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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诺斯的读后感10篇

2018-06-15 21:59: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奥克诺斯的读后感10篇

  《奥克诺斯》是一本由[西班牙] 路易斯·塞尔努达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Hardcover图书,本书定价:29.00元,页数:16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奥克诺斯》读后感(一):Poeta

  砖红色封面,不,具体来说,是塞维利亚红(这座城市你从未提起,它却一直在那里,隐隐地反复出现)镶嵌着塞尔努达的黑白相片干净齐整,若隐若现八字胡,若隐若现的黑色眼眸以及属于这位塞维利亚诗人的若隐若现的忧郁和热望。 诗人有发现细节之美的天赋,那些旁人毫不在意的树枝天空河水原野乌鸦蝙蝠,卖冰激凌白色小推车和遮阳伞。那些在战火丑陋之外的,叫做永恒的美的东西。那些在经历时毫不在意,回忆起来却让心弦震颤的东西。 于是想起了自己也去过塞维利亚,买过冰激凌吃,看过塞维利亚大教堂的晚祷,在小巷选择把自己迷失,用手触摸塞维利亚红墙,午夜时分旅馆外面的一曲哭泣的吉他。但是那时候,我不认识塞尔努达,不认识塞维利亚的塞尔努达。 塞尔努达说,等待我的是一天的无所事事,我说,光是十分钟的漫步,充足阳光和一树艳红庸俗得令人幸福的夹竹桃就足够让人愉悦一整天了。美真是极容易感受到又被大多数人忽略的东西啊。 诗人被埋葬在墨西哥,来自塞维利亚的诗人被埋在了与故土相隔万里的美洲。墓碑上只有一个名字:poeta. 于是下定决心,要再去一次安达卢西亚,要再去一次有着灼热空气琥珀气味的塞维利亚,就算是为了塞尔努达。

  《奥克诺斯》读后感(二):一道思绪值过整个世界

  摘录一些我喜欢片段

  《玻璃后面的孩子》:他住在那温柔力量避风港,还没有欲望,也没有回忆,那个孩子,无法预知,时间正在外面静候,和人生一起,埋伏以待。

  《隐秘的美》大自然交托的珍宝对他尚且年幼孤独灵魂而言太过沉重,这种财富像是赐予他一份责任义务,他突然很想通过与人交流减轻这种责任。可是随即一种奇怪羞耻感阻止了他,封上他的嘴,仿佛那种天赋的代价就是与忧郁和孤立相伴,注定要在沉默享受和承担这苦涩神圣的陶醉,无法沟通又不可言说,窒息他的胸膛阴云蒙上他含泪的眼。

  《爱中人》:别人也许说起身体之美如何凋零衰退,你只想记住它最初的光芒,属于它的时刻从来不会因为终结时间的忧郁而黯淡。有人认为美丽,一经存在,即是永恒,哪怕不是如此,就像水道里缓停的地方也被相同流水滋养,唯有美和对美的注视仿佛在一个无限放大的瞬间让我们凌驾于时间之上。

  《夜之魅》:交缠着,并不在爱里,爱算什么,欲望无用而过分放大的借口罢了,他们交缠在动物纯粹的享受里,完成物种交给他们的仪式,在这个物种里,两人不过解脱玩具服从于某一时间

  《命运》:而你,平等厌恶所有职业,你一心渴望逃离那座城市,逃离那死一般的气氛。你的需要和你的欲望是两样矛盾的东西,却被贫穷无解地捆绑。不过那个问题早已微不足道,当你看着自己被时间不停前进的洪流席卷,和一代人共同攀升然后坠落,和他们一起在黑暗中迷失自己,那个问题还有什么价值失去享受,失去欢愉,失去自由,和那么多其他人一样,你于是懂得也许社会虚假物质问题掩盖了人类真正的问题,好避免人类意识到自己命运的悲哀或是无能为力绝望

  《影》:那些人,我们曾某日爱慕过他们的美丽,他们现在在哪里?坠落了,玷污了,臣服了,假如不是死了。而青春永恒的奇迹依旧矗立,每当凝视一个新的年轻的身体,有室某种相似唤醒一道回声,我们曾经爱过的另一个的余音。只是,当我们想起这一个与哪一个之间相隔二十年--那第一个点燃不灭的火把代代相传的时候,这一个尚未出生--一种无能为力的痛楚突然袭来,我们懂了,美的经久不衰背后,是身体的易变无常。叹,时间,残酷的时间,为凭今天鲜活玫瑰诱惑我们,竟毁了昨日那朵甜蜜的玫瑰。

  ·《孤独》:孤独在你与他人之间,你与爱之间,你与生命之间。这种孤独将你与一切隔开,却不令你悲伤。为什么要悲伤?算起你与土地、与传统、与人……与一切的账目,你欠孤独最多。无论多少,你成为的所有,都缘自孤独。

  《钟声》:个体存在的重要性和价值并不来自汇集其中的重大或幸福事件,而是来自曾经忠实地活过,无论多么卑微不幸

  《奥克诺斯》读后感(三):18年的第十七本书➡️《奥克诺斯》路易斯·塞尔努达

  这本诗集的封面是一种奇特温暖的赭石红色,这种红还有个别名叫“塞维利亚红”——欧洲南端的安达卢斯重镇满是刷成这种颜色的土墙。这本诗集也仿佛在那座逃亡与追逐的弗拉明戈之都立起如是墙壁,围住一个叫做童年伊甸园

  他是一个独自长大的人,当他比平时更早醒来时,他聆听整栋房子的静默,半梦半醒之间,被对无限时间的恐惧突然击中,未来仿佛永恒漫长,张开巨大缺口等他跳入,而他只想倒退回创世前夜什么都没发生极致混沌与温柔;当他坐在驴车里,看见外面渐渐被夜色填满的天空,黑暗吞噬原野,几乎就要迫近,而他在劫难逃,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不只是夜晚的暗影,对生命而言,那是时间的暗影,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灵魂。

  这本书带领经历了一场寻找失去时间的旅程,他想寻找真正的过去,由此走上一条普鲁斯特式的追忆之路,用纹理入微的细节重构曾经,复原过去的时光。回忆的褶皱里,赛尔努达时常强调一种记忆过程,即“过去感受到——当时不曾理解或即刻被遗忘——重又记起恍然领悟”。他把自己身体与精神成长历程投射于诗中人物,在特定的画面中寻找自己的感情愿望,将“目光体验与解悟”三者集合在一起。见闻与经历在记忆中转化为解悟,从而构建出冥思,把风景转化成思绪:一道思绪值过整个世界。

