖掉,第二天我叫他拿了我的一件貂皮脚的大衣去卖,我说随你卖多少可以全拿去用但是至少值一百五十到二百美元才可卖,不要糟踏东西。他高兴得很,叫他女朋友披在身上到咖啡馆去卖,披了一个星期也没卖掉,又拿回来说可以当八十美元,我说这样还要拿钱去赎,要不赎岂不是糟踏了?他就说那借三十元给我暂用吧。我们以为他生活艰难的缘故,正打算等第二次钱来时,再慢慢借给他百元,没料到三天以后他从意大利来了一封信说,他想想三十元够到意大利去一趟了,所以打算在那儿玩几天,并且给我的皮大衣也带去了,也许可以卖了,就可以多待几天玩玩。我虽然赞成做人玩世和快乐,可是我们不是供给得起的人,就没有回信。过了一星期他或他们回来了(因为我们只看见他一个人)给我的大衣送回来了,说原壁归赵,我也没注意,就收起来了,当时又借了三十元给他,并且告诉他我们钱不多,可是过了几天我收拾箱子,一看大衣短了一排皮子,以后遇见他问他,他说他也不知道,我知是真的就算了。(意大利往往如此的,东西一过手必有毛病出来。)

  金岳霖愿来清华教逻辑,托元任想法子,那时元任正在教逻辑,听他这样说就说你来正好,我可专教音韵学,还带教音乐欣赏科,因此老金就来清华了,可是他仍住在城里,和那个美国小姐(Lilian Taylor前欧洲游记上提过,还有一位 Emma,姓什么忘了)同住,有时我们进城他也请我们去吃玩。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个电话说有紧急的事,赵太太能不能就进城来,我问有什么事,老金说不能说出来,非请你来一趟不可,越快越好,事办好了请你们吃烤鸭。我想一定是Taylor小姐出了什么事了。我还回他犯法的事我可不能做,他说他想大约不犯法的吧。我知道老金说话靠不住的,就和元任两个人进城到他家,Taylor小姐来开门,我还对她尽看着,老金迎出来说赵太太你真来了,我可放心了。我问什么要紧事,他一本正经的脸对我说我有一只母鸡三天了,一个蛋生不下来,请你来动手术给取下来,它现在满园子乱跑。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元任就引了一句张彭春译Galsworthy《争强》里的一句话说:「简直开玩笑!」他们两个人给鸡子捉来了一看,也不像一只鸡,有十八磅重,老金告诉我他天天喂鱼肝油给它吃,我大笑说和人一样,有孕时吃得太多太油,胎儿太大就难产。这只鸡的蛋一半已在外面了,我让他们两个人捉着用手一掏就出来了,可是蛋形状已像一个葫芦似的了。老金大叹一声气说也不用家具,手一来蛋就出来了,真是手到回春,明天送你一个匾。我想他真是瞎闹,就叫他快请我们吃烤鸭去吧,他给张奚若和丁西林也找来到便易坊去大吃了一顿。回想当日真是不觉神往。

  有时我们上街买东西看见买火腿时用长铁针扎进去,再拿出来闻闻气味好就买。我们从前不知道这样办法,因为都是厨子去买,现在学会了也这样办。有一天金岳霖和张奚若来了,告诉他买火腿的办法,老金非常有兴趣说我们这就去买,到了店里拿一个来,他打一针进去闻闻,说再换一个,如此三四个,店里人疑心了,说难道我们火腿都不好吗?我和张等大笑不止,叫金不要再换了,金说因为真好闻,我都想吃了,所以愿意多闻闻。我说每家给打过针的都买一只吧。店里面人知道了缘故皆大欢喜得不得了。

  //年少时也深受“金岳霖为林徽因终身未娶”的八卦荼毒,当然后来知道老金也曾年少风流过。在此书中也特别留意了老金,以上名士风流大概不假。我想所谓名士,大概就是这样只顾自己活得潇洒,不大考虑别人的感受的,于人情上不太练达的,只是成就大了,就从一般的“怪人”荣升为“名士”了罢。

  8. 国民八卦之徐志摩与林徽因

  有一天梁思成请,他的太太林徽因拿出徐志摩两年前动身到南边去的前夕忽然写了一张条幅给他们,文字上有像飞机撞山的形状(可惜我没有他的那首诗,以后曾登在他文集里「想飞」篇内),大家都叹惜得不得了。我想到他临走那天晚上拖着一双拖鞋走出来说,赵大嫂你不大打牌,今天非要你陪着打四圈到我动身止(半夜动身是坐顾维钧的专机到上海),元任也说他要我做的海韵曲我还没弹过给他听过呢。林徽因就说弹给我听也一样,我就笑了说自然一样了,那本是你们的故事写的。蒋廷黻就说赵太太不要说穿了好,林徽因说不要紧。那一晚真是尽欢而散。

  9. 最长篇幅不吐不快之吴之椿

  那时美国大使馆一个二等秘书叫J.Hall Paxton,是我们老朋友,他打电话来问元任病体如何?我回他已给元任和大女送走了,只我们母女四个在家里还未走,因无船票。他回答我那怎么成呢?元任病体非你关照不可,后天或十九号我可以弄到太古船票是全家的,我可以给我母亲的一间大菜间给你,其余统舱并可带用人走。他的电话来时,不巧正是吴之椿在此,得知此事赶快说,我派人去拿,我觉得再好没有了,因那时总觉得遇到的朋友都是帮忙的。没想到这个自私的人,给票拿到手,来对我说,可不可以给这张大菜间票给他太太和小孩先走?两三天后他可以弄到船票给我们,若是一定要十九号走,招商局的票也有。我回他为什么你不坐招商局,既是怕打,为何我们不怕?他说他的儿子小,我们孩子大了。我气了要打电话给美国使馆取消那张船票,吴用身子拦在电话前,用两手推我。我当时看那种卑鄙样子气得我要死。我回他你欺我们母女将来你得不着好报的,也许你的儿子会死在江里的。他就坐在我家下午不让我出去。

