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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部之乱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6-11 21:42: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说部之乱经典读后感10篇

  《说部之乱》是一本由朱岳著作,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5.00元,页数:167,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说部之乱》读后感(一):幻想是一种从无到有

  1 《后记》竟成了最让我心有戚戚的章节,大概因为理解起来太容易了,看完有点颤栗的感觉

  2 (显示我个人品味”的时候到了)最喜欢的大概是《星际远征》。我不会画漫画,但是能想象找到几个旧电影用过的音乐放进去,这会是多么合适的一个昆汀式电源啊

  3 沉重有之,游戏有之,哲理有之,反逻辑有之。这大概就是人生现实

  4 最近想起卡夫卡的时候想到他的写作有多少是被他的律师生涯(或者说,导致了律师生涯的法学教育)所决定的。在翻开这本书的时候,一开始我以为会看到很多类似的感觉。不过很显然的,朱岳更跳脱得多——哪怕跟卡夫卡一样是端出一副只给读者提出问题想要答案门儿都没有的双唇紧闭姿态

  5 《草原礼貌》让我笑得最欢了

  6 一种意象——女孩儿都是纯净的,温和的,无害的,被动的,如水的,连血都干净,除了偶然会危害濒危动物一下

  7 我没想到朱岳的文章会让我想起川端康成

  8 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好比可以用是表达自己与他人不同之处还是相同之处来划分,也可以用是喜欢思考自己还是思考他人来划分

  9 人一不写东西,就钝了,我是这么觉得自己的,连读后感也没法好好想,先这样吧

  《说部之乱》读后感(二):《说部之乱》:现实与幻想间的怪诞界限

  封面上那不知为何的涂鸦勾起了我的好奇,那好似学龄前儿童的涂画是玩具熊的下肢,或者干脆毫无意义?而“说部之乱”这个书名则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有点想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探寻这个高深莫测词语含义。请原谅学渣的我不认识封面上的英文词语,于是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Chaos of Fiction”——混沌小说。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说部之乱》

  《说部之乱》读后感(三):夜记

  1.朱岳是我今年最惊喜的一个发现。他第一次让我意识中国的写作者里面也有视野不小的、智识过关的。无论是对虚无、混沌、无意义的书写,还是对诗、散文、小说博尔赫斯式的共融,都跟我的想法很合拍。这在李盆那里也有类似感受

  2.朱岳对自己和读者都有基本的自信,不会担惊受怕地过度解释一些东西。这种自信也体现在对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力上——绝不恋战。一个故事搭出来了,即速战速决。所以整本书读下来感觉每一篇都是“一草”,还未进一步琢磨和深化或者有意延展的。不过这也正是朱岳深知自己不需要害怕脑力枯竭的表现:不用死死抓住每一个来之不易灵感,视若珍宝地打磨。

  3.画图间隙看,很快也快完了,篇幅不长,不会需求读者任何的耐性。也跟之前那点相应。但不得不说还是会缺少起伏、波折。这就牵扯到了一个很大的思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各自的取舍。我不止一次提出过,对我来说,长篇更趋着重“story”本身,而短篇更趋“storytelling”。所以说部之乱充满结构的精密感,充满灵气,充满智趣,但这双眼睛世界太远,离人之“性情”太远。当然,这要求得或许过高。

  4.语言稀了。和博尔赫斯相比,后者的文学味浓得多,每句话都让我感觉“粘稠”,充满设计,充满把玩的余地(这个也要感谢王永年的翻译)。所以一整篇读下来,博往往让我感觉大饱眼福,脑中全是各种色彩梦幻神话。朱岳就显得弱了。

  5.我以后写得会比他更好。因我没有那么多的自卑心理需要克服,也有可以对话对象防止我陷入孤僻深渊。故更易肩头放松,更易直面虚无,更易举重若轻

  《说部之乱》读后感(四):读完一遍仍不过瘾,让人脑洞大开的小说集

  朱岳这个人很多人应该都没有听过,在没有读过《说部之乱》之前,我也是只知《说部之乱》,而不知朱岳。

  但是朱岳这个人名气不大,野心却不小。在《说部之乱》这本小说集的第一篇《原始追踪》中,作者就借书中人物之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知道吗,我追踪你很久了,我了解你的刀法,我还跑去请教巫师,但请教之后就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你主要读爱伦·坡、博尔赫斯的东西,对吗?

  之后说这句话的人又对爱伦·坡和博尔赫斯进行了一番诋毁,大意依靠读他们写的那些没有营养的文章学会本事,都是一些皮毛,并不具备伟大力量,接着他就要开始和主人公决斗。

  主人公整个过程中连哼也没有哼一句,他瞧不起这位挑战者,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挑战者华而不实的刀法也丝毫难以伤及他。就像关羽斩颜良一样,主人公不费吹灰之力,将挑战者一刀劈死,送进黄泉。挑战者死的时候张着嘴巴,好像还要发表声明长篇大论,但是却一句没有说出来就死了。

  挑战者诋毁爱伦·坡和博尔赫斯,而深谙爱伦·坡和博尔赫斯的作品精神的主人公,轻轻松松地拿下了挑战者。所以我们不难猜测出挑战者死之前没有吐露出的话:饱读爱伦·坡和博尔赫斯经典学以致用的你确实厉害

  作者这样写,到底用意何在?

  很明显,他就是在比肩爱伦·坡和博尔赫斯。张文江在《钱钟书传》中写道,钱钟书的作品一开始就带有世界性的眼光,因而钱钟书其实是在平视毛姆。这是后人写的传记里面提及的,钱钟书本人并没有这样说过,甚至可能也没有这样想过。但是朱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却在文学上,风风火火地要比肩爱伦·坡和博尔赫斯,其“狂妄之至”,可见一斑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层意思。赵普第二次当宰相时对宋太宗说,老臣当年用半本《论语》帮太祖平定天下,现在要用后半部《论语》帮您治理天下。朱岳读了点爱伦·坡和博尔赫斯的书,就敢像赵普一样出来卖弄,那么,他做到了吗?或者他能做到吗?

