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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的悲歌》读后感10篇

2018-08-10 05:08:01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10篇

  《无欲的悲歌》是一本由(奥地利)彼得·汉德克著作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9,页数:357,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一):心中的卧虎

  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丽丝•门罗曾经接受采访时候谈及她坚持写作初衷,她是为了避免失去激情信念而写作:“上了年纪以后,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种感觉就是,人对事情做出反应能力被关闭了。这就是危险所在,像是一头野兽,藏身于老年人心理的最深处——你对于值得做的事情也失去了感觉。”人真正地死亡,大概就是从失去了欲望开始,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中年或老年危机体现,它更广泛的存在女性世界之中。因为社会道德观念对女性的束缚要远远大男性。在这个男权至上的阴影依然在鬼祟盘旋的世界里,他们赋予了女性太多的责任,而又很少关心她们实现自我的需要。千余年的传统传承下来,连不少女性都自认为这是合理的,无形中成为另一股压力压在有空去想想自己异类身上。只有很少的人想到要逃离这种约定俗成的观念,重新找到个人,而非女人的生存价值

  就像葡萄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在《惶然录》里写的那样: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我向往的只是不再见到这些人,不再过这种没完没了日子。我想做到的,是卸下我已习惯伪装,成为另一个我,以此得到喘息。”这种感觉,恐怕是《时时刻刻》中的劳拉•布朗和《无欲的悲歌》中的母亲阅读书籍时所产生共鸣,她们只有通过阅读别人的经历才能暂时逃离现实生活乏味平庸,重新建立起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于是,“逃离”成为了女性自我觉醒的标志,也成为了女性主义文学体裁书写的热点。和门罗的代表作《逃离》相似的是,《无欲的悲歌》中的主人公“母亲”,也是一个曾经对生活充满了梦想和欲望的女性。不同的是,《逃离》中的主人公们听从自己欲念的指引逃离了原有的生活,而《无欲的悲歌》中的母亲,曾经像《革命之路》中的爱波一样期望以堕胎来逃离既定的命运,然而由于大出血和年纪太大等原因,她最终还是生了好几个孩子。在多次的努力宣告失败之后,用唯一能表达自我意志方式——自杀——作出了最后的反抗,她终究还是逃离了这个世界,尽管是以这么决绝的方式。她说:“我总是得坚强,但我宁愿软弱。”

  《无欲的悲歌》是汉德克的半自传作品,他从原先《骂观众》那种语言实验风格转为本书中那种纪实冷峻的风格,皆因故事中所叙述的“母亲”,就是他自己的母亲。1971年,汉德克母亲自杀的消息传来,他在文中写到,在奔丧的飞机上“整个飞行过程中,我都因为她的自杀而忘我的骄傲。”他心中固然有悲伤,但是更多地是为母亲庆幸,她不再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从幼时就被父亲教育要禁欲、守序和忍耐的自我,依然有着反抗的欲望。那是她心中的卧虎,而他也因此开始真正意识到母亲的存在。

  大多数作家到了某一个阶段,都会重新开始思考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和责任,更多地关注社会现实,并一改之前的文风尝试起纪实主义的题材来。例如卡波特的《冷血》、契诃夫的《萨哈林游记》、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甚至是余华的《第七天》。都源于他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体现,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使命感,要为他们笔下代表的那一类人发声。这些沉默的大多数默默地遭受着身体或者心灵上的痛苦,却无人关注。就在你我阅读本书的时候,相同的事仍在各个角落悄然上演。

  汉德克从一位51岁的家庭妇女自杀的报道开始叙述这个故事,随着叙述的深入,原先中立克制的语言开始波动,呈现出意识流跳跃凌乱特性,更多地指向内心,像是在和母亲的孤魂对话了解母亲的生平之后,他体会到了她内心深处孤独孤立无援,在几十年的家庭生活中,她从丈夫到孩子,从孩子到丈夫,家务活让她忙的没有一点自我存在的时间空间。她有过短暂的按自我意愿生活的时期,那时候她还年轻邂逅爱情,甚至未婚怀孕。讽刺的是,那正是纳粹德国吞并了奥地利的时期,但是那也是母亲一生唯一一次看到自我实现可能的时期,因为时代洪流打破了原本成熟并趋于稳定的社会阶层之间的代际流动青年拥有了共同的目标释放欲望的机会,站到了时代舞台中央。可是这样的日子很快的结束了,母亲无法逃脱绝大多数女性成为家庭妇女的命运。

  汉德克观察那些来为母亲守夜的女人,体味到她们是如何在看到死者的时候慢慢地开始想到自己的。很显然,这不仅仅是母亲的生存困境。《无欲的悲歌》不只是写给母亲的悼文,更是要为所有被社会异化、失去自我、找不到生活意义的女性发声。

