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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平》的观后感10篇

2018-02-06 21:49: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阵平》的观后感10篇

  《阵平》是一部由永山耕三 / 木村达昭执导,田村正和 / 松隆子 / 草剪刚主演的一部剧情 / 爱情 / 家庭类型电影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阵平》观后感(一):也谈《阵平》中的几处细节,主要是对手

  看《阵平》时,被老爷的戏虐到内伤,觉得相当胸闷,但是一点儿也没有流泪,因为小松的部分,很多地方都让我觉得出戏啊。

  这部剧的感情顺序我觉得是,阵平到第二集末因为国王游戏确知自己对美久的感情,美久到第三集末在扫墓和庙会部分知道自己对阵平的感情;阵平在第五集中知道美久对自己的感情,美久在最末集中间知道阵平对自己的感情。

  那么就说下自己比较在意的几处细节。

  1、第二集末阵平借送鲸鱼为名来看美久,美久问了那两个问题后,阵平强笑着问她是否已有对象了。这个句子结束时伴着老爷脸部的轻微抽搐,简直神演技。顺提觉得这里的摄影角度,侧颜拍得比正面更多意味。

  2、第四集末阵平抱住美久后,侧头在美久耳边说话这里,我觉得这个,实在是,太不厚道了,阵平你这样亲昵对美久还能让人家怎么想呢,要做爸爸就不要这样勾引人家啊。那么其实如果没有后面那些事,他们两人住回到一起,早晚也会发生点儿什么吧。

  3、第五集中,美久差点儿表白这里,小松说“因为我……我……”时把犹疑和鼓起勇气那个转折还是表达得很好的,阵平在美久说“再在一起生活时”目光开始游移了,然后在关键时刻截断了美久的话。阵平作为一个理科男,情商很高啊,之前美久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还有庙会里的那些话语还是给了他提示吧。这里老爷的眼神处理得很好。但是小松就掉链子了。美久在被突然莫名其妙截断后,竟然犹豫一下很平静的就上楼了。试想美久终于鼓起勇气要说出口却被截断,这时不该挣扎一下吗?比如往前抓住木栏杆,稍微张开口然后又慢慢闭上之类的细节。这里完全没有。当然美久被截断以后,在此时是不会强行表白的,因为情况还没有差到她必须表白的地步,毕竟客观上阵平和真理子之间还完全是没影的事,主观上她还认为阵平是拿她当女儿看,表白条件成熟

  4、第六集末,美久在站起来转身看见阵平手里拎着的真理子送他的礼物后,对阵平叫出“爸爸”。这个部分小松也表现得很平面,缺乏立体感。看见礼物后的惊讶迅速明白后的难过,以及条件反射式自我保护的报复(其实何必呢,哎,伤人七分,自伤三分啊)全部都没有,那声“祝你生日快乐,爸爸”中,“爸爸”加了重音是必然的,可除此以外什么情绪也没听出来。我觉得这整句台词应该说出讽刺意味才对。

  5、第七集初,寺西表白时,老爷表演出的疲惫感,连说三次才说出美久名字的台词功力和美久同意时那一低头的虐感绝赞,这里本来是一个虐双方情节,但是小松的虐感没有表现出来。如果她在阵平说“这不用特地跟我说”时开始目光中稍带惊讶看住阵平,然后渐渐泛起泪花,在泪光中同意,这一段的虐感才表现出来了吧。还有后面阵平进房间和美久的对话,小松始终都处理得太稀松平常了。(又:评论里有同学提到这里小松充满爱意的眼神处理很好,可是我想想还是觉得情绪转得太急了,就在大约一个小时前,美久才发现了真理子的礼物,这里又被阵平再次推给寺西,即使她和寺西一路走回来,心里有所考虑,也应该很难过吧。)