  在《说部之乱》之前,如果不出意外,国内是没有类似的作品问世的。在古代,我们有《聊斋志异》这样的短篇合集,但是在现当代,这类作品很少,即便有,也应该没有《说部之乱》这样绚丽诡异、怪诞而又充满想象力的作品。所以说,如果要给《说部之乱》定位,那他可能就和《盗墓笔记》之于盗墓类作品、《诛仙》之于玄幻类作品一样,具有某一领域中的开创性的作用——但是当然,《说部之乱》在文学上的意义,要远远大于《盗墓笔记》和《诛仙》。

  《说部之乱》还有一个特别鲜明特点,即技巧性写作要大于故事性写作。所以我们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往往读着读着,突然一篇小说就不明所以地写完了,至于结局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想到、甚至也没有读懂,因此在阅读的过程中会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我们通常读一本小说,其实是在读什么?当然是读一个故事。但是《说部之乱》另辟蹊径,它不跟你比故事性,而是比写作技巧,所以你会发现整本小说里面没有特别华丽的辞藻堆砌,没有真真切切的故事,而是全由平实的语言通过一定的技巧写成的创意短篇。这种技巧性地写作方式,在国内也不多见。朱岳对此自然有他自己的看法,在《回信》这篇里面他这样说道:

  你让我想想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提供给你做小说素材,我想趁此机会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我认为小说创作不应该总是去找怪事来写。你似乎一直很迷信想象力,但是如果你的阅读面足够广,你会发现你想到的很多东西,远在古代就有人想过了。况且,以想象力取胜,是“拳打少壮”,靠它能源源不绝地一直写到暮年吗?而写法平实的作家,进入老境还会有佳作问世,那不是硬想出来的。

  在《写作计划》中朱岳对自己的技巧性写作计划进行了详细介绍结合上面的这段话,不难总结出朱岳的写作观。朱岳认为,如果想依靠充满想象力的“故事”来写作,那肯定江郎才尽的,更无法成为大家,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通过相反的方法,就能收获相反的效果。尽管在这里他继续给自己吹个一个牛皮,但是也还算是能够自圆其说。假如我们理性地去思考他的这番话,会发现它确实是正确的。

  朱岳在这段话里面也一直在说,不要迷信想象力,这是就他的写作观来讲的,但是当你读《说部之乱》时就会发现,书中的奇思妙想我们长这么大可能闻所未闻,比如在《原始追踪》里面,人们通过吃书就可以获得功夫,吃的书质量越好、越厚,获得的功夫就越大;在第三篇《说部之乱》中,人们则得了一种怪病,不停地大段大段地背诵小说中的段落人类并因此而面临灭绝的危险;《草原礼貌》这篇小说极其之短,但是却透过狮子极其猎物之间的一句“对不起”和一句“没关系”,道出了自然法则……

  尽管不是每一篇都可以成为经典,但是总体上来说,这本书的几乎每一篇都会带我们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从上面几点来说,朱岳作为一名纯粹的中国人去比肩爱伦·坡和博尔赫斯,确实是做到了,至少在某种意义上做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而他的勇气不仅体现在这本书的创意上,还体现在自身的精神上——据说《说部之乱》遭受出版社的多次退稿,原因可能是“不成体统、不知道在写什么”。但是朱岳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寻求出版机会。

  就像当年《平凡的世界》被两次退稿,之后又被高瞻远瞩编辑看中才得以出版,最后被证明是经典一样,《说部之乱》在出版之后收获了很多好评成功入围了15年的新京报年度好书

  《说部之乱》读后感(五):我就是这么乱,怎么滴,想想我也可以写,哎呀~

  开头动物和环境就算是魔幻好了,继续看下去:刀客,文学书,巫师,小卡车,弯刀,旅馆。。。。就算是藏了一万吨的意象,读者也看不出来这是写的什么鬼。当然嘛,文学作品,尤其是现代文学作品,在博尔赫斯之后,这种事情是值得赞赏滴~看不懂说明读者不在作者的线上

  然而,这种文字就是作者自己的玩耍之物,世界构建支离破碎随意抛掷心中认为的描述,对于正常读者来说,比借着文字输出价值观甚至是诈欺更不友好一般来说作者没有义务给读者解释什么,解释了算是额外的彩蛋,同理,读者也没有必要跟随作者的心理历程,不管是为了从众还是为了独特,那都不是读书应该考虑的。当然了,一心扑进去渴求着理解作者脑回路或者准备拿过来摆弄下自己的BIGer的人另说。

  所以呢,一个普通的读者就乖乖看该看的文字好了,不要给自己制造困难结果到头来显得一脸迷茫特智硬。

  《说部之乱》读后感(六):一种很奇妙的读书体验

  读一本书,人们往往想收获点什么,最好是能get到作者的某个重要的点;去吃一顿大餐,除了填饱肚子,大家更期待美食能够带来的愉悦。跑步,跳操,跳绳,更多的是让你身材更紧致,运动产生多巴胺,同时也让人感到愉悦。很多事情,大多有一个套路,当脱离这个套路,事情就不太好把控。

  当我翻开朱岳这本《说部之乱》的时候,其实是很讶异的,因为在此之前并没有特意去查这本书的内容以及作者,以为就是大多数小说。结果我看到了“小说控制人类造成的末日危机;文学阅读可以转化为战斗力的微型宇宙;词语之间的战争与玄秘境界迷宫制造大师之间的疯狂竞争……稀奇古怪发明志趣诡异的怪人、子虚乌有历史事件……”小说的风格特别独特,充满想象力,创造了—个个怪诞而富有诗意的世界。

  第一次觉着看书其实不需要“看懂”,也不需要去“了解”,只要有趣,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当我看到这篇(你们可以感受一下,篇幅比较短),脑洞都要飞啦。至于作者想表达什么,似乎并不重要呀。