  我感觉到时间重启流动,甚至被放大,延伸出未解的恐惧,时间随夜一起降临,裹挟着全部,最终汇入"奥克诺斯"这个典故中那张喑哑的"驴嘴"中,一个让人惊恐地狱意象。半个世纪过去,路易斯·赛尔努达先生,您说的未来,还听见您的声音

  「你欠孤独最多,无论多少,你成为的所有,都缘于它。」

  /《奥克诺斯》

  《奥克诺斯》读后感(四):奥克诺斯笔记

  序言

  1.范晔:塞尔努达的轻盈有时是残忍的,因为常常在意想不到的时刻以无边无际的沉重将你扑倒在地。

  3.命运牵引

  你的手朝向这诗集,你翻开;

  我知道你将听到我的声音临到,

  不在衰败的文字中,而在你

  心灵深处鲜活,其中无名的悸动

  将由你掌握。听我说并理解我。

  在它的灵泊我的灵魂或许想起什么,

  那时在你里面我的梦想欲望

  终将找到意义,而我也终将活过。

  5.范晔:流亡是空间上的不合时宜:他承认自己是很难适应周围的人,与世隔绝的人,——永远渴望着逃离,渴望生活在别处。然而他从未抵达,也从未离开:不合时宜者唯一的故国和乐园不在别处,就在言语中,在《奥克诺斯》中。

  6.我的言语不至于

  同我一起死亡沉寂,像回声

  奔向你,就像模糊的乐声

  从静谧的空气里追忆过往风暴

  7.歌德:某种程度上,奥克诺斯就这样在他的驴身上找到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正文

  1.诗歌:在塞尔努达看来,诗歌是“拍着翅膀颤动旋律里剔透纯粹的音符”。

  2.自然:…不可见的生长…渴望的温软轻柔的风…这一切让小男孩沉醉在慷慨的希望里…他觉得自己仿佛行使神迹给予它生命,像一位神祗,在原初的土地上唤醒此前沉睡于虚无之梦的形态

  3.秋日:你童年时那秋日的魅力,来自一年中属于你的时节的诱惑,因为你在秋日出生。

  银质的脚步

  木兰花瓣

  你觉得自己像是从遥远异乡回到甜蜜的习俗里。到了晚上,你爬上床,蜷缩身体,感觉身体年轻、轻盈、纯净,环绕你的灵魂,与它融为一体,自己也变成灵魂。

  5.钢琴:你独自在黑暗里,被深深吸引却不知为何,你听着那些恹恹的乐句,如此浓烈忧伤呼唤你年幼的灵魂,对它说话,引它想起同等陌生的过去与未来。(一股浓浓的乡愁之味)

  那房间孤独的暗影里从墙后呼唤你的,那琴声缄默时让你感觉渴望而怀恋的,是本质音乐,先于并高于发现和解读它的人,如同万水之源,河流乃至海洋都只是可感而有限形式罢了。

  7.永恒:原本如果可能,他最想要的就是:转身,回到他降生于世以前所在的那片没有记忆的混沌区域

  脚注:limbo,灵泊,即灵魂不上天堂不下地狱的漂泊之地。

  10.小花园温室压缩的空间,湖沼般莫测的氛围,那里也许住着不可见的生灵,对我而言如伊甸园的完美图景,从香气、暗影与水泊中浮现,如同贡戈拉的诗句:“绿街,柔光,冷玻璃”。

  12.恐惧:惧怕那些与人类相对的力量,逍遥在外,在生命里埋伏以待。

  脚注:塞尔努达诗《玻璃后面的孩子》:

  他住在那温柔力量的避风港,

  还没有欲望,也没有回忆,

  那个孩子,无法预知

  时间正在外面静候,

  和人生一起,埋伏以待。

  《戏剧或紧闭的门》:

  我们只会在敌视的音乐里

  凿刻传记

  我们只会细数肯定

  或者否定,夜的头发

  我们只会像寒冷里的孩子一样祈求神佑

  因为害怕独自走进时间的暗影。

  16.时间:那不存在时间的童年啊!一天、几个小时就是永远。一个孩子的几小时里包含了多少个世纪?

  一种倦怠消散在这氛围中,慢慢侵袭我的身体。

  在那里,水流喧嚣更加突显夏日绝对宁静,睁开的眼睛面对一片透彻昏暗万物神秘的生命从中显现,我看见时间怎样静止不动,悬停在空中,纯粹而空灵,不再流逝,像那片藏着神明的云。

  19.诗人与神话:既然在另一个时代人类快乐到足以敬拜美的全部悲剧性,为什么教育你在神圣的受难面前低头?

  你心中生出的任何对诗歌的向往,都受到那些希腊神话的激发和指引

  你只是几乎无意识地引领自己的生命,依照一种对大多数人不可见的现实,屈从于对灵肉和谐怀念,而这种和谐在许多世纪以前就已从人类中破碎流放。

  21.叫卖:一切都轻盈,漂浮;世界,像一个肥皂泡,易碎,七彩,不真实地转动。

  那声叫卖里有一种微妙的光芒,绯红色镀金的光,仿佛一道闪电劈过水族箱的昏暗,在皮肤游走,令人毫无防备地颤抖。世界,在停滞一瞬间后,继续温柔地转动,转动。

  第一声叫卖是声音,纯粹的声音;第二声是歌谣,是旋律;第三声是记忆,是回响,而声音和旋律都已经消失。

  26.夏日清晨:在所有这些之上,在所有颜色,动作热度明亮之上,永远漂浮着干净的空气,像是还没有被别人呼吸过,带着同样不寻常的、惊奇的感觉,占据小男孩的整个灵魂,从中唤醒一种无声的愉悦,漫不经心却无比深刻

  仿佛他的感官和身体是一件绷紧、调好弦的乐器,世界用它弹奏出鲜少有人能接收到的旋律。这种可以感受到与生命共鸣珍贵天赋的确不同寻常,不过小男孩并没觉得奇怪。正因为这种天赋,生命在他里面满溢,令他心迷,让他蜕变。他沉醉在生命里,却不自知;很少有人像他那样活过,只有诗人可以并懂得那样做。