  岂知未到开船,下午三点警报又来了。船长发命令不等人到齐就开船,因此房间空出不少来了!我们正得其惠,弄到两间房子正在吴之椿太太隔壁,而吴太太还问我好运气弄到房子了,我没睬她。一天不到他们的报应来了。船到九江前忽然船舱轰轰闹起来了。我去看,哪知是吴家小太子抢了两个外国小孩的玩物,吴太太不管,还反打了人家的小孩一巴掌(中国人惯小孩往往在家里如此尊贵而对外想也应该如此的)。全舱人不平,要给他们撵下船,此事李济之太太大约还记得呢?因为她也在旁边看着的。过后船长出来定了在九江请他们下船。第二天中午船到九江,船长亲自出来看着他们一定下船才算了事。

  那位吴之椿则妙不可言,他闻到太太在九江下船,他就急急地赶到九江,不知如何弄到南浔铁路的车票,上了车去强占了四个坐位。他们夫妇两还和老妈子站在椅子外面,不让别人进来坐,因为小孩睡在里面。那趟车是专给运军人家眷用的,无位坐的人自然抗议了。问他们何人允许这样的,吴回说是吴玉峰将军批准给他们两面椅子的坐位。等了一会一群人来了,一个人问吴,你和将军是何交情,怎么准你特别?吴回他是我的学生,早给我预备了通知我的。那个人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就是吴玉峰,你不认识我吗?我何时给你弄火车坐位的?这是大家公共避难用来专门给军人家眷撤退后方的,无人能占如此多地位,两面争吵,在半路一个小站上停下来叫他们出去。以后不知如何设法带了个消息到长沙,杨振声他们设法弄汽车,在一百多里外接到长沙。一到吴之椿就大病了。我们去看他,他只拱手对元任说,对不起我们报应报应。

  10. “民国医患关系”之蔡元培治病

  第一蔡元培先生在上海大病,门生弟子及一大些有关系的人对于其医治上和他的太太发生意见,并冲突起来。孟真和骝先先生要我到上海去调解和劝蔡太太。但是蔡太太回我众议不一致也是危险的事。我只得回她大家都是为蔡先生好是一致的,若有意见不同时我负责调解。说着说着就听见骝先先生和雪艇先生两人在大厅里争论美医和德医的决定,我即负责任出来劝他们大家必须一致才能免去蔡太太的疑心,方可进行医治。各人的信仰以后是你们自己的事,眼前必须一致地办理,幸他们两位都还对我好感就停止争论。不过难问题到我头上来了,问我是请何医生为善,我无法只得回他们哪个医生最出名就请谁,有错也不会受埋怨的(那时找了谁来我忘了)。那时蔡先生本人已昏昏沉沉的了,问他话也不清楚回答,只指指胸腹部难受的形状。医生查后腹部膨胀,问小便如何,多否?蔡太太回说几天没有小便了,医生和我都大笑起来了,蔡太太还说因天冷的缘故,不好下床,用尿盆不习惯又尿不出来。医生和我异口同声地说现在第一放尿,否则会变尿毒症的,放尿以后再查有无别的毒菌合并症在里面再医治。我和蔡太太站着床后面,她一看见医生给放尿管放进去,她就要用手去抓住,我赶快用手挡她,她叫起来说要是出了事你如何办?我回她蔡先生若是死了,你做太太的可以殉情,我算什么呢?殉葬可也不好听啊!给她和医生都笑起来了。等尿一出来都已经变成红色并且很浓厚的,看护给尿当时就送到医院去检查细菌,这面就先喂蔡先生的白水喝。真只不久蔡先生人就清醒一点,看看我和他太太站在那儿对我们点一下头。蔡太太还问他觉得如何?他很弱地回说好受一点。我劝蔡太太离开床前让蔡先生睡一下。医治还未起头!幸第二天蒋梦麟先生从北平带了协和医院的医生来了,这时才正正经经地起头来治疗。并且蒋梦麟先生对蔡太太和大家说,我对蔡先生和儿子一样,我可负全责,大家也知道蒋蔡几十年的交情,和梦麟做事的果断,就全无异议了。可是蔡太太还要追一句,包管能好吗?我又很快地插一句,医家虽有割股之心,但是也不能总救人的命数,大家都对我笑笑,蒋又对我说赵太太守着他家眷不干涉,所以我们两个人就负起全责任了。

  三、 事件

  1. 哈佛燕京学社

  元任和主任谈,他必须提议找一个哈佛毕业的人来代替,他认识陈寅恪,元任写信给寅恪,他回信才妙呢。他说对美国一无所恋,只想吃波士顿醉香楼的龙虾,这当然是不要来地开玩笑的说法了。其时胡先骕正在哈佛,对元任说,梅光迪因离婚的缘故想出来,可否推荐,元任虽知他们是学衡派反对白话的,但元任为人向不以门户之见来埋没人才的,所以一口答应荐他。他一来了,当然注重地内容跟方法都近乎旧时地咬文嚼字的风气,不是从语言方面入手了。后来哈佛燕京学社成立,一年一年的人才、设备渐渐地丰富起来,元任在战时军训科中又给中国语言的教学打了些强心针,似后哈佛的中文才渐渐地有文白古今新旧并重的局面。

  2. 西安事变

  忽然听见外面大叫卖报的号外,满街都有,大家快快地叫用人买了一份来一看,是西安的事变起来了,而j委员长被围困。起初大家不相信,以为租界上或小报造谣,可是罗家伦就第一个急得在厅堂内乱转,口里尽说快打电话到南京去问要紧

  回到南京更觉像是大难来临似的,各处戒严,人人举动紧张得很。当时我心想从这一点上显出人民是一致拥戴蒋为主要人物无疑了,即平日反对的人在那时也觉得西安之变为不应有的事,全国人心我想因此反一致起来拥护j委员长,而敢追随他起来抗战的力量影响很大,等于测验一样。否则大家还怀疑是不是可以领导全国人民起来抗战呢。和以后日本人炸珍珠港似的,一样因此而反鼓励出美国人民的一致抗日。

