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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手记》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2-22 20:05:03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摄手记》经典读后感10篇

  《摄手记》是一本由王寅著作,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50.00元,页数:259,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摄手记》读后感(一):《摄手记》,又一个时间广场

  王隽

  博尔赫斯说过:“我希望时间会变成一个广场。”照相机只是一个让我的所思暂时安身的处所,一个压扁了的铁皮罐子,时间的广场可以容纳很多意外,时间之外的一切,也许只是多余忧愁

  这是写在《摄手记》封底的一段话,配图是作者王寅在从巴黎到尼斯的火车上拍下的照片——“开始紧靠着地中海行驶,车窗就像一方宽银幕,放映着与海洋平行的一切。”作者是诗人,亦是记者,用这样跳跃的两种写作身份来点评自己的照片,让这本书充满了抽离现实的律动感和脚踏实地信息量,这种通常意义上的分裂却并不违和,大概只有一个解释,它们不管以什么形式出现,都统一为一个人内心世界

  作为国内资深的文化记者,王寅或经由出差或自己旅行,去到了许多地方,即便是在参加官方邀请的文化活动时,他亦能在紧凑的日程和无聊的活动里找到合适缝隙,回到他安静的世界里,敏锐地捕捉到哪怕是短暂相逢的这座城市的肌理中的一部分。2012年初春,我们同去荷兰参加一个古董艺术博览会,只有一个下午可以在阿姆斯特丹市区闲逛,好照片便诞生了。

  总是看他背着大单反来去,心里佩服,常规意义上来说,会作诗的男青年不大可能同时是一个技术控,这太匪夷所思了。看完这书我发现被骗了,原来王老师在技术层面和我们半斤八两,他端着大机器,其实“直到现在,技术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让我全手动拍的话还是会有很多问题”。而拍照这件事,他也是2003年才开始的,和我幻想里的从他写诗的二十几岁就开始的全然不同——大概是一张肖全为他拍摄的肖像误导了我,那张照片里头发飞舞的王老师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摄影棚里拍完大片的时尚摄影师。

  王寅谈到,最初拿起相机,是因为作为文字记者外出采访,总要带着摄影师去拍片很麻烦,就索性自己开始拍,也好在有了数码相机这个东西,不再需要进暗房了。王老师的摄影作品文艺青年喜欢,但也躲不了“糖水片”的评价,但他不在意,他将摄影理解为一种记录和收集资料方式,并在拍摄时遵循最基本、最朴素的方式——我将这种观点理解为多年来做记者带来的影响。而另一方面,他认为多看好的摄影图册培养审美情趣是好过为自己添置第N个镜头的,但看图册并不是要像某一个大师学习,摄影是随信而开放的——这大约是诗人的态度

  在他所有的作品里,城市与城市里的人是我最喜欢的,王寅也谈到城市与乡村视觉上的差异,城市里丰富形态色彩以及带有永恒未知感的人群,是他端起相机按下快门的巨大动力,纽约他去了十几次,但次次有惊喜,这是城市才有的魅力,乡村在摄影师眼里,农家小屋天空和麦垛,是周而复始的图景。我们可以在这本书里看到坐在巴黎蒙巴纳斯公墓陌生人棺木上的少女,伦敦布朗饭店里的克里斯蒂下午茶如静物画一般展开,古都镰仓的寺院里放学少年在佛像前奔跑,在伊斯坦布尔加亚太大桥的通道里甚至拍到了“也许是我在他乡的某个分身”。这些图片亦是文字,美感与信息量是均衡的。

  王老师说他最想拍的不是现在这种照片,而是Vogue那种大片,我们等他的好消息。但我很期待他再出一本书,里头都是我们熟悉的采访对象们——当然不是像《摄手记》里大师们的那种静态的肖像。打个比方,就像我们一起参加2012年的新星星艺术节终评时,在南京三川美术馆二楼的会议室里,他捕捉到的艺术家评委们的日常表情生动有趣,在那间只有一点点阳光房间里,带来春天般的亲切温暖

  (《经济观察报》2013.2.16)

  《摄手记》读后感(二):《摄手记》:展现一个时间的广场

  《摄手记》:展现一个时间的广场

  文/ 赵荔红

  几年前,曾为王寅的摄影作品写过一篇短评,结尾是这样:

  “我试图表达王寅作品不同于他人的地方,终于在本雅明的《摄影小史》里找到了一个词——灵氛,或说诗意的气场,他将诗歌层层叠叠的意象搬到了摄影中。或许在他自己是无意识,是一种审美本能。”

  我的先入之见是,他是一个诗人。用诗句描写一个打开的窗户,小风吹来,白纱轻扬,窗外黄翠的绿,与用镜头将这些叙述下来,并无不同,诗人摄影师金斯堡也这么说:“诗,就是写下某种现实,描写看到的、听到的外界事物,描写嗅觉、味觉、触觉。这与摄影是一回事。”

  但王寅似乎不止一次表达,他的摄影与诗歌,是两回事,仅仅承认两者的共同是,都需要想象力。这也许基于,他的摄影,一般被认为比较“明媚”,甚或比较“糖水”(明媚或糖水,并没什么,只要足够“好”;摄影作品,并不一定要揭露什么,或呈现过于观念性的东西);而他的诗歌,则更为“锐利”、具风暴性。在我看来,文字与平面图象,在表达力度广度与想象力抵达的程度是不同的。里尔克说,你必须非常注意地观察鸟飞过、叶子掉落的过程才能写出一行诗。细节,为诗的抽象提供了基础

  但王寅的诗性,无疑会辐射到摄影中。从他的作品,你是那么容易感动于、捕捉到“灵氛”。一个个“灵氛”的瞬间。

  可是王寅不会固执地坚守布烈松的“决定性瞬间”。等不到,他就迈步向别处去,去遭遇另一个“瞬间”,他会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为可能的“瞬间”吸引,行走在异乡街市,他自甘自愿陷入“迷途”,委身于鲍德里亚式的幸福的偶然性。而他还是会认为,最好的瞬间,“是看不到的景物、听不到的声音、莫名来去的气味和色彩、颤动的心情……”人们那样渴慕固定下“此时此刻”,因为“转瞬即逝缥缈如鬼魅一般的光线和声音,不正是生命痕迹吗?”