  也许,在轻拧时间送到小毛驴嘴边的奥克诺斯面前,我们只有摘抄塞尔努达言语的份。也许,塞尔努达不需要什么书评,奥克诺斯也不需要更多的注解,因为,诗人和作品都是从时光里透析出来的,我们像沐浴着阳光的木兰,能感受一丝的热切,便已欣然矣。

  《奥克诺斯》读后感(五):塞尔努达:一个人,没有同类

  文/麻赢心

  有时我会想,当我老去,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回望一生,是否会感到值得。就我自己的人生体验来说,漫漫一生中,我们感到痛苦、灰暗的时光是多数,感到快乐和幸福的时刻则有限,总体来说,是苦大于甜。因此我们会追问生存意义,我们的存在对世界和他人是否有影响,我们这布满缺口的生命是否值得活。读《奥克诺斯》时,我突然怀疑塞尔努达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所以他对永恒这个词感到恐惧,童年的他对上帝想法混入了关于永恒的念头:“有时候,他比平常醒得早了一些,整幢房子清晨的静默里,床上的他会被对永恒的恐惧击中,那是对无限时间的恐惧。”,而在54岁回望过去时,他说在他还是个孩子、还没有欲望和回忆的时候,他未能预知“时间正在外面静候,和人生一起,埋伏以待”。

  时间可能是塞尔努达终身的母题之一,他告诉我们生命中终有一刻,我们会感到自己被时间追上,“我想说的是从某个年纪开始我们发现自己被时间牢牢制服必须考虑它,仿佛有个暴躁的幻象持一柄闪光的剑把我们赶出最初的天堂”。

  过去几年,离开学校,如同离开“天堂”,时间也变成了我要考虑的问题,有时会觉得时日无多,尚有诸多心愿未了,有时想到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要过,又忽然意兴阑珊,诚觉世事皆无意义。后来终于找到一件事,让我觉得剩下的这些时间有了用处,并且不多不少,与时间带来的焦虑和解。我不敢将自己与诗人同论,不过我猜想,电影之于我,应该正像诗歌之于塞尔努达。在做电影之后,我第一次感到内心安定,不再有怀疑和厌烦,或者说,每当怀疑和厌烦之际,总能够再撑一阵子,因为我有了“欲望”,想拍出一部好电影的欲望,并且我又确信了这“欲望”的意义,进而构成了一个Mission,这个Mission使所有的痛苦变得值得忍受,所以我大言不惭地说:“电影收养了我”。塞尔努达的“欲望”和Mission伴着他的“理想读者论”,他认为在很久以后,终于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看见那些被遗忘的诗行,在读者的理解中,他的“梦想欲望终将找到意义”,而他也“终将活过”。这个想象中的、未来世代的读者支撑了他一生,直至最后时刻,他仍然在写,仍然在焦急地等待作品出版,与他的读者相遇。

  我不记得第一次与塞尔努达的文字相遇是什么时候,但我记得当时的情境,午后的阳光,那些字里行间只能与自己的志业依存的孤寂和荒凉感。那时我正在生活的动荡时期,眼前的一切与儿时的想象渐行渐远,人在异乡,犹如在黑暗中前行,在那样的一个时候,我读到了塞尔努达的“家”,他说“长久以来你渴望一个家”,然而“你的生命过于偶然,不能长久延续,有一天,另一天,那个家消失了”,你只能“在不同的土地上来去”,于是终于“现在你已经因其不可能放弃了这个梦想,即使那是所有其他人的现实”。

  文中的“你”原是塞尔努达与自己对话,然而在那个当下,我确切地感到,一字一句,是他在对我说话。我无言以对,一方面有种被言中身世的感伤,一方面又感到某种安心,好像有人与我一起分享作为同类的命运。

  在塞尔努达看来,唯有童年是不存在时间的,可以看见“时间怎样静止不动,悬停在空中,纯粹而空灵,不再流逝,像那片藏着神明的云。”童年没有时间,然而孤独却是无处不在的,对于《奥克诺斯》,这本诗人的早期作品集,我曾几度因不忍卒读而放下,脑海中一直出现一个孤独的小孩,用很多时间观察叶子破枝而出,“那温和的色泽,因为透明几乎像在发光”;用很多时间偷听隔壁的钢琴声,“独自在黑暗里,听着那些恹恹的乐句”,升起“浓烈的忧伤”,仿佛年幼的灵魂被呼唤;在新家的窗边,看着窗外的田野,面对自然的美,这小孩感到的是“一种直到当时他还陌生的孤独感尖锐地划过他的灵魂,扎了进去。”

  年轻时的塞尔努达对于“外面的世界”也有过很深的渴望,“通过这样的或那样的阅读,他渐渐明白生活和世界都不是——至少不只是——故乡的角落,不只是童年时保护自己的墙”,这种渴望直到暮年仍没有消失,然而他又似乎从没能到达“外面的世界”,哪怕他一直在漂泊。

  塞尔努达离开西班牙之时,以为只是短暂的离开,不料,一别就是一生,在流亡的日子里,故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行们热烈地投入到各种运动中,而他一个人,没有同类,写着对世界和自己的观察,写着他的“现实与欲望”,在不被接受的时光里,默默地为未来的读者写诗,因为他深信“唯有美和对美的注视仿佛在一个无限放大的瞬间让我们凌驾于时间之上”。这时的诗人,孤独感大约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他干脆就把孤独看做是一种天赋,引用达芬奇的话说“当你独自一人,你就完全拥有你自己”。这时的诗人,怀念故土,可故土已说不清是否只是他想象中的地方。

  当我不断在塞尔努达的文字中读到对过去的眷恋时,我不禁想,也许无论我们过了怎样的童年,在怎样的地方长大,与日后所要度过的清冷人生相比,回望初时,总还是会有一些叫人怀念的东西。对于回忆为何如此诱人,诗人的解释是“有一些情感的效果与起因并非同时同步,必须穿越我们体内最稠密广袤的区域,直到有一天被我们感知”,这种怀旧“不是将某个遥远的事物理想化,让一个过去的瞬间复生,因为它丝毫没有隐瞒那个瞬间及其环境的不堪”,只是因为“个体存在的重要性和价值并不来自汇集其中的重大或幸福事件,而是来自曾经忠实地活过,无论多么卑微或不幸”。