  6、第八集初,小野寺老师在阵平办公室对真理子说阵平就拜托你了,真理子和阵平的反应有意思。真理子是认真的说“我并不是……”而阵平没有正面回应。在第七集的阵平夜不归宿事件发生后,这里的一个补足是要告诉观众那晚到底如何吗?以这两位的性格人品,如果真的啪啪了,真理子会主动的认真的说“我并不是……”而阵平也不承认真理子的身份吗?不过如果在1998年左右全日本成年人都觉得419什么也不算的话,自然另当别论。此后真理子发现阵平穿上自己送的毛衣后说谢谢也让我觉得两人应该没啪啪过,不然的话这里的交流会更亲昵些才合情理。

  7、第八集末,美久第一次正式表白。美久这时受了极大刺激,本来就只能眼看着阵平和真理子走得越来越近,这时阵平又叫她去见生父,让她产生了阵平要抛下她开始新生活的疑虑,所以在会失去哪怕是以女儿身份跟阵平生活在一起的资格恐惧中表白了。相当不满意小松这里的处理。全程流着泪说话而已。喂,表演的立体感很重要啊。你看老爷的处理,美久告白后那一瞬的神伤(自己受到的煎熬不想心爱的人也承受结果还是不可避免),然后抬起眼睛瞪视着美久(这是要突破心防要开口说真话节奏啊),同时下颚线条抽紧表示咬住牙关,内心的剧烈挣扎看得我心都吊到嗓子眼儿的时候,阵平眼珠一转,垂下眼帘,掩住了所有情绪,然后转开头,调整坐姿,清清嗓子,开始说谎。我真的给老爷跪了ORZ。反观美久,在阵平说她只是想太多的时候,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第一次郑重表白哦,一下就被否认了,你都不激动一下吗?不伤心一下吗?多眨几下眼睛,抬起手遮住嘴这些小动作不能做一下吗?不然观众怎么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大的特写镜头都这样浪费了真的好吗?哎。

  8、第九集中,阵平回家看见美久跟宫下通话后的这段对话。美久说她会考虑搬去和宫下住是因为自己绑住了阵平让阵平无法随心所欲的做研究,阵平张口否认;然后美久又说真理子的事也是这样让阵平为了她犹豫不决,这时老爷站在美久身后,给的镜头也是不对焦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模糊背景中的表演,依然细致入微:阵平频频眨动眼睛,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过了几秒还是闭上了。这里阵平既不能说他喜欢真理子(因为是假话),也不能说他不喜欢真理子(那样美久就该明白了)。他什么也说不了,只有让美久以为他是默认,所以才让观众郁闷惨了。

  9、第九集末被寺西搅黄的餐厅见面。这里我觉得剧本有点儿诡异,话说有特意约人最后爽约来表达自己观点的人吗?这得是多熊的小屁孩干出来的事情。以美久对阵平的了解,这里她怎么会认为阵平的不出现就是他对自己的答复呢?然后美久还因为这样彻夜不归。美久的第一反应不该是“啊,阵平怎么还没来?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出车祸了吧?”之类的吗?然后应该出去到处找阵平才对吧。

  10、第十集中的国王游戏。这里的编剧又精分了,三田村的设定是恋爱专家和阵平唯一的好友诶,他怎么会带头起哄要寺西吻美久的嘴唇?怎么可能?!!这不是亲手拿刀对好友戳心戳肺吗?哎,老爷这时的那个笑容真是让我抑郁到吐血。

  (6、9、10都是剧里情节违和点,编剧强行要观众认为某种情节发生了,好继续往下推进情节,但其实这些强加进来的情节和人物设定或者后续情节又有矛盾之处,看的时候只好说,好,我知道他们啪啪了;好,美久脑袋就是暂时进水了;好,三田村精分了:摊手。但是违和点还是已经很少了,情节前后编织密而妙,啊,每年都会重温,然后又一次被击倒*^*这里一定要推荐贴吧听小四做的阵平mv,对不起我爱你,做得超棒!)