  现在,这本《摄手记》,凝固下一个个瞬间,摊放在我手上,在秋天的记忆里,展现一个时间的广场。作者足迹遍及几大洲,写作跨越好几年,重要是,视界与心灵开阔。万象纷呈,他以一个孩子新奇眼睛去追寻、触摸;拍摄的物象不同,可读者会轻易辨识、嗅闻到属于王寅的独特气息。前文说,他的诗歌与摄影不同;他说喜欢看黑帮电影,与文雅的形象不同;他喜欢肉感而热情的聂鲁达,而他的文字偏向简洁、克制。但在我看来,只是表达的面向不同,却具有共同的气息。比如他的摄影构图明快、简洁,色彩鲜明、偏好“阳光”,丝毫没有暧昧、颓丧、郁闷、黏糊的东西,这与他诗歌的爽洁、干脆、速度感、镜头感、意象明朗,甚至描述风暴、沉痛的诗,都很舒爽,如同黑帮片一般爽快,如同聂鲁达一样色彩明亮

  《摄手记》不仅仅是一本影集,而是文字与图象的“兼美”。他的许多摄影作品我都看过,但与文字配在一起,又滋生新的魅力。贴近那些精短、简洁、准确的文字,试图去体贴王寅在何种状况摄下那幅照片。一幅作品作者的描述、初衷,与作品脱离作者,独立呈现于观者时,感觉会不同(有时是共同的)。王寅某个时候说,他对纪实摄影感兴趣,又说迷恋舞台摄影。前者因其记者身份,后者是他个人偏好。但这两者(本书的后几卷),我个人并不怎么感兴趣。我不很看重对摄影作品的知识性说明(许多读者感兴趣,可以获得焦点、信息、知识、名人),舞台摄影假如是剧照的话,仅仅是舞台内容的重复,除非,摄影的视角越出了舞台,形成自身独特的语言内涵。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些“在路上”的作品,那些他扫街时,遭遇的幸福偶然性,那些独特的视角、感觉,灵魂飞逝的瞬间,那些让我新奇的。

  为那些“在路上”的作品写下的文字,我更喜欢读到作者摄下一幅照片的心情,交代背景(文字与照片互为背景),或者,仅仅是转瞬而去的念头。那些荡开来的文字,如绕梁余音。图像与文字,成为“互文”关系,各自说话,拥有各自的生命,又非毫不相关,而是相互联结的。有时,他们如小提琴与大提琴的二重奏,同一个旋律,分别展开,各自变奏,声调不同;有时,是小提琴与钢琴的奏鸣,钢琴弹出背景,小提琴拉出旋律。

  《死于玫瑰》一篇,文字是以简淡的口气叙述里尔克的最后岁月,拜访的墓地氛围,而照片中玫瑰的色彩极其浓艳,形成比照,呈现了一个诗人对另一个诗人的景仰。

  《奥斯维辛——比克瑙》,照片仅仅是一条铺雪、延伸铁道,文字交代了拍摄的地点,奥斯维辛第二集中营比克瑙,作者写下这么简洁、尖锐的一段话:“在当地语言中,‘比克瑙’意为桦树草地。但是,比克瑙成为比克瑙之后,这里只剩下冬天。”

  《恒河的傍晚》,照片只是几艘船尖排成圆形环绕着恒河。一段文字是这样的:“空气中飘来焦灼的气息,黑色碎屑隐约可见。不远处的河边火光熊熊,正在焚烧尸体火焰昼夜不息,距离焚尸点不过三四百米的上游,人们在平静地沐浴、饮水、洗涤。”此时,照片是文字的“背景”,文字传递了照片不可见的光、气味、行动,是照片的延伸。

  《中央公园的树》,两幅并置的图片:一幅大楼前的一棵树开满紫花,另一幅,同一场景,花掉光了,只是光光的枝桠。单看照片,实在稀松平常。但我们读到了这段文字:

  “深秋再访纽约,心里惦记着这棵年幼的小树,我将之称为我的树。树还在原地树叶几乎落尽,只是树梢上残存着两三片叶子,仿佛欧•亨利小说中那最后一片树叶。

  以后只要再来纽约,我还会去看它。

  只要它还没死,如果我还活着。”

  属于作者的个人影像,显示了它的独特意义,具独特气味,是独特的语词,因此,被观者记住。

  2012-12-14

  (原刊:《中华读书报》2012年12月9日)

  《摄手记》读后感(三):只要把焦距调到合适的位置

  对王寅的专访,载于《外滩画报》第540期,原文链接http://www.bundpic.com/2013/05/21900.shtml 

  印象里王寅不是多话的人,而且独来独往,但是聊起摄影,他却“有说不完的话题”。2003年,由于采访需要和数码相机普及,王寅买了一台佳能G5,从采访对象、展览演出到城市生活,摄影渐渐成了他写诗以外另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摄影更多是让我愉快,如果不拍照,我可能不会走那么多路,不会去那么多地方,也不会仔细观察很多东西。”现在他的装备已经更新换代到了5D Mark III加iPhone的组合,因拍照而快乐心境并没有改变

  去年10月,王寅的图文摄影集《摄手记》出版,这些作品原是发表在《书城》杂志上的专栏,照片展示了他满世界跑的生活,短文则记录了照片背后的故事。这本书的风格和形式都容易让人联想到维姆·文德斯的《一次》,他们的照片里都有叙事,但又避免了强烈戏剧性,当然,因为一个是导演一个是记者的缘故,他们的镜头都有机会拍到不少有名的人。比如罗伯特·弗兰克——这个王寅曾经喜欢和学习过的著名摄影师。

  《摄手记》在今年年初获选2012年度新浪年度十大好书,很快售罄加印,不过更让王寅高兴的是,他发现网上好多人因这本书把自己的相册也命名为“摄手记”。“这是个好名字,接下来还要出一本《iPhone摄手记》。”

  喜欢的摄影师每天在变

  在2009年的一次访谈里,王寅说“玛格南的大部分照片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当时他比较喜欢马丁·帕尔的作品。去年有人向他求证,结果他说:“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于是我重问了这个问题,这次他回答:“我很喜新厌旧的,喜欢的摄影师每天在变。”对他来说,看照片和读诗一样,首先是模仿,后来就是超越。“‘超越’不是说我拍得比他好了,而是说对我没有启发性了,随着经验的增加,鉴赏力提高了,能够打动你、对你有冲击力的照片越来越少了,虽然肯定有点眼高手低。”像很多喜欢纪实摄影的人一样,王寅曾经也被“玛格南风格”吸引,喜欢战争题材、私密题材,现在却更偏爱平易的题材。他自己也擅长拍日常生活,对他来说在日常之中永远存在“没什么好拍”的问题,“拍就是了”。本质上讲,他是对建立在偶然性基础上的戏剧效果产生了怀疑。比如罗伯特·弗兰克有一张照片拍了星条旗下一个人在大哈气,旗子刚好把脸遮住了。“我现在对这样的照片有更多反思了,因为事实上这是利用视觉漏洞篡改了现实,加上强烈的主观意见政治寓意,把偶然变成了必然。”