  于是在塞尔努达的回忆里,总有一座“古园”,那可能是一种超越具象和某个地理位置的存在:“在那个花园里,你曾坐在泉水边,梦想生命如同不竭的迷醉,天空宽广催促你行动;花朵,叶片和水流的呼吸鼓动你无悔地享受。后来你明白了无论是行动还是享受,都不能像你在泉边梦想的那样完美。而等你明白这个悲伤真理的那天,尽管相隔遥远身在陌生的土地,你却渴望回到那个花园,再在泉边坐一坐,重梦一次逝去的青春。”

  塞尔努达对于逝去时光的那种情绪,让我想起《年轻气盛》中的一个片段,拍了一辈子“女性电影”的导演,突然在一个失意的下午,恍惚看见自己所有电影中的主角,她们仍然说着旧日的台词,仍然那样鲜活,然而他与那些过去已隔着层层岁月,不可触及。《年轻气盛》的导演保罗·索伦蒂诺今年不过45岁,然而他对于逝去的时间,人生的本相有着惊人的感知力,在他的另一部电影《绝美之城》里,他向我们展示了塞尔努达所看见的悲伤真理,人生从来都是千疮百孔的。在千疮百孔的人生中,塞尔努达的爱情也都是无疾而终,当他写道,生平第一次,他想向他的爱情“请求一场休战”,我升起十分不忍的心情,正如想起当年那个孤独的小孩。《年轻气盛》中的导演最后无法忍受这找不到意义也回不到过去的人生,从高楼一跃而下。我们应当感激诗人没有做同样的抉择,并“耗尽自己的热切,从孤独里开出纯粹的花”,并抱着最温柔的心,想将这花赠予那些终身不会蒙面的孤独同类。

  我与《奥克诺斯》的译者小艾老师是多年挚友,最初同为记者,后来各自离开了新闻行业,我走向电影,她走向诗歌。未变的是,我们总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站在对方身边,扮演救火队员的角色,在我拍摄我的第一部短片《逝言》时,小艾老师临危受命,出任制片,中途为完成《奥克诺斯》的部分译稿向剧组请了一个月的假。再见面时,我知道那一个月我在拼命,她也在拼命。

  电影拍完后,我们索性搬到了一起住,因而作为室友,我可以证实范晔老师在序言中的话所言不虚,小艾老师日日的工作的确是“繁重、枯燥”的,然而并不“令人费解”,她的工作使塞尔努达的诗歌与他不曾想过的土地上的读者相遇,使诗人的梦想欲望得到意义,而她自己也在这样的劳作中,解决了生存意义的永恒难题。上个月伍迪艾伦的新片《无理之人》在马德里上映,我当时忙于一部纪录片的拍摄,一直没能去看,小艾老师先去看了。后来某一日,我们在市中心的中餐馆吃饺子时,小艾老师说:“我们活着,很需要一个Mission。”电影里的教授感到生活毫无激情,毫无乐趣,直到他有了一个看似正义的Mission,为了一个可怜的人杀了另一个人,他的生命忽然有了意义。想到我们不用杀人,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Mission,我顿时深感幸运。

  《奥克诺斯》读后感(六):美,及比美更多的

  读塞尔努达,第一个感觉就是:危险。他太美了,而美是悬崖边的蹈险,一不小心,就会坠于它自己,坠于唯美,坠于耽美,美,总是被它自己的盛放刺穿……随手举个例子,比如:法国作家于斯曼的《逆天》,那种堆满了形容词和物质的美,是丰腴到让人腻味的。

  这本书乍看是个断片版的《童年和故乡》,但真要归纳主题,它并不是童年生活的平铺,而是内心体验的快照——如果有一只能捕风的快手,它抓拍到的,那些灵性觉醒的瞬间,全部冲印成相册,就是这本诗集。在小心翼翼折叠好,收束整齐的时光皱褶里,一个个带着折痕的记忆被重新打开,翻阅。每篇文章都是一个小站,你下车,望野眼,然后,在视野里,徐徐出现一个视觉重心,比如“夏日”,比如“店铺”,比如“诗人”,托住你的注意力。

  那样醇厚的美,和顾随一样,只能每天读一段,否则会糊掉。那一阵子我总把它带在手边,在脑科医院看神经衰弱,这个医院的氛围非常特殊,时有保安在神色不安的病人中间穿梭,空气中有隐隐的张力,在那里,我读他,沉浸其中,浑然忘却周遭。读到一段带感的,就含在嘴里, 不舍得吞下,起身走动,帮助消化。塞尔努达是橄榄,是核桃,我是说,一种有味,也有核的精神食物。美,有了可嚼之核,就安全了。

  一般人,往往处于两难:童年时有真皮层的敏感度,却没有表达能力。成年后能叙事了,但远程记忆模糊,情境已经脱水了。刚才看到一段伍迪艾伦访谈,说自己”意识到死亡的那一刻,童年就结束了“——这就是个正常人的干燥记忆,只有事件轮廓。塞尔努达也精确的记录了这个童年的绝境时刻,他颓然意识到时间的概念,那一刻,他被逐出了天堂,但和伍迪艾伦不同,塞尔努达的回忆是情境丰满的。他记得那个老家长满蒲葵的院落,篷布柔化过漏下的夏日阳光,滴答的水声,而他突然意识到时间的有涯——塞尔努达用成年人的脑打捞了童年的心,他用居住在孤独里的内在目光,重新审视了记忆。我能想到的与他类似的人,是在描绘童年时,擅长还原彼时情境的蒙克。他们可能是在不解事的年纪,就记下了不理解的人事,在成年后在拿出食材解冻加工,但我们普通人都没那么大容量和好质量的冰箱。

  塞尔努达是一个热爱变动,并且在变动中获取营养的人,他对变动的痴迷,使他终身为旅行所吸引,西班牙内战之后,他开始游历欧洲诸国。英国人的北方性格及英语诗歌里的克制冷淡,对塞尔努达彼时的南欧浮夸风做了降温和拨正,法国街道的外在美,又让他徜徉其中,他的诗歌风格,也是路过了古典主义,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最后远离了西班牙风格,小心的规避着熟练化带来的舒适省力,他终身信奉的格言是:“动荡不安的莽撞,好过一成不变的谨慎”,他不停变换着文字的容器,以盛放流淌溢出的诗情。他一路精简着语言,在饱满之中留白——一把剑,不是看铁匠铸剑的工艺,而是闭上眼睛,回味剑客舞动它的手势。词语止步处,诗歌开始吟唱,塞尔努达让我学会去看见那看不见的。

