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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蕖留梦读后感10篇

2018-08-04 05:41:02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红蕖留梦读后感10篇

  《红蕖留梦》是一本由叶嘉莹口述 / 张候萍撰写著作,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页数:427,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红蕖留梦》读后感(一):“诗词”与“忧患交织人生

  《红蕖留梦》是叶嘉莹的口述回忆录,在阅读过程中,我不时想起齐邦媛的《巨流河》,都是结婚南下到台湾,之后都从事教书并在文学领域有所建树,两位老人经历似乎有很多相似地方,但不同也是显而易见的。相比之下,齐邦媛的一生相对平和安宁,至少从不需要为基本的生存操心,叶嘉莹一生经历的忧患则要多太多。

  在《红蕖留梦》中,叶嘉莹用温和淡雅语言把她一生重要篇章一一道来小时候跟谁伯父父亲在家中读书背诵诗词,17岁时母亲去世,遇见对她一生都有深刻影响老师顾随先生,结婚南下到台湾,在台湾遭遇白色恐怖丈夫被捕她自己也曾带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坐牢,之后在台大教书得到出国交流机会,几经波折家人都带出国,生活稍稍安定时大女儿女婿车祸去世,退休选择大陆讲学。可以看到,“诗词”和“忧患”,是她人生的关键词,也是她谈得最多的地方。她说:“我在忧患中走过来的,诗词的研读并不是我追求目标,而是我走过忧患的一种力量。”

  “诗词”是叶嘉莹一生的挚爱,“我对诗词的爱好与体悟,可以说全是出于自己生命中的一种本能”。通过创作诗词,17岁的少女得以缓解母亲去世父亲一连几年了无音讯哀伤;因为自己本身喜欢诗词,才能良师顾随先生那里获得极大启示共鸣,从而奠定自己一生的事业基础心灵归宿;在台湾白色恐怖时期,在初到北美茫然无措时期,她用诗词教学工作养活了一家人;老年遭遇大女儿车祸去世,也是诗词创作让她的悲痛得以抒发和缓解。她回忆说:“我把自己关在家中,避免接触一切友人,因为无论任何人的关怀慰问,都只会更加引发我自己的悲哀。我仍然以诗歌治疗自己的伤痛”。而后,也是诗词让她找寻到了老年生活的精神寄托,回到大陆进行诗词讲学。“1977年我再次回国探亲,看到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中国的古典诗词。这使我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了新的期待和寄托。我发现我还可以回国教我喜欢的诗词,我还可以把我继承下来的一些传统回报給自己的国家。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支持鼓励,是我从悲苦中走出来的一个心理过程。”

  叶嘉莹谈起诗词,说得最多的是“生生不已的感发力量”。尽管讲授诗词是她甚至她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但更是她一生的挚爱与感情上的寄托。对她来说,讲授的乐趣与“是否成为一个学者,是否获得什么学术成就,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

  “忧患”在叶嘉莹生命中时时都有出现,幸而有抒发哀伤的诗词,幸而她也足够坚韧。在《红蕖留梦》中,叶嘉莹第一次正面谈到“我一生中最大的忧患”,这份忧患的来源是她的丈夫赵钟荪。她说:“那时我已远离家人师友,身在台湾。我先生被海军拘捕生死未卜,当我经过拘审带着我的女儿警察局出来以后,不仅没有一间可以栖身的‘敝庐’,而且连一张可以安眠的‘床席’也没有。这还不算最大的痛苦,其实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于我先生本身的问题”。叶嘉莹坦言她的婚姻没有爱情,当时答应和她的丈夫在一起是处于同情。婚姻的不幸,是她多年来最难以启齿话题,但从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还是能窥见由此带来的巨大的精神痛苦。

  “生第二个孩子时候,我先生在产房门等候消息,当我从产房里被推出来时问他几点钟——因为又是一个女儿,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回答,掉头就走了。”——生下第二个孩子时丈夫的冷漠

  “我在很多学校兼课,教书工作十分繁忙。每天下课回来,胸部隐隐作痛,好像肺部气血精力都已经全部耗尽,每呼吸一下都有被掏空的感觉同时我还有以没有时间做好家事负疚心情接受来自夫权的责怨。那时,对于一切加在我身上的咆哮欺凌,我全都默然承受……因为当时我实在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做任何争论了。”——台湾白色恐怖时期,一个人带着襁褓中的女儿辛苦等到丈夫出狱,但却遭遇到更多精神上的痛苦。

  “我千辛万苦地看报纸、找广告、去租房子、买旧家具,都是我一个人安排。等我先生来了,我就带他一起去看家具。可是在车上我先生忽然又说不去了,中途就要下车,我还得担心初来乍到迷了路。我就好像一根柱子独自支撑勉强要倒的房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初到加拿大时。好不容易把丈夫接过来,但是“我先生又像从前一样,重演对妻子发威来显示做丈夫的权威”。

  “那时过圣诞节,我不愿在我们艰苦的时候,让孩子们觉得人家过圣诞节都挺高兴的,我们家怎么不同。我的愁苦从来不跟孩子说,总是愿意她们都好好的。我就买了圣诞树,而且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上去就把它毁了,把树上的装饰扔了一地。”——70年代在加拿大,已经人到中年,丈夫心情不好,一家人也得跟着心情不好

  那些年里,因为婚姻的不幸,对叶嘉莹来说,“除了生活的重担以外,我还又加上了精神上的负担”,但她还是硬撑着走过来了。小时候连家门都不出一心读书的女孩子,连踢毽子都不知道的女孩子,关在院子里长大,没有人能预料长大后要经历这么多磨难。所幸在漫漫少女时代,在院子里一天天时光中所背诵的诗词,成为了她一生的滋养。尽管后来遭遇诸多不幸,但她在诗词讲授领域一直很受学生欢迎,也受到同行和世人认可,即使刚到加拿大教书英文还不够好时也是如此,我想,有为人妻为人母以外的追求,把心放在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实苦难世界中,为自己保留住一个神采飞扬的诗词讲台,是她能够一直隐忍现实不幸的原因之一吧。

  叶嘉莹常常提到的,还有顾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要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体验乐观之生活”。而这句话,也是她一生最好的诠释