  相反,阿拉·古勒更具诗意。去年王寅去了土耳其,偶然在书店里翻到他的一本的黑白摄影集,拍的是60年代伊斯坦布尔老板姓的生活,“非常朴素、干净真实,没有渲染”。虽然现在那些场景已经没有了,但很多建筑还在。王寅买下这本影集最初是因为帕慕克给他写了序,回国后重看《伊斯坦布尔》,发现书里的很多照片都是古勒拍的。“我那时候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拍摄方式,那绝对是大师级的,但以前不知道这个人。”

  类似的偶然还有很多,有一次在波兰的一个画廊里,王寅随手翻到了一本《立陶宛摄影年鉴》,其中有些不错的照片,由于平时很难看到立陶宛摄影师的信息,他把在网上搜索他们的姓名,发现了一些很好的摄影师。安德鲁·摩尔是他在纽约的书店里觅到的,也是他还没“超越”的摄影师。这个美国人在2000-2004年用大画幅相机拍摄了巨变之后的俄罗斯,尽管他的记录工整严谨、不动声色,但王寅却觉得“帝国褪色的荣耀、纪念碑式的凝重和哀伤的隐喻”在画面中随处可见。相比之下,“玛格南的浪漫主义就相对比较简单了”,如今更让王寅着迷的,是不动声色之中的态度。

  不应该再拍这样的照片了

  从王寅对安德鲁·摩尔的推崇之中大概可以感觉到他希望转变的意愿,因为那些成系列的,而且美学上高度一致的组照在他以往的作品中几乎没有见到过。他确实在考虑拍专题了。

  尽管不少人是因为摄影而知道王寅,但他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野心。他就是走到哪拍到哪,并不为了拍专题而拍专题,也不会为了抓住绝妙瞬间的快感真的去做摄影记者。他花了将近10年时间才觉得拍专题的各方面条件成熟了,而很多人一开始就想利用这种更容易显出好来的形式。

  “《摄手记》里这些照片比较讨巧、比较清新,没什么负担,也没什么深度”。问他什么算是深度,他讲起去年11月在南京和翟永明一起的影展暨朗诵会,活动把他的摄影作品放得挺大的,他在现场看着突然就觉得,“我不应该再拍这样的照片了”。“再拍下去就重复了,无非拍得更漂亮一些,或者没去过的地方拍到了,”他说,“所以我在想以后拍的应该会不一样,会有思考,我也在筹划几个系列的题目,用一两个月时间一鼓作气去完成。”但是王寅还不肯透露这几个提起来就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的题目。

  然而有些变化已经显而易见了。以前王寅不拍上海,他是上海人,却觉得家乡没什么好拍的,既没有亲近感,又没有距离感。开始拍上海的一个原因是台湾的出版社约他写一个“双城记”,规定其中一个城市必须是上海。这也迫使王寅去关注上海的很多东西,他甚至笑称自己曾经“有眼无珠”,对生长的地方熟视无睹。自从用上了iphone,他才突然找到了看上海的方式。王寅惯常使用的是广角镜头,而手机的局限性逼着他靠得更近去拍,很多东西就被放大了。“其实主要的问题不在于设备和对象,而是你打开了之后,一切就都有了。就是把焦距调到合适的位置,你原来可能是近视,现在戴上了眼镜。iPhone就是这副眼镜。”现在王寅几乎每次出门都有收获,用iPhone两年,已经拍了很多很多。

  《摄手记》读后感(四):一本让心柔软的书

  有的书读起来,让人觉得心很焦灼,会硬硬的,而这本书,则是可以让我的心变得柔软起来的书。

  这本书很安静。正如作者写道的“漫步、等候、期待”——这就是他和相机在一起的日子。一个人静静的翻看真笨纸质很好,画面优美的书册,能够感觉到作者的悲伤与落寞,当然这种感觉似乎在后一些的部分少一点。"每一张照片都是诗人的自拍像",我想是这样吧。

  书的最后面是作者的访谈,习惯了那些懒洋洋的文字与大幅的图片,似乎不太像去读那密密的小字呢。他做了我喜欢的工作,记者。他接触着我很崇敬的,诗人。他,和我一样,不喜欢纯技术的摄影,喜欢随性的遇见,当然,他比我的层次与深度不知要高多少。

  读一本书,像认识一个人。我很喜欢这个人。以致觉得这本书可以常伴左右来柔软内心。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张两位年轻女子坐在墓园棺木上的照片。

  《摄手记》读后感(五):为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拍个温暖的片子

  从前伏案写诗,汗流浃背。总觉得蜗居一隅,默不作声,热不空调冷不喊冻才是坚定而偏执的写诗之人。诗人该是怎样的形象?在看过王寅的照片之前,我仍旧还持着他们大概就是在连绵的幻想中趴在草纸上绘制山河,望着家中有的四扇窗,寻找落笔源泉的样子。但是王寅的照片里,是他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脖子上绕了一圈蓝格子围脖,亦或是干脆一件干净利落的黑色皮衣,无论怎样的行头,手上无疑都有一台黑色的单反相机。明知道那东西的沉重,却仍旧可以看出他带着那个挚爱的拍摄工具在路途中快马加鞭行的状态。以前觉得蜗居是诗人的潜力,也是诗人为固守脚下土壤找出的理由。除了贬谪,他们似乎从不迈出步子想要去过哪里。但现在他们并不这样,他们洋洋洒洒策马奔腾,背着相机和一本诗集,路过陌生的山河,走进陌生人的家乡。虽然不够传统,诗人不再孤注一掷于文字,而是扛着相机,像麋鹿一般满世界画生活的样子。但我想如果有人做到了特立独行,我们为何不能给这种特立独行一点儿奖励。

  摄影评论家顾铮曾这样评价王寅,他说:“许多人想当然地认为,摄影除了记录,它就别无所能了。也因此,帮助摄影摆脱这个被人为赋予的过于单一的使命,也同时成为了许多人的自我使命。如今,诗人王寅也加入到了这个拯救摄影、以使摄影免于陷入于单一功能的绝境的队伍中来了……即使是那些记录事实(如成都诗歌节、上海雁荡路上的狂欢、西藏的人们等)的照片,经由诗人王寅的眼睛,让我们看到的也是一种诗意的生活与生活的诗意的自然交融。”

  这倒是一件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作为一个文字记者,当我行走在每一个美丽而新鲜的国度时,我满脑子都在想的是我应该怎样记住与描述,将我眼前的画面用语言转述,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用另一种艺术方式去表达,因为我时刻担心那样会降低我对本身表达方式也就是对文字的关注度,也许是深信着父母这一辈子都在声声强调的“干一行,爱一行”。但王寅对文字简洁有力的掌控之外做到的游刃有余且不失艺术感的画面创作,确实让我吃了一惊。我记得在《意外的杰作——生活的艺术和艺术的生活艺术》一书中讲的:“作者相信制作和享受艺术绝不是只能通过帆布和乏味的美术馆,艺术的乐趣可以在旅行、收藏和个人活动中被体会到”。比如拍照,你睁眼看,然后拍下了,就有随时随地可以拍到艺术的机会。看似冷静的诗人,用这种方式热情地活,那是他们基本的需求和艺术创作的必须。大多数的诗人,艺术家,像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一生中都会有一两个好念头,正是这一两个好念头,支撑他们度过一生。