  当塞尔努达拎着简单的随身行李,喝下最后一口冷牛奶,越过荒凉的西班牙边界来到英国时,以为只是短时的避让战火,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当《奥克诺斯》这本诗集来到我手中时,那绒质的砖红,让我小小的视觉踉跄了下,我被那个色阶绊了一下,后来才知道,这种红,就是塞利维亚乡间的红砖房子的颜色——我喜欢的另外一个作家,香港的西西,嗜好杂项,其中一个是搭玩具屋,她最喜欢乔治亚的房型,为啥?是以为她少年时代住在上海,见惯了江南的红屋顶。这绊了我一下的红,是塞尔努达童年的底色。

  离开西班牙只是一个地理上的放逐,但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更可怕的是远离母语——在所有文体中,诗歌是母语依赖度最高的。布罗茨基从俄罗斯出走之后改写散文了,纳博科夫流亡美国后只能写小说。而塞尔努达在英国写的西班牙语诗歌,等于是在陌生的语境中自说自话。一直到生命的末端,在流亡英语国家近二十年之后,塞尔努达才定居踏上墨西哥,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重新被自己的母语西班牙语环绕。在散文诗《语言》中他曾经写下自问自答:“——在跨过边境线之后听到你的母语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身边听到过的语言,你是什么感觉?——我感觉好像毫无中断地继续生活在有这种语言的外在世界,因为在我的内心世界,多年来这种语言从未停止回响。”

  所以,肉体和语言的双重放逐之中,没人比他更懂孤独,更会写孤独。

  “对我而言那木兰不仅是花,更能从中读解出生命的图景。虽然有时希望生命是另外的样子,更顺应人事万物的惯常之流,我却知道,正是像这树一样孤僻的活着,不被见证的开花,才得出如此高质量的美”……真想冲过去告诉这个西班牙人“我们中国有句诗是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原来公元21世纪的西班牙人,在仙人掌茎穿起的雪珠花香气中入梦的心,和那个公元.七世纪,蓝田辋川垂钓隐居的隐士诗人,他们的灵魂,也会撞脸。

  有天夜里,读到这段,几欲落泪:“孤独在你与他人之间,你与爱之间,你与生命之间,这孤独将你和一切隔开,却不令你悲伤,为什么要悲伤?算起你与土地,人,与一切的账目……你欠孤独最多,无论多少,你成为的所有,都缘于它”,而他写青春期灼热的,彻夜辗转难安的情欲涌动,甚至静默中的一棵树,都能让热泪盈眶。他是比火焰更热,又比灰烬更凉的一个人,盛夏与寒冬,凝结于一身。作为一个性向异常者,他曾经这样写过绝望的爱:

  “我爱你

  我用风对你说过爱,

  如沙地上小动物的嬉戏

  或暴躁得像鼓鼓的风琴;

  我用太阳对你说过爱,

  镀金年轻的赤裸身体

  为所有单纯的东西微笑;

  我用云对你说过爱,

  天空支起的忧郁额头,

  悲伤涌动;

  我用植物对你说过爱,

  透明的轻巧造物

  覆上突然的羞赧;

  我用流水对你说过爱,

  光亮的生命蒙上阴影的河底;

  我用恐惧对你说过爱,

  我用快乐对你说过爱,

  用过厌倦,用过恐怖的词语。

  但是这样不够:

  比生命更远,

  我想用死亡对你说爱;

  比爱更远

  我想用遗忘对你说爱”。

  那是被禁止的欢愉,无处寄身的爱,只能以笔蘸血写就。

  书名叫《奥克诺斯》,这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配角,他每天在干嘛,编草绳喂给驴子吃,无论你把绳子编的怎样花样百出,对驴子来说不过是饲料而已,即使是全情绽放的那刻,塞尔努达也知晓:这一场文字的华丽起舞,是在悬崖边的一棵花树。这是生命的徒劳,也是文字和美的徒劳。

  然而,总有什么会留下。

  塞尔努达,这个在西班牙诗坛都“找不到朋友手臂”的人,因为自身的孤独,所以将希望寄翼于某个遥遥未知的读者“我知道你将听到我的声音临到,在你心灵深处鲜活,那无名的悸动由你掌握”,曼德尔斯塔姆,另外一位不合时宜的诗人,曾经将诗歌比喻为扔向大海深处的漂流瓶,把读者当成偶遇的拾荒者,对着那封瓶中信,惊喜的看见与自己灵魂的撞脸,在灵泊中暗生缱绻。而我想说:“此情,已查收。”

  《奥克诺斯》读后感(七):从孤独里开出纯粹的花

  很长一段时间里,读书无非只有小说和诗词。即使偶尔看了一两本散文,也是浅入浅出,很少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直到这本《奥克诺斯》。

  严格说来它也并非散文,而是不分行的诗。

  真的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歪果仁写的诗也可以有这么美的语言,这么美的情感。

  虽然不懂西班牙语,但至少译成中文之后它的光华仍然无法掩灭。感动于汪天艾的翻译,将西班牙语译成如此动人的汉字。

  塞尔努达,一个大多数人可能没有听过的名字,然而他是“西班牙语诗人中最伟大的一个,也是最神秘、最不为人知的一个”。

  奥克诺斯,歌德文章中编草绳给驴吃的一个人物,对塞尔努达来说它是逝去的时间,过往的深渊,是“对我生命的一种救赎,总而言之的生命。”

  恰好是读完《自深深处》来读塞尔努达,这才发现二者竟然有着如此相似的波折经历—王尔德是因为与波西“有伤风化”的行为被判入狱,塞尔努达更是不掩饰自己的同性取向。他们在那个时代承受了太多的非议甚至折辱。可那又怎样呢,无论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的作品流传于世,带给后人深深的感动与体悟。平心而论,他们的情感,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来的细腻。

  正是由于这样细腻的情感,塞尔努达在国外流亡辗转二十余年的时间里,才能这样地追忆童年、秋日和故乡,才能对诗歌、音乐、自然这一切美的东西作出生动的诠释,才能对爱情、孤独、记忆等等情感具备敏锐的感知,才能对生命、青春、永恒这些人生中宏伟的命题有了如此深刻的体悟。

  这是一本值得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心去读的诗,是塞尔努达人生的诗,同样也是每个人生活的诗。

  塞尔努达大抵是孤独的,因为他“奇怪”的诗风,因为他的同性取向,因为他远离故土的二十余年。但这孤独也是他的诗文他的成就的缘起。在这孤独里他有了更多的时间与宁静去回忆,去感受,去留恋,去记录。就像他所描述的那棵树一样,从孤独里开出纯粹的花。