  大家对j委员长的安危关心如此可见了,二十四日蒋回南京真是人民欢呼震天,爆竹之盛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而大家皆出于自然而不是警察往人家强迫的举动。  

  3. 西南联大

  第二天一大早元任就去拜看龚自知和张西林谈各大学(那时还未成联大呢)住处事,他们非常努力帮忙。就给拓东路的迤西会馆作为各大学的临时住处(以后才又迁到昆华师范和工业学校等处,成为西南联大)。元任又和熊庆来商量了一阵(熊那时是云南大学校长)。还有金龙章在云南也很重要的,他又是清华学生出身,所以帮忙很多。

  四月二十八日联大的徒步学生们到了,在那个前几天就得着消息他们快到了。蒋梦麟太太(陶曾谷)、黄子坚太太两个人来同我商量,我们大家要不要有点表示?我说我们虽然不在联大里面,但是很愿意加入,她们赶快说梅先生还没来,并且你们从前不知帮过清华多少忙,这次更应该在内的,所以我们三个人上街定了一大些鲜花,买了一个大竹篮子,扎了一个大花篮,打算献花给他们,章元善太太又提议让大家先在几里外的黑土洼她妹妹别墅的地方打个尖可以洗洗脸吃点东西再进城,我就说那不是像路祭似的,她们认真地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他们徒步进城时闻一多领队,章家两女和我们大二两女献花篮,经过我们住处有欢迎的大红布匾,小孩们还唱:「It’s a long way to 联合大学,It’s a long way to go」!五月一号大家又提议包粽子给学生们吃,大家太太们在我们那儿帮忙,还加了一大些女用人包了一千个小粽子拿给他们。

  4. 抗日战争

  在事变(七七事变)的前几日,梦麟、适之和月涵他们的三位太太们打了一电报给我,说请留下他们在南方多玩几天,她们自己不久也来加入,我很莫名其妙她们什么意思,以后想想内中必有说不出缘故。不过月涵每到南方来,公事完后总留几日和我们到处去玩一下,可是适之从来不玩的,而梦麟亦然,每次南来时总到我们家几次,除坐谈吃喝外,从不玩风景的,所以他们一到,我就赶快拿连名的电报给他们看,讨论其中原因,适之主张急回北平以安人心,梦麟一面吃花生一面想理由。月涵则仰面看墙上的字画,不定可否。我只得大开话匣子了,我说他们三位忽然无缘无故来一个联名的特电要我留下你们,这绝对不是说玩话的。并且一定是别人不便打电报借用三位太太打给我,使人不在意是无疑的,一定有不可回去的大理由在内,万一回去一事不能办反招危险何必呢?倘为日人所掳更无益于本身,和国家大事上一点无补。(以后好多人为日人掳去弄到身败名裂,其实不见得他们都是心愿为日奴的。)

  没有过几天日本的飞机又追着我们大家到长沙了。头两次没炸,只放警报。外路去的各大学和中央研究院的人都避到圣经学院地下室去,算是防空壕。元任对蒋梦麟说这个办法不好,万一一个炸弹下来,学术界要人全完了,一个不留,他还改编了外国成语说:「不要把所有知识阶级放在一个地窨子里。(Don’t put all eggheads in one basement)蒋摇头说真没有办法,只这个地方结实一点,若真的再来炸,只得又撤散到别处去。我们定的再退就是到云南。

  元任走前我们两个人商量好,家这么大,带什么东西走是好?想想钱买不来的东西最要紧,三十一年的日记,和四千多张自己照的富有历史性的小照须想法寄出去。所以元任还躺在床上时我就把他的日记和小照从本子上撕下来包了七小包。第二天一早从邮局寄出去(因前几天给这些和要留的信件装了一大手提箱给研究院带,他们回说不带私人的东西拿回来了,其实以后查出来有权者十几箱都带出来了),我亲自去寄,等了七小时方寄出去,我在等时越想越恨,元任一病大家就一点不顾了,我就给包裹填的住址都在邮局内改寄美国纽约的朋友(Robert W. King),而又不知他家的住址,只知道他是美国贝尔电话公司的高级职员,就用那个地址寄了出去。

  (南京赵宅被日本人炸毁)元任睡到半夜睡不着,我劝他不必难过。他说什么都不在乎,只那些书籍等等无法恢复。我说不要急那个,将来我一个钱不乱用,有钱先买你的书好了,别的更不用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目前过到哪儿是哪儿。他也笑了。

  《杂记赵家》读后感(三):留在往昔的人生故事

  《杂记赵家》如其名,的确就是“杂”地“记”录赵家的生活,以及与赵家有交集的人和事。杨步伟的笔下的文字,基本可是当流水账这么看。

  我对赵元任的唯一了解,仅限于知道他是一位非常出色,天赋异禀的语言学家,且知道他“学舌”功力之高,无人能及。再者就是杨步伟写在序言的一个笑话,罗素和赵元任之间的文字笑话,chaos。

  对于民国时代的人和事,个人很感兴趣。那是一个遥远的年代,我们无法参与,唯有通过阅读,在前人的回忆里捡拾闪光的碎片。每一个家族,一代又一代的人物,好像传奇故事一般,交相辉映。他们的人生,不仅仅只有那亮眼的一面,他们同样也是普通人,有属于普通人的悲欢喜乐。你在历史课本里找不到,在历史学家的论文集里恐怕也难寻觅。唯有这类回忆录、传记文学,才能让名人大家们作为“凡人”的一面得以彰显。

  通过自己之笔、之口诉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谈时事对生活的影响。这种自诉的历史重量,永远是旁人无可替代的。

  《杂记赵家》读后感(四):关于杂记的杂念

  以我的刻板以及受到的教育来看。

  经史之外,几乎没有书了。

  这样的书消闲使得。

  然而若从侧面观一观民国历史,从这本书里颇观得,与大师与当朝与男人们的民国都不大相同的民国。

  讲书中一些细节,譬如讲梁思礼无礼,赵杨步伟从前是医生后半生做家庭主妇,行文又不细腻,虽然精明强干,应是没有唧唧歪歪的文人性格,这样推断,是不至于屈说他的。梁任公名门家教,子弟还有如此,况我辈?律己教子需要斟酌出最适合的办法。