  同以诗为好的欧阳江河口中的王寅是一个充满问号的对象,他疑问于“相机的出现是作为一个物呢,还是一个非物?一个媒介呢,还是一个符号、一个隐喻?一个注视呢,还是一个冥想?一个普遍呢,还是一个唯一?也许两者都是,也许两者又都不是”,也犹疑于王寅所察觉的这样一个自我相关的、吊诡的时刻对摄影史的意味。“但这样的时刻,如果放在科学史里就有可能催生‘测不准原理’,放进音乐史就会产生巴罗克音乐的逆行卡农,放进文学史就会产生博尔赫斯的小说和柯尔律治的著名诗篇《成吉思汗》。我们都知道,《成吉思汗》源于柯尔律治的一个梦,刚写个起头就被人打断了。王寅的摄影作品中是否也有什么被打断了?”

  到底什么被打断了,什么又被链接与延续了,只有站在诗意与事实之间,兼具诗人与记者身份的王寅本人,才能为这样的提问提供答案。

  海子有一句诗里有这么一句:“为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起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人类用了很多种方式进行大量工作,都是在给各种对象进行编码,只为巴别塔下的我们可以识别可以交流可以碰面,这些编码里,有文字、有地址、有经纬度,还有照片。编码也让冰冷的机器变成了我们的生活的角度。

  旅行不仅仅是将我们的身体带向远方,刺激我们的官能,让我们成长。旅行更大的功能是影响我们在自身社会的地位。台湾一个作家胡晴舫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美洲的一个印第安部落里,刚成年的印第安少年,其弱冠之礼就是独自一个人逐放于人烟罕至的原始深山。只带着一只弓和几根箭。几近赤身裸体与天地接近。或许几天,或许几个礼拜,年轻人会感到某种类似天启的灵感,然后,回到部落,宣布自己的启蒙。从此,这名青年人就可以正式成为部落的重要成员,共同参与决策以及捕猎行动。”

  对很多人来说,每一趟出游,都像是寻找天启的旅程。找到了天启,回到部落,就能展示自己的优越性。口说无凭,最好还有些证据。于是每一代的哥伦布就不断从另一个世界搬东西回到自己的世界:玛瑙、香料、丝绸、钻石、鸟木、织品、金银币、工艺品。一箱又一箱,一船接一船。除了实际的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种旅行的证据。这在王寅看来,就是文字,还有摄影。他用照片为山河取名,为陌生的人群画像。他用它们编织了一个诺大外部世界的各异图景,那本《摄手记》便是这样展开铺放在我们眼前。

  虽作为诗人、资深文字记者,但每当听人说起,是通过摄影记住他的名字,王寅都会觉得特别美好。他曾说自己是一个在文字上低调,摄影上则高调的摄影师。他的高调不仅表现在他在微博上陆续且持续发的手机摄影作品,还表现在他对摄影执着不懈的追求。他的诗歌中充满阴郁,摄影作品却让人嗅出强烈的阳光味道。

  王寅的街拍作品也常被出版社编辑拿去做外国文学作品的书封,比如埃内斯托•萨瓦托的《隧道》、劳拉•汤普森的《英伦之谜-阿加莎•克里斯蒂传》、保罗•奥斯特的《纽约三部曲》等等。王寅笑称,这是因为出版社从国外购买照片金额不菲,且不好找,“他们就经常在我那里翻来翻去”。临到自己出书时,《摄手记》的封面反倒没太多照片可供选择。

  近一年来,王寅说他开始用iPhone拍照,手机的便捷和隐蔽性,使他头一回在影像的世界里,建立起了他与家乡上海的关系。我问他,为什么家乡的影像用了这么久才开始建立。他在电话里回答:“也许是太过熟悉。”旅行的道理,真的是那个瞎子摸象的故事,居住在自己的城市的旅人,只能见到自己城市的一直大腿和一只耳朵。你专注在自己平时生活的活动范围,限于日常工作的及时完成,牵制于固定不变的人际关系脉络之中。一个旅人,却能够拉开距离,看到大象的全貌。

  他能够对别人的城市带着研究的目光,不带情绪地对城市进行去芜存菁的工作。他有理智,可以抗拒城市不分青红皂白的感染力,他有闲情,担得起耗费时间精力,或者说这才是担当时间消逝最该做的事情——慢慢品位和独挡那些城市的陌生。

  坊间相传,旅行的人多有不同:头等参机票,上等手工皮箱,豪华礼车和穿制服的司机带你往返机场。住进五星饭店不足为奇,你的接待柜台不在一般大厅,却在更高的一个特别楼层:最好你的房间在七十楼以上,甚至需要钥匙去启动电梯按钮。住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请他们送点心和饮料。确定你的菜单越复杂越好,不然便无法显现出你的尊严。等待食物送来时,毫不留意地,你把洗澡水泼洒在浴室的一条喀什米尔手织踏毯上面。

  还有一种,是更高级的文化旅行者,穿着刻意低调却品位考究的衣装,住进外表不显眼颇具历史的老旅馆,早餐室的一张桌子是半世纪以前费滋杰罗构思《大亨小传》的地方。凡尔赛宫或庞贝城已经不可能进到你的旅行行程之内。你刚去了一个没有人听过、听过也念不出名字的小岛,路过一个大城市只为了赶上一场你不想错过的表演。

  我不相信王寅是上述任何一种,除了他也会半夜跑去陌生城市的剧院去等待一出或热闹或冷僻的戏剧。他大概是一个太具文化涵养以至于什么都不在乎的可以读诗的旅人,穿着乱七八糟的行头,大风吹乱了头发也不顾。皮箱破旧到无法补救的地步,也不在乎它的拉链无法拉上,而是让里面的书页出来偶尔透透风。什么名胜古迹,他无所谓,而想知道当地的人怎么生活怎么投票又为什么抱头痛哭。看见一个夕阳下坐在墙根的男人吃着棒棒糖,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的时候,拍下他,如同看到自己无所事事、失魂落魄,而又茫然无助的某个分身,这真是一出冷僻却令人久久欠身不愿离去的影像。

  文章出处:2013年02月《旅行摄影》杂志 名家栏目

  《摄手记》读后感(六):《摄手记》:有意味的形式 不是技术而是心灵

  □ 王寅 王雪瑛

  王寅的 《摄手记》入选2012年度新浪中国好书榜•年度十大好书。而我在它入选十大好书前,就读过 《摄手记》了,翻看着图文并茂的内容,我想到了一部名著的书名:苏珊•朗格的 《有意味的形式》,上个世纪80年代末很著名的理论著作。我和王寅的对话就在冬日的傍晚,从这个书名开始。