  汉德克在《无欲的悲歌》结尾写下了这么一句话:“今后我会详细地写这一切。”1976年,他兑现了承诺,写下了《左撇子女人》,可作为《无欲的悲歌》姐妹篇来进行阅读。在文中他虚构了“母亲”的另一种命运: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有着别人看来幸福的家庭。然而在没有第三者,也不是因为不爱了的情况下,她突然要求和丈夫分开。她开始重新摆放家具摆设、回到出版社接下翻译工作、重新寻回自己的心灵空间。这并非是一个像易卜生《玩偶之家》那样激烈的“娜拉出走”事件,她只是平静的觉醒,并选择背叛自己内心的声音,要求全然的独立。她当然会有一点孤独,但是现在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让她咀嚼并享受这些奢侈的孤独。

  汉德克身兼编剧导演一身,将故事搬上了银幕,在电影哀伤寂寥氛围中,却隐隐闪现着“重新开始”的曙光,虽然逃离旧有的生活并不代表就会拥有顺心新生活,但是重要的是,这是主人公自我的抉择。每个人都有权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一生,而不是以别人眼中认为好的方式去生活。而汉德克,也以这个故事填补了母亲终身缺憾,她心中的卧虎,终于在儿子的故事里,忘情驰骋了。

  (刊于10.23《都市快报》,转载请豆油我,谢谢!)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二):这些经历,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意义——记在《无欲的悲歌》后

  小说不长,在快餐店二楼寥寥的几个用餐的人中,读到第二段,就有了同感,反正时间还早,索性就一心读下去。

  第二段写着:“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七个星期了,我想趁着葬礼时那股强烈的想要写写她的欲望还没有变回当初接到自杀消息时的麻木无语让自己开始工作。没错,是让自己开始工作,因为写写母亲的欲望尽管有的时候突如其来,但同时又极飘忽,以至于工作时必须很努力,才不会随兴所至地用打字机在纸上不断敲击同一个字母。”

  小说开篇,就是新闻里去世的母亲:“星期五深夜,A地(G县)一名51岁的家庭主妇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只有这名“无名”的家庭主妇作为“我”的母亲出现时,她才忽然有了新闻之外的意义,她在新闻里,只是两行,她在“我”的小说里,永远说不完,与“我”生死相依。

  作者是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取的是真实经历,读完小说,第一感觉,深有同感,包括那些生活的细节,心灵的反复。情节没记住多少,只是一些片段,恍如奥地利版的中国乡民,中国版的奥地利乡民。

  在文中的“我”,“只是一些彻底失语的瞬间和想要表达这些瞬间的欲望而已,与向来写作的动机没两样”。

  母亲从小,家里重男轻女,读完义务教育,就是在家学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能继续读书后十五六岁离家出走去学做饭,那时德意志兼并了奥地利,人们的生活被规划井井有条:“广播里6:15传达命令,6:35语录,6:40广播操,20:00理查德·瓦格纳音乐会”,其他生活中的事情,也处处有规定,得按章程办事。“群众集会以火把游行和纪念会的形式举行,大楼添上了新的代表国家形象的标志后,一个个面貌一新,和善可亲森林山峰焕然一新历史事件被当做大自然表演展示乡下人看。”真的好像胡风说的“时间开始了”,没人意识到也可能是“时间停止了”。(布罗茨基在《小于一》一文里回忆当时的苏联道:“这些木条,政府的铁栅栏,每个城市的每条街道上每群路人中间必不可少卡其军装,每张早报上总会有的炼钢照片,以及电台中持续不绝的柴可夫斯基——这些东西会使你发疯,除非你学会了封闭自己。”)

  “‘我们相当兴奋。’母亲讲道。第一次有了集体经历。就连枯燥工作日也有了节日气氛,’直到深夜’。一切迄今无法理解陌生的东西终于都显现出一种伟大关联:一切都相互归结为一种关系,就连那令人诧异机械劳动都有了意义,成为节日。每个人此刻所做出的动作都组合成一种运动节奏,因为他在心里看到无数其他人同时在做着这样的动作——生活因此获得了一种让人既能产生安全感,同时又能感到自由的形式……她一直希望能为什么事感到骄傲,由于现在做的事那么重要,她便真的感到了骄傲,不是为什么具体的事,而是笼统地感到骄傲,这是一种姿态,是终于获得的一种生活感觉的表达,她不愿再放弃这种不确定的骄傲。”

  这种“焕然一新”的生活方式,将众多人规划如一的生活方式,让人与人之间不再像从前那样各行其是,“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集体意志高于个人意志”,通过规划如一,人们的所有事情,都获得了某种放大,一种似乎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人们的心,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这段时间促使母亲摆脱了拘谨,变得独立,她有了自己的举止方式,丢掉了最后一丝对肌肤接触恐惧”,她开始了恋爱,开始了新的生活,分娩前嫁给了另一名士官。

  在城里生活时,母亲以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知道,其实只是城市暗暗使她适合了城市的生活方式,“一旦她不是用原原本本叙述的句子说到自己,人家就会使个眼神让她闭嘴”,“享受生活,干活时的一个舞步,哼唱一首流行歌曲,这些都是异想天开。因为无人附和,只有自己这样,所以过不了多久连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母亲所找到的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终究只是自己被迫适合了城市的生活方式。

