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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青衣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3-31 20:10: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樱桃青衣经典读后感10篇

  《樱桃青衣》是一本由张怡微著作,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0,页数:2017-7,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樱桃青衣》读后感(一):好梦留人睡

  读完《樱桃青衣》的第二天,我也终于体会了一回“蕉叶覆鹿”的古怪心情。是关于世俗生活的、满足欲望梦境,醒来就即刻烟消云散,只留下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盘桓在心头,告诉我它分明存在过。

  当真是一段“短梦”。

  而其实像这样的短梦,我几乎每天都会做,只是原先不会以这样的角度去想它罢了。这是作者给予我的启示,或许也能看作是我与这则唐传奇跨越千年注定相遇的缘。

  前段时间,我在玩模拟人生。有一回,我把三女一男形貌差距很大的四个模拟人安排在一幢房子里,让他们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我觉得很有意思,截屏发在朋友圈,配字道:“一家人最紧要是齐齐整整。”

  有同学在底下回复:“没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很值得玩味。为什么这样四个看不出彼此有任何关系却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不像一家人呢?难道一家人必须是父、母和孩子的排列组合吗?

  其实“家”的定义是很宽泛的,这也是作者在“家族试验”里想要探讨的话题

  在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蕉鹿记》里,写的是各自陪父母相亲的年轻儿女,两个各有“难办”之处的家庭,忽然要变得像一家人,怎么可能呢?故事的最后,“我”说:“其实若不是父母的缘故,也许我们(我和对方儿子)会成为挺好的朋友。”这个“也许”里面就藏着很多东西了,这就是颠扑不破命运了。

  又如《度桥》讲一个宅男儿子好福气地娶到娇妻,新婚夜竟发现老婆是有病的。于是日子就过得有伴侣好似没伴侣,但实际上儿子和妻子一家的关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割断的。儿子这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那厢原来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日子要过。不是没有预兆的。这又是一种存在于“家庭”这个概念里的尴尬

  《樱桃青衣》讲述的就是一系列关于家庭、关于衰亡的故事。如果没有同归于尽,那就是一方率先消亡了。而另一方的命运会走向何处,也是谁都不会知道的。

  小说随处可见作者对生活素材丰富积累用心安排。怡微曾经采访里说过,有一个共事过的人,以前常常偷偷塞小核桃肉给她吃,叫她对自己好一点,这个细节就被她写进作品里。

  在使用这些素材的时候,作者特别细致亲切。细节使人相信,这些事情都很真实发生在市民生活里。

  看似寻常物品也不是随意出场的,它们都有自己的作用。《蕉鹿记》里“我”给母亲买的两穿浅蓝色克什米尔大衣父亲大殓时母亲穿蓝色一面,到蒋先生葬礼时则穿着灰色那面。

  这是作者很擅于使用的技巧。死物都替我们说完了,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无言凝睇,自然萦绕一种淡漠哀怨气氛

  《度桥》一开篇,我就连连惊叹于上海姆妈的杀伤力。母亲跟儿子讲的这一大段对白,对我这样一个上海小囡来说,自然是很熟悉的,然而又并不是最亲切——生活里真没见过有谁是这么说话的。在这种熟悉与陌生之间,是富有乐趣阅读体验

  在阅读这部分文字的时候,我几乎一直在笑,这是我整本书看得最欢乐地方,后来情势却忽然陡转,让我知道,哦,原来这是单身妈妈与儿子的相处之道,她在用这种方式离别的交待。愁绪像水上浮萍一样渐渐荡开,“快乐都是假的”。

  《过房》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樱桃”仿佛是这些故事里最明亮人物,她的“过房爷”老夏只要看见她就开心极了。喜欢樱桃一样甜的女孩子可惜生活里的“樱桃”太少了。

  《故人》是很给我新鲜感的一宗故事,故人的父亲找到“我”,要和“我”聊一聊,而那位故人却是“我”并不熟识的。在这场寡淡而尴尬的交谈中,两代人悄悄建立起一种不怎么坚固的关系。

  作者借书中人之口:“我越发觉得这世界上的人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怕尴尬的人,一类是不怕尴尬的人。”

  我发散地想,有一类人,本来是怕的,故作好笑地把它讲出来,仿佛没把它当回事,自己也就(看上去)不怕了。

  但其实呢,更有很多尴尬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很像一场明明记不清楚的梦,却总有个影子跑到眼前。事非经过不知难,生活里的无可奈何汇聚在一处,不厌其烦地昭示:人生遍地是伤害,无论大小

  在这九个短梦里,我们可以看到不尽相同柔弱身影,尴尬和伤痛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在上海和台北这两座城市里蔓延开去,市民生活不让人沉沦也不让人升华,可能只有在夜里才看得到,每间屋子都不止有一双潮湿眼睛

  对这些眼睛来说,伤痛都是很深沉的,这样无法排遣的惆怅往往是无以言说的,然而作者就是能从这些“无话可说”里,找出一点勾连,再认真细致地、冷静克制地说出来。进入的时候很轻很静,如同“一望苍茫无际,海水作葱绿色,渐远渐蓝”,蓦然发现,原来这里面藏着很凶险的漩涡

  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一汪江海,每个人都是一个谜面,答案就藏在他过往细碎生活里,日复一日,时间将所有人捏扁搓圆,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

  怡微曾经说过:“误解普遍的,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为什么不能被误解呢?理解反而是非常高的要求。”事非经过不知难,我勉力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生活经验,以期去读懂这本书,去回应作者的心意: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理解是非常高的要求,而我愿意为作者攀山越岭。

  人生若梦,唯有江月恒照,逝水无言,余音袅袅。好梦留人睡,却总是要醒的,于是这本《樱桃青衣》成了江水皓月。

  .S.