  11、第十一集中,阵平挂断电话后美久飞奔出去,被火车挡住,火车开过后,却跪倒在原地,不再前行。这里我还是要说下小松的处理,光看表演十个人里面九个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吧。奔跑时的剧烈感情驱使在被火车挡住的那段时间内渐渐平息,火车经过的同时她也有余裕思考为什么阵平表白了却不带她同去NY,终于明白阵平始终不能在行动上踏出那一步。因为无法强求,所以颓然止步。这些感情和思绪的波动在小松的表演里哪里能看出一分一毫呢?不过这里确实也缺少插入闪回剪辑来表达这层意思

  12、虽然因为小松的平板演技导致我一直出戏所以吐槽了小松很多,但是想起老爷以前40多的时候在一个访谈里提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做事马马虎虎,不觉得演戏很难,年岁渐长才觉得要把握角色很难。那么似乎也不好苛责小松吧,其实我还是佩服小松有一点的,她在老爷的电眼前还记得自己的台词而且能说出来,如果是我就做不到啊。

  《阵平》观后感(二):但亲爱的这并不是爱情

  我评价“力荐”只是站在一个松隆子影迷的角度而言。

  这部作品是根据安达充的漫画改编,原著并不了解。

  所以就把她当做独立电视剧来看。

  单刀直入的说,这部片子田村正和演得是大失水准的。

  按原来的意思,高梨阵平应该是个风度翩翩优雅多情又克制的角色。

  1998年的田村正和虽然稍微老了点,但还是具备这些特质的。

  然而,最终我看到的是一些矫揉造作的伪纠结,把潇洒当成搞笑轻浮,带着明显年龄剧情不符的夸张肢体语言的阵平。

  究其滥觞,想必还是没脱离《古畑任三郎》和《别叫我总理》那种亦正亦谐亦痴亦癫的状态

  用一个很流行的词来讲,演得“违和感”很强。

  再来看看松隆子。

  高梨美久这个角色在我眼里是她多拉马生涯中仅次于上衫理子的存在

  敢爱敢恨,却又不像理子那般穷追不舍

  把那种书香门第小姐微妙委婉却又坚韧不拔气质演得栩栩如生

  单纯却不简单

  已经摆脱了奥泽凉子同类型的桎梏,在这部剧中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

  可惜,之后的HERO为了满足观众的欲望又开始当绿叶,03年《永远在一起》惨遭菜菜子完爆,06年《役者魂》偏偏又是亲子剧这种撒比西到极点的故事

  等到2012年《命运之人》的时候,早已走上了“贤妻良母”的不归路而无法回头。

  最后来讲讲这个故事。

  美久和阵平之间真的是爱情吗?

  显然不是,他们只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彼此产生了极强的依赖而无法分开罢了。

  说到底,阵平也只是说了“我喜欢你”和“我是来接你的”之类的话。

  但只要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是不是爱情

  又有什么关系呢?

  《阵平》观后感(三):长相守——平淡之中的相濡以沫(关于阵平)

  认识老爷,看阵平,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说是一种巧合。用“因缘际会”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因为偶然,我爬了某个墙头;因为这个墙头,我认识了一些人;因为这些人,我看到了有老爷镜头的MV;因为这个MV,我看了他的片子。这部片子,正是阵平。

  难以想象,若是换做别的片子,我还会不会在对一个人几乎不了解的情况下,一戏定江山,连日里任由他的一颦一笑一抿嘴一叹息萦心锁魂,每每想起,便自己一个人痴痴的傻笑,不论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教室里。