  母亲学会了归类,”人们依照类型说生活,乐意看到自己具备了普遍性,不再因自我而受折磨……一个小人物通过成为某一类人摆脱了自己那丢人的孤独和孤立无援,失去了自我,却成了某个人,即便只是临时的。”“因为无助,她端起了姿态,却又对自己感到厌倦”,因为生活的贫困,她学会了拒绝享受,学会了合群,“那面具似的脸,不是像戴了面具一样僵硬,而是像戴了面具一样地活动——矫饰的声音胆怯地尽力不显出与众不同,不光学另一种方言,就连别人用的俗语也要模仿”,自我在某种真切幻象里消失,人们似乎见到了平安喜乐。“所有的个性都消失在典型性中。后来,就连忧伤都只是开心的一个短暂的阶段”,母亲回到家,还保留着人们聚会时的那种欢快感觉,一时间那孤独的四面墙,四面墙里的独自一人,全然不留意,直到再慢慢见到丈夫和孩子,只有一个居室,要操心一日三餐,“与生活伴侣之间的交流方式几乎仅限于下意识表情动作以及尴尬性交——还处在市民阶段前的水平”。

  回到家乡,重操乡音,“友谊在这种多半限于持家和纯粹过日子的生活形式里顶多意味着关系比较熟,并不是说能够向别人敞开心扉。反正大家心里清楚每个人的烦恼都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这个人想得比较开,那个人不太想得开,全是性格使然。”“即便是在教堂做复活节忏悔时,这每年一次的机会本来能够让人说一点自己的事,却也只是喃喃地背诵教义问答手册里的条目。在那些片段中,自我真是比月亮的一部分还让人感觉陌生。…… ‘个性’只是作为骂人的词而为人所知。”

  “被剥夺了个人的故事和个人的情感,久而久之,你就开始像平常形容马这类家畜时说的那样 ‘怯生’起来:你变得胆怯,几乎不再说话了,或是变得有点神经质,在屋里喊来喊去。”你总要说话,却总是被大话别人的话说了你,有时你反抗,这些说了你的大话和别人的话,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母亲想冲动一次,大一点的冲动,她想要今生的幸福,她要做点什么:“我今天很冲动,给自己买了件衬衫。”“至少在她所处的环境中,这已经是过分的了。她学会了抽烟,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不知道母亲是否想起,这些冲动的事情,如今显得大惊小怪,曾经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这样的日子里,圣诞节,“大家用必需品对方带去惊喜,有内衣袜子手帕等,同时说,自己渴望要的正是这个!”礼物等同于必需品,而不是奢侈品,不是那些无用的东西,一幅画,一张卡片,一件手工艺品,诸如此类。这些必需品之外的,在大家物资困乏的时代,“对欲望的限制使它们很快就变成贪念,并因此受到更严格的限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贫穷,而是为了成就完美形式的悲惨;每天都为维持脸面不断操劳,脸面却因此逐渐失却了灵魂。”

  “女人们之间,不问’好吗?’,而是问’好点儿了吗?”那些日复一日的操劳,“因为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这种想法彻底失去了证明力;这种想法是所有生活原则中最可怕的。……一这样想,过分的事就不再过分——不好的一面,正是那个好的方面的一个必要佐证……所以任何事都没有那么糟,随随便便地就解决了,在睡梦里。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到结束的时候。”

  生活开始变得宽裕起来,“拘谨,就好像自己不配用这样的东西: ‘我有什么功劳要用这个?”有了时间,母亲看报纸,喜欢读书,“她把每一本书都当做对自己生活的记录来读,在阅读中苏醒,通过阅读生平第一次袒露自我,学会谈论自己。每看一本书她都能想起更多。”

  只是,“文学并没有教会她从现在开始为自己着想,而是告诉她现在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她本来可以不平凡。现在她顶多是也为自己着想一次,买东西时,偶尔允许自己到酒馆里喝杯咖啡,不再那么在意别人怎么看。”

  如今,“对丈夫,她变得宽容”,“如果家里有人不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就全是这个人孤独的样子,不再跟她在一起在家里的人只可能是孤独的……如果他要过没有她的日子,她就会实实在在地为他担忧,就连进了医院也一样。她常进医院,其中一次被怀疑得了癌症,就连躺在那儿时,她依然感到不安,因为估计丈夫在家里吃不到热饭了。”