  《红蕖留梦》读后感(二):难忘诗骚李杜魂——叶嘉莹先生

  谨以此文表达对叶嘉莹先生得崇敬钦慕之情。引用多处只为说明问题,表达情感之用。除本文主角,其他前辈大师均不加先生二字,古人也都用名而不用字,并无不敬之意。

  平生风仪兼师友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每当叶先生念起这两句杜甫的诗总是感动、落泪。1974年,叶先生第一次回到大陆,距1948年南下之后,在外漂泊,几近二十余年矣。叶先生忍不住喜悦之情洋洋洒洒写下两千余字的《祖国行长歌》(也因此当时被台湾列为不受欢迎的人,台湾报纸标题写出“叶嘉莹:你在哪里”),那个“雁不到,书成谁与”的年代,期盼见到自己的恩师,将自己这些年的一点成就呈于恩师座前,能得到恩师的颔首,也算不辜负恩师的一番教导。然而从同学那里得知的是恩师已在1960年去世,此时墓木早已高拱。

  1924年叶嘉莹出生在北京的一个书香门第,祖籍叶赫那拉氏。1941年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遇到了影响她一生的老师顾随。

  顾随于1897年出生于天津,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在蔡元培的建议下在北大本科念西语,研究生再念国文。学贯中西。刘梦芙《五四以来词坛点将录》里点为天杀星黑旋风李逵。云:“苦水词掉臂独行别开生面,洵豪杰之士。惟其词精绝者多在小令,清丽真淳,新意叠出,每寄天人玄想与宇宙悲怀于形象之中,堪为王观堂后劲。”顾随生前是想以一个诗人书法家行世,而不意做一学者。只有《无病词》、《味辛词》、《苦水诗存》等几种诗词集油印过,而著述文字不怎么在意。中国旧传统又有“学术当以人传,不以文字传”的观念。在“文革”中又被抄家,文稿大多散落。叶先生就有了搜集整理恩师文稿的念头。漂泊多年,不管叶先生到了哪里,听课六年的几本恩师的讲课笔记一直随身携带。后来这些笔记经顾随之女顾之京整理辑成《驼庵诗话》、《驼庵文话》等。到2000年《顾随全集》四卷出版得以问世。1999年,叶先生拿出一半的退休金在南开大学设立“驼庵奖学金”和“永言奖学金”以勉励后辈学子

  我自己这里有《顾随讲词曲》、《顾随诗词讲记》和《顾随笺释毛主席诗词》。读这些作品真的是越读越有意思,顾随讲诗词不是在告诉你知识,是一种让你引导你去悟,去感受人心灵。风趣的语言,讲着讲着就开始野马,让人觉得顾随就是在跟你当面交流。像俞平伯《读词偶得》和《清真词释》、唐圭璋《唐宋词简释》这些大师的书也不是说不好,只是貌似不对我的胃口吧,总觉得有些严肃。他们能把诗词讲透,是因为他们本身是诗人,对于创作的甘苦有很好的体会,因而能体悟其中的微妙之处。沈祖棻《宋词赏析》、缪钺《诗词散论》、顾随《顾随诗词讲记》以及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这几本书是我觉得爱好诗词的人都可以看看

  徐晋如《为惜苍茫,景物无人识——历史下的顾随和<顾随全集>》一文对顾随有比较的深刻分析。顾先生所处的时代比较尴尬,在当时他在北京的几所高校任教,上课很受欢迎,可是对于现代人顾随还是很陌生的。他本身去世得早,著作来不及出版。没能活到文革结束,像沈从文,钱钟书等人晚年那样光彩照人。顾随的生前是传统文化的没落的时代,而《人间词话》赶上了传统文化最后的辉煌时刻。新文化运动开始,白话文、白话诗的兴起,学习讲究材料,新理论。鲁迅就曾经说我们要多读西方的书,最好少读中国书,如《庄子》、《文选》等。不像俞平伯诗词之外还有散文传世,还搞《红楼梦》研究。也不像唐圭璋那样做了古籍的整理,编订了《全宋词》,功在千秋。虽然也有过整理文献的事业,可是那是比诗词还要冷僻的元曲。顾随与南京的吴梅并称“南吴北顾”。吴梅是曲学泰斗,能编订词曲,也能自度曲律,还能演唱,这些绝学吴梅都有弟子传承,虽然他们都是在一个人传承吴梅曲学的一方面。可是到如今都已成绝响。而顾随的声名在现在却是靠弟子得到彰显。“为惜苍茫,景物无人识。”顾随的词用在他自己身上太合适了。

  顾随在1960年归了道山,享年61岁,到现在来看也不知道是种不幸还是幸运。“反右”的时候他已经很不自由。任你书法、诗词写得多漂亮,课讲得多让人心驰神往血肉之躯都抵不住屠刀。顾随老师苦雨斋主人晚年有一方印“寿则多辱”。苦难成就的是作家。而对于学者,五十之后,正是其学术生命最旺盛最辉煌的时刻,厚积薄发,需要的是舒适轻松环境。十年浩劫,读书种子丧失殆尽。没来得及学术的传承,到今天多少学问成了绝响。空留世人今天只能喟叹“大师之后再无大师”。好在有了叶先生的努力,让我们知道还有顾随这样的诗人、老师。叶先生对其恩师的感恩拳拳之心,以自身行为为我们诠释了何为尊师重道。

  杨伯峻像黄季刚行拜师礼时黄季刚说:“我的学问是磕头得来的,所以我收弟子,一定要他们行拜师礼节。”我想这磕头之中,不仅仅是种礼节,更是一种尊师与重道,也是一种薪火相传的意义。见过写拜师情节写得最漂亮的是在《京城主张伯驹》这本书中,张伯驹拜余叔岩学戏时写道“倒金山,崩玉柱,几个响头就磕下去。”(可惜的是我记不清原话了)。韩愈说“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而我们现在似乎淡忘师生之间的这种意义。几千年来不曾有过的父子情断,师生反目,灭绝人性的纲常,就发生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那些惨无人道的人间悲剧,也不禁有“人为何物”的感叹。黄季刚也说“学问既成,师弟朋友。”叶先生误记龙榆生“文字恩情骨肉,匡扶志意托讴吟。”而变为“师弟恩情逾骨肉,书生志意托讴吟。”父母的骨肉恩情是先天的,师生之间的恩情是一种心灵的交流。志同道合心意相通是多么一件美好的事。叶先生为我们诠释了何为尊师重道。