  这本书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凑近了闻,还有那种新书特有的微微酸甜的清香。喜欢。

  《樱桃青衣》读后感(二):细民,男女,一座桥

  知道张怡微这个名字,还是从她近些年来践行的一个叫“家族试验”的写作计划开始作为经历独生一代的“85后”,张怡微笔下的人物关系总是被独生子女的生活经验、伦理经验所充斥盘踞。从长篇小说《细民盛宴》到这本新近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樱桃青衣》,她描绘了一个个失独、丧偶、过房、离异等形形色色的故事,比如《蕉鹿记》中各自陪父母前去相亲的年轻男女,《过房》里那个为了家里人开心才住院的中老年大叔,《哀眠》中因夹进一个男子而渐渐疏离、各怀心事闺蜜……这些带着一股子烟火气的市井细民、饮食男女、老老少少的命运,因缘际会牵连、缠绕在一起,共同演绎着一出出琐碎生活世情的悲喜剧,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却又显得顺理成章

  张怡微就像一个冷眼旁观的讲故事的人,诸如“有一些白头到老不过是同归于尽”,“人与人的缘分总是长长短短,像削铅笔;越是适切,消耗越是大”这样冷静的句子,总是冷不丁儿地冒出来。她不避讳,也不点破、不指责,更不拯救。数个故事读来,令人有时毛骨悚然,有时唏嘘惋惜,有时会心一笑,更多的时候,却发不出一句评论来。恍惚间,有点儿像是她后记里提到的那首诗,“一座桥,围绕它说话的,仅仅是黑暗”。

  从2004年拿到第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至今算来,写了十来年的张怡微已过而立之年,她的作品也不再是以“青春文学”的标签就能一言蔽之的。即使有些评论家将她的小说称为“海派世情书”“言情小说”,她也不抗拒。有评论家曾说,张怡微写世情小说是很有勇气的,因为中国小说最根本的东西就来源于世俗精神和世俗小说。

  然而,在张怡微这本《樱桃青衣》里,她似乎并没有明确地“提出什么问题”或“想象其它什么可能性”,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叙述与呈现生活的不同断面。在最后一个故事里(与书同名的小说),当读到“我”体谅起隐瞒自己已婚,还有位病患太太男友,原谅再婚的母亲,接受父亲已经离世二十载的现实,并开始与过往和解时,我仿佛体会到张怡微努力探索的一种“有同情的理解”。用书中的一句话概括,则是“事非经过不知难”。而这并非易事。世俗的伦理道德强大舆论往往能把人淹没。很多事,若非自己设身处地,亲历过一遭实不可抵达。虽然世事难免总似黄粱度梦,樱桃青衣,蕉叶覆鹿,但求对世间这些挣扎营生的人人事事,怀有一丝拙朴的同情与理解、慈悲关怀吧。

  原载于《晶报·深港书评》 2017年08月19日 B03 版

  《樱桃青衣》读后感(三):“我开始懂得了一种也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的人生滋味

  春天的时候读了张怡微的长篇小说《细民盛宴》, 而后陆续读了《旧时迷宫》《因为梦见你离开》《情关西游》《我自己的陌生人》,这些书一路陪着我走到了现在,在七月的最后一天收到新书《樱桃青衣》,确切地,这是有点……开心的事。

  怡微说她怀疑小时候一直听说的“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她觉得书恰恰是人无法进步倒退时的阶梯。

  倒退的时候有地方可以踩一踩,在日复一日地度过中,也是很好的。

  是《樱桃青衣》陪伴夏天

  《樱桃青衣》是作者“家族试验”写作计划的收官之作,全书由9个短篇组成,故事描述了没有血脉支撑下的人物情感联结,由生命的终止带来了不那么合时宜的场景,团圆和离散,以及戛然而止的终场。没有了一生一世的血脉相连,就连故事说起来也好像只能是个短篇。在新的“家庭”和关系之中,普通人的执拗世故、隐忍和心酸,像海边的礁石,像水浸的海绵,实践着谁也不曾有过的经验,无可奈何又充满偏执,偏执中包裹着爱和慈悲,里子是牺牲,在无常变幻中,像是铺满迷雾海面升起的弦月,让夜里多少有温情

  书名《樱桃青衣》取自唐传奇,开篇《蕉鹿记》也有蕉叶覆鹿的典故,首尾取题皆与梦相联,梦里照见的是内心渴望,没有物的实在,却有意识短暂快乐。时移世易,得失荣辱创造过的即使后来看不见了,也是存在的。在真实与虚幻中醒来睡去,快乐是有过的,失落也会有的,真真假假,都是可以接受的,也只能是接受。我想,大抵是如此。

  开始或结束一种关系,打开新的局面,是从死亡或者接近死亡开始的。因病过世的,车祸脑死亡插着管子的,自杀坠楼的,人生无常。死亡发生的前后,人的表现是很妙的。《蕉鹿记》里的小蒋先生,第一次见面交待躺在医院里的继母情况时说:“是不是会走,总是较前两年有希望”,这个“有希望”像是在说着两家人继续往前走的希望。翌年过年说“不过又接到病危通知医生说不会等太久,也许半年吧。”在医院躺着等死的人,却是搬不走的巍峨大山,哪怕她只有留着一口气而已。什么时候死,像是一种暗自较劲。《过房》里老夏和樱桃那个从没有下过床的父亲,活着死去都是对峙了一辈子,老夏要把房产赠给樱桃,前提是“要在她那个父亲百年以后”。

  日复一日过的是循环,时间却是线性的一往无前,没有转还。先走的那一个总是少了点筹码,就是容易输。还是说人算不如天算。

  老夏有个谁都不理会的母亲,不妥协,不放权,坚持给自己住院的儿子买菜,买到自己先走了一步,也是躲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夏的姐姐们,遇到事情哭着要打电话找人商量,说什么不中用,却每个礼拜排着班照顾最小的弟弟。樱桃的母亲,骄傲倔强又操劳,老夏全家人的都不喜欢她。《度桥》里还有个“没有礼貌心血来潮”的母亲,唠叨,说起家务和身后事也是井井有条,阿平有个“永远不太高兴的太太”,还有那个二十年兢兢业业的“交通协管员”......故事里的女人好像都自带了坚强属性

  《哀眠》从好友婚礼开始,以男方母亲的葬礼结束,是否奉献自己进入婚姻“大团圆”的牢狱,两种选择,不同人生。《度桥》里阿平和主人公也是在各自结婚以后,住得再近也鲜少见面,礼物还得靠快递。婚姻的围墙原本在一起人必须独自上路,让决定在一起的人包围在柴米油盐契约里。大概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有一些白头到老不过是同归于尽”,一种是雨过天晴双双燕儿各自飞。“从起跑线一起出发的人,数圈以后,身边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了认识的人。”始终有人在远去。