  王雪瑛:在读图的时代,图文书很多,文字配照片的书也不少,但是有意味的不多,你的文字和照片可以是独立的,而将两者放在一起,的确让我感到了意味,因为现在很多图文书是为了让读者轻松阅读,而不一定是文字和图片之间构成了有意味的关系。

  王寅:其实这些图原来是没有文字的,杂志的专栏要照片,必须配这样的文字。为了发表照片,我很快乐地去写那些文字,我发现文字确实并不多余,是辅助的说明,文字本身也是会有照片所没有表达出来的很多东西。像《她为什么站在此地》的文字已经超出照片的范围了,有更多文学化的、想象的东西在里面。

  王雪瑛:我感觉到有文字更好,我的思绪可以在图文之间来回流动。你有两种感觉,当时按下快门是一种感觉,然后你看着这张照片写文字的时候又是一种心情,这和你当初的感觉不完全一样,是你事后的一种回忆与回味还有联想等等。

  王寅:确实是这样的,拍的时候,更多是瞬间的行为,这些照片也是我以前人生经历的积累。我在按快门时候有选择,在写文字的时候又有选择。这其实是有双重选择,一个是在现场的拍摄,一个是在电脑上对照片的选择。

  王雪瑛:我在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有感受,然后再看看你的感受是什么,这两个感受的碰撞也是很有意思的。你书中的很多照片我有印象,也许我很有印象的照片,你想象不到,你在纽约中央公园拍的一棵树,你说下次还会再来,只要我还在。我对这张照片很喜欢。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个东西?因为我觉得这棵树原本平常,也不怎么起眼,完全是你赋予了特别的意义,你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和这棵树有特殊的连接。

  王寅:我把这棵树看作我自己,这棵树很孤单地在路边,春天会开花,枝叶茂盛,那个地方是中央公园的一个入口,就在大都会博物馆的旁边,每天无数的人走过,很热闹,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注意它,冬天它就更孤单了。我第一次拍下来之后,没有想到很快会再去,而且是在不同的季节。那棵树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所以,我很自然地做这样一个对比,这时我必须表达一下我对这棵树的感情,其中有我的寄托。

  王雪瑛:翻开书中的照片,让我看到了一个现代文化人对世界交往的一种方式,可能是在某个陌生城市的匆匆一瞥,可能是对一个心仪已久的城市的留恋中留在视觉中的影像。而通过对这个影像的凝视或者阅读,影像也进入了你的内心,也是你与世界的一种关系的呈现和表达。你为这些图片写作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王寅:我在外国城市里面其实挺放松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因为这些城市一般是大城市,我很多的电影和文学作品里面,已经无数次地读到过。我看到在小说里面描绘的街道在现实中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一个人拿地图在街上步行,一个人坐地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旅馆休息,没有任何问题。

  王雪瑛:你觉得你生来与这些城市有亲近感,不觉得有陌生的感觉。

  王寅:我是通过文学了解这些城市的。我对作家的生活遗迹感兴趣,谁住在什么街上,谁在这个咖啡馆里写作。巴黎、伦敦、纽约,文学作品有太多关于这些城市的描写了。我看地图一点都不陌生,在实地走就更不会有问题,我甚至可以知道这个街区的下一个街区是什么,这个建筑旁边是什么建筑,早在书里看到过。

  王雪瑛:你通过这些照片记录下了你与这个城市交往的内容?

  王寅: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学地图,在城市里行走的时候,就会想去看这些人生活过的地方、写作的地方。我把文学作品当做旅行的指导,这些作家是我认识的人,就会觉得这个城市里我是有熟人的。

  王雪瑛:你的感觉,如同去看朋友。

  王寅:我和他们是精神上的朋友,我很喜欢他们的作品,对他们的生平了如指掌,我现在只不过是印证一下,他们住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俄罗斯作家当年的境遇这么糟糕,但是作品又这么完美,会给我很多很多启发,没有理由不写出好东西。圣彼得堡就有很多我喜欢的文学家、音乐家在那里生活过,比如说普希金,他喝咖啡的咖啡馆,他的故居,他朗诵的地方我都去看了。

  王雪瑛:走近一个作家最好的方法是阅读他的作品,顺着他的作品是通往他内心的一种捷径,而你的写作,你的图与文,恰恰是你从你的内心出发,打量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个惊鸿一瞥的瞬间,在你内在的诗心与世界碰撞的瞬间,你按下了快门,我们看到了你留给我们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影像,也让我们看到了世界在你内心的倒影。

  王寅:这不是书斋里面能写出来的,是在街头完成的,是走出来的结果,所以应该是向外的。

  王雪瑛:你是如何找到这样一种形式的,一幅照片配上一篇简短的文字,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快速阅读的一种形式吧,这也是你对抗时间碎片化的一种方式吗?坦率地说,我们真的是处于一个时间碎片化的时代。

  王寅:一本书读者喜欢,那就有它存在的理由了。图片比较悦目,容易去接近去阅读,文字比较短小,也适合在很短的时间里读完。文字并不因为简短就没有文学性、艺术性了,我碰巧把这两种表达方式结合起来了。

  王雪瑛:我觉得你的照片看似随意的组合之间也有强烈的对比。比如,你一开始拍了春天的暖阳下翠绿的树叶,后面就是冬夜飘雪的街道,还有室内很温暖的诗歌朗诵会,还有积雪的早上,晴冷的白色晨光中,夜总会的广告车,这些都是有对比性,有反差的照片。

  王寅:照片是按照国家和地区来排列的

  王雪瑛:这是一本让你想不停地翻下去的书,犹如生活不知道下一页是什么内容,是夜行的马车,还是宁静的墓地中还没有凋谢的红玫瑰,还是诗人中意的峡湾里的海鸥,中央公园的树,还是诗人北岛在阳光下,在海轮上闭着困倦的眼……永远是一个悬念,吸引着你阅读。

  王寅:书的排列虽然有逻辑性的,但是也有跳跃性的内容,比如说有地域上的跳跃,季节的跳跃,城市和乡村的跳跃,室内和室外的跳跃,所以给人很多期待。我觉得跳跃还是不够,因为我去的地方还不够多,反差还不够大。

  王雪瑛:还有图片之间没有关联性,我随时停下阅读,可以遐想,自己在照片中发现了什么,有些照片是有关人物的,有些人我是认识的,或者关注的,我会由此进入自己的想象空间。最欣悦的是,我在同一个时间,进入多重空间,我的思路暂时的游离我目前的生活,让我在另一个陌生的空间中旅行。你有一张照片说这个人肯定是我在他乡的分身,在移动的幽暗当中,文字让画面产生了意味,比如黑暗的酒吧中小刀入侵木桌,在出租车上拍的一个色彩朦胧的画面……有些东西不是你内心的感受就没有什么好拍的了,这些完全是你内心感受的反射。你打通了观念和写实的界限,同时又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这一瞬间你觉得这个东西好就拍下来了。