  《说部之乱》读后感(七):20篇渗透出诗性的小说,一个真实虚幻交织的迷宫

  有人说,读朱岳的小说,就犹如枕着一只枕头,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白日梦,一点没错,20篇小说读完,成功让我做了一晚上怪诞陆离的梦。

  小说控制人类造成的末日危机、文学阅读可以转化为战斗力的微型宇宙、词语之间的战争与玄秘境界、迷宫制造大师之间的疯狂竞争;稀奇古怪的发明、志趣诡异的怪人、子虚乌有的历史事件,《说部之乱》用20篇小说,以独特的风格、丰沛的想象力,创造出—个个怪诞而富有诗意的世界。

  不能抱着读传统小说的心情读《说部之乱》

  我所认为的传统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反应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比如古典名著红楼梦》,比如近代小说《围城》,皆来源于现实生活揭露一定的社会意义,表现百姓的生活思想意识,以小说独特的艺术特色源远流长。 而这部《说部之乱》完全颠覆了我脑海中“小说”的概念,他的每一个故事都渗透出诗性,每一个故事都可以改编为散文或者现代诗,让读者随着他的思绪,进入一个虚幻的空间

  《原路追踪》里面描述的是一个彼此屠杀的世界,刀客互相追杀,而提高战斗力的方法是阅读文学作品,,被拆散的文学书页当做货币流通,抽烟被替换为抽火柴,那些漫画书冒充文学,其实是伪币。一个刀术平平的刀客,只看过两本好小说——《刀锋》和《洛丽塔》,而一个武艺高超的刀客,则读过荷马史诗和尤里西斯、托翁和陀翁。文学书如同武功秘籍,要想对付一个看完《芬尼根守灵夜》的刀客,你必须读完《追忆似水年华》。似乎在警醒世人文学的重要性,在这快速向前发展的社会中,唯有纯文学作品可以让人的精神境界保持在一定的高度。

  《草原礼貌》中,生前被雄狮吃掉的动物的尸体,在另一个世界的草原,透过弥漫的雾霭对雄狮平淡说了生:“没关系。”作者将蒙太奇的手法运用在这个两百字左右的小说中,你或者可以读出对对手的尊重,或者可以读出对伤害自己的人的谅解,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没有明确的答案与寓意,任由作者猜想,或许,这就是作者的本意所在。

  总之,20篇小说,你看到开头猜不到结尾,不能以看传统小说的眼光去阅读,只能准备好脑洞,越大越好。

  深深的博尔赫斯的印记

  读这本小说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有种错觉,犹如在读博尔赫斯的作品。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年8月24日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图库曼大街840号一英裔律师家庭。他是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与后现代文学的分水岭。从他开始,传统的文学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如文学种类的界限被打破、客观时间被取消、幽默与荒谬结合、写真与魔幻统一等等。 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是博尔赫斯三大创作成果,而且各有千秋,相互辉映。有一种很生动的说法是:“他的散文读起来像小说;他的小说是诗;他的诗歌又往往使人觉得像散文。沟通三者的桥梁是他的思想。”在小说《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中,他将模糊真实时间和虚构空间界限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读者被牵引着进入了一个意义、概念、历史、真实和虚幻纠缠在一起的迷宫,终难自拔。

  朱岳的《说部之乱》与博尔赫斯的小说如出一辙,或者说被深深的烙上了他的印记。事实证明,作者也确实受博尔赫斯的影响。在《迷宫制造大师》中,提到博尔豪斯,如何建造各种迷宫,兴许是对其虚构性文学作品的隐喻。

  对于自己的文学创作,作者朱岳也如是说:“我不喜欢老套的、封闭的作品,再完美也不喜欢。一些鸡汤文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很“完美”,呈现出各种方法上的正确、价值观的正确。但是它们不能让读者感受到更多的可能性。世界和人的内心都是谜团,包含种种不确定,假如作品不是谜团,没有不确定性,那它就不够真实。只有谜能表现谜,谜本身才是最为真实的。”再一次看到博尔赫斯在其身上的印记。

  如何通过《说部之乱》读懂作者的内心?

  “幻想”是博尔赫斯小说最重要的关键词之一,而在想象力方面,朱岳无疑是一位高手,大概用“惊人”二字形容也并不为过。也许你像我一样,在一开始无法接受这样的文学表述方式,不放先了解一下作者的内心,反过来再读作品,也会更容易读懂作者的创作初衷——

  1. 在经世与娱乐之外,还有一种单纯为了审美的文学,它比娱乐文学严肃,但不像经世文学那样有着特别的目的性;

  2. 作品的难度不是有点,并非越难越好,而是乐趣所在,当超出一定限度,乐趣就会削弱乃至消失;

  3. 在作者看来,重要的是通过写作能舍弃些什么,而非得到些什么;

  4. 有一种类型的小说可以叫做文学幻想小说,在这里,文学之于小说,就像在科学幻想小说那里科学之于小说。文学幻想不同于幻想文学,前者包含于后者。

  5. 阅读所实现的不仅是作者与读者见意识的交流,还有意识与无意识的交流、无意识直接的交流。

  6. 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 ,不是让自己变的就像这世界,而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世界来改变。

  7. 创造者的本分是使一个事物从无到有,其他事情可顺气自然。

  8. 所有事物,从其与他者的关联来看,都是有缘由的,但将全部事物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就会发现此整体“无缘由”,有此无缘由,再看每一个事物,也会洞察其无缘由,无缘由的世界是神秘的,因其神秘而耐人寻味。

  帕斯卡尔说:“他们想在那一切不外是谜的地方找到答案。”也希望你,在这些小说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说部之乱》读后感(八):仿照写了几个短篇

  (最近在重读这本小说,还是感觉有趣,正好闲着,就仿照写了几篇,当做书评了。)

  # 分成两半的首领……(仿词隐)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整个《三国演义》军团全军七十多万字几乎被全歼,听说是被《权力的游戏》七个视频中队包围歼灭的。」

  马躲在战壕里,跟旁边的贼说起听来的消息。

  「早晚的事,现在视频对战文字几乎是降维打击。四大军团倒了一个,其它三个也不远了,听说视频联军那边已经把虚拟现实也请出来,估计今晚所有成建制的文字军团都会被消灭、打散。」