  还是有人选择了那条较少人走的路,那是一个人的道场。

  故事里唯一没有读到的就是恶,有没有过错不打紧,世故无常已经够苦了,放到合适背景里都是可以理解的。真心难改,感情易逝,日复一日,理所应当。

  书读到最后页数越来越少,越读越慢,最后一篇《樱桃青衣》更是舍不得,故事里的胶州路,建国花市,忠孝桥,上海与台北,越发真实。循着这些地名,心里的时间也走过一遍。

  2010年世博会那年,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在江宁路的一个商住两用楼里,下午在办公室反反复复听到的消防车的声音,才知道看上去不是很远的一幢楼着火冒着烟,同事陆续都去阳台张望,那一幕看完也是继续工作没觉得有什么,却至今记得。下班后,沿着新会路走去长寿路地铁站,那是唯一一次闻到空气里混合着建筑材料和人体焦灼的味道,天也阴沉,隔着几条马路好像也是呼天喊地。这大概是初到上海印象最深的事,比世博会的台湾馆排队4小时还要深刻难忘,画面、气味、声音一个都没有少。往后再听到胶州路,我只能想起这件事,那附近能不去就不去。

  第一次读到怡微的文字是13年one上发布的《行走本身就是一种诠释》,是散文集《都是遗风在醉人》的序言,惊叹于所有看过的台湾电影和那些尚且年轻的记忆和感受。应该感谢台湾,人生处处是伏笔。

  2016.08 忠孝桥 淡水河边

  《樱桃青衣》读后感(四):于无路可退处跋山涉水

  “樱桃青衣”是梦一场,这梦有几分类似蝴蝶梦的味道,没那么跌宕,而更显孤清。《樱桃青衣》这部小说集是张怡微“家族试验”写作计划的收官之作。在这部小说集里面,“关系”仍然是主要探讨的对象。但也并非没有变化,比如在《樱桃青衣》这部集子里出现了比张怡微以往作品更多的“亡人”意象,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弥留着的将死未死的一些人,他们有时同时出现,前后夹击。前者将人物从现实的生活中抽离,而后者则让人物陷入更真实的进退维谷的生活处境。

  较以往的作品而言,《樱桃青衣》这部短篇小说集对于处境的设置是更为考究的。很多篇章归根究底就是处境的产物,如《爱情的完成》《故人》等。《爱情的完成》讲的是慧柔新婚不久的丈夫阿勇跳楼,在葬礼前后,好友Lisa陪在慧柔身边,目睹包括阿勇父母在内的种种形形色色的人的行为。整个故事的展开是由阿勇的死为引子的,人物一个个在这个前提下进场继而退场。阿勇的死把这些人都串起来,因为他的死本身也很不寻常,刚刚结婚三个月,就从办公楼上跳了下来。这疑团相当于神话故事中公主艾丽阿德涅送给王子忒修斯的线球团,线团自动牵引着故事发展,带领读者去寻找迷宫中的米诺陶洛斯。《故人》也同样是处境的产物,主线基本在一个场景内完成,一个中年男人打电话约“我”,在“我”曾经工作过的报社见面,他是“我”过世五年的朋友的父亲,在女儿过世后,他依靠女儿朋友们一点一点的回忆生活。而“我”其实对那个朋友也没太多的回忆,这五年来过得也并不好。这样两个人在这样有效的限制下相遇又离开,在短暂的一种相依下,由此展开两个本身不相干的人过去五年的人生回望。

  小说集中我最喜欢的篇目还是《蕉鹿记》,这篇小说的处境设置最为精妙,较前面两篇而言,它更多的是依靠人物关系的限制完成,故而一言难尽的部分更为复杂。女儿陪着妈妈去见她许久未见的旧情人蒋先生,也认识了蒋先生的儿子蒋翼。这种曲折的关系本身就是很奇妙的,而里面还夹杂着两个并未出场但不能被忽视的人--女儿爱着的死去的父亲,以及蒋先生阳寿未尽插着管的妻子。亡人和未亡人的夹击,这样的人物关系设置里,缝隙本来就是很窄的,一言难尽的情感在这些缝隙里穿来穿去。之所以一言难尽是因为没有一样事情发展到了极致,种种事情都不温不火的发生着,也没有理由去有一个爆发点,非常自律。这里发生的事件都互相消解着抵达可以被人接受的中和,比如说母亲也没有很爱父亲,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爱。在描述完种种母亲好像是不爱父亲的现象之后,作者笔锋又一转,“一年前,卧室突然添了佛台,母亲每日会给父亲上炷香。”

  《蕉鹿记》写得很节制,但其实这个故事挺荒诞的,情节曲折,充满着戏剧性的反讽。最后蒋先生的一直插着管子吊着一口气活着的妻子反而没死,蒋先生倒死了。出现在蒋先生葬礼上的不是蒋先生的妻子,而是牵强的作为“女朋友”的没有名分的母亲,蒋先生名分上的儿媳和孙子也没来,更没有名分的“我”却矗立在那里。这些很荒诞的事情被不断中和着,竟然也发生了,充满着不对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两者彼此消解,这些都“只有发生,而无所谓辩证”。荒诞也无碍真实感,反而多了一些唏嘘。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尾,它并没有打在蒋先生或母亲身上,而是以作为母亲女儿的“我”和蒋先生的儿子蒋翼收尾。两个本来没有关系的人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关系,最后也很荒诞地没有了关系。这是一条很窄的缝隙。故事从这条很窄的缝隙里通过了,并且结束了。

  作者在采访中曾经说:“像《蕉鹿记》这个故事我自己还是蛮得意,因为这个故事真的就是假的”。《樱桃青衣》这部集子里展现出来的是作者离自身经验更远的创作,在对虚构的把握上更自由、更得心应手。由此对于书写的题材和内容,腾挪与周转的空间更为广阔了。故而《樱桃青衣》所呈现的生活的容量,也被进一步地扩大了。但这种对有限的设置,并不仅仅是对于技巧的运用。《樱桃青衣》中的作品绝不只是外部处境的收缩。很有意思的是,它里面的人物也通常呈现一个收缩的状态。从故事的展开来看,事情都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被动着发生的,而里面的人物也几乎都是被动的人物,他们鲜有对生活披荆斩棘拓展的主动性,几乎每个人都被不愉快的生活逼着后退,走钢丝一般在生活之内与生活之外寻求一个迂回的中间地带,就如《双双燕》里唱,“但愿借点小地方/暂避大雨和暴风”。