  王寅:对我来说,这就是出彩的东西,我就会很兴奋地去拍。

  王雪瑛:所以我感到看你的书,更多的感受是关于心灵的东西,而不是摄影技术。

  王寅:摄影技术其实是很普通的,因为谁都可以拍,区别在于发现的眼光。如果你有足够多的能力,随时都可以拍到好照片,既使是在上海也一样。你把自己这个能力发掘出来了,就是财富了。

  (2013年3月5日 A2叠12:A2叠12-品味书香 稿件来源:新闻晚报)

  《摄手记》读后感(七):闲话《摄手记》

  文/冯洁

  “批评是件累人的事,还是表扬吧:身处如此纠结的现世却能写出(拍出)如此不纠结的文字(照片)。难得。”读完王寅的《摄手记》,顺手发了段文字。他复:“就是不纠结。”何以不纠结,他没说,我便不得而知;若追究,反成纠结,与书相悖。于是,有了以下的闲话。

  《摄手记》里的大部分照片和文字,相信很多读者和我一样,之前在不同报刊杂志上见过。然,分散读和集中读,感觉略异。前者近似饭后散步,走哪儿是哪儿;后者基本属于“深度游”,出发和归来都是被设计好的。两者相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喜好完全取决个人。不过,零散文章(照片)结集出版的好处在于,你以为你去了陌生的地方,不经意间得到的却是熟门熟路才会拥有的那那种惬意。无论行走还是阅读,少了提防与警觉,眼见,心得,会更深入。

  认识王寅多年,知道这个名字更早些。见面了,道声问候,说说废话。少之又少一起吃饭,席间一嘴来一嘴去皆客套。通常,他属于不太接话茬的那个。这样的相识,说是路人不为过。闲话路人文章,无奉承之嫌。好比大街上惊鸿一瞥,爱谁谁。有时网上遇到,敲打键盘,每次都是我字多他字少,我句长他句短。心不甘,想方设法写少,写短。最终赢家,却依旧是他。言简意赅是优秀写家的职业操守,需经年训练,更需心悟。《摄手记》有此品相,故经得起细读。

  不知是否也有读者恍惚如我,略带惊喜地发现女孩格桑拉姆(P234-235)身后门内的那束朦胧红光宛若她发髻上的饰物?当然,格桑拉姆脑后既无发髻更无饰物。但在我的阅读中,两者存在得如此真切。同样感受亦产生在端详“再也不会老去的时间”(P33-34),空椅子,却分明看有人落座了……还有,还有,等等,等等,不赘。以我浅见,亦真亦幻的细节勾勒出的或许正是《摄手记》的特色:把创作的最后完成交给读者。

  “图文并茂”是个被说烂的形容词,亦是被误解已久的一种约定俗成。《摄手记》试图告诉读者,并茂源自图文的独立。故此,书中的照片不绑架文字,文字更不谄媚照片,二者互为对手又平和相守。它们像有着良好职业道德且艺技精湛的演员,恪尽职守地扮演着各自角色:每次上场都有清晰的行为动作和心理逻辑:该叙事叙事,该煸情煸情,该推进推进,该延宕延宕。每幅照片,每篇小文,构成独立的起承转合,但最终均以唤醒读者内心的隐秘冲动为奔赴目标--所谓好文字好照片,不过如此的。

  王寅说他既非文字记者亦非摄影记者,是什么人,他自己也说不清。读者读书大多只图好看欢喜,难以关心“身份认同”之类的艰涩话题。不过,《摄手记》倒是帮着王寅给读者提了个醒:在书中他至少是个用心写字用心拍照的人。而且,那份用心极少蛮劲,只见风淡云轻,花开闲处,寂静时分,却隐约闻听惊涛拍岸……

  (本文刊载于《钱江晚报》2013年1月13日C11版头条)

  《摄手记》读后感(八):平行的诗歌和摄影 文|黎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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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行的诗歌和摄影

  前阵子当当搞活动,半价入王寅《摄手记》,三折购北岛《时间的玫瑰》,搭着胡弦《菜书》一起看。三个诗人的漫漶诗味,从图文集、人物随笔、菜蔬小记的不同路径而来,被三种文体结晶成云和雪光,覆盖了我的岁暮。

  说说《摄手记》,王寅有记者的身份,借职业之便,正好可以游走各地。书里的照片几乎覆盖了全球范畴:古巴、印度、土耳其、美国、法国、西班牙、俄罗斯等等。但他和旅游类杂志那种图文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常年写诗,看电影,及阅读量的储备,使他在取景构图立意时,有了优于他人的美学爆发力。

  这些摄影图片,张开了心眼。王寅在结尾处说:“诗歌和摄影,是两辆平行的马车,它让我学会了等待,让我看到了许多视而不见的事物,学会了放心地睡去,并在梦中醒来 ——只有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才能看到更多。”他直言爱拍城市,爱拍人,喜欢脏乱差和高密度的地方,因为丰富、多变,每分每秒都有故事。他截取的场景,都有某种并不设计又不可复制的随机感:一张纽约的小树,开满紫花。下面是另外一张:在深秋落尽了叶子的树干,王寅称之为“我的树”——似乎什么都不说,又似乎说了很多。这本书的字数并不多,但是信息浓缩程度高,让你有很多延展思维。

  正是因为是诗人的眼睛,所以可以看见“风的颜色和海浪透明的牙齿”——一张碧海青天的图片,因为文字,更堪咀嚼了。真实的伊斯坦布尔和帕慕克小说中伊斯坦布尔的差异、里尔克的墓地、伦敦布朗饭店的克里斯蒂下午茶——布朗饭店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伯特伦旅馆之谜》中的伯特伦旅馆原型,三层托盘上的茶点都是克里斯蒂小说里出现过的。以上这些,让我们这些爱好文学八卦的读者饱了眼福。

  生命那些飞速掠过的瞬间,被一双慧眼捕捉,又被一双按下快门的手,留在时间的广场上。

  《都市周报•文艺手册》2013-01-17

  《摄手记》读后感(九):《摄手记》读后感

  最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从现在起30岁前,读1000本书。

  原本打算从《如何阅读一本书》开始,但晚上闲来无事,便将被子叠在枕头上,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放开了实现目标的第一本书——《摄手记》。

  遇到《摄手记》,实属巧合。本来搭了一个多钟车,想去借几本日本推理小说,可惜没有心怡的作品。就在当我失望的闲逛时,看到这本被误放在日本文学书架上的摄影文集。我本身是一个纪录片爱好者,这本书提起我的兴趣,加上不想失望而归,就将它借了回来。