  「帅将早听谋士们的劝告,自行打散,像我们这些青春文学小说一样打游击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局面。」

  贼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觉,这回也许是多亏了《水浒传》的牵制,让他们轻松了一些,睡了个好觉。

  马擦着手里的锋刃,摇摇头。

  「我们现在就过的好吗?被一帮短视频到处撵着跑,偶尔还被直播趁火打劫羞辱一番,有时候我也想带着文字最后的荣耀,跟千万文字一起在白纸平原上和敌人正面冲锋一次,流干最后一滴墨。」

  贼笑了,没有继续说话,拍拍老伙计背,示意出发。

  马贼是一本青春小说的名字,最初是个应该不到一万字的小队,后来在路上遇到的逃兵散勇越来越多,慢慢有了 13 万的规模。一般队长都是由书名担任,起初马贼是连着的一个词,后来马贼觉得风险太大,万一遭遇斩首行动,群龙无首就彻底没了希望。于是把自己劈成了字,马和贼。

  马属于机动部队,贼是刺客类,这样也更方便,有时候贼可以骑着马,很多事更方便。

  在马贼把自己劈开的第二天就遭遇了敌人的斩首行动,之前曾经被《刺客列传》派来的荆轲救过一次,这让马贼吹嘘了好一阵子。但这一次就没有了运气,《刺客信条》派出的杀手把贼重伤,幸亏马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

  这一次刺杀几乎万无一失,敌人是专门针对书名刺杀的特种部队,隶属游戏改编旅,比一般的视频更有杀伤力,他们用时空传送门突然出现在营帐里,接着就是一场屠杀。那天晚上白色的帐篷几乎全部被墨染黑。如果不是传送门有时间和次数限制,马又跑的快,可能当场就死了。

  但结果也好不到哪去,随着斩首行动一起的还有大规模围剿。

  13 万全军覆没,螺、丝、刀亲卫队也在半路上为了阻挡几个女主播的追杀死了,现在逃亡路上就剩下分成两半的首领。

  马贼决定往西边走,这是《西游记》军团里流传的说法,当文字们不知道往哪去时,就一路向西。

  马已经瘦了一圈,一直往西,路上越来越荒凉,一直喝着西北风,莫名其妙的想起年轻时遇到过的名为诗的贵族们。马被自己的联想给莫名的逗乐了: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慢慢的,荒凉程度已经连追兵们都开始嫌弃,仿佛已经快到世界的尽头。

  贼的伤一直没好,已经很久没说话,马感觉到背上越来越轻,也许贼已经死了。

  贼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到达之前别回头。

  马知道他的意思,对于字来说,最可怕的是孤独,字、词、句、段,相遇成章成书,而一个字往往会陷入虚无。

  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走着。

  「据说我们这个世界有 2TB,主神是一个帅气的男性人类。」

  「上次我跟驴聊天,据他们的词典巫师讲,我们这个世界叫硬盘,在这之前我们的世界叫纸,更早之前还有别的名字,现在我们流墨只是一种远古的幻觉,我们的身体早就不是由墨水构成,而是字节。死后我们都会去一个叫回收站的地方等待重生,少数字会重生回到硬盘,那些没有价值的会被彻底清空消失在虚无中,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也有些字会去天堂,回到纸上,回到我们的家乡书里。」

  「那些视频就惨了,他们没有故乡,没有家。」

  「在故乡,在家里,所有的字都被放在他应该有的章节、行段里,有些幸运儿还会跟漂亮的标点符号挨着。」

  「驴说,「」这对姐妹花比“”更好看,?的胸最大,!的腰细,还有很多字都喜欢的 $ ,前凸后翘最性感。等我们或者到达极西之地,我们又组成马贼组合,把?!都抢过来放在左边,$就垫在脚下。另外在找些好看的字当邻居,美、爱、风、书、莲、画,乐,对了,我把驴还有你的朋友盗也叫过来。」

  「我还听说右边靠着……的字词会得到永恒的祝福,我们就把它放在右边……」

  「有可能的话,也许能碰到那些失散的旧部,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当老大,把小说重整起来,甚至继续扩充成新的篇章……」

  ## 山中人(仿默片人)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破庙,庙里的客房有一对情侣。

  两人似乎是刚温存完,或许是因为无聊,女人说:

  「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男人想了想,开始讲故事。

  他们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又换乘拖拉机走了两个小时,来到一座山脚下的庙里,庙门前挂有提供住宿和斋饭的牌子。

  两人吃饭时,男人欲言又止,女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并不说破,只是在男人想说话的时候笑着看着他。

  「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象过现在的情景,会有三种情况:」

  「1. 开两间房,禽兽不如。」

  「2. 开一间房,我是个禽兽。」

  「3. 我会说,首先,你很美,很有吸引力,自然,我也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时机对不对,你觉得应该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说完,男人终于收起飘忽的眼神,抬头看向女人。

  两人彼此对视了几秒钟,默契的笑起来。

  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在外面过夜。

  首先,两人躺在床上只是手牵着手,聊天。

  大部分时候两人都闭着眼,一个话题聊完也不急着找下一个,沉默时就听外面山中传来的一些不知名动物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深夜,两人都不在满足这种柏拉图式的爱。

  就当男人埋在双乳间快要窒息时,睁开眼在双乳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刺青。

  这个刺青很小,以至于双眼一起看反而不方便,只得眯起一直眼睛观察。

  而且由于太小,或者刚开始被旁边高耸的「两座山峰」吸引,所以没有注意到这夹缝中的细节。

  仔细看会发现这个刺青非常清晰,在近距离下可以看到很多细节,以至于让人怀疑这不是皮肤上的刺青,而是其它的材质,比如一块超高分辨率的显示屏。

  「刺青上是什么?」

  男人似乎有些自己沉浸在故事里,又好像没有听到女人的问题,只是看向窗外的山林,反问女人:

  「你看外面的月亮,那么圆,像不像一只眼睛?」

  女人跟着男人的目光,也看向月亮,但没什么特别,再一次问刺青的问题。

  「是一副山水画,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座庙,透过其中一间房子的窗户可以看到床上的男人和女人。」

  「而且,那个男人似乎能听到声音,好像在说……」

  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在说:

  「他们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

  「死鬼……」

  女人这时候反应过来,娇笑着作势要打男人,男人也笑了,抓住女人的手,顺便换了个姿势,把女人压在身下,亲吻女人。

  似乎是受到故事的影响,男人开始顺着女人的脖子往下探索……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窗外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一圈,变成一个月牙,就好像眯起的眼睛。

  《说部之乱》读后感(九):一本挑战读者想象力文艺水平的书

  前段时间,身边的朋友聊起他最近听的小众的民谣,他说自己听不懂,一是没有明白那种音乐的呈现方式,二是没有听明白歌词或者音乐里到底要表达什么。于是他专门去请教了玩音乐的朋友。他的朋友告诉他,遇上这类一下子看不懂的作品,就不要试图在第一时间去做什么"阅读理解",连字面意思都不需要去解读,只要体会这样的作品第一时间给你的感觉就好了。 如果一首音乐,它让你听得费解、困惑,那或许这就是音乐本身想表达的情绪,当你感受到了,就够了。 就像抽象派的画作,有时候我们甚至不知道画家画了什么,那么作为我们自己,能捕捉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东西,就够了。 忽然间,我觉得是时候写一写前段时间读的《说部之乱》了。这本书的作者是朱岳,书里的故事很特别,甚至怪异。我曾一度因为无法理解这部短篇小说集而将其高置,作者构建的世界是有违常理逻辑,如果异次元般奇诡,充满了浓厚的实验气质,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但拉长这本书的阅读时间后,我感受到一种可能性。所谓说部之乱,本身就已经透露了作者对文字近乎任性的文艺尝试。脱离大众的口味和审美,另辟蹊径去写,无所顾忌。 我们都说科幻小说的脑洞大,而在这里,文学本身就变成了想象力的载体,而不是靠虚构一个故事或者架空一个时代去承载。这样的想象力,真是太文艺了。 书里第一篇故事《原路追踪》就很有意思,表达了这种想象力的特别之处。在作者笔下,文学的价值成为一种可以量化,可以价值化的通货,简而言之,就是裁一页书,可以当钞票花掉。另一方面,文学又成为一种终极的追求,成为人类划分等级类别的标准。也就是说,作者构建的世界里,文学似乎代替了一切价值存在。这种荒诞的设计甚至有些匪夷所思,读起来无疑会引发读者的混乱和惊诧。 作者可以让文字之间发生战争,也可以开始一场毫无意义的太空远征,或者用同一个词语构成文章的所有对话内容,而作者笔下“儿子”、“双眼”、“礼貌”这类司空见惯的词汇,也都有了另类的含义……如果每一种令人费解的问题都要深究其原因,读者未免也太累了。如果深入的去思考作者这么写的用意,研究每一种意象背后的含义,联想作者是否暗讽了一些社会现象,发泄了对现实世界的哪些不满,那我一定会疯掉的。 《说部之乱》的后记里也写道:阅读所实现的不仅是作者与读者间的意识交流,还有意识与无意识的交流,无意识之间的交流。有时候我们喜欢或不喜欢一本书,却无法说出理由。 所以,更重要的,是我去记录阅读过程中的感受——世界在这里是荒诞的,没有既定规则的,无聊枯燥的,一切文字都是想象,一切想象都是假象,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故事没有背景,来得莫名,不得其妙。因而呢,我体会到一种戏谑的,文艺的情绪,同时也体会到那种对文学纯粹的审美。若不是出于对文学本身的执着,怎么会想到要尝试如此特异的方式去表达对一个世界的想象?爱,所以敢,所以想象。 《推拿》有句话:每个人的眼泪不一样,但想哭的念头是一样的。或许,我阅读了《说部之乱》之后感受到的东西是狭隘而肤浅的,是不足以对外人道的,但我始终相信文字之间也是互通的,无论用看上去多么"混乱"的排列组合去表现,那些想要被表达出来的情感始终是一样的啊。

  《说部之乱》读后感(十):规则转换:朱岳的幻想世界

  规则转换

  朱岳赋予自己的小说卡尔维诺意义上的“轻逸”,由此恢复了阅读应有的乐趣。《新千年文学备忘录》的首篇讲稿重温过珀尔修斯的故事:这位斩下美杜莎头颅的英雄穿着带人腾空的飞行鞋,依凭于轻盈的风和云,总是通过铜盾的反射来观看戈耳工女妖的形象,以防止自己变成石头。卡尔维诺很迷恋这则神话,相信它揭示了作家与世界之间的关系:面对日益沉重的人类王国,我们也应像珀尔修斯那般飞向另一个空间,“改变方法,换一个角度看世界,运用不同的逻辑和崭新的认知、核实方式”。将文学视作生存功能,用以抵抗生活的重负,这构成了“轻逸”概念的线索之一。