  叶先生毕业之后,顾随有封信写给叶先生:“年来足下听不佞讲文最勤,所得亦最多。然不佞却并不希望足下能为苦水传法弟子而已。假使苦水有法可传,则截至今日,凡所有法,足下已尽得之。此语在不佞为非夸,而对足下亦非过誉。不佞之望于足下者,在于不佞法外,别有开发,能自建树,成为南岳下之马祖,而不愿足下成为孔门之曾参也。”(光是这信读起来就让人感到愉悦,真的是有品位人才能写出这么典雅的信)。从现在看来,叶先生作为顾随的传法弟子,是毋庸置疑的,有些论述就是顾随一句话的延伸。没有成为孔门之曾参,而是南岳下之马祖。想说两点:

  其一是叶先生超越王国维,顾随之处在于他引进符号学、诠释学等西方文论,很好的解释了一些传统词学的争论。如温庭筠“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到底有没有“士之感时不遇”之情。这些写爱情美女的小词到底有没有寄托。再比如到底人的品格与其作品的高低有没有关系这样的问题,叶先生也有引进西方文论进行论述。通过比较张惠言和王国维两种说词方式,叶先生对传统词学也进行了反思。

  张惠言《词选序》写道“其缘情造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极命风谣里巷,男女哀乐,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我自己也认出词和诗之不同,在于诗是言志,是直接抒发其内心感受,直接让人受到感动。而词是要取精美的事物,形成一种烟水迷离之致。超出这些事物之外有一种不能言之情,有一种修养和品格的体现。是一种比兴、寄托给人很多联想,也就是“意内而言外”。读起来韵味很足,阅历不同体悟也不同。虽然作者未必有此意,但是读者却可以得到一些联想。如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辛弃疾《青玉案·元夕》、朱彝尊《桂殿秋 》(思往事)、张惠言《水调歌头五首》、王国维《浣溪沙》(路转峰回出画堂)、沈祖棻《浣溪沙》(兰絮三生证果因)等。这样的词大多我都认为好词。当然还有很多好词如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辛弃疾《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 》(举头西北浮云)等又是一种欣赏方式,他们以直接的抒怀来表达强烈的情感,是一种用写诗的笔法写词,一读就让人感动了。对于划分豪放与婉约,这是很肤浅的一种划分方式。前两天看吴世昌的《诗词论丛》,里面就说了苏轼并不是豪放的代表,一部龙榆生《东坡乐府笺》,三百四十多首词,豪放的也就七八首,而忽视其他三百三十多首写登山临水、相思愁恨、酒宴歌席之间的唱和,根本没有所谓“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整个北宋也就举出十首不到的写得豪放的词,举来举去也就是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江城子.密州出猎》、范仲淹《渔家傲》、王安石《桂枝香》、贺铸《六州歌头》等不到十首的词,而《满江红》(怒发冲冠)到现在也没定论是不是岳飞所作。所以吴世昌说北宋没有豪放词派。我自己床边也有这部《东坡乐府笺》、以前翻了翻真没发现几首什么写得豪放的,懒得很,买了就翻了翻,没有耐心看完。现在看了吴世昌的说法与自己确实也有一点暗合之处。对于说苏轼作为豪放词代表,私以为不是很恰当。而这些说法对于我们普通人已经根深蒂固。真正“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是辛弃疾,他的一生都只有一个收复失地的志愿,他的诗篇主题都是围绕着它。而辛弃疾的沉郁之处的风采也是不减晏殊、欧阳修等人。也不能单纯以豪放来说。先生最喜欢的是杜甫和辛弃疾。认为他们用生命来书写诗篇,是用自己的行为来实践这些诗篇。以上是我从前辈大家那里得到的一点关于诗词的体会。

  其二是对于王国维、顾随不欣赏的吴文英、王沂孙等南宋词家,叶先生确实为我们找到了欣赏这些通过铺陈勾勒的南宋长调的途径。比如她讲吴文英的词之所以毁誉参半,被认为晦涩。其一在于其感性的修辞如“酸风”,“愁鱼”“花腥”等,不符合传统的说法。其二在于时间空间的跳跃,看似语义的不连贯,其实是靠感情的牵连来思索安排的。再如讲姜夔,她认为姜夔词集的主题有两个,一个是对合肥女子的不能忘怀,其二是家国的忧思。王国维不欣赏的姜夔词集中的压卷之作《疏影》、《暗香》,认为“无一语道着”。而叶先生认为却是句句都道着了。再与传统词学评论家况周颐、陈廷焯相比,那些词话里很多“高古”、“清空”、“幽深”这样的评论,长于概括,短于论述,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概念,没有道出好在哪里。后人读起来难免难以理解。而叶先生的书讲得很详细,对于细微之处有很好的体悟。能让你明白这个写得好,好在什么地方。当然也有人说讲得太详细,以至于繁琐。叶先生的解释是她自己既没想成为一个诗人,也没想要成为一个学者。她只想做个教书的先生,与大家分享这些美好的东西。所以她不厌其烦地把细微之处讲得明白,讲得深入。也会发现先生书稿中有些地方重复,那是因为她有一大半的书是根据演讲录整理而成,针对的人不同,讲课地点不同,引用某些理论时,就得再次说明。

  风雨逼人一世来

  哭母髫年满战尘,哭爷剩作转蓬身。谁知百劫余生日,更哭明珠掌上珍 。

  这是叶先生在的哭女诗中十首之一。1976年叶先生长女与女婿永延在多伦多遭遇车祸,同时罹难。“万盼千期一旦空,殷勤抚养付飘风。回思襁褓怀中日,二十七年一梦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多少年的养育都随风而去,再没什么可盼。

  太多的苦难都压在这位传统的女性身上。这首诗第一句写哭母。叶先生1941年考入辅仁大学(教会大学,1952年全国院系大调整,宽松自由的教会大学一并被瓜分,辅仁大学被北师大合并),自“七七事变之后”,北京已沦陷四年,父亲转移到后方,杳无音讯,留下一家人在沦陷区,叶先生1945年毕业。而母亲在这期间早逝。叶先生写了《忆萝月》,词曰:

  萧萧木叶,秋野山重叠,愁苦最怜坟上月,唯照世人离别。 平沙一片茫茫,残碑蔓草斜阳。解得人生真意,夜深清呗凄凉。

  顾随评曰:"太凄苦,青年人不应如此。"

  这些苦吟到底影响不影响人的一生,我也一直困惑。秦观写下“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时,别人说他写下这样的句子,他还能活多久,苏、黄、秦三人之中秦最年少,也去得最早。清代黄景仁苦吟了一辈子,也是早早谢世。