  “因为对别人,对不在她身边的人的同情,她自己从不感到孤独,只是当这人重新成为她的负担时,才会有一闪而过的凄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某种阴冷凄清的记忆,唤醒了人们的这种恐惧,恐惧蔓延,乃至盖过了原本生龙活虎的生活记忆。那些同情与成为负担后的凄凉感,好似“不见面想见面就吵”的老夫妻,“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想象很美好,却独独消失了自我,为什么不是“人人为己”,因为比起“人人为我”来,前者太难了,人们正是想逃避自我,才选择了“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根本就是一个循环的噩梦,同情别人而感不到孤独,只是转移了孤独,而正是在别人成为“我”的负担时,“孤独感”真真切切降临,此时的“凄凉感”,正是转移回来的孤独,孤独并没有消失,人们逃避的自我,只是转移开一时,不久又转移回来。

  母亲与父亲,“他们并没有疏远,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亲近过”。

  母亲生病,渐渐身不由主,渐渐意识糊涂,熟悉的树林房舍小溪都变得面目全非,“她告诉我恐惧如何在行走中依然扼住她的脖子,所以她只能非常慢地走。她走啊走啊,直到因为虚弱不得不再次坐下来。不久后她又被迫站起来继续走。”

  母亲给“我”写信,写得急迫,好像要把自己刻画到纸上去,“每个字都能勾起她对某些可怕事情的回忆,让她马上就丧失理智”,“她回避着,再次回避着,继续回避着,直到她完全转过身去。随后,她便不得不闭上眼睛,静静的泪水毫无用处地从别转的脸上淌下来。”

  写信时断时续,状态时好时坏,“她给所有的亲属写遗书。她不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还知道自己为什么别无选择。”母亲安排地细致周到,从从容容,结束了生命,“那僵死的躯体在我看来显得异常地孤单和渴望爱。……葬礼仪式彻底使她非个性化,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在那些宗教仪式里,只要加进去她的名字就可以了。”

  母亲曾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独特性,在后来的生活中,她曾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却未料到,自己只是被周围的人、大的社会环境、自己的某些退缩所改变,适应了外在的生活方式,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多数人都在竭力适应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一直如此的么,还是只是母亲那一代所新建的?

  在公墓,“目光从大家正迅速离开的坟墓移到一动不动的树木:我第一次感到大自然真是没有怜悯心。原来就是这样的事实!树林是不言自明。除了不计其数的树梢外,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前面是一段喧嚷人群的插曲,他们渐渐地从画面中消失。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完全不知所措。在无能为力的愤怒下,我突然有了想写写母亲的欲望。”

  最后,“我”意识到:“写作并不像我最初以为的那样,是对自己生活中一个已经完结的阶段的回忆,不过是以语句的形式不断装作回忆的样子而已,这些语句只是宣称保持了距离。我依然会不时在深夜突然醒来,就像从内心深处突然被轻轻地推出睡梦,体验到自己如何在因为恐惧而屏住呼吸的同时,身体一秒钟一秒钟地腐朽。”

  自我的存在,个性的存在,是一种使人晕眩的自由,人于这自由,无所逃于天地间。

  “有一次,在一群登山的人中,她想到旁边去方便一下。我为她感到害臊,号啕大哭起来,她最终没有去。”

  没有开始没有经过没有结束,“回忆”只是一种假想的叙述时态,母亲给“我”的,在“回忆”的叙述时态中,呈现出了一种近乎明朗的意义,在“回忆”消失的深夜,浮现出来的,却是真实的,混杂一处的前因后果,“我”曾随着母亲一起长大,“我”所经历的生活,只是在“回忆”时,呈现了某种意义,“从恐惧的状态中找到些许兴趣,从那恐惧的愉悦中创造出一种回忆的愉悦”。

  小说不长,读完后二楼餐厅已经没人,清洁的拖把正拖到脚下,虽然很想概括书中的内容,总结一下大的启发,譬如结尾“我”所意识到的,正是老子所说的“天地不仁”,比如母亲所经历的,正是一种集权制度下人的意识扭曲的生存状态,从思想意识到行为习惯,都不可避免地颠倒错乱,但是走下楼梯推门出来,想,这样的概括总结,至多也只是一个新闻专题报道,“母亲”是一个具体的人,“我”是一个具体的人,虽然在后来的生活中,“母亲”变成了群体中一员,与众人无异,但即便如此,她的生活,重在小说里的一枝一节,一点一滴,那些环境,那些小事,正是这些构成了“母亲”的一生,我阅读这些经历,大多数似曾相识,这些经历,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意义。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三):自传的叙事转换及其他

  这部书在小说叙事上有很大的创新,叙述者一边在叙述着自己母亲的生命历程,一边在叙述着自己的写作过程,回忆影响着作者本身,而进一步影响了写作。作者并未将自己的心理过程隐去,而是使之成为文本的一部分,甚至在行文过程中批判其他的描写方式,乃至本书都成为作者批评的对象。作者写作过程的艰涩难行与母亲的生命史当然具备着某种相通之处。这启发后来人,如果小说本身是一种叙述,那么叙述的过程也可以成为单独的叙事。

  对人的处境及心理分析深刻。有一些部分摘录在下面。

  对这本书的一些摘录:

  第一次有了集体经历,一切迄今无法理解和陌生的东西终于都显现出一种伟大的关联,一切都相互归结为一种关系,就连那令人诧异的机械式劳动都成了节日。

  当生活成为一种礼仪,她笼统地感到了骄傲,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感觉的表达。政治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社会体系通过角色互换游戏与家庭连接起来。

  她心虚地发现自己的欲望暴露了,于是骄傲受到了伤害,试图占上风。可悲啊,正是这一点使她与周围的人成了同一种人。

  她无奈地模仿着世俗对人的评价标准,我是哪一类人,或者我喜欢哪一类人,人们依照类型说生活,乐意看到自己具备了普遍性,不再因自我而受折磨。一个小人物通过成为某一类人摆脱了自己拿毒人的孤独与孤立无援,失去了自我,却成为了某个人。

  仪式,那些宗教的东西,对你有慰藉的作用。慰藉:它并不是对某个个体做出的回应,而是因为你身在其中而自然产生;你终于认同了你作为个体什么也不是,至少没什么与众不同。

  贫穷:当我们对于贫穷的恶心进行描述时,实际上是经过它获得一种被动而逾越的恶心感。或者只是通过表明贫穷勾起一种亲热的田园风格(母亲冻红的手),这种恶心的感觉对于读者来说并没有转化成行为的动力,仅仅勾起了一个人对于自己还在抓屎抓尿的蒙昧时期的记忆。

  于是,她们不得不为了体面而将干净地贫穷着,证明她们仍然具备耻辱感。于是她们为了体面而劳动,最后却在劳动中丧失了灵魂。贫穷本身根本是一种耻辱,将人带入羞耻的境地。

  好坏:没有真正的好与坏,只有相对的,这件事不坏,因而就是好的。也因而不会有真正的坏,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阅读重新令她自信,但是她只是把它们当作过去的故事来读,给了她,我本来可以不平凡,的空叹。她开始学会了同情,想象别人的困境,但是实际上,她并不关心别人,她只是乐衷于通过想象来自我膨胀,认为自己比别人高贵。

  恐惧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心中的对空虚的恐惧。想象只要一旦形成,就突然会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想象的了,于是立刻坠落。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四):绝望主妇的生存悲歌

  我们对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的了解大概来自于他与德国名导演维姆•文德斯的关系,文艺青年在电影《柏林苍穹下》里早已领教过他的才情。其实,汉德克身兼小说家、剧作家、诗人、电影编剧、电影导演等多重身份,早在与文德斯相识之前,就已经名满天下。1966年,他写下剧作《骂观众》,因其实验性的风格、犀利的文笔以及大胆的言行震动了整个德语文坛。同年的小说处女作《大黄蜂》的问世更是为其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

  小说《无欲的悲歌》的写作来自于一个意外。1972年,汉德克的母亲玛丽亚•汉德克因为不堪病痛与生活的双重折磨而自杀。他以此为契机,以写作纪念母亲,同时也完成了他在写作上的一次改变。早年的汉德克离经叛道,偏重实验性的写作,以挑战传统为己任。到了上世纪70年代,他将目光转向身边,在嘲笑传统之余,也将批评的矛头直接对准社会弊端。《无欲的悲歌》作为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兼具多种要素,既是自传体写作,也是实验性文本。一方面,汉德克通过飘忽的文字一步步揭开母亲的人生,一方面又对社会的不公大加抨击,嘲讽现代社会如何将母亲从一个健康活泼的农家女子变为躺在病床上的“落寞的行尸走肉”,解开事件的前因后果,让我们看到一种触目惊心的真实场景。

  汉德克认为,现实世界是格外虚伪的、丑陋的,因此揭露现实的丑陋与重新构建完美新世界是他写作的两个主题。在他的作品中,战争与暴力的影子无处不在。《大黄蜂》里盲眼的小孩寻找在战争中失散的弟弟的故事还没讲完,《无欲的悲歌》又影射出战争对人性的摧残与压榨。母亲年轻之时正值欧洲大陆萌生战争之时,战争和贫困直接改写了她的人生轨迹。首先是纳粹德国并吞奥地利,不久后希特勒挑起事端,将战火蔓延至整个欧洲。两个哥哥因此成了炮灰。接着来的经济萧条造就了家庭的贫困窘境。外祖父积攒了一辈子的钱财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全家人省吃俭用以应对生存的危机。

  虽然讲的是家庭往事,但汉德克却刻意站在远处,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似乎是在讲述与己无关的事。他一边在观察、在理解、在感受世界的变迁,同时也在回忆家族历史,质问非正义的战争与暴力、群体的冷漠与漠视是如何将一个天真的少女异化为满腹牢骚的家庭妇女。这种改变并非一日之功,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其间伴随着历史大事的弦外之音,也少不了生活的磨难。战争使母亲失去了正常生活的基础,生存的磨难又雪上加霜。在汉德克看来,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对人性的摧残,并不亚于战争。它磨灭人的个性,使人丧失梦想的权力,激情全无,最终变为整齐划一的机器。