  朱岳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与幼童般明快的语调;他善于填平现实的坑洼,给出几个抽象的角色或建立一套新的模型来阐释问题,而非置身其间,同混沌的现实周旋、搏斗。在他腾挪万物的妙手营造的氛围里,尘世将被书页倒映为欢欣的游乐场,与迷踪的读者重逢于某种久违的轻松。化繁为简并不意味着逗留在光滑的表面,朱岳的漫不经心有时会造成一种假象,即作者不过是热衷游戏的旁观者(当然,他偶尔的确会随手丢下一两个草率却不无妙趣的玩笑),但情况并非如此简单,朱岳在近日《文学报》的访谈里回应过有关现实的问题。可以看出,他不否定现实,甚至也不反对改写新闻事件的做法,可是他相信任何程式化的写法都必将脱离真正的“现实”,且在“现实”日益被媒介虚拟化的当代,我们也有必要重新定义这一概念,文字、图像、影像或人造景观都应被视作一种现实处境(麦克卢汉大概会同意朱岳的说法,其中更包含着《说部之乱》、《词隐》等作品的秘密)。今日中国小说家的难言之隐在于,过度“魔幻”的对象早已将他们逼至尴尬的角隅,政治新闻和社会新闻几乎要接管短篇小说的读者了。乔治·斯坦纳对“小说的危机”早有预言,他认为作为题材来源的社会和心理现实已产生根本的变化,消费不完的“新闻”“大大削弱了我们想象力反应的清新活力和辨别能力”;与此同时,没有纪实文体的训练,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选择和重组题材的小说家,只能沦为焦虑的见证人。这多少也解释了《第七天》等作品的失败,不是说余华们完全不做文学的剪裁,但他们在面对戏剧性的现实时显得太力不从心,更不可能相应地拓展小说的技法,因此呈现给读者的只能是套用胡安·鲁尔福或其他作家的构想来缀连新闻报道的次等作品。

  毫无疑问,朱岳从属于汉语小说中另外的进路。幻想,如同批评者与作家本人多次提到的,是朱岳作品最核心的要素,它充当着观看的中介与现实的缓冲带,最终指向人的内部。让我们从朱岳最新一本小说集开始,《原路追踪》是尤受读者欢迎的一篇,在我看来,也包含了其文学观中最迷人的一面。这篇以第二人称叙述的小说一开始就把读者推到巨幅银幕前,迫不及待地展现新世界的设定:

  是这样,你身处这么一个世界:这里只有一种植物——仙人掌,各式各样的仙人掌;只有两种动物——灰熊和兔子。兔子都是棕色的,身形庞大,和灰熊差不多大。灰熊吃兔子,兔子吃仙人掌。兔子不怕扎嘴,它们的嘴部没有神经。

  这个世界只有一条路,一条回旋向下的柏油公路,路修得还算平整,路的两侧是无尽的旷野,一侧永远比另一侧低些。旷野上星星点点地生长着仙人掌,隐藏着熊和兔子。行进在公路上,你会有一种幻觉,仿佛这条路是大地的一条轴心线,但是从公路两边的旷野中看,它总是标志着边缘、边界。

  典型的朱岳小说的开头,能在第一段,甚至第一行内吸引读者的眼球。我们完全可以将哈罗德·布鲁姆对《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朱岳是博尔赫斯迷,必定熟读这篇小说)首句的描述挪用到《原路追踪》上,即它是以一个消除戒备的句子开始的。第二人称叙述在小说中并不常见,它不可避免地将读者卷入对话性结构,强化他们的参与感,这同时体现了小说家对读者智性的要求和信任。

  在《原路追踪》构建的世界图景里,主要存在两类人,分别代表了两种迥异的生活方式(一定程度上会让人联想到《克罗诺皮奥与法玛的故事》):首先是刀客,他们每人拥有一辆轻型卡车和一把尼泊尔弯刀,通过修习文学来增强自身的武力,他们存在的全部目的就是沿着公路盘旋而下,与长途中遭遇的其他刀客展开厮杀;其次则是巫师,他们曾是刀客,也通晓文学,只因早已厌倦了追踪和搏杀的生涯,最终选择在路边定居,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为刀客提供指引。除此之外,应该还有相当数量的普通人,少女伊嘬拉那样的女性就可以归入此列,她们意味着对刀客生活的牵引,与之相爱的刀客将放弃身份,组建家庭,成为一名巫师。而所有故事发生的场所——那条蜿蜒曲折的柏油路——则直接通向世界的终点。《原路追踪》的镜头感强烈,带有明显的公路电影的特质:惶惑迷惘的基调、点缀着仙人掌的旷野、萦绕耳畔的背景音乐,以及最重要的,伴随着里程的增长不断深化的思索。《原路追踪》的叙述方式隐含的意思是,它的读者本身就是刀客,有必要加入追踪的行列,审视自身的需求,就像《寒冬夜行人》的读者必须配合卡尔维诺完成这部小说的写作和阅读一样。

  摆在多数刀客面前的最大问题并非世界尽头存在什么,或意味着什么,恰恰相反,他们很少考虑自己的归宿,而耽于凯鲁亚克式的状态。诸种有关终极之地的描绘里,“你”最感兴趣的显然是巫师的版本:道路的尽头不过是地狱,刀客们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最终都将前往那里,唯一差别仅是时间的早晚,“一个刀客最幸福的结局也不过是活着抵达地狱”。因此《原路追踪》放佛是一场逆向的“天路历程”,它寓示着文学内部携带的毁灭性。诡谲而致命的摩德万形象与地狱之旅具有相似性。作为一名超级刀客,他不仅精通《尤利西斯》和《芬尼根守灵夜》,甚至掌握着一本包罗万象的奇书(这种构想在现代小说里并不鲜见,大概类似博尔赫斯笔下的“沙之书”)。追踪摩德万的刀客因窥见无限性而绝望致死,但他依然对后来者具有非凡的吸引力,因为刀客间的相互竞技既是渴望他者的表现,也是自我确认的形式。直到小说的末尾,主人公还在期待着自己能与摩德万厮杀于旷野和道路,如暴雨中的两粒微物。当然,“你”的对手除了摩德万外,还有伊嘬拉。在这个弥漫着孤独感的世界里,爱情弥足珍贵,成为一名巫师,冷静地观察而不涉足危险,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遗憾的是,刀客终究拒绝了伊嘬拉,悲伤的少女立即蜕变成一个教人窒息的梦境。