  1948年与丈夫结婚后,因丈夫在国民党海军工作,就撤离到台湾。1950年,台湾发生白色恐怖,赵钟荪因思想问题被捕入狱。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岁的女儿,在台湾无家可归,没有立锥之地。最后在别人家中走廊打地铺。嗷嗷待哺的女儿,叶先生只能再去教书,可是也要瞒着别人丈夫被抓,否则没有哪个学校敢让她教书。叶先生这时写下《转蓬》,诗曰:

  转蓬辞故土,离乱断乡根。已叹身无托,翻惊祸有门。

  覆盆天莫问,落井世谁援。剩抚怀中女,深宵忍泪吞。

  过了四年,赵钟荪被释放,脾气也变得很暴躁,叶先生生下第二个孩子时,丈夫看到还是女儿,自己独自就离开医院,留下叶先生。再到1966年,作为台湾大学交换教师到美国密西根大学讲学。生活的无奈也有说过,每天查字典备课批改作业到深夜,这也是她一直想回国教书的原因,因为古诗词翻译成英文、认为那已经变味了,况且外国学生缺乏中国的文学素养,能够发挥之处也就减少,而先生讲课的很多精华尽在这些“跑野马”之处,这是从顾随那里传承的。之后因为赵钟荪想出去,叶先生在1969就移居到加拿大,任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后来也把丈夫和女儿接到温哥华。再到1976年,女儿女婿罹难。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后来把自己悲痛书写了下来,也使得自己从苦难中超脱出来。我想言言也希望母亲能够早些从苦痛中解救出来,死是死去的人的事,痛是活着的人的事。人世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坦然去面对。

  从来天壤有深悲

  《红蕖留梦》一书中写道先生一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得到过爱情。先生自己也承认.1948年与赵钟荪结婚,赵钟荪2008年去世,60年的夫妻,却没有相知。对于丈夫的粗暴脾气和无法理喻,一直都是隐忍与宽容。恪守着中国旧传统的妇德,对于婚姻的不幸不向他人说起的。只在诗中表露过一点,有一首《天壤》,诗曰:

  逝尽韶华不可寻,空余天壤蕴悲深。投炉铁铸终生错,食蓼虫悲一世心。

  萧艾欺兰偏共命,鸱鸮贪鼠吓鹓禽。回头三十年间事,肠断哀弦感不禁。

  叶先生说这首诗不解释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天壤”的典故出自谢道韫“一门叔父,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复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间竟有王郎。”谢道韫不满意丈夫王凝之。叶先生点出这个典故也就好理解了。先生不愿对人说起,也不愿说丈夫的不好,只是在这本书里她说她的人生,完全对婚姻避而不谈,是不完整的。所以提了一点。对于丈夫,先生引了自己记忆中的王安石《拟寒山拾得》诗曰:

  风吹瓦堕屋,正打破我头。瓦亦自破碎,匪独我血流。

  众生造众业,各有一机抽。世莫嗔此瓦,此瓦不自由。

  对于丈夫,叶先生也没什么怨言了,更多的是理解与同情。

  尽管先生这样达观开阔了,而我辈俗人却也有些惋惜。想起那个只在书中记载的女子贺双卿。这个恪守旧传统每天在丈夫、婆婆的折磨下喂鸡、养猪的的农家女子。写下“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这样凄苦的词句。她自己也不愿抛家跟欣赏她的文人史震林远走。最后薄命凋落,无人痛惜。“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王静安咏杨花的词用在双卿身上再合适不过。与双卿、叶先生相比,沈祖棻应该比较欣慰吧,与丈夫程千帆当时被称为“昔日赵李今程沈”。钱仲联《近百年诗坛点将录》及《近百年词坛点将录》,均将沈祖棻点为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题曰:三百年来林下作,秋波临去尚销魂。沈祖棻有首诗写了她的一生。题曰《千帆沙洋来书,有四十年文章知己患难夫妻,未能共度晚年之叹,感赋》,诗云:

  合卺苍黄值乱离,经筵转徙际明时。廿年分受流人谤,八口曾为巧妇炊。

  历尽新婚垂老别,未成白首碧山期。文章知己虽堪许,患难夫妻自可悲。

  沈先生一辈子也受苦无数,年轻时遭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盼了半辈子的和平自由,又来了“反右”和“文革”。程千帆下放了十九年去放牛。沈先生一人养活全家八口。等到这都过去了,两个老人能够在一起过安稳日子了,1976年又遭遇了车祸。一代女词人就这样走完她苦难的一生。为了爱情,沈先生放弃了原本可以过得优越的生活,这一点程千帆先生一直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沈先生。可是我想沈先生终究是感到幸福的,无悔的。虽是患难夫妻,却也是文章知己。

  陈宝琛《落花四律》中写道“燕衔鱼唼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人也就同落花一样,有的花被燕衔鱼唼,而有的被泥污苔遮,或许都是一种命运的安排。

  现在看到网上有的称叶先生为“当代李清照”。我个人认为是不合适的,我还是认为沈祖棻先生比较合适这个称谓。其一叶先生的丈夫没有赵明诚的才华。而程千帆先生是一代大家。其二叶先生虽然也经历李清照那样的战火破家,但是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而沈祖棻受战火的影响夫妻两地分离,生活艰辛。其三在于词的造诣方面,我认为沈祖棻不亚于李清照,内容与感情不逊于李清照。况且李清照的集子大多轶失,十不存一,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所搜最全,也只有薄薄一本。而叶先生的诗词大多比较直白,是她感情的直接书写,在于余韵方面要让沈祖棻出一头地,而叶先生自己也说了沈祖棻是三百年来集大成者之女词人。当然我也不是说先生的词不好,先生的词都是情真意切的作品,不喜欢用典,走的是李煜、李清照和苏轼的路子。而我自己的评判标准更喜欢一些意蕴丰富的作品,丝毫没有对先生不敬的意思。这当然是我的肤浅的见解,对与不对都无关紧要。

  九畹滋兰,难忘芳菲愿

  到后来1978年叶先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国教书,自己和父亲还漂泊在海外,所以有“哭爷剩作转蓬身”之句。叶先生给国家教委写了封信申请回国教书,这是先生有《向晚二首》,取其第一首,诗曰:

  向晚幽林独自寻,枝头落日隐余金。渐看飞鸟归巢尽,谁与安排去住心。

  这是我很喜欢的叶先生的一首诗,很有古风的味道。“鸟倦飞而知还”,漂泊多年,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祖国。最后一句出自李煜“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是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教书的愿望,为自己找到归宿。而1979年先生得到批准来到南开,先生就以全部的情感精力投入到回国教书这件事上了。也就从苦难之中超脱出来,就开始了她三十余年来奔波于大陆、港台多所高校的讲课生涯。先生也找到了她的安排之处。