  塞尔努达应该也是早熟的。惟其如此,他才能在中年时期“用现在的眼睛望向过去的自己”,才能如此分毫毕现地回忆曾经,作为反思,也作为生命的一种佐证。

  可他又是个永远童真的人,对自然对世界保持着孩子般的热爱与好奇,保持着自身灵魂的鲜活。在我看来他无需哀叹时间的残酷,因为时间并没有夺去他的青春,没有改变他的心。纵使迟暮之年客死异乡,他也仍是数十年前西班牙小城里那个纯真的孩童,践行着曾经在泉水边完美的梦想。

  他让我知道,原来记忆是这样的存在。当我们回忆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永远无法重拾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所谓的回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掺杂了后来太多的情感与判断。正因为此,所有的经历才显得弥足珍贵。

  因为无法复制,所以无可替代。

  后来又读到史铁生在《务虚笔记》里的一段话,似乎与塞尔努达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往事,过去的生活,分为两种:一种是未被意识到的,它们都已无影无踪,甚至谈论它们都已不再可能;另一种被意识到的生活才是真正存在的,才被保存下来成为意义的载体······一切被意识到的生活都是被意识改造过的,他们只是作为意义的载体才是真实的,而意义乃是现在的赋予。”

  或许世上只有很少的幸运儿能成为诗人,但这并不妨碍平凡的我们让自己的生活更有诗意,让自己从对所谓功成名就的拼命追逐中放空身心,唤醒孩提的记忆,保持灵魂的青春。

  《奥克诺斯》读后感(八):写在水中

  塞尔怒达?

  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在“为你读诗”的平台上,当时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段分行的文字,我甚至都不能理解那首诗的意思。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开始读他的诗,是在图书馆欧美文学的书架上,一眼瞥见了他的名字,看见了巴别塔系列那醒目的绿色书皮闪出他的名字,于是原本是去找卡尔维诺作品的我,顺手那本《致未来的诗人》装进了书包。

  这就是开始。那么这本书呢?当然是在读了那本书之后,按图索骥,发现了这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的诗集。而这本诗集里收录的64首诗歌,没有1首是分行写的。

  用了大概3天时间,读完这本诗集,印象深刻的有好几首,甚至在当时读到的瞬间,非常喜欢,惊呼,怎么会有人把一座古园、一段失去的青春写的那样不同,他并没有长篇累牍地说“匆匆那年”,然而每一首诗的背后似乎都有一个虚弱的、倔强的、坚定的、放弃的灵魂在和时间赛跑,最终却也还是不出所料地败给了时间。无论那是爱、是落寞、是孤独、是远离故土,一切随着墨西哥城潘特翁园C区4排48号被深埋地下了,而这本诗集,却让那个地方变得不伤感,却熠熠生辉。

  借用译者的话:“半个世纪过去,路易斯 塞尔怒达先生,您说的未来,还听见您的声音。”

  《奥克诺斯》读后感(九):你看,那个红色的诗人

  中国有句老话说:“青山不老,为雪白头”。青山万年常青,白雪却在轮回到来。时光交替之间,青山总是避免不了孤独的。

  我很喜欢红色,因为它代表了两个极端。既有生,又有死。在中国红色又是一种代表颜色---中国红已经在世界文明,它见证了每年我们合家团圆的时刻。读塞尔努达的这本《奥克诺斯》的缘由,是我被这本书的莫名深沉又温馨的红色所吸引。在译i后记中我又了解到,这个红色有个别名---“塞维利亚红”。

欧洲难算的安达重镇满是刷成这种颜色的土墙。这本诗集也仿佛在那座逃亡与追逐的弗拉明戈之都立起如是墙壁,围住一个叫做童年的伊甸园。

  这句出现在译后记中的对于这种红色的引出解读,在我看来,也可以作为这本书的一个引言。任何人后天性情的形成,都离不开早年的成长经历。塞尔努达自己同样在诗中向我们展示了自己的童年经历---一个孤独又敏感的小男孩的成长。

  他一个人,观察植物的生长凋谢,而敬畏生命的美丽。在父亲的书房看厚厚的硬皮书,从而有了去看世界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通过自己地眼睛、鼻子、手、耳朵去看、去闻、去触摸、去听身边所能捕捉到地一切,来认识这个世界。在不断地探索中,他把自己认识到地,逐一记录下来。

时间

  准确地来说,是静止的时间。在《时间》这一篇中,他这样写道:“在那里,水流的喧嚣更加突显夏日绝对的宁静,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透彻的昏暗,万物神秘的生命从中显现,我看见时间怎样静止不动,悬停在空中,纯粹而空灵,不再流逝,像那片藏着神明的云。”细腻又哀愁,但我又在其中感受到了美。好像思绪也进入了静止的时间中,仿佛呼吸之间,都是光线与空气温润的环抱。

  塞尔努达就是这样,一笔一笔的,用自己细腻的情感去写下自己所感。你随时都会被那个奇妙的世界吸引进去,而后被震撼。读他的诗,我总会有种错觉,他其实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中,他把自己的世界记录下来,展现给我们看。怜悯又疼爱。有些时候从他的世界抽离出来回到现实世界,我也会对他有种怜悯的感情,一个人生活在一个世界中,总是孤独的。而后瞬间,又开始心疼他,一个人,该多难过啊。

  塞尔努达是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感知到时间的静止呢?也许,从他在那个静默的清晨醒过来的时候——“有时候,他比平时醒得早了一些,整幢房子清晨的静默里,床上的他会被对永恒的恐惧击中,那是对无限时间的恐惧。”静止的时间和无限的时间,哪个更可怕?抑或更美好一些?或许它们可以交织起来,成为一种稠密而又温暖的维度,吸引一些孤独的孩子沉溺其中。

器物

  好像每个孤独的人都会对一些普通人看来“没有生命”的器物产生不一样的情感。有些是具体的物品,有些是抽象的形象。塞尔努达把自己用手触摸到的一切,耳朵听到的声音,鼻子嗅到的气味,全部带进了那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世界里的一切都被具象了,他们有感情,有思想,它们活了。 但是,他把一切情感寄托在器物上,却又从其中抽离出来——塞尔努达的诗大多用的都是第二、第三人称——欣赏被他具象了的感情。他对自己这么残忍却又让人心疼。也许,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美会更真实一些,同时,痛苦也更真实一些。活的清醒的人,注定要承受得多一些。