  再从女性的生活以及家庭来看。

  比较了赵杨步伟和钱胡美琦,觉得自己更喜欢温柔细腻古典坚质如玉的女性,我与赵太太是不大相似的。

  赵太太与她先生之间是平等的,育有四个女儿,是个很好的母亲。

  而这位钱夫人却未育,一生里女儿情态重,与丈夫极尽贴心,终于也要和她的丈夫归葬一处。

  未免,我更羡慕她些。

  《杂记赵家》读后感(五):如此的一生

  继《一个女人的自传》之后这本《赵家杂记》讲述的是1921年杨步伟和赵元任结婚后的生活。

  赵元任是纯粹的文人,能学多少就尽量学多少。1921年夫妻俩来到美国,赵因为有国内的补助,不想先在哈佛任教,而是自己先学习一年。

  在此期间,二女儿在法国乡下生活几个月,法语倒成了第一语言。

  那时候的海外留学生,文人学者大多清贫,但却是不以贫困为耻,倒是以“讨饭”为荣,大家相互救济帮衬,也可以说蹭饭吃。赵家一家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相交的俱是刘半农,胡适,傅斯年这样的学者。

  虽然有艰苦,有动荡的岁月,但是“有人约我去玩,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一颗爱玩的心也是要得的,这样生活总是有趣味,玩乐的岁月会是往日回首时晶晶发亮的星子。

  她周游欧洲,看歌剧,戏剧,做做翻译,学习新语言,也是充实得很。

  杨步伟,身为中国第一所“崇实女子中学”的校长,日后的中国第一个医学女博士,第一个女子医院院长,婚后并没有长久的工作,或者说继续从医,也是因为各种因素造成的。但是,她也不曾闲着。

  翻译和倡导“生产限制”,今天的话是“计划生育”,当时还是美国人提出的新事物;同样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费雪小姐》里麦克医生去工厂给女工暗中宣传“生产限制”,一个真实,一个虚拟,竟然奇妙的重合了。

  加入红十字会救助伤员,到美国后抗日期间组织赈济会,做中餐义卖捐款,再后来组织给中国各大学捐书。大家知道她有能力,有魄力,所以一直在连环转。

  应邀写给外国人的《中国食谱》,因为外国做菜都是要精确到克,但是中国人向来是凭感觉做菜的,如何写书呢,要做实验,幸而有那些中国学生来做豚鼠,终日不断十几个人来吃。也是忍俊不禁。后来书畅销了二十几版,长居纽约时报书籍榜首。

  美国人喜欢临时抱佛脚,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加入二战,于是应急组织各种日语培训班,汉语培训班。宣战那天,一位太太听到“美国加入战争”的号外,惊叫“这怎么得了,”就晕倒在地上。杨气得不理睬,因为“中国打了几年的仗,他们一点不觉得,不管不问的。到了自己头上这一点都受不了,真是活该死。”

  真性情的人。可谓气得要笑出来。

  这是有修养的一家子。

  赵元任每次填关税表都填得仔仔细细,海关的人说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教授们的事,并且宽松的通过检查,旁边一位太太想说能不能让杨步伟暗中带一个手提包出去。她回应道那怎么可以呢,两个人都犯法。若是如此,以后他们怎么会相信教育界人呢。"

  时隔多年后到台湾,对接站的人说“我们在国外多年,真对不起你们国内的人,辛苦了。”

  差点潸然泪下,真挚和修养可见一斑。

  抗战胜利后赵家夫妇想回国,也确实做好各种准备,辞去的哈佛的教职,备好路费,二女儿一家已经先行回到国内安顿做照应。谁知,赵元任因为坚持推辞中央大学校长一职,为了逃过这个任命,便一直留在了美国。真可以说是单纯得可爱的人,一生只想专注学术研究,并不愿把工夫花在行政事务上。

  幸而知识是无国界的,精神领域是无国籍的。赵先生的学识和语言传播也是国际性的。可以说也不乏热爱中国文化,古文功底深厚的汉学家,如高本汉。

  这是一本信息量很大的书,除了杨赵两人丰富的生活经历,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更是有着若干名人轶事穿插其间。

  一本翻开来就不舍得合上的书。

  《杂记赵家》读后感(六):杂记《杂记赵家》

  早就听说杨步伟的《杂记赵家》一书,那还是内地没有完全开放的年代。从哪里听说现在已经想不起了,之所以记住书名是因为赵元任大名,当年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名满天下,可是至今我没有看过一本赵元任的书,其他三位,梁启超、王国维和陈寅恪,加上牵线人吴宓,讲师李济的书多多少少也读上了几部。但是赵元任作曲的歌我倒是读了一些,也很喜欢,像那首《教我如何不想她》我就会唱。因此对这位天才式的语言大家总有一丝好奇心在焉,赵夫人写的书自然一下记住了。

  那天在书店看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杂记赵家》,我想都没想收入囊中。可是回家在翻阅中突然感到像买到了盗版书,不,连盗版书也不如,现在有些盗版比正版做得还漂亮,这部书读起来语句不顺,怀疑是手民们错漏了字,有错字也有别字。(想想也有点气愤,这么一个有品质的出版社,这么大的书店,竟然买这样质量的图书!)于是就扔在一边,过了段时间,因前面所说的挡不住的诱惑又翻读了起来,书也不厚,花了几天也就读完。那些错误通篇皆有,虽对阅读有影响,总还是得到的多,给我很深的印象。首先是叙述语气,完全凸现了作者的性格,一看就是个豪爽干练的奇女子。看这书就像在现场听她和大家聊天一般,大嗓门不时伴着朗朗笑声,说着说着会突然回头问一下坐在边上的赵先生:“元任,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这样的啊?”或者问一下听众:“某某,这件事你还记得吗?”真非一般书写可以比拟。从自己的阅读体会看,书写与平时讲话是两回事,过去曾说文言文是书面语,白话文是口语,但是白话文一旦书写成文字就和口语不同了。就像广播语言要求口语化,大白话,其实是经过加工的口语和白话。而作为语言大师的夫人,在写作本书时,其叙述语言可真正像对亲朋好友在说话一样,让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让我印象深刻。