  对于叶先生的成就不需再赘言。我觉得叶先生还有个开拓,一些对我们比较生僻的人或者因为政治原因被抹杀的人,叶先生也对他们的好作品进行了讲解,比如陈曾寿、汪精卫等。不以人废言,而往往学术界多以人品问题而否定其作品。1947年春,陈寅恪偶读黄秋岳《花随人圣庵摭忆》,写下”世乱佳人还作贼,劫终残帙幸余灰。”诗毕,意犹未尽,复题短跋于后:“秋岳坐汉奸罪死,世人皆为可杀。然今日取其书观之,则援引广溥,论断精确,近来谈清代掌故诸著作中,实称上品,未可以人废言也。”与之对比的唐圭璋十分重视名节,尤重民族气节。1987年,学生王步高主编《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唐说:“你读过夏老(承焘)主编的《金元明清词选》吗?那本书最好的就是没有收钱谦益等降清的变节分子,你编《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也决不可收钱谦益。”对于李清照改嫁一事,唐也是坚决不同意有改嫁一事。(唐用情之深,鳏居五十余载,堪称情圣,不是他人能做到的),这都太过偏激,以人废言,有失学术的公正性。而叶先生呢,对于这些人总是有一种“同情之理解”。保持学术的公正性,不以政治为标准,治学的风范让人可敬。

  先生总说自己平生没有什么大志,没想过要成为教授 ,也没想过出国,更没想过要著作等身成为院士。只是一步步顺着生活走,她把这都归结于是种人生的机遇。不过我想应该加上她自身的学问和那份胸襟,不然机遇在面前,却没有能力将它抓住。

  先生有《赠故都师友绝句十二首》,其十二诗曰:

  构厦多材岂待论,谁知散木有乡根。 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

  我想叶先生一生的核心都在她所写的这首诗里面。梁漱溟希望的身份是“乡村建设者”。我不揣冒昧猜测一下叶先生希望的身份是“古典诗词传播者”。郑板桥曾刻一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齐白石也曾写诗:“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他们真是徐文长的骨灰粉丝。而我自己呢,对叶先生的钦佩无以言表,看过她很多书,能搜集到的视频差不多都看过。只是没能去现场听一听她的讲课,颇为遗憾。多想有一天能去瞻仰一下先生的风采。先生虚岁已经九十,可是在讲台上却是神采飞扬,多少年来一直都保持着站着讲课的习惯。看着她的咳珠唾玉,优雅的姿态就能感受到她给我们的正能量。先生说只要多读诗词,就能像她这么有活力。我是相信的。而我们很多人觉得现代社会读这些经典有什么用,我回答不了,我只是觉得我沉浸在其中得到快乐,这就足够。

  而先生的回答是“诗词的研读不是我追求的目标,而是支持我走过忧患的一种力量。”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先生都坚强地走了过来,在诗词中得到了不竭的力量。“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这就是先生的境界吧。先生讲课中多次提到顾随的话“要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之体认,过乐观之生活。” 而对于这些话缺乏阅历,我也是难以体会的。但是我相信我也应该乐观的生活。大师的风采“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对于诗词,“余虽不敏,然余诚矣!”

  主要征引与参考书目

  《红蕖留梦》,叶嘉莹口述,张候萍撰写

  《唐宋词十七讲》,叶嘉莹

  《顾随全集》,顾随

  《为惜苍茫,景物无人识——历史下的顾随和<顾随全集>》,徐晋如

  《程千帆全集第十五卷——桑榆忆往》,程千帆

  《沈祖棻全集第一卷——涉江诗词稿》,沈祖棻

  《诗词论丛》,吴世昌

  《古典文学论丛》,缪钺

  《红蕖留梦》读后感(三):【书摘】红蕖留梦

  屋中无人,我是来改方子的,安静地等着。一会大夫由北屋打帘子出来,掀帘子进入东屋,向我笑了一下,要过方子,坐在案边拿起毛笔改方子……(大夫)头上戴着一个黑纱瓜皮帽盔,身着本色横罗旧长衫,一位和善的老人,坐在书案边,映着洁无纤尘的明亮玻璃窗和窗外的日影,静静的院落……这本身就是一幅弥漫着词的意境的画面。女词家的意境想来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熏陶形成的。

  伯父曾经想过要教我医术,可是我的功课很忙,后来又离家远嫁,所以就没有教成。但是大弟结婚以后,弟妹想跟伯父学医,伯父却不肯教。伯父认为学习中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要有深厚的古典文化的修养,因为中医的很多典籍都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而且学习中医还要靠你本身智慧的体悟。伯父以为,假如你没有那种智慧,学了以后只是死板地掌握教条,生硬用药,对于病人来说,那是非常不好的。

  伯父与父亲都喜欢吟诵,记得每当冬季北京下大雪的时候,父亲经常吟唱一首五言绝句:“大雪满天地,胡为仗剑游。欲谈心里事,同上酒家楼。”

  去教书的时候,母亲是很朴素的,虽然是很整齐,但不化妆。回家后要参拜长辈,到我祖父、祖母房里去请安。祖母一见到我母亲就说,怎么不化妆啊,这是给谁穿孝呢?

  我中学上的是女校,女校都有家事课,我学过烹饪、缝纫、绣花、钩针、打毛衣等。有一次,我绣了一对枕头套,是学校的作业。母亲很会做人,她对我说,大爷那么喜欢你,把你第一次做的手工成品送给大爷吧。

  母亲说女孩子光会绣花、织毛衣还不够,要学会做衣服,那时都穿旗袍,旗袍是最难做的,尤其是那个斜大襟。我家没有缝纫机,都是手工缝,母亲就想了个简单的办法耐心地教我,例如倒扣针、明针暗缝、撬贴边这些基本针法都教会了我。母亲还教我盘扣子,我们北京人叫“算盘疙瘩”,“算盘疙瘩”旁还有各种盘花,有琵琶花、葫芦花、蝴蝶花,母亲是很讲究美观的,也要求我学会盘这些花。后来我真的自己做了件旗袍穿上了。

  其实母亲对我还是很好的,记得有一天夜里,我们几个小孩都睡了,母亲还没有睡,我突然说了一声,我的铅笔还没削呢,说完就又睡了。黑更半夜的,母亲就把我所有的铅笔都削好了,装了满满的一盒。