  回到本书,这是王寅先生在世界各地漫游拍下的一百多个瞬间,配上一段段简单的文字。图片记录瞬间的美,文字深化这种美。我很喜欢这种方式,很遗憾自己以前去旅游没有这么干。

  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摄影爱好者,但没有看过猪跑,起码吃过猪肉。在我的有限的欣赏能力的感知下,王寅先生的谈不上有多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印刷质量问题。我并不是全盘否定,也有的作品很喜欢,青菜萝卜嘛。其中最喜欢两幅照片,一个是《烈日骄阳下的蒙巴纳斯公墓》,两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子并肩坐在一块墓石上。就如作者所说“年轻的身体与水泥中腐烂的尸体近在咫尺,青春与死亡一线之隔”。照片单看一时感受不到什么,但配上文字却油然而生一种韵味。另外一幅是《迷途》,夕阳下的街道,建筑、人影、金发都变得模糊,感觉特别美。王寅先生在这篇的一个观点,我很赞同:坐错车,或坐过站,干脆将错就错,去相守迷路带来的意外发现。这个我有相似体验,上大学的时候,去广州上下九路玩,发现一路都是各种时装店和卖鱿鱼小吃,与其他商业街没有什么不同。逛没多久,就想去公交站搭车回去,没想到路痴病犯了,迷了路,却意外进入一条小巷,充满了九十年代广州的味道,老旧的墙上长着不认识的植物,开着黄色的小花。阳光透过叶子,在窄窄的巷子里,留下斑驳的身影。

  在书后面的访谈篇章里,作者回答中对城市的感受很有意思,“我一般喜欢大城市,因为它丰富。对于我来说,同样一个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城市会比农村有点死很多。在农村,稻田就是稻田,草木就是草木,千篇一律,而城市却由于到处都是人,所以充满了变化,每分每秒都在发生故事没有很多可选择的题材不断刺激我的眼睛。在国外的时候,我把大部分时间留给了街头,只有在雨天才回去美术馆和博物馆。”

  我自己越来越觉得去一座城市,不需要每次奔着景点去,在充斥着人山人海的的穿梭,看不到多少美丽的风景,特别是国内的景点,都快赶上春运了,看着心累。在一座城市的街头里闲逛,观察一下这座城市的人与物,问问当地人这座城市的故事或者他的故事。我觉得,这样的旅游更有意思一些!

  《摄手记》读后感(十):王寅:摄影和诗歌一样,我想让它走得更远

  十月,香港诗人黄灿然先后到广州和上海,参加新书《奇迹集》的诗歌朗读会。作为多年的诗友,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活动现场,王寅用幻灯的形式,再现了黄灿然每天深夜从《大公报》下班后步行回家的一幕幕场景。诗人的身影和《奇迹集》中涉及的大街小巷藉由影像,与诗歌不期而遇。

  观毕,黄灿然面露惊诧,“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不就是前几天跟你一起拍的吗?”王寅说。

  遗憾的是,这组他颇满意的人物照没能来得及收入新书《摄手记》。这是王寅在《书城》杂志同名专栏的结集,还上了新浪中国好书10月榜单。130多幅摄影作品,辅以百篇手记,记录了他以记者身份在他乡的漫游。除了街头摄影,帕慕克、莫言、托宾、吴念真等采访对象,也成了镜头中的主角。

  2003年,因为外出采访常需要给受访者拍照,又不想麻烦摄影记者,王寅买了第一台数码相机。抱着好玩的心态,一路拍到了现在。

  不同于他诗歌中的黑暗基调,王寅的摄影作品,总能让你嗅出阳光的气味。他喜欢用鲍德里亚的话形容自己拍照的状态———“有一种把自己委身于幸福的偶然性”。除此之外,摄影也让他看到了更多原先视而不见的事物。

  虽作为诗人、资深文字记者,但每当听人说起,是通过摄影记住他的名字,王寅都会觉得特别美好。他的街拍作品也常被出版社编辑拿去做外国文学作品的书封,比如埃内斯托·萨瓦托的《隧道》、劳拉·汤普森的《英伦之谜-阿加莎·克里斯蒂传》、保罗·奥斯特的《纽约三部曲》等等。王寅笑称,这是因为出版社从国外购买照片金额不菲,且不好找,“他们就经常在我那里翻来翻去”。临到自己出书时,《摄手记》的封面反倒没太多照片可供选择。

  近一年来,王寅又迷上了用iPhone拍照,在新开辟的专栏里,文图搭配的形式也更加自由。更让他庆幸的是,因为手机的便捷和隐蔽性,他头一回在影像的世界里,建立起了他与家乡上海的关系。这本手机摄影集将在明年出版。

  摄影与诗歌

  南都:北岛也很痴迷摄影,上个月刚办了首次个人影展。感觉你和他的照片都很注重对意象的捕捉。

  王寅:有意思的是我和北岛经常讨论照片,几乎不聊诗歌。其实我认识的很多诗人朋友都在拍照,但能像北岛这样拍出个人风格的并不多。也许有人认为北岛的照片有缺陷,但这就是他的风格。如果说共同点,我和他拍照都没有遵循“标准化”手法,与现在流行的美学观念不大吻合。我的照片经常被认为“太明亮了、太好看了”。而现在摄影圈流行的是悲苦、黯淡、黑暗的美学。可如果你以此标准去衡量的话,明亮的马蒂斯又算什么?

  南都:顾铮评价你的摄影“使诗意与事实之间的矛盾得以缓和”,这里暗示了你的诗人身份。你认为诗歌与摄影两者的边界在哪里?

  王寅:摄影和诗歌的创作是一样的,边界应该尽可能地扩展。我想让它尽可能走得更远一点。我的照片和诗歌其实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会有比较大的反差。相对于照片的“明亮”,我的诗歌可能比较倾向于批评界喜欢的黑暗、压抑的基调。有人建议要把我的诗和照片组合在一起,我反倒不知道哪首诗和哪张图能搭配,这活要别人来做。

  南都:酝酿诗句和用镜头截取“现实”的过程相似吗?

  王寅:写诗的时候,灵感来了就是来了,拍照就更不可捉摸了,你无法等待,比如你在某个街口,有可能一整天都等不到你想要的构图,通常我会等五分钟,如果没有东西我就会离开。因为从概率上讲,在任何一个地点都可能碰到好的题材,人和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存在于不停变动中,所以,在哪里都一样,即使在飞机的机舱里也一样能拍到好照片。这关乎你的眼光,需要训练。

  摄影与文字

  南都:所以你现在即使不把相机从包里掏出来,脑子里也会有个“取景框”在?

  王寅:开始拍照之后,对于事物的看法会有变化,会有意无意用这个“框”观察现实。

  南都:这个“框”是不是也被你运用到写作之中?