  我是个对禁忌之恋总有着莫名情愫的人。不是觉得刻意的反叛或是如何,而是觉得,如果爱,便应爱的不顾一切刻骨铭心。若是只是平平常常门当户对条件平等的两个人相爱相恋,那么一切是如此的平常,你付出五分,我付出五分,世人瞩目,众人祝福,不过是顺理成章;即便是有些微外力阻碍,比如家族反对或是其他类似因素,也并非什么不可脱解的障碍。然而禁忌之恋则不同,一旦选择了相恋,那么就意味着是要共同抵抗来自整个社会整个世俗压力,在这种状况下依然可以选择保护你一辈子,陪伴你一辈子,两个人坚定意志,手挽着手,在来自整个世界的非议眼光中傲然同行,从此我只为你,你只有我,才是更忠贞不渝的爱情。爱了,就应该不顾一切,不仅仅不在意出身,种族,相貌,还包括伦常,年龄,乃至性别。爱你,与这一切无关,仅仅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毕竟,这世间能够杀人的不仅仅有刀,世人的眼光和口水,是比凌迟的利刃更锋利的武器

  所以每每邂逅这样的故事,总会有莫名的恍惚。如闻听别人讲述天使禁猎区中,那段兄妹之爱,为那段哥哥机场追回妹妹并表真心情形无限脑补;如看天若有情时,为展颜与季东阳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而纠结不已;如看荆棘鸟时,为拉尔夫与梅吉之间缠绵一生相守一生的情感而深深沉迷;如看杂志时看到的那个故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为那个养父与养女之间心照不宣却不可言说的故事,为那个阴阳永隔的结局而泪雨滂沱……

  然而却没有一个,如同阵平这般,如同刺青一般,并非是一刀见血的伤口,而是一点一点的,刺入皮肤的永久痕迹,整个过程,没有撕心裂肺,却也刻骨铭心。

  一个简单的小家,父亲和女儿,阵平和美久。一个平常不过的清晨,两个人平常的聊着家常,如同十七年来的每一天。关于内裤的话题,尽显两人之间的亲昵,而阵平欲言又止的小尴尬,却又让人感觉到他确实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子,正在蜕变成为一个女人

  点滴的细节让人感觉到,在故事开始之前,其实就已经有淡淡的情愫在两个人之见悄悄滋生,只是父女的身份与朝夕相处,让两个人没有意识到心情变化。只是这个变故来得如此迅速,美久二十周岁的生日礼物,是阵平对理加子的承诺兑现,真相的揭露,带来的却是深深的误会。因为误会阵平揭穿真相是因为不想要自己,伤心的美久酒后对着寺司倾诉了衷肠,却引起了阵平的误会。或许是关心则乱,或许还有吃醋,阵平的大怒让原本就已经伤心欲绝的美久选择了离家出走。

  有时,太过亲密总是会让人辨不清真实的心情,而适当的距离却可以让人看清自己的心事。美久的离家出走正是这样一个契机。整个过程中的争吵,意外的接吻,如同三田村老师在课程上讲的,恋爱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心的接触,一部分是身体的接触也就是接吻。那个吻让两个人都若无其事的深藏心底百般回味。或许也正是这个吻,让两个人开始意识到了自己感情的变化,命运的轨道悄悄的向另一个方向行进,而这两个人,并非一无所知。所以才有了夜里送小鲸鱼时的那一段对话。只是不同的是,阵平,如同他对美久那个问题的回答一般,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他正在劝服美久,也在劝服自己,我们之间,只是父女的感情;而美久,如同她对阵平说的话,我想爱我爱的人,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她朦胧的意识到,自己的所爱所求,她选择了含蓄而执着的爱下去。看见这个男人如此体贴的看到自己的疲倦,这个相依为命了十七年的男人如此了解自己假装独立的外表之下的孩子气,她在窗前望着他的背影,抱紧小鲸鱼时,也抱定了决心,抱定了将爱深埋心底并一直守护下去的决心。

  所以在夜市上,她向阵平要了一枚戒指,哪怕只是地摊货,也珍惜的带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每每思念的时候,就看到它在指间闪着微光,如同那份藏在最深处依然温暖的感情。特别是美久木屐断了,阵平背着她的时候,她将头深深埋在阵平颈间,手环住他的脖颈,两张挨得如此之近的脸,和那因为抱紧了阵平而放在肩膀上的左手,那时手部的无声特写,几乎如同一个讲故事的人,正娓娓道来那一份因依赖而依恋,因依恋而爱恋的心情……