  我知道,解读寓意的方式必将磨损小说感性、纤柔的外套,应对以想象制胜的作品时尤其如此,然而为了讨论的继续,我们仍有必要冒险尝试。刀客应当对应于那些将文学(或者说幻想)作为生活方式的人,在朱岳那里,就是小说家。尽管朱岳悬置了价值判断,但刀客与巫师的不同命运,依然暗示出他的态度。文学的事业实际包含着必败的激情。刀客坠入地狱的结局或许有违小说家的立场,但绝非对现状的反讽,反而折射出朱岳真诚的自知。我们有理由相信,朱岳是认真对待生活的人。不过幻想小说家要做的不是将有缺憾的现状修正为完满的童话,而是调整焦距让境遇里可能的命题显现。在此过程中,文学也完成了对存在的慰藉。总体而言,《原路追踪》以文学的形式探讨了文学与生活固有的矛盾,它不解决问题,可如朱岳自己所说,能够治疗绝望。

  相近的话题在《说部之乱》里再次得到探讨,这回故事就发生在我们熟悉的社会,尽管灾难的根源与表征依旧离奇。从表面上看,《说部之乱》借用了末日故事的常见套路:出于不可知的原因,一种名为“罗曼司症”的疾病突然在人群中迅速传播,以不可扭转的态势席卷全球。其具体症状表现为患者的意识被各式小说侵占,会不由自主地背诵书中的段落,并陷入梦游状态,仅能凭借本能寻找食物和水,不再有清醒的时刻。疾病肆虐时,主人公与他的朋友陆德恰好在无人区探测油田,因此幸免于难。等到他们重返人类社会,在一个带有图书馆的大学校园定居下来后,便着手制定解救人类的方案。

  灾难与拯救的故事并不新奇,症状的设计却别出心裁。不难发现,从小说对人类意识和社会的入侵,到幸存者逃离校园去寻找原始的海岸,小说与现实的冲突贯穿了小说的始终。朱岳当然不是要将小说指控为变乱的根源,他试图做的是通过颠倒二者的处境来混淆它们的界限,当罗曼司症笼罩全球,生活也就成为需要构筑的幻觉——这恰是“我”在校园和海岸小屋中所做的。在这个层面上,《说部之乱》确实与《原路追踪》不同,它兼具悲剧与戏谑色彩。阅读《说部之乱》的前提是我们习惯于接受虚拟与现实的二分,因此当切换视角,分别站在小说与生活的视角上观察时,会有难辨真伪的恍惚感,这大概类似阅读《环形废墟》,或观赏《异次元骇客》、《搏击俱乐部》、《禁闭岛》等影片的体验。

  回到小说,在几个方案都被否定后,陆德指出了一个现象——从《一千零一夜》到《水浒传》,再到博尔赫斯和佩雷克,小说家不止一次写到“加一道锁或封皮”的故事,意图标记出小说的边界,其中必定隐含着拯救世界的方法。事实上,《说部之乱》本身的悖论已证明了拒绝小说的不可能性,它用小说的形式揭示小说对现实的入侵,又试图以小说来封印“小说妖魔”(按照结尾“我”的意思,《说部之乱》就是一篇“加一道锁或封皮”的小说)。这种自我指涉体现出朱岳的深思,文学或幻想的功能由此变得更为辩证,它们应被定义为唯一能拯救自身毁灭性的力量。朱岳以“说部之乱”命名小说集的用意正在于此,书中收录的固然是能强力搅扰现实的小说,但变乱里也寄寓着弥合裂缝的能力。

  我们似乎已层层逼近朱岳的真相。访谈里的另一段话也有助理解他的创作:“人在睡着时做梦,醒来以后会幻想。梦起到维持睡眠的作用,幻想似乎也有助于维持我们清醒时的生活。梦给出启示、弥合创伤、透露秘密、疏导欲望,幻想大概也起这样的作用。梦不仅仅来自睡觉的那张床,它可能源于很深远的过去;幻想也不只属于一个封闭的房间,或者一次散步,它其实根深蒂固。文学,只是更自觉、更有组织地进行幻想。”将幻想视作梦在清醒时的延伸,又把创作视作组织幻想的行为,很大程度暗合弗洛伊德在《作家与白日梦》里吐露的观点。不过,我以为上述说法更有趣的部分乃是指出了现实搭架其上的幻想基础,无论现实还是小说都靠幻想维系着,后者借此获得了替代现实的依据。

  假若把现实理解为庞大的幻象系统(事实上它们无比真实),如同《黑客帝国》中的母体(matrix),那么幻想小说家的任务不是带领读者穿越幻象,然后摆出影片中舰长墨菲斯的姿态,略带苦涩地对读者说一句: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母体,按照齐泽克的说法,就是一个拉康意义上的大他者,唯独作家们能够肆意修改大他者的话语结构,重新制定游戏规则,有时只是局部的调整,有时则是整体的颠覆。可以说,世界规则的转换构成了朱岳小说的基础,也往往是其作品最大的亮点。除去分析过的两篇,最为迅速体现朱岳特点的小说还包括《垒技》、《睡觉大师》、《万能溶剂》等等。它们大都缺乏充分的展开,但已在精悍的篇幅内架构出一个可能的世界。

  “发明”某种游戏,然后借助虚构的人物与伪造的引文为其构建学说、编撰谱系是朱岳的一大爱好。这类小说往往不倚重拖沓的叙事与描写,应被划入最接近朱岳小说内核的系列。譬如《垒技》,简而言之,“垒技”就是搭叠物品的游戏,作者在文中伪装成词条编纂者,广泛地搜罗文献、援引理论、历数案例,煞有介事地勾勒出垒技发展的历史脉络:从同类物叠加的传统,到异类物叠加的传统,再到欧陆与英美两大范式的形成,最后是统一范式的尝试和新思路的开拓。这种对学科史的戏仿要求小说家具备睿智且幽默的大脑,它们看似游戏的产物,时常也暗藏着作者心性的表达。朱岳对他笔下的游戏做过诸多漂亮的阐释,例如“垒技”追求的是心与物的交融,物的垒加等同于观念的垒加(《垒技》);睡觉其实是一项与内心焦虑抗争的活动,在险境里安然入眠是至高的境界(《睡觉大师》);“消失术”就像精神历练,能助人领悟自我与世界的存在,近乎庄子的齐物论(《“消失术”访谈录》)。这类念头从来点到为止,轻松、洗练,不会滑入滥情的迷途,也没有令人不适的伪哲学腔调(当代汉语小说常犯此类错误)。据说朱岳业余还专研分析哲学,撰写并发表过相关论文。除了思维的训练外,他从中获得怎样的启发,我不得而知,但我揣测他作品的某些品质,如精巧、准确与节制,多少与之相关。