  为了借这点“小地方”,人物几乎都以自我保护般高度的自律与分寸感生活着。这种分寸感也照应着之前走钢丝一般的处境,因为他们时常面临着一种尴尬的夹缝,所以处理得当就成为“求生技能”。连同小说的语言都充满着相互消解与调和的分寸感,在前言与后语中,常常能看到很多的言不由衷(“我心想”和“我却说”之间的缝隙)、答非所问和自我否定的用法。在往前走的时候不断地倒回,在徘徊中营造一言难尽的地带。小说中的人被小心翼翼地挤压在这一点点的“小地方”。

  而对于这些人物来说,这种安稳的躲避本身就是充满磨难的,因为它实际上是避也无可避,逃也没处逃的后果。真的有这种躲避的地方吗?在后记里面,作者说,“‘樱桃青衣’是听心里的时间说话,蕉叶覆鹿是创造的本质,因为它确确实实产生了快乐,也确确实实是一场短梦。”虽然“快乐都是假的。”紧接着作者写道。

  最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则索性选择了放弃或者被放弃。选择被放弃也是主动的一种。一直退回直到无路可退,最后退到去依靠的人倒是本该毫无关系的。《你的心里有花开》就好像是这种“越亲的越远,越远的越亲”。雪雁和尤蕥的依存不去深究是美梦一场,但尤蕥不是没儿子,也不是没丈夫,儿子和丈夫跟她也没有仇,尤蕥最爱的人肯定也不是雪雁,最后鞍前马后奔波最多的却就是雪雁这样一个外人。这便令人感到有些别无选择了。还有就是这些那些的亡人们。活着的人的寄托跟着死的人去了。《故人》的父亲就是这样凭借对别人对他死去孩子的描述活着;《过房》的老夏也活在他一心构建的世界里面;至于《度桥》,由于现实世界中的生活不断失意与挤压,最终主人公也退回到了一个二次元与表情包的世界,“而度一座桥,围绕它讲话的,也仅仅是黑暗”。

  在对“退避”的书写中,与小说集同名的小说《樱桃青衣》是个中翘楚。整部小说集都很孤独,这篇尤其。里面的主人公出自被动的主动,一直在努力地寻找她人生对的“取景框”,屡屡失败。她跟随她再嫁的母亲来到台北,她融不进她母亲的那个家庭,似乎唯一跟她有“亲密”关系的男友锐奇有着一个尚未咽气的妻子,她也不被锐奇家庭所接受。她在事业与家庭中屡屡受挫,不断被抛弃,唯一的寄托来自幼年对父亲的一点记忆,乃至于对锐奇的一点情感都交叠着父亲的影子。她凭借着对亡人的记忆生活着,但残酷的是,最后剩下她一个人,她渐渐地意识到,她对父亲的记忆也越来越淡漠,“我们的时代,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狠狠心我可以将他彻底忘记,不那么狠心我也真的快要不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餐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的身上没有流着他的骨血,我几乎要和他成为陌生人了”。而与父亲有着那么一点点投射关系的锐奇,也再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和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至此,她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岛,不必费心再找“取景框”了,她失掉了在世间的位置,结尾处的新闻问道:“我们要被放弃了吗?”

  比起《樱桃青衣》,《度桥》虽然也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找到自己“取景框”的人,倒也显得没那么凄凉。可以生活在别处的人,“度桥”也总算有解。有逃避之处总好过没有,有桥可度总好过无路可走,悲哀一点也可以这么想。无论手办还是表情包研究,至少都还蛮可爱的。

  海德格尔把人的存在描写为是“被抛到世间来的”。《樱桃青衣》这部小说集里都是一些这样的人。乔治·卢卡契在描述现代小说时,强调了人的基本孤独性。和传统小说相比,现代小说派的作家不再认为人物的特殊个性无法同塑造他们的环境相割裂,而是更倾向于认为,人天生就是孤独的、不合群的、无法同别人建立关系的。“按照本体论的说法,只有通过会议沉思才能实现这种交往。因为‘别人’基本上也是孤独的,无法与他们建立重要的人类关系”。

  张怡微恰恰把这种孤独感放置在人物关系中处理,“站对取景框”其实是寻找恰当关系的过程,但恰恰是关系反应了人们的孤独,屡屡的错位感不断令人失落、心如死水。要度这座桥,本身便是一种徒劳--人不得不有建立关系的需求,然而关系又是无法被真正建立的。在任何的关系里都是类似的,友情、爱情,乃至似乎理应出自于本能的爱的亲情也是如此,它并没有像我们刻板印象中一厢情愿地认为地那么完美。而在阅读人物去徒劳地寻找这种关系的过程,于读者而言又是一种揭示,去面对一种比美化了的刻板印象更残忍的生活真相。不想面对同样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借点小地方,躲避风和雨”,成为一点愿景。

  张怡微在一篇文章中曾经写道:“故而,亲情是毋宁说一场‘黄粱度梦’。人们迟早都会知道事实,知道那些被角色、装束、生活状况所掩盖的真相。好的人生是一段军纪严明的服役,差一点的,则是屈辱的刑求。身心的共生,又是做梦的时间。责难为烂漫的光影所遮蔽。欺心也显得甜美”。

  无论是“樱桃青衣”还是“黄粱度梦”,梦其实是好梦,最残酷的是会醒。读《樱桃青衣》这部小说,最残酷的也是渐渐认识到这些的过程。于无路可退处跋山涉水,但其实那些不愿被认识的生活真相、各种寻找的徒劳,在你还不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悄悄发生了。