  而阵平的心也一定悄悄发生着变化。从他听美久将其小时候羡慕妈妈手上戴着阵平送的戒指而缠着要戒指的往事时的神态,从他看到美久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时的眼神,从他夜深无眠时轻轻抚弄钢琴的侧颜……总觉得,当他支开了美久后,站在理加子的墓前,絮絮诉说的那些话中,一定有很多关于美久的成长成熟,只是恐怕他自己也在恍惚,自己到底,是从一个父亲的眼光看到的,还是从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到的……

  短暂分别带来的小波折,才让这份感情慢慢沉淀,而当博君的事出现后,阵平的那一耳光与拖她回家才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或许说,面对一个玩弄自己女儿感情的男人,从父亲的立场也完全可以解释那一个耳光,也可以大力拖她回家。

  这里可以对比一下唐山大地震中,陈道明扮演的王德清打陆毅的角色那一耳光。陆毅扮演的角色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个对爱情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男人,而他伤害的恰恰是王德清所珍爱的养女方登。那一巴掌,是王德清几乎轮圆了胳膊,由于用力过猛,自己的领带都歪了,伴随着的是圆瞪的双目和暴雷般的一吼:“我不找,你也不找!”气势惊人,也十足有长辈教训晚辈的感觉,这才是父亲替女儿出气的感觉,首先是将对方放在了自己的晚辈的位置。

  或许有人说这是两国文化差异,而且阵平是教授,而王德清是军官。但是那一段台词:“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什么叫‘我爱的人是你’。”却让人想了很多。从他对理加子的感情经历就能看出,他是个对感情很负责任的人,爱字不会轻易出口,但是出口就是天长地久。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轻易许之以爱的无耻之徒,一贯被动的他出手打人了。这一耳光,强调的是对爱的责任,而不是说你胆敢信口雌黄哄骗我的女儿,首先已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平等的男人而非长辈的位置。那一段整个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男人为自己真爱的女人出气并将她带回自己的保护之下的感觉。

  这一段说的有点多,因为一直觉得,这一段可以说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分水岭。或许之前美久还有想过将这份莫辨的感情藏在心底,从容的去找个人去恋爱,结婚。可是在此之后,当两个人停在街头,美久说我明白了谁才是最重要的人,谁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扑进阵平怀中痛哭的时候,她已经明确了她真正要的是什么。正如她后来听到阵平说,你嫁人之前一直都可以住在这里,她仿佛对他说,又仿佛自言自语的话:那我就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吧。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阵平,才是她想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人。而阵平心中压抑感情的理智,也开始逐渐走向崩塌……

  而我也是看到了这里,才真的爱上了这个角色,阵平。

  呵呵,好像不知不觉的把这个由抒情文写成了角色分析了~~或许是处女座追求完美的天性吧,总是想让这个故事更完美一些,所以就难免会想一点点琢磨,每一处,每一个动作的伏笔或是深层含义所在,琢磨每一次感情的过渡与转折。毕竟一部好片子,特别是这种温情的片子,不是单纯的靠台词场景撑起来的,而更多的是靠很多细微之处,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只是我没有曾经遇到的很多前辈那样一遍遍反复看每一个细节,细细琢磨在这个过程中演员对角色的设置与用心那样的耐心和恒心,开文便是信马由缰,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全凭记忆,实在是一点都记不得的才回去重新翻一下。被殴飞~

  接下来的剧情,就要复杂得多了,其间穿插着寺司与美久,阵平和真理子之间的感情纠葛,让人只觉这两个人仿佛踏上了不同的轨道渐行渐远。可是毕竟心在一起,当看见对方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泛起的波澜,却无疑更推进了两人对内心真实感情的认识。