  因而,《无欲的悲歌》更像是一曲绝望主妇的生存悲歌。“活着”是小说讲述的重心,也是母亲生活的全部。汉德克的母亲玛丽亚是一位普通的主妇,从小生活在乡间的她没有多少自由可言。小时候听命于专制的外祖父,其后虽然有过逃跑的行为,也只是徒劳无益的挣扎。逃而不离的她未婚先孕,只得草草下嫁酒鬼丈夫,“日复一日用同样的方式与同样的事打交道”。命运一旦彻底被非人化,就“连做梦的余地都没有了”。文学曾经是母亲唯一的爱好。不过,等到她被生活折磨得够呛,本来可以为她带来安慰的文学作品,就从此退出了她的生活。福克纳、卡夫卡作品里的意义统统消失,没有了希望,就只剩下绝望。文学从此沦为“生活实录”,她在其中拼命寻找自己曾经的影子。不幸的是,她看到了过去生活留下的种种阴影,却“从来没有对未来的憧憬”。

  写《无欲的悲歌》的时候,汉德克三十出头。此时的他像约翰•列侬一样“酷劲”十足,身上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与尖锐。他认为,人生原本就是一出戏。因此,小说写的是人生,同样也是一出戏。就像标题指出的一样,汉德克的生活情景剧不是装满罐头笑声的喜剧,而是一出实实在在的“悲歌”,是“一出用人作道具的大自然剧,其中有条不紊地剥夺了人的尊严”。在《无欲的悲歌》的结尾,母亲无奈地说,“我根本就不是人了”。这也是汉德克想要告诉我们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当欲望变成“无欲”,当尊严被一再剥夺,活与不活、怎么活就成了人生最大的问题。一旦生命只剩下不能承受的重,人和动物又能有多大区别?既然人沦为“非人”,世界也就是物的世界,“不再需要人”,只要有物就够了。

  《无欲的悲歌》读后感(五):这些经历,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意义——记在《无欲的悲歌》后

  小说不长,在快餐店二楼寥寥的几个用餐的人中,读到第二段,就有了同感,反正时间还早,索性就一心读下去。

  第二段写着:“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七个星期了,我想趁着葬礼时那股强烈的想要写写她的欲望还没有变回当初接到自杀消息时的麻木无语让自己开始工作。没错,是让自己开始工作,因为写写母亲的欲望尽管有的时候突如其来,但同时又极飘忽,以至于工作时必须很努力,才不会随兴所至地用打字机在纸上不断敲击同一个字母。”

  小说开篇,就是新闻里去世的母亲:“星期五深夜,A地(G县)一名51岁的家庭主妇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只有这名“无名”的家庭主妇作为“我”的母亲出现时,她才忽然有了新闻之外的意义,她在新闻里,只是两行,她在“我”的小说里,永远说不完,与“我”生死相依。

  作者是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取的是真实经历,读完小说,第一感觉,深有同感,包括那些生活的细节,心灵的反复。情节没记住多少,只是一些片段,恍如奥地利版的中国乡民,中国版的奥地利乡民。

  在文中的“我”,“只是一些彻底失语的瞬间和想要表达这些瞬间的欲望而已,与向来写作的动机没两样”。

  母亲从小,家里重男轻女,读完义务教育,就是在家学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能继续读书后十五六岁离家出走去学做饭,那时德意志兼并了奥地利,人们的生活被规划得井井有条:“广播里6:15传达命令,6:35语录,6:40广播操,20:00理查德·瓦格纳音乐会”,其他生活中的事情,也处处有规定,得按章程办事。“群众集会以火把游行和纪念会的形式举行,大楼添上了新的代表国家形象的标志后,一个个面貌一新,和善可亲,森林和山峰也焕然一新,历史事件被当做大自然的表演展示给乡下人看。”真的好像胡风说的“时间开始了”,没人意识到也可能是“时间停止了”。(布罗茨基在《小于一》一文里回忆当时的苏联道:“这些木条,政府的铁栅栏,每个城市的每条街道上每群路人中间必不可少卡其军装,每张早报上总会有的炼钢炉照片,以及电台中持续不绝的柴可夫斯基——这些东西会使你发疯,除非你学会了封闭自己。”)

  “‘我们相当兴奋。’母亲讲道。第一次有了集体经历。就连枯燥的工作日也有了节日的气氛,’直到深夜’。一切迄今无法理解和陌生的东西终于都显现出一种伟大的关联:一切都相互归结为一种关系,就连那令人诧异的机械式劳动都有了意义,成为节日。每个人此刻所做出的动作都组合成一种运动的节奏,因为他在心里看到无数其他人同时在做着这样的动作——生活因此获得了一种让人既能产生安全感,同时又能感到自由的形式……她一直希望能为什么事感到骄傲,由于现在做的事那么重要,她便真的感到了骄傲,不是为什么具体的事,而是笼统地感到骄傲,这是一种姿态,是终于获得的一种生活感觉的表达,她不愿再放弃这种不确定的骄傲。”