  从《杂记赵家》一书中得知,作者与赵元任先生结婚后这么多年来两人基本没有分开,如此读者从书中可了解到赵元任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的另一面,他们在所处的时代里的作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赵与胡适是同时留美的同学,赵在语言学创立方面的副出,赵回国担任清华国学院的“四大导师”,赵与刘半农的合作,赵与梅贻琦、蒋梦麟、傅斯年、朱家骅等人的友谊,赵参与中研院史语所的创建,和李济等人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在今人的一些书中,这些人物都罩上了光环,成了人们仰慕的大明星,他们所处的时代所做的事也成为大书特书的黄金时代和大事件)而在同辈人杨步伟的眼中,那些人和事也就是很普通的人和事,她都在现场,不少还插上一脚。比如赵去田野调查和游山玩水一样,在国外留学经济拮据互相共产,他们回国到清华胡适等轮流作东请客等,在作者笔下,这些名人都褪去了我们眼中看到的光环,和我们现在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也是那么的稀松平常,那些事也和普通人的衣食住行一般无甚奇观,除了他们生活在民国。作者作为家常事絮絮叨叨讲了出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观察视角。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哪里有安心做学问的时间和环境。通过作者叙述,我们从侧面也能感受到,这些大家怎样在这种乱世之中如何成就自己的事业,为国家的将来培养一批人才的。后来,作者一家在抗日战争起后离开大陆去了美国,一呆就是三十多年。她无时不在想念故乡的人和事,书中多次提到有生之年是否能回来。天遂人愿,终于在中美关系解冻之后,他们回到了大陆,并受到周恩来的接待。这也是一桩幸事。

  《杂记赵家》读后感(七):行是知之成

  读完《杂记赵家》的时候,冷空气正好南下,上海阴天欲雨,合卷望天,灰蒙蒙的,这感觉,就像读这本书一般,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郁远比读《一个女人的自传》时感受深得多。遥想当年,赵家夫妻子女六口,颠沛于战乱,文人之间的沟通不善、误会、乃至勾心斗角,不觉感伤。特别是文中前半部分史语所的种种故事,往日已从很多资料或者书籍中读过,比如费慰梅的《梁思成与林徽因》和《李济口述历史》,如今读到杨步伟所写,不禁对儒雅豁达的赵元任和直爽刚强的杨步伟,以及隐忍宽仁的李济,满心感佩,更为中国传统文人的种种契合和不契合而黯然神伤。

  遥忆当初读《一个女人的自传》之时,总以为杨步伟的刚直强硬、大气爽直一如她的名字一般,非常霸气化,特别是读到她入新学堂考试作文《女子读书之益》中写道:“女子者,国民之母也。”而大为惊叹。故而,当日我对该书的书评里调侃她为民国一名“女汉子”。比如,他们当初只请了胡适和朱徵作男女双方证婚人,杨步伟自己亲自掌勺做四菜一汤待客,赵元任亲自写结婚证书请两个证人签字,然后贴上四角钱印花税了事,而且收到的唯一结婚礼物是胡适聪明猜想下预备的自己注释的《红楼梦》,直觉杨步伟生下来就是劳碌的。行是知之成 - 蓝文青 - 『素韵云心』

  果然,待读到《杂记赵家》,开篇便是她与赵元任结婚后的艰辛,便是目睹她与赵元任国内国外奔忙,时不时就面对生活拮据,而她不仅昂然挺着大肚子做针线活,卖掉自家的皮草来贴补家用,更随时随地需要想方设法解决自己、家人甚至朋友的生存问题,放在今天这个时代也堪称“彪悍”。虽然读《杂记赵家》讶然于杨步伟的白话文数十年虽经语言学家赵元任不断熏陶,竟然一直未改的句式粗糙,行文跳跃,有时候文词颠倒,乃至偶尔不通,但仍然感受到她的耿直、不屈不挠和生机勃勃。尤其是读到她为了感激McDougall教授一家帮助,送给教授夫人一枚赵元任母亲陪嫁的金镶翡翠戒指时,难免颇为感叹——杨步伟那个助人为乐的“败家子”诨号可真是彰显到了国外了。这也正与她当年挚友林贯虹病逝,她不仅将其运回家,还背着父母,将自己的一对八两重的金镯子和四只金戒指卖了来帮助死者家属何其相像(见《一个女人的自传》),更为不同的是,当初的她并没有生活压力,此刻她却刚刚解决温饱,果真是生活压迫并未改变她的品格。不料想,转眼又因她对罗志希借他们四十元给张幼仪(徐志摩前妻)做赡养费念念不忘而令人大跌眼镜,或可说失笑莞尔。就像刘半农说她的:“现在我才知道大阿嫂(指杨步伟)真是个直心快口的人,从不作假。”

  行是知之成 - 蓝文青 - 『素韵云心』

  全书之中,杨步伟绝大部分时间一直跟随赵元任国内、国外颠沛流离,杨步伟自己也说,她自己围绕着家庭来写《杂记赵家》,但就是这样琐碎的“家务事”中,依然可见赵元任治学著述或授业解惑,美国康乃尔大学、哈佛大学、清华大学、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美国夏威夷大学、耶鲁大学、哈佛大学、密歇根大学、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行走或停留,无限风光,也无限辛劳。倘若问,“杨步伟是贤内助吗?”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就像她自己说的:“我在家小有权,可大事情还是让我丈夫决定。不过大事情很少就是了。”但若是将她当做了通常意义上“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可就不恰当了,即便是婚后的杨步伟,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她与赵元任的小家,闲暇之余做的事基本上又都是那个时代“太太”“夫人”们会做的事——举办和参加慈善,安排丈夫生活,开展抗战募捐,等等,不过,她依然还是所谓喜欢找麻烦的杨步伟,比如,她做了不少颇有创意的事——差点开辟了第一条清华公车公司;大力提倡“计划生育”,偏偏她自己还生了四个女儿;写了除《一个女人的自传》和《杂记赵家》之外的《中国妇女历代变化史》及《中国食谱》;同时。她还做了招人闲话和费力不讨好的事——比如,在清华开了一个赔钱的小饭馆,那便是著名并颇有争议之“三太公司”和“小桥食社”。此外更有——当年清华成立国学研究院,拟请赵元任当导师,赵还未表态,杨步伟却早已经说了:“元任,你不答应,我得答应了!”更为可爱的是,面对金岳霖要她帮自家母鸡生蛋的求医要求,作为中国第一位医学女博士和第一位医院女院长,哭笑不得的她依然毫不介意挽袖出力。杨步伟便是以这样的热情爽直、开朗大方,待友至诚而拥有广泛的人脉。这样的杨步伟让任何人都很难难以忘记。