环境

  植物、空气、清晨、傍晚……这些看起来平常甚至被忽略的景象,在塞尔努达的诗中又活了过来。但是在所有这些之上,永远漂浮着干净的空气,像是还没有被别人呼吸过,带着同样不寻常的、惊奇的感觉,占据小男孩的整个灵魂,从中唤醒一种无声的愉悦,漫不经心却无比深刻。日后无论是知识还是性,都无法与之抗衡,无法让他回想起这种愉悦。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呼吸的空气,在塞尔努达的诗中,被”有意识”地带入了身体中,而他从中感受到了更多的欢愉。像是在陆地的鱼终于回到了海洋,是重生。

  其实,这本书我慢慢地读了好久,舍不得放下,好久没碰见这么喜欢的诗了。塞尔努达写过一首诗,来表明诗人和读者的关系——

“我知道你将听到我的声音临到,不再衰败的认字中,而在你心灵深处鲜活,其中无名的悸动将由你掌握。听我说并理解我。在它的灵泊我的灵魂或许想起什么,那是在你面前我的梦想欲望终将找到意义,而我也终将活过。“

  他把期望寄于读者,等着读者来理解他。这可能是他生活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不被接受和理解的结果,但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他的心中始终是相信美好的,所以他会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美好分享给我们。

  每一个孤独的人都不是希望孤独的,他们比平常人更需要同类。但是,青山固然独傲世间,但没有一座山是单独存在的。群山相伴,白雪为其添彩,塞尔努达应该相信,他不会永远孤独的。

  《奥克诺斯》读后感(十):诗人小传——路易斯·塞尔努达

  路易斯·塞尔努达(Luis Cernuda,1902-1963)是西班牙“27年代”代表诗人之一,1938年因西班牙内战流亡,此后25年辗转英、美、墨西哥直至去世,一生未再回国。虽然在他所处时代的西班牙诗坛,塞尔努达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他的诗歌却对西班牙战后诗坛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今几乎被公认为20世纪西班牙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布罗茨基在《如何阅读一本书》中推荐母语为西班牙语的读者阅读塞尔努达的作品;哈罗德·布鲁姆在《天才:创造性心灵的 100 位典范》中为他撰写单章,盛赞他为“诗歌艺术的圣人”,并将他列入《西方正典》附录;法国《读书》杂志编纂的《理想藏书》“西班牙文学”篇中,塞尔努达的散文诗集《奥克诺斯》位列第二,主编贝·皮沃皮·蓬塞纳评价他是“西班牙语诗人中最伟大的一个,也是最神秘、最不为人知的一个”。纵观塞尔努达的创作生涯,可以看出对欧洲诗歌财富的缓慢攻克和继承。他为了阅读诗歌原著学习了法语、德语和英语,从法国超现实主义、德国浪漫主义以及英美现代诗歌中汲取创作的养料,成为西班牙诗坛罕见的“欧洲诗人”。半个世纪以前的11月5日,这位被帕斯称为“最不西班牙”的西班牙诗人在墨西哥城与世长辞,然而浩瀚诗海之上他曾独守的灯塔,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依旧指引和注视着往来的世人。

  塞尔努达最初的两本诗集《空气的侧影》和《牧歌,哀歌,颂歌》创作于1927年前后,尚没有展现出明显风格。1928年在法国图卢兹担任西班牙语助教期间,塞尔努达开始创作第三本诗集《一条河,一种爱》,法国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初见端倪。塞尔努达在那场声势浩大的完全颠覆中发现了反叛的现代精神,并将之为他所用。在他眼中,超现实主义不仅是文学风尚,更代表了一个时代青春洋溢的精神流派。《一条河,一种爱》可谓“梦境之书”,诗人在光与影、梦与醒的交织中看见现实与欲望之间不可填补的鸿沟,现实是疲倦却睡不着的失眠,欲望则是沉睡的人梦中的大海徜徉。现实与欲望的对立成为贯穿塞尔努达毕生诗作的精髓,他为自己的诗歌全集所取书名正是《现实与欲望》。塞尔努达在诗中表达现实与欲望的不可调和带来的痛苦、斗争与思考,这是一种自发的反思,一条不断自我探索的道路。而对读者而言,他的作品是“一条通向我们自己的路”(帕斯语)。

  创作于1931年的第四本诗集《被禁止的欢愉》延续超现实主义风格,更加注重对欲望的表达,其中对年轻男性身体的描写体现了塞尔努达对“身体”意象的痴迷。他将身体视为宇宙力量的化身,尤其是年轻身体的美丽是最具决定性特质,是激发灵感的核心,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和魅惑。一个年轻的身体就是一个太阳系,是所有物理上和精神射线的核心。早年对纪德的阅读让塞尔努达自然地将自己的同性取向视为“活在世上的另一种方式”,以全然真诚坦白的态度对待。他是最早公开触及同性情欲主题的西班牙诗人,情诗中对爱之真理的诉求令人震撼。那是甘愿“被囚禁在另一人那里的自由”,是任何荣耀、财富、野心都值不上的“全然交托的爱”,是人之存在意义的明证——“你证明我的存在:/如果我不认识你,我没活过;/如果至死不认识你,我没死,因为我没活过”。《被禁止的欢愉》完成后,塞尔努达不再继续超现实主义创作,但仍在此后的创作中保留了源自这一时期的“生活即艺术”的思想和对自身精神世界的探索。在向贝克尔诗风致敬的第五本诗集《在遗忘住的地方》之后,塞尔努达与荷尔德林的诗歌相遇,他学习德语并翻译了一系列荷尔德林的诗。日后他回忆自己很少以那样的热情和愉悦工作过,通过逐字逐句探索荷尔德林的文本,他开始用全新的目光看待世界,在此期间,塞尔努达创作了第六本诗集《祈祷》。