  这种“焕然一新”的生活方式,将众多人规划如一的生活方式,让人与人之间不再像从前那样各行其是,“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集体意志高于个人意志”,通过规划如一,人们的所有事情,都获得了某种放大,一种似乎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人们的心,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这段时间促使母亲摆脱了拘谨,变得独立,她有了自己的举止方式,丢掉了最后一丝对肌肤接触的恐惧”,她开始了恋爱,开始了新的生活,分娩前嫁给了另一名士官。

  在城里生活时,母亲以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知道,其实只是城市暗暗使她适合了城市的生活方式,“一旦她不是用原原本本叙述的句子说到自己,人家就会使个眼神让她闭嘴”,“享受生活,干活时的一个舞步,哼唱一首流行歌曲,这些都是异想天开。因为无人附和,只有自己这样,所以过不了多久连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母亲所找到的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终究只是自己被迫适合了城市的生活方式。

  母亲学会了归类,”人们依照类型说生活,乐意看到自己具备了普遍性,不再因自我而受折磨……一个小人物通过成为某一类人摆脱了自己那丢人的孤独和孤立无援,失去了自我,却成了某个人,即便只是临时的。”“因为无助,她端起了姿态,却又对自己感到厌倦”,因为生活的贫困,她学会了拒绝享受,学会了合群,“那面具似的脸,不是像戴了面具一样僵硬,而是像戴了面具一样地活动——矫饰的声音胆怯地尽力不显出与众不同,不光学另一种方言,就连别人用的俗语也要模仿”,自我在某种真切的幻象里消失,人们似乎见到了平安喜乐。“所有的个性都消失在典型性中。后来,就连忧伤都只是开心的一个短暂的阶段”,母亲回到家,还保留着人们聚会时的那种欢快感觉,一时间那孤独的四面墙,四面墙里的独自一人,全然不留意,直到再慢慢见到丈夫和孩子,只有一个居室,要操心一日三餐,“与生活伴侣之间的交流方式几乎仅限于下意识的表情动作以及尴尬的性交——还处在市民阶段前的水平”。

  回到家乡,重操乡音,“友谊在这种多半限于持家和纯粹过日子的生活形式里顶多意味着关系比较熟,并不是说能够向别人敞开心扉。反正大家心里清楚每个人的烦恼都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这个人想得比较开,那个人不太想得开,全是性格使然。”“即便是在教堂做复活节忏悔时,这每年一次的机会本来能够让人说一点自己的事,却也只是喃喃地背诵教义问答手册里的条目。在那些片段中,自我真是比月亮的一部分还让人感觉陌生。…… ‘个性’只是作为骂人的词而为人所知。”

  “被剥夺了个人的故事和个人的情感,久而久之,你就开始像平常形容马这类家畜时说的那样 ‘怯生’起来:你变得胆怯,几乎不再说话了,或是变得有点神经质,在屋里喊来喊去。”你总要说话,却总是被大话别人的话说了你,有时你反抗,这些说了你的大话和别人的话,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母亲想冲动一次,大一点的冲动,她想要今生的幸福,她要做点什么:“我今天很冲动,给自己买了件衬衫。”“至少在她所处的环境中,这已经是过分的了。她学会了抽烟,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不知道母亲是否想起,这些冲动的事情,如今显得大惊小怪,曾经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这样的日子里,圣诞节,“大家用必需品给对方带去惊喜,有内衣、袜子、手帕等,同时说,自己渴望要的正是这个!”礼物等同于必需品,而不是奢侈品,不是那些无用的东西,一幅画,一张卡片,一件手工艺品,诸如此类。这些必需品之外的,在大家物资困乏的时代,“对欲望的限制使它们很快就变成贪念,并因此受到更严格的限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贫穷,而是为了成就完美形式的悲惨;每天都为维持脸面不断操劳,脸面却因此逐渐失却了灵魂。”

  “女人们之间,不问’好吗?’,而是问’好点儿了吗?”那些日复一日的操劳,“因为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这种想法彻底失去了证明力;这种想法是所有生活原则中最可怕的。……一这样想,过分的事就不再过分——不好的一面,正是那个好的方面的一个必要佐证……所以任何事都没有那么糟,随随便便地就解决了,在睡梦里。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到结束的时候。”

  生活开始变得宽裕起来,“拘谨,就好像自己不配用这样的东西: ‘我有什么功劳要用这个?”有了时间,母亲看报纸,喜欢读书,“她把每一本书都当做对自己生活的记录来读,在阅读中苏醒,通过阅读生平第一次袒露自我,学会谈论自己。每看一本书她都能想起更多。”

  只是,“文学并没有教会她从现在开始为自己着想,而是告诉她现在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她本来可以不平凡。现在她顶多是也为自己着想一次,买东西时,偶尔允许自己到酒馆里喝杯咖啡,不再那么在意别人怎么看。”