  《樱桃青衣》读后感(五):人生无处不尴尬哟

  《樱桃青衣》是张怡微的“家族实验”系列作品里的产物。我后来看报道,才知道原来这本书在她心里是“认认真真写了的”,地位较高。不过那篇报道说她认真写的书倒往往卖的不好。 “人生无处不尴尬之一”。 我回味,想为什么卖不好,大概是因为故事太细碎了。这本小说集里的每个短篇,故事性都不强,人物的冲击力也没那么强。但是我很喜欢。 我喜欢的原因是,我觉得这本书其实总体在讲生活面貌,而不是故事。人物贯彻着生活里零零总总的事情发生,但是大的理念上,有一种“纹理”被铺设开来,即:生活不尽如意。 《蕉鹿记》寻常,面对的是母亲对父亲的逝世竟没有那样戚戚然。 《度桥》深刻。脱发的中年男人环绕相伴半生的人,母亲、友人、妻子。最惨烈的是疯妻七七,把他的生活永恒的染上一层郁郁的色调,但他倒也不恨,时常想念她正常的可爱模样。世事不都这样,他虽是以这种态度忍耐着,但怎么说,通篇读下来,还是很能体会到如张怡微在后记里解释的意味“度桥,广东话里是‘想办法’的意思,而度一座桥,围绕他说话的,也仅仅是黑暗”。这篇联想到不久前看的《一念无明》,电影里最后的阿东好像有所解脱,和父亲相拥。但我其实无法相信他可以真的走出过往的浩劫。精神疾病带给家庭宿命似的破坏,使得每一个承受者都无路可去,想办法,但办法的归途其实仍是暗淡的。 《过房》里的老大爷是最可爱的。一个人枕边无人,膝下无子,但他明明白白的接受了这命运的安置,一辈子让别人亏欠着,那他也是极难得的。 《双双燕》是两个人的互相折磨。怪异的是,两个人明明相爱着,却用尽纠葛的心态和轻佻的方式来曲解对方。这样一来,似乎越发的放不下对方了。或许是文学创作的太多了,便在崎岖中寻求着感官。 《哀眠》是得了奖的,我却读得淡漠。深情总似薄情负。但如若情理本不存在,只是自我构写,于是那一种默默只可被自己心疼。 《故人》有点不写实了,有时候跳脱出故事,让人感到是赤裸裸的文学概述。但读到友人爸爸说“那你要比我家女儿经历的多”的时候,一下鼻酸了。怎么说呢,不如意的人生比比皆是,但就算是这样,也有稍微强一点的地方,只要人活着。 《你心里有花开》,或许是妇产科医生的缘故,总叫我想到池莉写过的那篇《金手指》,觉得总有一种女医生智慧明达而又历尽世事。吃官司也好,晚年得癌也好,可是一生追求的怜悯心,送给了别人也送给了自己。两个老年人黄昏末年的千千心结,把一生都缝在里头了。 《爱情的完成》,真的心疼那个35岁跳楼的阿勇。明明慧柔最惨,因他把一生都做成了谜面,但是慧柔离魂历劫时对他说那句“你这个骗子,你明明一点都不幸福,你看到我过得那么幸福才知道什么叫真的不幸福是不是?”看的人心惊。不知他把怎样的不幸都缄默了心底,怀着多沉的愁绪和惘然,才能从高楼一纵而下。但慧柔这样说着,不饶他去阴间,大抵也解释了题目《爱情的完成》吧。 《樱桃青衣》是最让人遐想的一篇。读完还要再回头看一看开篇的锐奇。原来两个人是爱而不可得的关系。如果一直是阴雨绵绵和窘迫的家庭景况,是不是就真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直都有一个女主可思忆的锐奇。但端倪在于,最终他找了别人,做了那个光明正大可上桌的人。“有人从中作梗”,噫,原来道长的话,残酷的熏人。 张怡微在后记里提到一本书,叫做《很慢的果子》。因为“很慢”在闽南语里是“现卖”的读音,那个书的作者有天看到卖芒果的商贩在小黑板上写着“很慢的芒果”,觉得十分有趣,就用来做书名。而对于张怡微,她写到“在我心里,很慢的果子,都可能是一种诗,但我知道,对他们而言,只是习以为常”。 我特地把这段摘出来,是因为从中体会到了不同。人们定义张怡微的小说为“世情小说”, 它是以“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为主要特点的一类小说。但她写的是那么多小人物七零狗碎的生活,这样定义似乎有点空泛,也说不清楚喜爱的曲径。 我想,是因为她把谐音当做诗的缘故。她笔下的很多人,都是我们生活里七姑六婆的嘴上闲谈,常常是寥寥几句,就能把一个人一辈子讲到底。很多事,都普通到像纳鞋底,无非是打水做饭,看病织 衣,谈情说爱,生离死别。 “我开始懂得了一种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的人生滋味”,书里的这句话,是她笔下所有寡淡无奇小人物的生活真相。遭遇着变故,情绪有所起伏,可是也不至于死,好像又还能撑下去。就是这样芸芸众生的梗概。 在“人啊还不都是这样嘛”的习以为常里,这些好像都可以遣散殆尽,不足为书。 但张怡微不。她把所有寻常的可能,都道出了生活的深意。她知道,或许很慢只是一种谐音,但在其中,却有着难言的意蕴。她也知道,或许生活的变故,是人人叵测难料的定数。但人人在遭遇它时,所思所想,所处的那个频道,有着无穷可书写的空间,有着百转千回的诗意。 在这种迷恋小人物也有情欲可写的顽固里,读的人,如我,便能看到自己。

  《樱桃青衣》读后感(六):于是我讲什么话,都是刚刚好多余的那一句

  读张怡微这一本《樱桃青衣》,可以说是她全部出版书籍中最喜爱的了。

  《樱桃青衣》、《蕉叶覆鹿》都是与梦境相关,梦是虚妄,但现实却是真切感知的,总是说现实梦境难分,梦中的欢愉叫人欣喜,痛苦叫人折磨,与现实相连的一线是情绪,这个载体十分强大,如同时光机,若能将往事细数,情绪必定是催化剂,若是回忆的方程式上没有情绪这个必要条件,那么经历和怀念就无法配平。

  樱桃青衣是唐传奇中的一个故事,先人总是喜欢在梦上做文章,梦里千帆过尽、醒来一场空后又释怀,就此打消贪慕富贵的虚妄念头,用“不过如此”来宽慰自己,可是除了“不过如此”,日复一日地待命,又能怎样呢?

  黄粱一梦和樱桃青衣原型大抵都是同一个卢姓书生。

  《樱桃青衣》是李碧华扩写的故事,可能是受传奇的框架限制,凄异惊怪的色彩少了许多,其中有两句话极喜欢。

  卢生才猛然省得自己的出身。那不可高人的,早已抛诸脑后的故旧,他的本来面目。

  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荣辱得失、恩怨爱恨,不过如此。

  里面还有另外一篇《潮州巷》,印象深刻。

  《潮州巷》里的丈夫是潮州人,经营着一家卤鹅店,远近闻名并且叫人上瘾,李碧华写那条巷子是这般描述的:“乱窜的火舌、霸道的美味、粗俗的吃相、痛快的享受”,卤店夫妻表面上看起来琴瑟和谐,丈夫在天台设了一间练功房,平时用来习神打——请神灵附身便可护体、刀枪不入的武术,平日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秘密练功房,因为如果女人来月经便坏了事,女人的不干净毒过黑狗血。