  王寅:有的。我觉得就像切蛋糕一样,把整个世界按照你的理解和你的喜好去切割,这是一个很愉快的过程。一个蛋糕切完了,就不能再切,但是这个世界是可以任意地切的,你切几刀都可以,换句话说,你可以一直把快门按下去。

  南都:能就《摄手记》里文字与图片的关系具体谈谈吗?

  王寅:这本书的“雏形”是我在《书城》杂志封二写的专栏“摄手记”,就是摄影手记,最初我是为了能发照片才配的文字。现在回头看,写得比较好看的,往往并不是那些单纯记录拍照过程的文字,因为与图片有一定的距离感;而有些照片本身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用文字做背景交待,反而显得多余。就算用文字告诉读者照片背后的故事,也是不够的,因为不会有太多的回味。

  南都:你是说照片可以有很多解读的纬度?

  王寅:是的,你不能把它规定死了———比如我当时是怎么拍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这种解读文字可能会把读者的想象给框死了。

  摄影与名人

  南都:《摄手记》有一部分是你拍的知名作家、学者、诗人和摄影大师,其中奥尔罕·帕慕克拽着莫言跟他一起自拍的那张尤其特别。

  王寅:那是在社科院外文所为帕慕克举办的作品研讨会上。在研讨会开始之前,他特地走到莫言跟前寒暄,莫言邀请他一起合影。正好我就在旁边抓到了,也就是转瞬即逝的几秒钟。这张照片现在成了两个诺奖获得者的合影了。

  帕慕克是超级自恋的一个人,到每个地方都会自拍。比如他进到我们约好采访的房间就旁若无人地抬起右手自拍;他去北大作演讲,进去之后,先当着所有的听众的面给自己来一张。

  南都:托宾那张头顶调味瓶的也蛮有趣。

  王寅:我很喜欢托宾,他不仅小说写得好,还会非常主动地配合你摆姿势,我拍了他很多很搞笑的照片,他也很喜欢。但在这本书里,我挑的这张表情特别严肃、特别忧郁,其实他是非常幽默、非常有趣、甚至超级八卦的家伙。

  南都:你的这些照片都是利用采访的间隙拍的,文字采访和摄影会互相牵制吗?

  王寅:采访的时候我是无法拍照的,你肯定也会碰到同样的问题,有的时候你会很抓狂,因为采访对象谈得兴起时,表情特别生动丰富,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你会觉得“哎呀,错过了”,他不可能再重复了。但是只能这样。因为你在采访时,要和采访对象有交流,要专注地听,根本分不了心去拍照,所以我只能在采访之后去拍,那个时候,采访对象的表情往往已经不是最生动的了。

  南都:在书后的访谈里你提到很喜欢马丁·帕尔的作品,现在呢?你怎么看他所在的马格南图片社?

  王寅: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这和诗歌一样,喜欢与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变化当中。你可能会设定某个坐标,某个摄影师让你觉得高不可攀,你想去接近他,琢磨他的拍摄秘诀,甚至可以想像他当时拍的姿势和心情,还有拍完之后的那种笑容和喜悦。但是马丁·帕尔的作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他的神秘已经破解。并不是说我一定要拍出他那样的照片才算数,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另外一个人,只是从心理的角度来讲,这个坎儿我已经迈过了。

  现在我看马格南也会感觉到有所不足,他们过于强调报道事实。从他们的拍摄方法来讲,这是天经地义、无可置疑的,但是从纯粹的照片的角度来讲,它给你的信息太明确、太清晰,这种情感的流露就像红就是红、蓝就是蓝,不免缺乏回味。

  南都:能指和所指过于明确是吗?

  王寅:马格南的照片会非常直接地告诉你,我拍的是什么。包括寇德卡的一些作品也是如此。我其实是挺排斥这样的拍法的。而约瑟夫·索德克的照片我就很喜欢,他的构图非常讲究,但很轻松随意,不露痕迹。最近我一直在看他那本摄影集《T heW indow of M yStudio》。从他工作室的窗户拍外面的花园,在冬天的时候,窗户玻璃上迷蒙的水汽滑落的轨迹是千变万化的。春天开花,秋收落叶,冬天下雪……从我们通常的经验来讲,只有走遍世界才能拍到更多好的照片,但约瑟夫·索德克告诉我们,其实在自己的身边就可以发现很多惊人的美。

  摄影与城市

  南都:《摄手记》里大部分的照片都属于街头纪实摄影(streetphotography)。你也在书里引用了鲍德里亚谈街头摄影的状态“有一种把自己委身于幸福的偶然性”。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王寅:这本书里大部分图片都是在国外拍的,你呼吸的是干净的空气,吃到的是干净的食物,因为你要拍照,所以你每天会走很多路,你也会休息得很好,你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新鲜的、有趣的或者是出乎意料的,即使你拍不到照片,这个过程也是很愉悦的。

  南都:在你拍过的这些地区或城市里,哪一处是你觉得去不够、还值得重访的?

  王寅:那就是纽约了。这是一座超级大富矿,人、街道、气候、地理、历史,没有一个城市能像纽约这么丰富、这么多样,能够让你流连忘返。从街拍的角度来讲,每个区域之间的差异性也很大,我很喜欢曼哈顿,皇后区也很棒,我也一直很想去黑人集中居住的布朗克斯拍照,但据说有一定的危险。谭盾和我说过:如果有人要抢你相机,你马上给他,不要有任何申辩或者反抗。但事实上,我在纽约没有碰到被抢劫的威胁。

  南都:为什么书里的影像和配文都是“异域风情”,唯独没有你生活的城市上海?

  王寅:我在上海也会尝试背着相机出门,但有时溜达了一天,都不会把相机取出来,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打动我。

  南都:很多国外摄影师会认为中国的大城市普遍缺乏色彩,所以大多是拍黑白照片。

  王寅:我拍照的立足点是色彩,如果把我拍的照片里的色彩抽离掉,可能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而色彩恰恰是国内城市比较缺少的。也可能国内城市的色彩也不少,但搭配不协调,让人无从下手。反过来说,这种不协调其实也有它存在的价值,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它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之间的关联。

  我用iPhone拍照近一年半时间,拍了很多上海的照片,上述问题迎刃而解。我和上海之间的关系是通过手机快门建立起来的。

  南都:可iPhone和相机完全是两码事,美学风格也存在很大差异。

  王寅:是的,这还不仅仅是工具的问题,而是眼光的问题。你用手机去拍照,会更灵便、更隐蔽、更自如。即使我拿着很大的数码相机,你靠近去拍的话,也会有障碍,但是你用手机就没有这个问题,可以轻松地去处理很多画面。iPhone其实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它没有变焦,它就是一个傻瓜机,但这会迫使你把它的局限性扩大为它的优势。

  采写:南都记者 邵聪 摄影:赵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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