  行是知之成 - 蓝文青 - 『素韵云心』

  当然此书以杨步伟的角度写赵家,却少不了赵元任的身影,书中不经意间闪现的赵元任的评述和注释,大多数令人莞尔,甚至大乐,对于了解赵元任的读者来说,作为赵家“少数派”的赵元任依然是赵家的主心骨,而作为“多数派”领袖的杨步伟,还是不得不接受赵元任的“指教”;但对于不了解赵元任的读者来说,杨步伟其实勾勒出了一个爱妻大丈夫的肖像,令人艳羡。

  纵观杨步伟此薄薄的一本书,记录了她与赵元任长达一个甲子(六十年)的婚姻,若是换了今天任何一个人来写,估计都可以写成上、中、下三卷本百万字了,杨步伟以一部跳跃、剪断的流水账一般,且语言还不规整地的十八万字就完成了。够精简,却也因为简单得近乎粗糙和跳跃得需要读者自己注释,更让人萌生遐想,更令人回味。特别是她一直不间断地谈到赵元任与她对待朋友的问题上,种种看上去颇有些纠结和痛楚的回忆,其实都藏着他们的痛心。只是,他们都是刚毅之人,生活也必须向前去,当年不能解释,成书时不能放下,其实也是拳拳真情。六十年的情感与生活紧密相连,一段完全现代的婚姻里,有着他们藏在骨子里的传统精髓——善良、仁厚、正直、勤奋、助人为乐还有不附权贵,这些都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们最为珍视的品格。

  当年,赵元任和杨步伟在中山公园格言亭拍的一张照片并“结婚通知书”一起寄给亲友,告知这段婚姻的开始,当时照片上写的格言是:“阳明格言: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以及“丹书之言:敬胜怠者昌(青按,或为”吉“),怠胜敬者灭。”六十年过去了,他们的确用行动完成了这两句格言。不仅是治学还是授业,待人或做事,都可无愧于心。杨步伟女士1981年去世,享年九十三岁,赵元任先生1982年去世,享年九十一岁,均为高寿。

  【原文地址】

  【天涯】http://blog.tianya.cn/post-150117-72093126-1.shtml

  【网易】http://iwenqing.blog.163.com/blog/static/1430144220141029453023/

  《杂记赵家》读后感(八):民国的女强人

  读书时导师常给我们说民国学人段子,听得多了,便不会匍匐着对所谓的“民国范儿”盲目崇拜。但凡小女生都爱听林徽因如何被一众才子痴爱,徐志摩如何为她坠机,金岳霖如何为她终身不娶。导师随便指点两手,“金岳霖在国外很风流的,杨步伟的《杂记赵家》里有写到他泡洋妞。”

  《杂记赵家》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出过,很快断货,不容易找到。这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重出了《一个女人的自传》和《杂记赵家》,让读者重温了杨步伟的生平故事。杨步伟是赵元任的太太,不仅不是美女,而且相当泼辣凶悍,若是寻常男人决计受不了与她相处半天,但赵元任终究不是寻常男人,一生尊重她爱慕她,杨步伟写《杂记赵家》时已经八十多岁,老翁赵元任依旧在书的注释里同她打情骂俏。

  赵元任婚后曾给友人写信说,“我是不是在情网中?是,即使我已结了婚。跟谁相爱呢?自然是我的妻子……我对人对事最厌恶的是什么?就是陈腔滥调和虚伪。”杨步伟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没有沾染同时代女子的矫造毛病,的确叫人称奇。

  她写到在巴黎碰到金岳霖,老金总是缺钱,看到他们夫妇俩就问:“看样子你们很阔的,钱多不多?能不能借点?”杨步伟虽然大条,但并不缺心眼,知道老金有个洋妞女友叫Lilian Taylor,恐他开销大,便借给他一条貂皮脚的大衣让他去卖卖看,“老金高兴得很,叫他女朋友披在身上到咖啡馆去卖,披了一个星期也没卖掉,又拿回来说可以当八十美元,我说这样还要拿钱去赎,要不赎岂不是糟蹋了?他就说那借三十元给我暂用吧。我们以为他生活艰难的缘故,正打算等第二次钱来时,再慢慢借给他百元,没料到三天以后他从意大利来了一封信说,他想想三十元够到意大利去一趟了,所以打算在那儿玩几天,并且给我的皮大衣也带去了,也许可以卖了,就可以多待几天玩玩。”这事儿还没完,“脱底棺材”金岳霖玩了一星期回来,把大衣送了回来,又借了三十元。“可是过了几天我收拾箱子,一看大衣短了一排皮子,以后遇见他问他,他说他也不知道,我知是真的就算了(意大利往往如此的,东西一过手必有毛病出来)。”也不知是意大利人的毛病还是洋女友的毛病。

  汉学家艾朗诺的夫人陈毓贤与赵元任夫妇长女赵如兰相熟,在赵夫妇去哈佛探望女儿时有过一面之缘,“一个晚上尽是赵太太讲话”。赵太太做东请客时更是不得了,有人“亲眼见到费正清夫人费慰梅(Wilma Fairbank)到赵家赴宴,受杨步伟奚落没吃完就含泪离席”。杨步伟最厉害的地方是,虽然英文不大好,但在赵如兰的帮助下写了一本《中国食谱》,教育洋人做菜不要浪费,下水、脖颈、翅膀、脚爪之类的部位都可以做成美食,竟然在英语世界畅销至今!