  大男子可见一斑。

  后来丈夫借去广州进货有了情妇,有了儿子,之后再也未归家过。

  直到有一天卤店女儿要出嫁,妻子陈柳卿执意要送女儿一桶陈年卤汁,小说里写,秘方就在这卤汁中,这一桶半人高的卤汁浸淫过数十万只鹅,乌黑泛亮香浓无比,老汁愈发醇厚是因为新汁的不断注入,日夜熬煮,这是一桶“心血”。

  陈柳卿对女儿说,你一定得要——你爸爸在里头••••••

  丈夫并没有久居大陆,而是被妻子用了三个夜晚分尸完全后,悉数扔进了卤汁中,而这一切,终于和女儿幼时见过的场景相呼应起来:她看见母亲用沾着经血的卫生巾仔细擦拭了父亲用来习神打的刀,从刀柄到刀尖、刀缝,无一不落。然后父亲就出了事。

  但是女儿打算永远不让母亲知晓此事,因为她们是同病相怜、为势所逼,深谋远虑又旗鼓相当的一对母女。

  虽然李碧华的故事总像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带着血色的警言,但是故事里的体谅与沉默,也是一种家庭关系的体现。

  《生活》杂志曾经解释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虽然河流、火车和其他形式的流动运动对于阿婆来说和毒药一样珍贵,但她最生动也最具代表性的形式是有秩序而且固定的背景,她的创作原则是:如果想要突出情节,那要使背景安全无害。

  这大概也是张怡微和向田邦子的创作依据之一吧。

  张怡微有种认命的温和与薄情的体恤,向田邦子是家庭生活中平庸的反复与妥协,即使曾经出现过狗血没有意料到的情节,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人生不是什么冒险,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大多数曲折都在洪流中被校正。

  张怡微的《樱桃青衣》是短篇小说集,共9篇。《蕉鹿记》《度桥》《过房》《双双燕》《哀眠》《故人》《你心里有花开》《爱情的完成》《樱桃青衣》

  豆瓣里有篇短评写得很好,“事非经过不知难,都是事关经验的邀请,进不进得去都是看缘分”

  “母与我”

  家庭关系中不可避免的是“母与我”,由于张怡微个人经验的影响,故事里父亲总是缺席。《度桥》是广东话,意思是想办法。乐观又充满苦衷、深情又爱撂狠话的母亲,唠叨着叫我要杜绝生活中傻事的发生:不要自己做饭的时候还去买毛豆回来,因为太难剥;向儿子念叨:“以后妈妈不在了,这一家一当就是你在管理了哦”,碎碎念着关于儿子的生计问题。

  想起我的母亲,平时我最讨厌就是起身去晾衣服,难得勤劳一次拿着全家人的衣服准备悉数扔进洗衣机,母亲在淋浴间里问我,你会洗衣服吗?

  把牛仔裤一类深色衣服先洗,内裤手洗,然后是上衣和内衣。

  前一秒我还刚刚想回答出这个貌似能说上来的答案,却只能在她熟练的洗衣经验中默不作声。

  《过房》里老夏的母亲执着着在冬日上街买菜,最终在儿子前一脚离世了,执拗又不妥协。

  《樱桃青衣》里嫁到台湾然后继续在朋友圈与上海中年好友们比洁争芬的母亲,她同我一样,除了朋友圈并无亲切的台湾朋友,我在FACEBOOK上看见继父PO的贤妻亲自做的汤羹照片,按了赞,明白那是在我走后母亲才会做的饭后甜品,一直以来母女关系的疏离在母亲对我说“妈妈也不容易,你不要怪我”这一句中得到温情的理解。

  人年纪越大,越去尝试在亲情关系中妥协,都懂得要谅解他人的艰辛与不易。

  “友与我”

  《度桥》里我有一个发小阿平,即使到后来我们用快递去寄同城礼物给对方,彼此也在不惑之年中默契地理解了对方。

  《哀眠》里面好像生活中事无巨细都要向我求助的好友鲁西在嫁人之后鲜少上网,连电话也少接,她婚后的生活无论是大小团圆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仿佛在她新婚晚上询问我如何做爱、我们进行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对话后,就成了风中的蛛丝。

  最后一次见到鲁西是在她婆婆的葬礼上,她形容枯槁看起来十分哀切,瘦到好多人都可以轻而易举遮挡住身形,我却忽然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只在她回答我“最近好不好”这个问题时,说“还好,我就是好想睡觉啊!他们做七,都不让我睡觉”的时候,心里讲句:真惨。

  老友到最后,就是收起仍想鸡同鸭讲的心思,看着对方,最好是他们的背影,偶尔转过头后收紧领口,做一种青春人情上的告别,这样就可以不用在见面聊天的时候思忖下一句该以什么话题开头。

  “原本陌生的我们”

  《过房》里的老夏,《你心里有花开》的尤蕥,人只能孤独去生去死,这种孤独是不知道闭上眼可否能有称心人相陪的难过。

  老夏是病房里最不乱发脾气的一个病人,小护士因为他比其他癌症病人乖,懂事而多照拂,这对至亲仍在的老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临终关怀。他不愿看母亲有白发送黑发人的痛楚无助,他不知道如何同家姐们交代后事或是平生,家徒四壁而老夏是身徒艰难。老夏也没有自己的孩子,花了一生去疼爱的那个女人总是像他的血液一样在皮肤表面流离。

  你们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尤蕥百般体谅不去医院陪自己的儿子,无奈下只得打电话给年轻时受了自己恩情的雪雁,雪雁陪着尤蕥话家常,尤蕥必定是难过无奈却又觉得温暖是残念。

  谁与谁都是从陌生关系开始的,这之间有甜蜜、胶着、怨恨、争吵、和平共处,但最后也都缩影成了“无言”。

  于是我讲什么话,都是刚刚好多余的那一句。

  梦里的我们像是话唠一样的快乐转瞬即逝,人生短暂地如梦如幻过,而后就都是清醒了。

  《樱桃青衣》读后感(七):而世间的无解与谅解,似乎都残存在那静默的黑暗里了。

  六月份的时候,我在“自怡微言”里第一次读到有关《度桥》的“幕后花絮”,记得当时最扎心的一句便是“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喜欢爱豆?”而直到暑假将尽,我从家中返回学校拿到快递后,才第一次看到了《度桥》的全貌,也开始略微懂得一点那种“围绕一座桥说话”的黑暗。