  印象最深刻的是寺司当着阵平的面向美久求爱的情形,当时阵平眼中泛起的由震惊到到抗拒到收敛到疼痛到期待,如同变幻莫测的风云翻卷而过,表情变化不大,全部的心绪全都写在了眼中……从开始因寺司的行为而震动,到对他的态度的抗拒,到收敛自己的心神,却又是止不住的疼痛,到期待美久可以收获平凡的幸福……那种痛并期待着的眼光,着实让人触之心疼……与之相对的是美久知道真理子要跟阵平一起去纽约时挣扎的笑脸,只是她是如此年轻,当说完有真理子在他身边,她也可以放心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让她尴尬的场合。而阵平却是日日面对着美久和寺司的恋人关系,楼上楼下的电话,周末的约会出游……看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所适从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又可怜。年龄的成熟,岁月的积淀,让他即使再如美久所说那般孩子气,也终究要比真正的孩子深沉的多,内敛的多,顾虑的也更多。

  好在他有三田村这样的好友,可以听他抱怨寺司,听他倾诉为他开解,笑呵呵的为他消解因为吃醋而对寺司撒火时的尴尬。所以我们可以听到他说出,有时候也开始觉得,美久是个女人,在她身边,会觉得不能呼吸;可以看到,当三田村问他,你爱美久么的时候,他重重的点头……

  还要感谢另一个人,宫下先生,美久的生父。他的出现,推动了很多故事。因为他一心想与美久见面,才让美久情绪激动之下,第一次向阵平道出了爱的表白。只是此时的阵平惶惑慌乱而不敢接受,只是说你想多了,并强调我对你也是父女之情。而宫下想认回女儿的心情,无疑是给了两个人一个新的机会。

  搬到宫下家,意味着美久将和阵平分开。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感情的美久,选择了离开。一来是为了给阵平与真理子相恋的自由,二来是成全阵平出国的夙愿,三来,是确定了自己的爱情,也知道阵平了解这一切,两个人继续相对,只能徒添尴尬与伤痛。而更重要的是,美久迁走了,同时她的户籍也迁走了,原本束缚二人的法律上的父女关系从此不复存在,这为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提供了可能。

  面对美久虽然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但是却态度坚定执着的第二次表白,阵平的反应要平静得多。如他对美久所说,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了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的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并决心郑重接受。这从他订了餐厅,与之后的独白内容可以看得出来。

  于是这一段还要感谢另一个人,那就是寺司。话说当阵平已经下定决心,要正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寺司冲过去阻止他,并提醒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远的将来,你还能给她幸福么”,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让阵平想起了忘年恋中最痛苦的事,那就是年龄的差异,注定他会先行老去,先行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当时看片子的时候,寺司的话气得我直拍桌子,这个书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耽误人家真情告白,直接让他们俩相对表白深情相拥从此相恋相守多好,非得戳人痛处,哪根筋疼捅哪根,搞得两个人一个在餐厅对着waiter哭,一个在酒馆对着陌生人和贝壳哭。可是后来一想,此时一切客观条件还未妥帖,户籍未迁,周围都是从小看他们父女相待的人,这样的状况下,他们俩就这么冲动的逆着父女的身份在一起,该有多大的阻力。虽说我会为不顾一切的爱情而感动,可是对于这么一对我爱的爱侣,还是会希望他们能够少一些非议,能够温暖的在一起,能够没有任何顾虑的相互望着彼此的眼睛。

  于是因寺司这一拦,误会阵平是以失约来作为答案的美久搬到了宫下家,只是在偶尔聚会的时候才见面。临走前一夜,美久感慨,这是不是就是离婚的心情,又发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名义上是父女,实际上却不是,又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是两个人心中共同的困惑,也是每一个旁观者的困惑:他们现在这种,到底是什么关系……探寻答案的约定,也为两个人的将来埋下了伏笔。