  在北海玩累了,就再漫步经过什刹海的长堤乘车回家。每到夏天,这条长堤上就搭满了凉棚,里边卖一些鲜藕、菱角等河鲜。母亲常带着我们在一处凉棚下的小店中坐下来,叫几碗摆满了鲜菱和鲜藕的冰碗让我们品味河鲜。这一直是我最难忘的童年乐趣。

  平日里母亲常常给我们买些点心,这回母亲买了一些重阳花糕放在一个瓷罐子里留给我们吃,就让舅舅陪着她到天津的一家德国医院去开刀做手术。

  母亲去世后,我们就不再自己烧饭,而由伯母担负起为全家烧饭的责任。每当我要帮忙时,伯母总要我去专心读书,不肯让我帮忙做家务。那时我们都穿布鞋,也是伯母做,从来不指望我帮忙。所以我虽遭丧母之痛,但在读书方面却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如古人所说“愁苦之言易工”,这一时期,我写作了大量的诗词。

  我这个人本来并没有族群观念,这次去寻根,是受到了另外一个蒙古族人的影响,就是台湾著名的画家和诗人席慕蓉女士。席慕蓉是蒙古族人,她的父辈一代还生活在蒙古草原,所以她的族群故土观念还很浓。

  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孩,管得很严,不许出去玩,我小时候没有荡过秋千,一般女孩儿玩的游戏,我都不会。冬天北平很冷,北海、什刹海都结了冰,许多男孩子、女孩子都去溜冰,我也不会,因为家里没有放我出去过。像女孩子玩的抓子儿、踢毽子,那时我根本没见过。我真的是关在院子里长大的,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去读书了。

  其实竹子很容易生长,繁衍很快。一两年的时间,就滋生了很多,成了一大丛竹子。我们住的西厢房是三间,母亲住靠北的一间,我和大弟住在靠南的一间。母亲的花池子正在我的西窗下,所以我的诗里写了很多西窗的事。古人的诗里也总是写西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当时草草西窗,都成别后思量”。

  就是这次看了雁来红,我心里就有了两句诗“凉月看从霜后白,金天喜有雁来红”。这是说秋天来到以后,月亮就越来越有寒冷的感觉了,秋天在五行里属金,所以称作金天。

  当我刚上大学二年级,刚跟顾先生读诗时,顾先生还常常给我的诗稿改一两个字,但是这六首诗交给顾先生,他不仅一字未改,而且和了我六首诗,这真使我感到意外的惊喜和感动。

  唐代秦韬玉的《贫女》诗说“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书法家沈尹默的诗说“幽靓难成时世妆”,所写的都是不追随那些摩登的时尚,要有自己的持守。所以“更翻旧谱”是对沦陷以前昔日祖国河山的眷恋,“待君看”表现了对胜利的希望和等待。

  那么,画什么样子的眉呢?顾先生这里说“更翻旧谱待君看”。“谱”是“眉谱”,是画眉的图谱。唐代秦韬玉的《贫女》诗说“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书法家沈尹默的诗说“幽靓难成时世妆”,所写的都是不追随那些摩登的时尚,要有自己的持守。所以“更翻旧谱”是对沦陷以前昔日祖国河山的眷恋,“待君看”表现了对胜利的希望和等待。

  为是黄昏灯上早。蓦然又觉斜阳好。(《蝶恋花》) 人生原是僧行脚,暮雨江关。晚照河山。底事徘徊歧路间。(《采桑子》)

  空悲眼界高,敢怨人间小。越不爱人间,越觉人生好。(《生查子》) 山下是人间。山上青天未可攀。(《南乡子》) 回看来路已茫茫,行行更入茫茫里。(《踏莎行》)

  窗外一株红树,教他与我同看。(《清平乐》)

  我以为,顾先生在这里想要说明两个含义。一是佛家“透网金鳞”的禅理。“透网金鳞”是说有两个和尚在河岸上走,看见有人在打鱼,有鱼从网里跳出来。大和尚说:俊哉,透网之金鳞!小和尚说:既然这样,不如当初不撞入网。大和尚说:你欠悟啊,没有撞入网的鱼,对于网就没有必然能脱出的把握。只有曾经撞入网而又能脱出的鱼,才真正达到了不被网所束缚的境界。未曾还俗以前的继缘和尚就像一条没有撞入过网内的鱼,

  见于《三国志·诸葛亮传》记载说刘备病笃时曾对诸葛亮说:“君才十倍曹丕”,“万古云霄一羽毛”用的是杜甫的诗句,

  有一次郑先生告诉我,他曾给顾先生拟写了一副挽联: 东坡长山谷九龄,平生风义兼师友。 诸葛胜子桓十倍,万古云霄一羽毛。

  战后来台北,教学读书之余,每感郁结,意不能静,惟时弄毫墨以自排遣,但不愿人知。”

  因为我在海外多年,“人情同于怀土”,这是王粲的《登楼赋》上说的。

  双垂辫发灯前立,一领红巾入眼明。

  登车牵拥邀还家,指点都城夸新貌”。

  诗中见惯古长安,万里来游鄠杜间。

  异代才人相感,写精魂、凛然当面。杖藜孤立,空回白首,愤怀无限。哀乐相关,希文心事,题诗堪念。待重滋九畹,再开百亩,植芳菲遍。

  多少豪情胜概,恍当前、座中相对。杜陵沉挚,东坡超旷,稼轩雄迈。异代萧条,高山流水,几人能会。喜江东范子,能传妙咏,动心头籁。

  不过我的性格中另外也有着极为坚韧的一面,我可以用意志承受许多苦难而不肯倒下去,更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因此多年来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不幸,外表上也一定要保持住我一贯平和的样子。我相信当年台湾的朋友和同学们,除了记得我那时的瘦弱以外,大概没有人知道我所经历过的艰苦和酸辛。

  那时我除了为生活而必须工作,对两个女儿尽教养的责任之外,我对一切都不存任何希望,所以有很长时间都不曾提笔写作。有些人谈到小说的写作,常常说一般作者的第一篇小说,都多少带有自传的性质。因为无论任何一个人,他所感受得最深,知道得最清楚的,总是跟他自己的生命相结合的一些事物,所以在一开始写作时,总会多少带有一点自己的投影,总要把这些长时间已经郁积的感受抒发完了,才会开始向自己以外的世界去寻找可写的题材。《说静安词〈浣溪沙〉一首》这一篇文稿是我在好久不写作之后的第一篇作品,所以在一开始写了一段近于自叙的话。当我说到静安先生悲观寂寞的心境时,也不免有我当时心情的一些投影。