  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8月19日,洛尔迦被佛朗哥一派所杀;短短三天后, 8月22日,塞尔努达的另一位好友、马拉加诗人伊诺霍萨与哥哥、父亲一起被内战中的另一方杀害;当叛军在萨拉曼卡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朝着西班牙现代文学的巨人乌纳穆诺咆哮“知识***”并得到山呼海啸的应和时,人们不得不悲凉地看见,这场内战与其说是一场孰是孰非的政治较量,不如说是对人性和信心赤裸裸的考量,摧毁的不仅是生命,更是文化与精神的传承。而塞尔努达更是冷静地看见内战双方的残酷,曾在信中写道:“对我而言佛朗哥的造反不仅造成成千上万西班牙人的死亡,佛朗哥分子也应为他们间接挑起的内战另一方犯下的所有罪行负责。众所周知,民众盲目而残酷,所以不应该给他们展现这种盲目的机会,不应该挑起他们的残酷。”1936年底到1937年初的那些漫漫冬夜,塞尔努达在马德里听着落在大学城的轰隆炮火读莱奥帕尔迪,洛尔迦悲惨的死亡从来没有离开他的脑海,甚至在离开西班牙后的很多年里,他还是反复做着同样的噩梦:看见自己被人稽查和追杀。可以说,西班牙内战意味着一场盛大的集体死亡(身体上抑或精神上)降临在“二七年代”诗人身上,像同时代另一位伟大诗人阿莱克桑德雷说的那样:“他们都离开了,所有人,同时一起离开,走向不同的方向。”

  塞尔努达也离开了,但是最初却并非为了流亡。内战初期,他原本坚信西班牙不公正的社会亟待重整,以为这些斗争冲突会给未来带去希望,却未曾意识到其中的恐怖。然而随着战争的推进,暴行的光天化日让他慢慢看清,那个欺骗了他的西班牙,根本没有一线生机。尽管如此,当时的他依旧没有想过离开,他觉得至少他还在自己的故土一边,还在自己的故土之上,做着他永远的工作:诗歌。 1938年2月,英国诗人斯坦利·理查德森在塞尔努达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请他去做讲座为理由,从伦敦为他争取到前往英国的签证。塞尔努达以为这次离开不会超过一两个月,在讲座结束之后,他在那年7月动身前往巴黎,准备取道回国。他原本抱着勉强的愿望,想回到故土的废墟上做一个无能为力的见证者,然而关于内战的最新消息阻挡了回国的进程,他只得折返英国,先后在格拉斯哥大学和剑桥大学任教直至二战结束。流亡英国期间,塞尔努达对英美现代诗歌的阅读和研究日渐深入,他的诗歌创作也正式进入成熟阶段。语言韵律注重简洁,力求节制而恰如其分。第七本诗集《云》对流亡经历的记述克制而细腻,少有战争群像或是呐喊控诉,更专注于战争和流亡中特定的人在特定场景下的个体心理体验,语调平淡冷静,却尖锐真实。

  1947年,当二战的硝烟在欧洲大陆消散,塞尔努达尚未想好怎样或者去哪里继续自己的生活,但是他很确定自己不想回到故乡,回到仍在佛朗哥独裁统治下的“死了的西班牙”。最终,他选择继续精神与生理上的双重自我流亡,越过大洋,在美国曼荷莲女子文理学院教书,最后在墨西哥与世长辞。流亡北美期间创作的诗集《好像等待黎明的人》《活而不活着》和《时日无多》格外注重对凡间力量的观察和对人类造物的冥想。战争让死亡变得具体,这引发了塞尔努达对“时间”和“永生”的思考。而在生命最后十年的创作中,精确而反思的目光、真实而苦涩的语言成为主角。除了上述诗集,在1942年至1963年间塞尔努达还出版两本散文诗集《奥克诺斯》和《墨西哥主题变奏》,用散文诗这种形式恰如其分地满足了自己对追忆过去和表达明显自传指向体验的需求,如他在评论希梅内斯的文章中所写,散文体里“回忆,肖像,风景,都能更好地与提供它们的‘我’相连,且不像诗歌那样要求一定的‘去个人化’”。

  哈罗德·布鲁姆曾经感叹:“在二十世纪没有任何一位与他天赋相当的诗人像流亡中的塞尔努达那样孤独。”自1938年离开直到1963年在墨西哥去世,25年里塞尔努达再没有回过西班牙,这场并非自愿的离开最后真的成了他自由意志选择的“流亡”。又或者说,他所经历的精神流亡远比25年的实体流亡更为长久。那是一种在任何地方都是“他者”的孤独,而写作诗歌是他坚守孤独的方式,直到文字成为历史,历史成为传奇。作为白银时代最后的骑士,塞尔努达与洛尔迦、纪廉、阿莱克桑德雷等诗人几乎同时崭露头角,却在其创作生涯的大半时间从未得到西班牙诗坛应该给予的关注。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多重却一脉相承,奥克塔维奥·帕斯曾对这一点做出过精辟的总结:“塞尔努达的诗是对我们的价值观和信仰的批判;他的诗里,毁灭与创造密不可分,有什么增强稳固了就意味着社会上有什么消散了,这一点公平、神圣而不变。塞尔努达的作品是一场颠覆,其中的精神宝藏正是在于它试探了整个群体道德系统,无论是传统的权威里创立的东西还是社会改革家们向我们提出的东西。”

  对塞尔努达诗作价值的认可和研究从上世纪50年代中后期才真正起步,当时的新生代诗人大多出生于塞尔努达彻底离开西班牙开始流亡的三十年代末,他们比过往几代都更受到这位塞维利亚诗人“沉默但决定性”的影响,对他们而言,塞尔努达不仅是作为一个文学范例被经典化,更是鼓励他们采取与主流观点平行的态度、不受既定框架的限制,寻找适合自己的诗歌之路,成为他们在诗歌价值观等各个方面做一个异见者、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的表率。2013年11月5日,马德里举办纪念塞尔努达逝世五十周年的读诗会,2013年塞万提斯奖得主、诗人卡瓦耶罗•伯纳德、当年参与了《灰色芦苇》致敬刊的诗人中尚且在世的诗人弗朗西斯科•布里内斯,以及胡安•赫尔曼、安东尼奥•科里纳斯等几十位西班牙语界的著名诗人和诗歌研究者会聚一堂为公众朗诵塞尔努达的诗作。是夜,会场大屏幕投射的背景引诗摘自塞尔努达为洛尔迦所写挽歌,在他自己身上却也如此切合:“活着的部分微不足道,/因诗人能如诸神重生。”

  注:该小传由译者所写“西班牙诗人塞尔努达:孤独的掌灯塔者”(《文艺报》2013年4月15日第6版)、 “塞尔努达与他的神话”(《书城》2014年五月号)和“诗人的重生:塞尔努达作品经典化侧记”(《文艺报》2015年1月12日第7版)三篇文章部分段落修改整合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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