  美久搬走之后,阵平也开始筹备前往纽约的事宜。到了这里,不得不提起之前一直不愿提到的人,真理子。不愿提她,并非是出自厌恶,而是出自怜惜,总觉得,若要写她,便应为她单开一篇文字。只是说到此处,若是没有她,也不会有美好的结局,而不得不提。

  真理子从大学的时候便开始暗恋阵平,时隔多年,他当年的字字句句还能够铭记在心,若是真要说起来,她对阵平的爱,并不比美久浅薄。她也是个被动的性格,这份性格让她在第一份婚姻中受尽伤痛,而离婚之后,她终于敢踏出自己的第一步:申请成为阵平的助手。或许此时的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阵平天生的怜香惜玉的本能,与她的善解人意相契合,两个人相互牵引,走进了一个暧昧的圈。阵平带她走出了离婚的阴影,让她敢于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真理子带阵平走出了理加子的束缚,让他有了可以去开始新的恋爱的可能。那个雨夜,出租车上,真理子邀请阵平去她家喝酒,于是阵平一夜未归。大家都懂的,这一段暗示着什么,当时看得我很挠墙,总觉得这是一次类似于背叛和出轨的行为。然而在捋顺这段人物关系的时候,却意识到这一段的意义。

  之前的阵平,口口声声说,我只会爱理加子,今后不会爱其他人。然而在这个神似当年的理加子的女人面前,他恍惚又找到当年的感觉,亦真亦幻,似假似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这么深情的人在移情效应之下恍惚沦陷,也让他走出他的世界只有理加子一个女人的那个死角。只是真理子终究还是更类似于理加子的替身,她起的只是一个牵引的作用,而阵平心中爱的,还是另一个人。

  善解人意如她,冰雪聪明如她,自是早早便领悟到美久对于阵平的重要性,只是她还觉得是父女之间的牵绊,所以她还会去争取爱情,去请求阵平带她去纽约。但是真正让她受到震动的,却是在阵平答应她带她去纽约之后。

  第一次是在他刚刚点头允诺之后,美久的电话一来,他瞬间由心事重重变成了眉飞色舞,联想到之前那一枚精心收藏了十七年的贝壳,与他讲述这枚贝壳的故事时的神态,再迟钝的女人,也会有所知觉,只是那是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惊愕和茫然。而最大的震动,却是在临行前一晚,一群人坐在一起吃火锅,而一向迟钝的石塚满怀好意的戳破了她偷偷办理辞职手续的事之后,看到阵平为了避免伤害美久而一直支支吾吾,而美久由于情绪振荡而说的那些话,让她分明认清了这一切:阵平和美久,早已将彼此视为最珍惜与唯一。插在他们中间,只能让三个人都受伤害。

  因此,她下定决心,自己主动说,你们误会了,我没要去纽约。那时她的笑,是这个美人在整部剧中笑的最丑的一次——她的脸是僵硬的,却要硬挤出来笑容。此时她的心是疼的,因为此时她已放弃了太多。工作已经辞掉,对于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日本找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有多难,对这个国家稍稍了解便会有所感觉;更重要的是,她这是相当于宣告了这一场爱情战役中她的全面退出,而放弃这么一个暗恋了十来年,好容易已经胜利在望的男人,再想找到这么一个可以让自己托付终身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别说什么他不爱她,她还是不会幸福之类的话。两个人迁到美国,美久势必会对她有所顾忌,而不会和阵平走得太近,等到美久嫁了人,阵平死了心,就算是此情可待成追忆,终究还是会怜取眼前人。况且阵平对真理子的感情使然,他绝不可能亏待真理子。这其实也用不了多久,对于一个可以压抑自己暗恋的感情十几年的人来说,这并不会多难。

  可是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知道,那只会让阵平和美久成为彼此一辈子的牵挂和疼痛,这是她不忍见的。潇洒的退出,让对方记得自己一辈子,自己去寻找一片新世界。