  那时台大外文系的老师和同学办了一个《文学杂志》,是夏志清的哥哥夏济安和外文系的一些学生们办的。《文学杂志》是一个文学性的刊物,刊登一些小说、诗歌、翻译和一些评赏的文章。我在中文系教书,外文系有一批学生,像白先勇、陈若曦、欧阳子等人,也都跑来旁听我的课。他们也向中文系的师生要稿子,因此我才写了《几首咏花的诗和一些有关诗歌的话》和《从李义山〈嫦娥〉诗谈起》这些文章,发表在《文学杂志》上。

  茶花给人的感觉最难堪,因为别的花落就落了,就没有了,可是茶花,你就眼看着它慢慢地变黄,慢慢地变干,直到它憔悴在枝头,那实在是让人觉得很难堪。

  我的老师在给我的信中说,希望我是南岳之下的马祖,而不只是孔门的曾参。孔门的曾参就是跟着老师走的,老师说一就是一,老师说二就是二。我的老师是说,你要做一个好的学生,你只能跟随老师是不够的。我的老师还常常引用佛家的说法,“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你的见解跟老师一样了,你就把老师的好处减少了一半;你的见解一定是要比你的老师更高出一层,这样的学生才是值得传授的。

  那时候过圣诞节,我不愿意在我们艰苦的时候,让孩子们觉得人家过圣诞节都挺高兴的,我们家怎么不同。我的愁苦从来不跟孩子说,总是愿意她们都好好的。我就买了圣诞树,而且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我还给每一个人都买了礼物,让大家高兴高兴。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上去就把它毁了,把树上的装饰扔了一地。

  《红蕖留梦》读后感(四):如此生涯未有涯

  因为有次听过叶嘉莹老师用自己的诗词来串讲自己的人生经历,这本书读起来要格外亲切一些,特别是熟悉的诗词一入眼,叶师抑扬顿挫的声音仿佛就附在了耳边。

  先说说读诗吧,我这里单指中国古典诗词。这基本快成一门绝技了。我们现在读诗词,就是简简单单白话念出来,像白开水,无甚味道。可是,老一辈人读,却是吟出来的。那声音里有种温婉如玉的柔和,一粒粒清清爽爽的落在耳朵里,妥帖至极。我周末常去养老院和一位老人聊天,她年龄和叶嘉莹相仿,诗词也读得一些,真是好听。

  我小时家教几无,学校里草草记得的一些诗词早已消散。可是,没有了规定的束缚后,再看诗词,却不可抑制的喜欢。当然我也只能大喝一声好,体会那种通体舒畅的感觉,至于怎么个好法,道不得也不可道。本科毕业的前一段时间,虽然日子混乱无章,却抽出来好些时间去湖边读苏轼的诗,算是小小执迷。

  大概一两年前,读到了叶嘉莹恩师顾随的《顾随诗词讲记》,惊喜不已,如获至宝。无缘亲炙顾先生的讲课,单单这本书就读得人心花怒放,仿佛通了一点点天眼。叶师说顾先生的讲课纯以感发为主,全任神行,一空依傍。成书的文字是叶先生的笔记,字里行间依稀可感那种神采。

  收回到这本书。先生口述,自然离不开讲自己的诗词。正如那一次讲座,我们端坐台下,叶先生直身在台上站了两个多小时。她讲自己的童年,求学,为师,动荡,声音依然深沉有力,引人着迷。

  录两首叶先生的诗词吧。前面这些姑且可作赘言,读书读诗才要紧。

  《哭母诗八首(其一)》

  噩耗传来心乍惊,泪枯无语暗吞声。早知一别成千古,悔不当初伴母行。

  《鹧鸪天》

  寒入新霜夜夜华。艳添秋树作春花。眼前节物如相识,梦里乡关路正赊。

  从去国,倍思家。归耕何地植桑麻。廿年我已飘零惯,如此生涯未有涯。

  (这两首都是叶先生那次讲座读过的,言犹在耳。)

  《红蕖留梦》读后感(五):斜阳有恨,山色无情。白云霭霭,烟树冥冥。

  越调斗鹌鹑

  一九四八年旅居南京,亲友时有书来,问以近况,谱此寄之。

  高柳蝉嘶。新荷艳逞。苔印横阶。槐荫满庭。光阴是兔走乌飞,生涯似飘蓬断梗。未清明辞别了燕京。过端阳羁留在秣陵。哪里也塞北风沙。早则是江南梦醒。

  【紫花儿序】一般凄冷。淮水波明。蓟树云凝。风尘南北,哀乐零星。人生。说法向何方觉有情。把往事从头机型。恰便似梦去难留。花落无声。

  【小桃红】有多少故人书至尚关情。惭愧我升级无涯胜。休猜做口脂美黛打扮得时妆靓。镇常是把门扃。听隔墙叫卖枇杷杏。赋长闲寂寞营生。新水土阴晴多病。哪里取踏青拾翠的旧心情。

  【秃斯儿】更休问江南美景。谁曾见王气金陵。空余下劫后杨柳青。对落照逞娉婷。轻盈。

  【圣药王】争败赢。论废兴。可叹那六朝风物尽飘零。更谁把玉树新词唱后庭。胭脂冷旧井。剩年年锺山云黯旧英灵。更夜夜,月明潮打石头城。

  【麻郎儿】说什么秦淮酒醒。画舫箫声。但只见尘污不整。破败凋零。

  【么篇】近新来更有人把银元业营。便街头一篇价音响丁丁。寻不见白石陂陶公故垒。空余下朱雀桥花草虚名。

  【东原乐】这壁厢高楼耸,那壁厢园菜青。错落高低恰正好相辉映。小巷内雨过泥泞不可行。好叫人厮傒幸。休想做听流莺在柳堤花径。

  【绵搭絮】俺也曾游访过禅林灵谷,拜谒了总理园陵。斜阳有恨,山色无情。白云霭霭,烟树冥冥。大古来人世凄凉少四星。山寺钟鸣蔓草青。更休赋饮恨吞声。向哪里护风云寻旧灵。

  【么篇】乌衣巷曲折狭隘,夫子庙杂乱喧腾。故家何处?燕子飘零。霎时荣辱,旦夕阴晴当日个六代繁华震耳名。都成了梦幻南柯转眼醒。现而今腐草无萤。休讥笑陈后主后庭花。可知道下场头须自省。