  如今,“对丈夫,她变得宽容”,“如果家里有人不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就全是这个人孤独的样子,不再跟她在一起在家里的人只可能是孤独的……如果他要过没有她的日子,她就会实实在在地为他担忧,就连进了医院也一样。她常进医院,其中一次被怀疑得了癌症,就连躺在那儿时,她依然感到不安,因为估计丈夫在家里吃不到热饭了。”

  “因为对别人,对不在她身边的人的同情,她自己从不感到孤独,只是当这人重新成为她的负担时,才会有一闪而过的凄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某种阴冷凄清的记忆,唤醒了人们的这种恐惧,恐惧蔓延,乃至盖过了原本生龙活虎的生活记忆。那些同情与成为负担后的凄凉感,好似“不见面想见面就吵”的老夫妻,“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想象很美好,却独独消失了自我,为什么不是“人人为己”,因为比起“人人为我”来,前者太难了,人们正是想逃避自我,才选择了“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根本就是一个循环的噩梦,同情别人而感不到孤独,只是转移了孤独,而正是在别人成为“我”的负担时,“孤独感”真真切切降临,此时的“凄凉感”,正是转移回来的孤独,孤独并没有消失,人们逃避的自我,只是转移开一时,不久又转移回来。

  母亲与父亲,“他们并没有疏远,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亲近过”。

  母亲生病,渐渐身不由主,渐渐意识糊涂,熟悉的树林房舍小溪都变得面目全非,“她告诉我恐惧如何在行走中依然扼住她的脖子,所以她只能非常慢地走。她走啊走啊,直到因为虚弱不得不再次坐下来。不久后她又被迫站起来继续走。”

  母亲给“我”写信,写得急迫,好像要把自己刻画到纸上去,“每个字都能勾起她对某些可怕事情的回忆,让她马上就丧失理智”,“她回避着,再次回避着,继续回避着,直到她完全转过身去。随后,她便不得不闭上眼睛,静静的泪水毫无用处地从别转的脸上淌下来。”

  写信时断时续,状态时好时坏,“她给所有的亲属写遗书。她不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还知道自己为什么别无选择。”母亲安排地细致周到,从从容容,结束了生命,“那僵死的躯体在我看来显得异常地孤单和渴望爱。……葬礼仪式彻底使她非个性化,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在那些宗教仪式里,只要加进去她的名字就可以了。”

  母亲曾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独特性,在后来的生活中,她曾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却未料到,自己只是被周围的人、大的社会环境、自己的某些退缩所改变,适应了外在的生活方式,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多数人都在竭力适应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一直如此的么,还是只是母亲那一代所新建的?

  在公墓,“目光从大家正迅速离开的坟墓移到一动不动的树木:我第一次感到大自然真是没有怜悯心。原来就是这样的事实!树林是不言自明。除了不计其数的树梢外,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前面是一段喧嚷人群的插曲,他们渐渐地从画面中消失。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完全不知所措。在无能为力的愤怒下,我突然有了想写写母亲的欲望。”

  最后,“我”意识到:“写作并不像我最初以为的那样,是对自己生活中一个已经完结的阶段的回忆,不过是以语句的形式不断装作回忆的样子而已,这些语句只是宣称保持了距离。我依然会不时在深夜突然醒来,就像从内心深处突然被轻轻地推出睡梦,体验到自己如何在因为恐惧而屏住呼吸的同时,身体一秒钟一秒钟地腐朽。”

  自我的存在,个性的存在,是一种使人晕眩的自由,人于这自由,无所逃于天地间。

  “有一次,在一群登山的人中,她想到旁边去方便一下。我为她感到害臊,号啕大哭起来,她最终没有去。”

  没有开始没有经过没有结束,“回忆”只是一种假想的叙述时态,母亲给“我”的,在“回忆”的叙述时态中,呈现出了一种近乎明朗的意义,在“回忆”消失的深夜,浮现出来的,却是真实的,混杂一处的前因后果,“我”曾随着母亲一起长大,“我”所经历的生活,只是在“回忆”时,呈现了某种意义,“从恐惧的状态中找到些许兴趣,从那恐惧的愉悦中创造出一种回忆的愉悦”。

  小说不长,读完后二楼餐厅已经没人,清洁的拖把正拖到脚下,虽然很想概括书中的内容,总结一下大的启发,譬如结尾“我”所意识到的,正是老子所说的“天地不仁”,比如母亲所经历的,正是一种集权制度下人的意识扭曲的生存状态,从思想意识到行为习惯,都不可避免地颠倒错乱,但是走下楼梯推门出来,想,这样的概括总结,至多也只是一个新闻专题报道,“母亲”是一个具体的人,“我”是一个具体的人,虽然在后来的生活中,“母亲”变成了群体中一员,与众人无异,但即便如此,她的生活,重在小说里的一枝一节,一点一滴,那些环境,那些小事,正是这些构成了“母亲”的一生,我阅读这些经历,大多数似曾相识,这些经历,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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