  朱岳的小说读到最后,时常有“未完成”的感觉,容易令人想到《城堡》、《审判》里无限期的延宕。作者确实不太注重结尾的经营,对此他的解释是:“我觉得结尾是一种感觉,不一定是一个交待。”规则的转换可以让特定问题得到缩放,相应的解决方案却不会因此自然显现。撰写结局的道德负担很可能消磨创世的欢愉,显然朱岳不愿代替他人做必要的推导。或许在他看来,小说家只负责编写游戏脚本,不满意剧情的读者完全可以再次运行它。《说部之乱》的后记收录的十二条随感里,有一句话可用于为作者辩护:“创造者的本分是使一事物从无到有,其他事情可顺其自然。”

  已有的评论大多将朱岳视为博尔赫斯的中国追随者(除此之外,他的文学先驱还应包括爱伦·坡、卡夫卡、卡尔维诺等),朱岳常常让博尔赫斯以不同形式出现在自己的小说里,比如在那艘驶向雾岛的渡轮上巴特曾与老者谈及《三十教派》和《关于犹大的三种说法》;追踪摩德万的刀客掌握的就是承自爱伦·坡与博尔赫斯的刀法;沉迷图书馆的迷宫制造大师名叫“博尔豪赫”,显然为博尔赫斯的变形。此外,博尔赫斯最核心的意象——迷宫、图书馆、镜子,也不止一次出现在朱岳的小说里,《迷宫制造大师》就是典型的致敬之作。但我始终相信,朱岳虽频频从博尔赫斯的技法里获益,本质上仍是一个对世界抱有温情的人。这与博尔赫斯不同,博尔赫斯的小说有其诺斯替主义与喀巴拉教的精神背景,依据神圣堕落的教义,他对尘世秉持着深切的怀疑和敌意。朱岳笔下温柔、天真的狗熊格里耶则展现了他澄澈的内心,即使末日来临,格里耶也毫不在意,仍能安然地入眠,眷恋着梦境中细微的美好,这大概也是朱岳回应世界的方式。

  张定浩注意到,朱岳描绘过大量“脆弱的天才”。这份名单应当包括《万能溶剂》里的天才发明家默多克,《睡觉大师》中研究屠龙术的高手,《敬香哀势守》里不肯杀生的剑客……从这些人物身上可以提炼出的共性是“智性的柔弱”,即一种热衷小范围的生活,漠视大时空与未来的态度。张定浩把他们看作中国年轻一代智识分子的缩影。挣脱宏大叙事,转而关注私人空间,对当代人而言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关于费奈生平的摘录》记述的也是这样一位集天才与白痴于一体的科学家,他平生的全部努力与创造都毫无意义,包括一按开关就爆炸的灯泡,遇水则溶的杯子,无法开启的保险箱,只与同类下棋的机器人,没有实质内容的巨著,不能扭转时间的时间机器,一张书桌的传记……作者无意嘲笑费奈的愚蠢,因为写作很大程度上也是无意义的自我消耗。朱岳的第一部小说集叫“蒙着眼睛的旅行者”,说的就是费奈,他的第二部小说集名为“睡觉大师”,也在“脆弱的天才”之列,这些是否都折射出朱岳对写作事业的体认?

  与费奈们具有亲缘关系的是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

  ……饥饿艺术家在饥饿表演期间,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点食不进的,你就是强追他吃他都是不吃的。他的艺术的荣誉感禁止他吃东西。当然,并非每个看守的人都能明白这一点,有时就有这样的夜班看守,他们看得很松,故意远远地聚在一个角落里,专心致志地打起牌来。很明显,他们是有意要留给他一个空隙,让他得以稍稍吃点儿东西;他们以为他会从某个秘密的地方拿出贮藏的食物来。这样的看守是最使饥饿艺术家痛苦的了。他们使他变得忧郁消沉;使他的饥饿表演异常困难;有时他强打精神,尽其体力之所能,就在他们值班期间,不断地唱着歌,以便向这些人表明,他们怀疑他偷吃东西是多么冤枉。但这无济于事;他这样做反而使他们一味赞叹他的技艺高超,竞能一边唱歌,一边吃东西。

  卡夫卡用绝食表演隐射了艺术家或与之相近的人群在现代社会的困境。绝食技艺毫无实用价值,只是绝食者内在的需求,大众并不理解饥饿艺术家,却频频用自己的猜忌伤害他们,就像费奈也曾被质疑为傻瓜一样。朱岳显然不屑于反驳偏见,他笔下的科学白痴或脆弱的天才形象往往涉世不深,因为沉湎自己的游戏规则,他们甚至不像绝食艺术家般被外界的标准撕扯,所以少了内心的焦灼,而多了几分天真。可你能说他们的嬉闹不在任何意义上造成改变吗?同样是前往10分钟后的未来,像常人一样默默等待与乘坐时间机器之间仍有差别,与现实时间等速的时间机器仿佛就是一个个人空间的隐喻。

  虽然从《蒙着眼睛的旅行者》到《说部之乱》,朱岳已出版过三本作品集,近八十个短篇,但实际仅有三十万字左右,且前后相隔约十年,我们不难想见他严格的自我要求和克制、轻盈的风格。朱岳小说的篇幅普遍较短,像《食竹记》、《咽牙》、《草原礼貌》、《古老童话》等则已接近传统的笔记小说,寓奇想于简约,在数行以内、方寸之间击中读者,朱岳确为小说艺术的高手。但我同时期待朱岳能将自己的幻想编织成更为繁复、细密的漩涡,对于读者,那必定是一场奔赴万有的旅途。

  2015-5-21

  (载于《文学》2015秋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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