  【拙鲁速】我家住在绒庄街,巷口有小桥横。点着盏洋油灯。强说是夜窗明。这几日黄梅雨晴。衣履上新霉绿生。清晓醒来时也没有卖花声。则听见刷拉拉马桶齐鸣。近黄昏有卖江米酒的用小碗分盛。炙糕担在门前将人立等。我买油酱则转过左边到南捕厅。

  【尾声】索居寂寞无佳兴。休笑这言辞儿芜杂不整。说什么花开时三春觅句柳丝长。可知我月明中一针相思梦魂冷。

  《红蕖留梦》读后感(六):听叶嘉莹谈诗忆往

  从网上买了两本书,一本《红蕖留梦》,一本 《顾随与叶嘉莹》。先看的是后一本,翻开灰白典雅的书页,里面录有叶嘉莹年轻时的诗词曲习作五十七首,学者顾随先生随手点评的文字,有民国文人的古旧痕迹。

  这是六十余年前的往事,岁月虽长逝,但诗词之影痕却让人难以忘怀。受中国春秋笔法的影响,顾随的点评趋向于含蓄憬然,显出老辈学者的为人处世,明显地如秋空般简静。

  写这些习作时,叶嘉莹不过十八九岁。1942年秋,她在辅仁大学念二年级,正是一片冰心澈底清的年纪,她与一班少年同学,喜得恩师顾随的指点,纷纷练习诗词写作,颇为勤奋。顾随讲解词曲,温润如玉,诗作也清厉恬静、和润深远,颇有“古人风致”,让人低回,使叶嘉莹受益颇多。叶嘉莹练习的诗词曲内容丰富,题材广泛,意境深刻,时而可见她词作的清峻、端妍。顾随洒脱地行草赞语,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爱护,批改符号也异常丰富,看上去单薄的诗页,就此厚重起来。

  这些往事,在《红蕖留梦》书中记有着更为生动的细节。从她的口述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情意生动的师者形象,也可以详知顾随如何指点她诗词创作的桃源迷津。顾随也许是私意特殊看待的缘故,爱以清隽可爱之语赞叶嘉莹,称其为“清才”。他们师生二人又常有诗词相和,纯以诗心交流,因而对叶嘉莹欣赏和创作诗词有极大的影响。顾随的那些丁宁周至深入浅出的话,读了不免让人感动,也可见他冰心自沉于玉壶的殷殷希冀。

  除了顾随外,叶嘉莹所结交的高标松柏似的师者学友,还有许多,比如台静农、李霁野、赵朴初、镠铖、周汝昌、南怀瑾……那些师友情谊,有的写得浓些,有的写得淡些,但都同样是她极为熟识与深情领略的师者前贤,时有风动枝头的旖旎,也有盘根纵横的高古。其中关于台静农的素描显得尤为沉静有味,两人的交谊,也情愫殷殷,带有一种诗性的虚光。颇值一提的是,她从台静农题为《甲子春日》的一首绝句里,钩沉出他年轻时的一段凄美感情。经了叶先生的一番细致分析,推敲“微波若定亦酸辛”七字,才知台静农诗中原蕴含有一种难以具言的情思。这种知赏极深的体悟,台静农若泉下有知,当有听流水瑶琴之慨。

  1924年,叶嘉莹出生于北平(旧称燕京)书香世家,先祖系蒙古满族叶赫那拉氏。其父叶廷元,幼承家学,熟读古籍,工于书法。她身为叶氏一员,继承着深厚的家族文化基因,少年时即表现出吟诗诵词的天赋,又得益于喜欢吟诵诗词的大伯叶廷乂的悉心指点,陆续写下 《咏月》《阶前紫菊》《窗前雪竹》 等绝句小诗,从此,她便与诗词结下相契终生的善缘。那时的她,毕竟年轻,还只是兴于微言,而略为酝酿成为一点作诗的情绪。而随之后来生计的压迫,身体的羸弱与精神的患难叠加,感情上亦不顺遂,使她处于一种寂寞悲苦之中,由此,她心中感发的诗词自然也越发多见起来,加上儒家思想体系的深沉濡染,个性色彩或浓或淡地融入,使她的吟诗诵词趋于厚重典雅。叶嘉莹一生多艰,身历忧患,她年轻时母亲早逝,后离乡赴台,又漂泊北美,去国思家的情绪在诗中间有细笔轻重交错,也让人想起齐邦媛在《巨流河》里的那种浓浓乡愁、漂泊人生、家国之痛,二者均有一种郁郁苍苍的身世之感。诗歌的创作,原也就拙欢愉之辞而崇悲苦之声。特别是叶嘉莹有老年丧亲之痛,她用《哭女诗》十首来哭明珠掌上珍的大女儿之逝去,让人深切可知,天壤从来有深悲。很早以前,读过叶嘉莹自述身世的文章,对她风雨飘摇的身世,颇有感触。那时,刻意关注的在于人事,现在,当静夜清宵,品读这些折叠在纸页间的诗作时,更感觉那情感经历如此浑涵复杂。而能够让她从如此悲痛中跳脱出来的,一是将全部感情和精力投入到回国教书一事上;二是借助诗歌的写作,使悲痛的情绪得以抒发和缓解。那些个人的哀然伤痛,渐次就只是纸上的光景或遥远的逝音。

  在当下中国,古典诗词的边缘化不可避免,以至于护法者的薪火相传,成为世纪头等大事。叶嘉莹回国之后,传道授业固然是她的人生常态,她于温婉的情致中,重申了自王国维以来的诗词阐释传统,并构建了王国维—顾随、缪钺—叶嘉莹的词学谱系,沾溉来学于无穷,是不消说的。但她倾力于诗词的诗性解读,提倡古典诗词的推广,更是她一心要做的大事,也成为她重要的精神仪典。

  读张候萍笔录的叶嘉莹先生,于我而言,别有一番情趣滋味,她是老得温文,红得婉约。叶嘉莹如今已逾九旬,犹记着当年在辅仁大学顾随先生所言:要以无生之觉悟,为有生之事业;以悲观之体认,过乐观之生活。较具体地说,她诗词作品中的智慧之光,岂但“自照”,更是嘉惠学林。譬如我这不喜多愁自苦的人,也常在她诗里看到切合自己的心情遭际、世俗的悲欢得失。又或如书序者沈秉和所言,让人“恍惚间见到了一条通向诗心的幽径”。作为后学,缓步行走在这条幽径上,撷拾这些美丽的诗词落英,心里也渐渐涌上些珍重人生余阴的心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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