  在《度桥》里面,年近不惑的“我”活得平庸又“尴尬”,幼时丧父,和喜欢絮絮叨叨交代琐碎事务的母亲也没有太多话好说,结了婚但形如单身,有工作但看似无业。从事表情研究但屡屡被母亲担心生计问题,和发小阿平一起打游戏买手办沉迷二次元的少年时代也一逝不返,取而代之的是默契的无言。他因打游戏结识了外形酷似手办的妻子七七,对七七形貌的喜爱也很大程度上投射着他在二次元世界里的审美偏好,两人有过一小段甜蜜的曾经,但新婚之夜七七疯癫的隐疾却昭示着这场婚姻的名存实亡,结了婚的阿平也无法与他同舟共济。他搏斗但也斗不过宿命,退一步寻求写真书的寄托却只能感到一种“负疚”,后来他不再打开和凝望那些女孩子们的写真书,也不再死死勾挂在另一个次元里寻求慰藉和疗愈,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这种勾挂已经不再有效,生活的滞重与缓慢的质变正让这种失效成为一种漫长的折磨。

  这很像是一种幻灭,辛苦经营的精神世界的一部分被复刻到现实,进而又被苦恼无解的现实生活牵连着走向崩毁,而文中“我”对于表情的研究心得又恰好映照着他的生活,无论是层出不穷的表情还是另一个次元里的初音未来,都是一种源源不断的消耗,一种对于“过剩的爱与欲望、心酸与同情”的消耗,这种动情看似节制,而在无需付出现实代价的符码次元里,也会显得十分放肆。依赖符号从而变成了无力的缠斗,一种消极的“度桥”,好像稀释了“尴尬”,走出了下一步,但其实并没有,没有真人,也没有桥。

  而这些“不需要依赖真人”的日常生活状态在文中的母亲口中却是“好端端的”,隔空看起来像一个确凿的事实,但我们都知道它不是。而细究起来,也说不出“不好端端的”地方具体是什么,符码世界里的深耕细作、自给自足确实曾产生过乐趣,而被成家立业生子的所谓标准成年生活所放弃也不算是一种彻底的残酷。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度桥”,文中的“我”依然会被嵌在这种突然降临的命运缝隙里,能做的也不过是一边吃着“全家新出的草莓冰淇淋”,一边围观着另一些无法度桥的生命。

  《樱桃青衣》读后感(八):直道相思了無益

  如果不是張怡微發了太平廣記那一篇櫻桃青衣的書頁給我看,可能我到現在都以為她特地去讀了李商隱詩。

  太平廣記、太平御覽、文苑英華,北宋初期為彰顯國力而編纂的大型類書,收錄晚唐五代以前的一切典藉、文章、傳奇。櫻桃青衣可能是晚唐的故事,這類黃粱一夢並不罕見。晚唐的李商隱有好幾首櫻桃詩,諸如「嘲櫻桃」、「深樹見一顆櫻桃尚在」、「百果嘲櫻桃」之類,可能與此有關(也可能沒有)。這些詩共同的特點是:都不知道它們具體表達的是什麼,跟他那一系列無題一樣,都成了謎。

  一個可能的線索是櫻桃宴。新科進士放榜,也正是櫻桃成熟時,便以之饗諸才俊。櫻桃在一定的意義上是官場前途的代名詞。如果用這層意思去看太平廣記那則故事,也就正好能夠說明為什麼那姑娘吃的是櫻桃而不是香蕉。

  雖然故事說這事情發生在天寶初年,但誰都知道謊報年份是文人慣技,它也很有可能是中晚唐、搞不好還跟溫庭筠、李商隱同一個年代的產物(很久沒寫論文了,隨便假設一下,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那麼李商隱有很高的概率是寫詩講這一則故事;又或者真的以櫻桃影射自己在功名路上的不順;又或者是借物諷刺了誰。總之不一定要寫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以文為戲、援事入詩,在晚唐兩宋相當常見,李商隱也有幾首詩寫的是三國故事,不是詠史,而是寫戲,展現的是文學在真心實意的抒情傳統下還有另外一種面貌,假擬代言、曲訴情衷。

  那以上這些跟她的小說有什麼關係呢?

  說實在的,沒有。

  如果叫我就小說論小說,真的不知道要寫什麼。我並不是好的小說讀者,也好幾次跟張怡微說她散文比小說好,然後被她毆打。這麼多年過去,她已成老練的小說家,稍稍變換情節、「假擬代言」一下,變出好幾則故事,對她而言不是難事,這是帶筆投胎的人才有的任性。

  某回聊天我跟她說,直男看她的小說會睡著,她聽完反而很高興,顯然很清楚自己的受眾是什麼群體。對直男而言,這些故事都太相似了,他們沒有辦法分辨這些個日常生活裡雞零狗碎的瑣事到底有什麼區別,當然也就無從看出她在這些故事裡一貫的主題。

  當你知道那顆櫻桃的來歷,也許這個名字所帶來的一切意象都會隨之消散。

  就像迷離懵懂的愛戀情愫一旦開花結果,落地的就會是相處日常的瑣碎與無聊。曾經存在的某種愉悅感沒有了,但是一切都沒有改變,沒有徵兆沒有理由,少女就成了大媽,還是女人,卻也不再是女人。

  但日子依舊要過下去,這就是悵然。

  張怡微所有的小說都有這種悵然,寫的都是後半段,愛戀的,或是家族的。人生過處惟存悔,爽的當下你是不會想寫東西的,就算寫出來也不好看,全都是炫耀;但後悔就有很多話可以說了,一切成定局,細數往事,身迷其中,帶著幾分落寞,又滿足於自憐。

  家族故事尤其容易出現在她的題材裡,人與人之間存在無數尷尬,張怡微則特別擅長描寫這些尷尬。雖然小說純屬虛構,但不可能脫離現實,由此也大可旁敲側擊出一些培養她這方面敏銳感知的成長背景。我曾經分析過她的文章,想從構句中學習一些技巧,後來我放棄,你不可能跟她一樣用上海人的視角過生活,也就寫不出她那樣的句子。

  我一直覺得她具有某種程度的弔詭,明明身體虛弱,隔三差五的生病,卻又懷揣旺盛的創作能量,寫作時六親不認。

  所以她勤奮的寫著衰老。深刻體會衰老的人才寫得出夕陽無限好的惆悵,就算陽光洒進落地窗,看到的也會是滿天的微粒。

  不過她還是喜歡陽光,喜歡人與人在經歷尷尬之後表現的友善,沒什麼道理可言的情義,盲目中卻有著相濡以沫生死與共的氣魄。有些時候都讓人懷疑,這麼長時間的悵然,被辜負的是不是曾經期待的一點點溫暖。竟然也是被辜負的那點期待,支持小說家寫著依然尷尬卻有微光的故事。