  《杂记赵家》读后感(九):前半部分更好看一些

  杨步伟的文字很口语化,透露着一股子豪爽气,这是我喜欢的,不做作。她的人生态度也颇值得人敬佩的,比如她出身世家,二十岁的时候就当了崇实女校的校长,之后远渡东洋学医,回国又创办了森仁医院,和赵元任是自由恋爱,结婚则是“极简主义”,婚后则一力襄助丈夫,当了全职太太,不过这全职太太也当得可谓传奇。

  杨步伟和赵元任的性格互补,也相当和谐,八十岁时两人仍打情骂俏,算是一对佳侣。而杨步伟也与很多名人学者相熟,所以她笔下的民国文人们也颇多,描述也颇新奇,比如金岳霖就不只是一个痴情人,还是滥情人,多情人,今天有酒今天醉的人。

  不过总体来说,这本书的前半部分要好看很多,可能是战乱流利的时代,对于个人来说是不幸,而对于读者来说,却是万幸了。后半部分定居美国的事情,着实有些琐碎,有些描述,则实在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维护自己的儿女,显得有点偏颇,故而不那么喜欢。

  《杂记赵家》读后感(十):先生们有点儿逗

  杨步伟在那个时代的确是位奇女子,中国第一位西医妇产科女医生,第一位医院女院长。她写的《杂记赵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6月第一版)文如其人,大大咧咧,口语化得几乎不合文法,金岳霖、傅斯年、刘半农....赵夫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学术界的大腕儿是不是学富五车,趣事儿一箩筐,搁今天那就是群高智商“逗比”。

  刘半农:讨饭的一家子

  1924年,在法国游历的赵元任和杨步伟经常去刘半农家,这个后来名噪一时的文学家、语言学家、教育家当时苦哈哈的在法国熬着,就为了拿到博士文凭,据说最穷的时候,一对双胞胎育伦和育敦(没错,他们生在伦敦)没有床睡,就用一个旧竹篓一劈两半,一人睡一半。

  有一天赵元任要给他们全家拍照,刘说我们过的像叫花子一样,就给我们照一张叫花子相吧。“他们就一家聚在房子墙角里照了一张,并且那个双生的儿子还给双手趴在地上,做出讨饭的样子来,幸亏留下照相,现在给大家看看当年的这些学者是怎么成功的。”可惜我翻遍了网络也没有找到这张“叫花子的一家”。

  话说回来,别以为这些学者都是书呆子,由刘半农作词、赵元任作曲的《教我如何不想她》红极一时粉丝众多,(这首小情歌链接见文后)那地位不亚于方文山和周董。但一些学生见到刘半农本尊后发现,原来男神是个胖老头,粉转黑的也不是没有,对比徐志摩的风流一世,可见哪个时代都拼脸啊。

  胡适:我要小香香!!

  胡适是赵家多年的好友,和杨步伟开起玩笑来百无禁忌,赵杨两人银婚纪念日的时候,胡送打油诗一首:“蜜蜜甜甜二十年,人人都说好姻缘。新娘欠我香香礼,记得还时要利钱。”这个香香礼其实就是“kissing the bride”,亲一个啊。

  杨步伟随赵元任去调查方言的时候,路经胡适的故乡,写信给胡适说,那么好的水土才出了你那么好的人物。胡适立马回信说:“我接吻你一百次!”艾玛太热情了……幸亏杨步伟是条“汉子”,不然保不齐赵元任不吃醋啊。

  后来赵家定居美国哈佛期间,杨步伟也没少拿胡适开玩笑,杨把马肉红烧了请客,胡适爱吃肉,还以为是牛肉:“韵卿,你又在哪儿弄了这么多的票子买了肉来了,牛肉听说更难买。”杨步伟不点破,胡适就左一块右一块吃的那叫一个香。几个星期后,杨步伟夫妇邀胡适去哈佛教职员俱乐部吃饭,请吃马肉扒,胡适说:“那怎么能吃呢?”杨步伟说:“什么东西试试看再说。”三人去了,吃时胡适说:“好倒好,只是有酸味。”杨步伟还是不点破,回家晚饭又给他红烧马肉吃,胡适说还是牛肉好点。大伙儿大笑,杨步伟这才点破。

  傅斯年:唯一敢和杨步伟斗嘴的人

  杨步伟为人爽利,有点儿男子气概,但难免过于强势,据称还有别的教授太太去她家做客,被她数落的抹着眼泪中途就走了,只有在《南渡北归》里被描述成学术大鳄的傅斯年(字孟真)敢和她唱对台戏。“我和孟真两个人最爱争吵,可是都是友善的,吵了又说,说了又争,从无完的时候。每次见面都如此,往往到晚上三点还不停。”一直到最后一次在纽约分手时,傅斯年还在说赵太太我们这次没吵够。但你别以为傅斯年只会说嘴,杨步伟说到1924在德国的中国学人:“大战后因德国马克正低,这些书呆子就转到德国去,大买德国的各种书籍,有的终日连饭都不好好的吃,只想买书,傅斯年大约是其中的第一个。”(P51)傅斯年对学问的狂热也是那个时代大师们的一个缩影。

  赵家在南京的房子遭日军空袭,全部家产毁于一旦,赵元任只心疼那些书籍无法恢复,心疼的一晚未睡,直到杨步伟“哄“他以后有钱了都给他买书,这位书呆子先生才笑了。

  “八卦杨”怎么可能漏了著名“言情剧”主角们——徐志摩、张幼仪、金岳霖和林徽因。

  1924年在欧洲期间的中国留学生有点儿吃饱了撑的,“那时还有一个风行的事,就是大家鼓励离婚,几个人无事干,帮这个离婚,帮那个离婚,首当其冲的是陈翰笙和他太太顾淑型及徐志摩和他太太张幼仪,张其时还正有孕呢。”(P51)据罗家伦(近代教育家,曾任国立清华大学校长)回忆,当时徐志摩约了七八个留学生在一家饭店吃饭讨论如何离婚,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说“最好你为太太找一个替人。”盘算来盘算去,这帮人想到了还是单身汪的金岳霖,正说得热闹,饭店隔间的屏风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冲出来大叫一声“嘿!”,原来正是金岳霖!金正巧和另一群朋友在同一家饭店吃饭,却听到自己被乱点了鸳鸯谱。全桌人笑翻了天。最终,金没有成为“替身”,反倒成了离婚证明人,这是后话。

  后来,杨步伟提到第一次真正见到徐志摩的情景,“有一天元任到巴黎大学去了,我一个人在旅馆里看书,有人打门,开门一看是张幼仪和一位很漂亮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这是杨步伟第一次见到徐志摩。杨知道他们离婚了,但此时见两人结伴而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可是幼仪赶快就说:‘我还叫张幼仪,这是徐先生。’志摩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幼仪就告诉我:‘小彼得去世了,徐家老太爷不放心我,所以叫徐先生来看看我,并且打算借我回国去,所以我们先到巴黎来玩玩。’”(P69-70)从这段言谈来看,张幼仪是个言谈大方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却际遇坎坷让人叹息。

  但是张幼仪没有自怨自艾,而是自立自强,后来成了中国第一位女银行家,有趣的是,在那以后徐志摩和她的关系反倒比以前亲密,有段时间甚至每天要去她的办公地点坐坐。

  等赵元任又回到南京中央研究院时,徐志摩已经辞世。赵杨夫妇去北平办事,北平的一众学者轮流做东请他们夫妇二人,一日轮到梁思成做东请客。“他的太太林徽因拿出徐志摩两年前动身到南边去的前夕忽然写了一张条幅给他们,文字上有像飞机撞山的形状(可惜我没有他的那首诗词,以后曾登在他文集里《想飞》篇内),大家都叹息得不得了。我想到他临走那天晚上,拖着一双拖鞋走出来说:‘赵大嫂你不大打牌,今天非要你陪着打四圈到我动身止。’……元任也说:‘他要我做的《海韵曲》我还没弹过给他听过呢。’林徽因就说:‘弹给我听也一样。’我就笑了,说:‘自然一样了,那本是你们的故事写的。’蒋廷黻就说赵太太不要说穿了好,林徽因说不要紧。”(P139)这首徐志摩作词赵元任作曲的《海韵曲》链接在最后。

  金岳霖的外国女朋友

  头号情圣金岳霖曾经也是个玩咖!据八卦杨爆料,1924年杨步伟随赵元任在欧洲期间游历期间,金岳霖就有个“美国小姐”LillIan Taylor,“还有一位Emma,姓什么忘了”。金岳霖张口就向他们借钱,杨步伟家虽然也紧巴巴的等着钱用,还是借给他钱,又拿出件貂皮大衣让他去当,可见杨的确豪爽慷慨。但后来杨才知道金岳霖拿了钱是去意大利玩了,回来后大衣居然还“短了一排皮子”。1925年,金岳霖回国把这位美国小姐秦丽莲也带回了中国,住在一起。

  有一天金岳霖打电话给赵家,说有紧急的事情一定要赵太太过去,到底啥事又语焉不详,要知道杨步伟是妇产科专家啊,第一反应就是金岳霖和秦丽莲姑娘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我还回他,犯法的事我可不能做。他说他想大约不犯法的吧。我知道老金说话靠不住的,就和元任两个人进城到他家。Taylor小姐来开门,我还对她尽看着,老金迎出来说,赵太太你真来了,我可放心了。我问什么要紧事,他一本正经的脸对我说,我有一只母鸡,三天了,一个蛋生不下来,请你来动手术给取下来,他现在满园子乱跑。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元任就引了一句张彭春译高尔斯绥《争强》里的一句话说:“简直开玩笑!”他们两个人给鸡子捉来了一看,也不像一只鸡,有十八磅重,老金告诉我他天天喂鱼肝油给它吃,我大笑说,和人一样,有孕,一时吃得太多太油,胎儿太大就难产。这只鸡的蛋一半已在外面了,我让他们两个人捉着,用手一掏就出来了,可是蛋形状已像一个葫芦似的了。老金大叹一声气说:‘也不用家具,手一来蛋就出来了,真是手到回春,明天送你一个匾。’我想他真是瞎闹,就叫他快请我们吃烤鸭去吧。”(P94)

  看出来了吧,金岳霖真是逗比中的逗比啊,后来大家避难到昆明期间,看见当地人挑火腿,是“用长铁针扎进去,再拿出来闻闻气味好就买”。“老金非常有兴趣,说我们这就去买,到了店里拿一个来,他打一针进去闻闻,说再换一个,如此三四个,店里人疑心了,说难道我们火腿都不好吗?”没想到这位金先生说:“因为真好闻,我都想吃了,所以愿意多闻闻。”……这……让店员情何以堪。

  乱世中的一代学者几乎都随着时代潮流的动荡而命运跌宕,赵元任和杨步伟算得上是其中少有的幸福平安的,两人性格一个外向爽利一个沉稳内敛,相辅相补,到80几岁了还是恩爱的好似当年,《杂记赵家》里两个人隔着正文和注释打情骂俏。他们有四个女儿,就是本文主题图片中站在后排的四位,不仅美丽而且个个优秀,都是优秀的学者。书中讲到两人相濡以沫的几十年,即便是借钱过日子捉襟见肘的时候,杨步伟讲来都是举重若轻,不见沉重,反倒记得的都是些“有趣的事情”。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或许正是杨步伟的大而化之和赵元任的淡薄名利,让他们在跌宕起伏的大时代里还能依然保有一叶扁舟的安宁幸福。

  正如杨步伟所说:“我们争争吵吵了五十五年,但也和和乐乐地共度了大半个世纪。”1981年3月,杨步伟女士先逝,享年91岁;不到一年以后,即1982年2月,赵元任先生继归,享年90岁。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