  李商隱著名的錦瑟詩,有人說他寫的是大官家中青衣,哪個大官還真忘了。玉溪詩謎依舊,故事可能是假的,但因為有詩,女人留下來了。

  《樱桃青衣》读后感(九):樱桃青衣,蕉叶覆鹿。

  樱桃青衣,蕉叶覆鹿。 始迷终悟,梦而觉也。

  “樱桃青衣”是听心里的时间说话,蕉叶覆鹿是创造的本质。因为它确确实实生产了快乐,也确确实实是一场短梦。快乐都是假的。

  张怡微在她今年的新书《樱桃青衣》最后一页上如是写道。

  看她的第一本书是《都是遗风在醉人》,写她生活在台湾的时候的一些日常。我听闻过她的名字,算得上小有名气。可是对作者简介中的“87年生人,上海青年作家”总存有怀疑。

  自从可以自由行后,台湾热火红了好几年,想当年去台湾玩了十四天后,也是生生醉在遗风中,印象好到无以复加。可是她书中的台湾却是不同,以一种不符合时代的叙述方式,把台湾的日常氛围写得美而生动,这种美,不是各种台湾自由行游记里的满是褒奖的美,而更象是文人的爱与哀愁。张怡微科班出身,学院风很浓。她的写作是专业的,有章法的,该扬该抑控制地很好。技巧之外,又有文字才华,这第一本书看完,我就看好这个87年生的上海青年作家。

  第二本《云物如故乡》也是出版后第一时间看了,来不及等太久。较之上一本,写这本书时的作者好像人生经历又多了些。搁古代,也是个女诗人女词人,有诗词的意境,通感比喻很到位。体现了一路读到博的文学专业素养。

  传递出来的萧瑟,既让人着迷又使人担心。

  两本散文集之后,现在手上这本刚看完的《樱桃青衣》是一本短篇小说集,张怡微的九故事。由衷地感叹她写得一本比一本好了。之前的书可能还由得别人说一句瑕不掩瑜,而这一本,差不多可以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文字与构架,有质感地撑住了故事,内容和情绪,冷得象一面冒着仙气的冰湖,底下时而窜过一股无法破冰的汹涌暗流。心境已老,活力已衰的87年生人啊。年轻热血在她身上估计只留存过很短一些时光。

  但偏是这点动人。

  有人把张怡微归为张爱玲和王安忆那一派,海派文学的传承,之前不觉得,而看了《樱桃青衣》之后,张怡微和张爱玲已经十有八分象了。那种“凉薄”,那种“末世的苍茫”,一模一样。

  九个故事,将死的病人,再嫁的母亲,落魄的博士,发疯的妻子,跳楼的才俊,失去父亲的“我”...... 丧到了一定层面,象书中的一句话:“我的人生翻来覆去地自证着竹篮打水......”

  与天天刷手机所阅读到的内容比起来,张怡微的文字象濒临绝迹般的动物那样少见。毕竟这是一个你想写一句伤感的句子都会因为羞耻心的原因而作罢的时代。

  九个故事里我印象很深的是第一篇《蕉鹿记》,父亲因病而亡,母亲却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从容不迫,得体又优雅,这让我觉得有点感伤,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后来,母亲开始了新的生活,交往了一位旧识蒋老先生。蒋老先生,蒋老先生的儿子,母亲和我,慢慢地似乎变成了亲眷,我习惯了,但心里会觉得对不起父亲。蒋老先生的夫人阳寿未尽,插管过活,“不会等太久,也许半年吧”,所有人都在期待。故而,当听说蒋老先生猝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崩溃了。而最悲伤的居然是我母亲,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可怜的父亲。

  有情,无情,似有似无的情,一个个欲说难说的停顿编织成头顶灰色的雾霾,使得欢乐不象欢乐,悲伤也不算那么悲伤。

  张怡微写作技巧圆熟,文字中的机关也颇多。樱桃青衣的典故来自唐代的《太平广记》,记述了一屡考不第的窘迫书生卢子,一日乘驴游行,见一精舍中僧人开课,于是他也进去听,不料倦而睡去,见一着青衣的女子携一篮樱桃,便与她同食,一边聊起天来,由此始,卢子访了名门富豪姑姑家,姑姑赐一容色美丽的姑娘与他为妻,又因朝廷有关系,及第中榜,连年升官,三十年内,子孙七男三女。大富大贵后某一日又回到当年与青衣女子相识的精舍,逢讲课,遂下马礼谒,不料忽然昏倒,醒来后才觉是梦一场,最后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

  另一则蕉叶覆鹿的典故出于春秋时代,有个人在野外砍柴时打死一头鹿,怕别人看见,便把鹿藏了起来,用蕉叶覆好,不胜其喜。过了一会儿,他忘了藏鹿的地方,以为刚才做了个梦,一路上还念叨这件事。被另一个人听到记在心里,结果把鹿取走了。回家与妻子说了这事,砍柴人做的梦可是真的梦啊。砍柴人回去后夜里真的梦到了藏鹿的地方,并且梦见了得到鹿的人。天一亮,他就按照梦中的线索找到了取鹿的人的家里。于是两人为争这只鹿而吵起来,最后平分了事。

  张怡微虽说写的是世情小说,可在幽深曲折里提醒着你一切不过是醒着的一场梦。她的文字功底有多好,似乎难以描述,只能复述。放一页后记以观。

  《樱桃青衣》读后感(十):如蕉鹿一梦,樱桃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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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今年2月的时候,得知怡微的新书《樱桃青衣》将在下半年面市。后来4月的一次活动与怡微见面,又提到《樱桃青衣》,于是更加确定了即将在夏日见到这本新的短篇集,之后又陆陆续续看到怡微分享的新书进展,终于,八月的第一天,《樱桃青衣》切切实实拿在手里。米黄的封面描了一只鹿头,想必是映照第一篇小说《蕉鹿记》的意象。书封摸起来且有一种纸纤如同嵌丝的手感,很喜欢。

  《樱桃青衣》收录了九篇小说,一篇后记。小说分别是《蕉鹿记》、《度桥》、《过房》、《双双燕》、《哀眠》、《故人》、《你心里有花开》、《爱情的完成》,以及《樱桃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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