  阵平这一边的牵绊就此了结,那一边美久又拒绝了寺司的求婚,两个人,又成为了干干净净的个体。刚好真理子的退出,让阵平可以心平气和的有了理由给美久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感情一步一步催化,最终有了那个感动了无数人的表白。

  昨晚写到这一段的时候已是半夜两点多,实在是体力难支。接下来的可能跟之前有些许不连贯,见谅。

  没有看过阵平的漫画,据说改动很大,不过总感觉这一段电话表白很有安达充的风格。想起了棒球英豪里的最终表白,来到了甲子园的达也坐立难安,最终决定给小南打电话,告诉她:上杉达也爱浅仓南,比谁都爱。电话里面,不需要看见对方垂泪的眼睛,表白后不会因慌乱或是其他而不知所措,可以只是轻轻的放下听筒,然后追思怀念。

  这样的方式,正适合阵平。

  阵平刚刚决定给美久打电话的时候,想来是没有要表白的打算的。他只是想告诉她,很遗憾今晚没有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同时也是想告诉她,真理子不会跟他去纽约。只是随着美久的一再表白,与离别之时的渐渐逼近,阵平的理智也濒临了崩溃的边缘。他残存的意志让他想要挂掉电话,可是美久带着哭腔的挽留却让他迟迟没办法真的放下听筒。终于当情绪如同缓缓煮开的水,温度上升到那个临界值的时候,就会沸腾,喷涌而出的是彻底超脱的蒸汽,是彻底释然的感情:“美久,我喜欢你。”

  总觉得这个表白有一点点孩子气,我喜欢你,如同学生之间的表白,正如阵平那颗孩童般纯净的心,而这样纯净的表白,正恰恰适合这个纯净的故事。

  离别总是让人伤怀,更何况还不知重逢之日是何时,只知道从此对方就在地球的另一端。也是这样的状况,才让阵平更容易表白自己的心情吧!因为表白之后,便是天各一方,自己的感情,并不至于给她太多的牵绊,就让它,成为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吧。就任由那枚纤巧的贝壳,随着岁月沉淀成之间那一颗闪着毫光的红豆吧!

  只是这样美好的感情,连作者也没办法忍心让它不了了之从此两个人我离君天涯君离我海角,任由阵平一个人在纽约让工作成为自己唯一的伴侣,让美久在自己的父亲身边无心恋爱。于是在一个美好的节日里,美久来到了纽约,为自己爱的人停留一日。

  记得真爱至上中,从头到尾都在强调一个精神,那就是圣诞节,是和爱的人一起度过的节日。在这个爱的日子里,分别太久的两个人终于重聚在一起。

  当阵平看到留言条的时候,震惊的表情,与连外套都顾不上穿飞奔出去的身影,便知道他有多么想念那个女子(话说这一段奔跑,以及后来的那一段飞奔,总是让我担心,老爷这么大年纪了,这么跑,受得了么……好在他从不NG,不需要跑太多次……)。等到真的看见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一袭白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吃吃的傻笑,真是让人在觉他可爱之余,也由衷的为他高兴。

  这一日两个人如同回到当初相守的日子里,如同重新回到周末一起出去玩的日子,看到他们在海边,背对着纽约市的夜景,拌嘴调笑,撞来撞去,这样的情景,任谁看到,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对父女,而会觉得这是一对甜蜜恋爱中的情侣。旁观者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忍不住会心微笑。感觉到他们已经跳脱出一切的束缚,跳脱出原本父女身份的长幼有序。这要庆幸阵平已经离开了日本那个伦理分明的社会,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也要庆幸在离开阵平的日子里,美久已经适应了另一份父女关系,而且也成长成熟了更多,更要庆幸这时他们是在美国,而不是他们曾经熟悉生活的那个环境。

  相对于阵平独自在美国生活时的单调烦躁,他在美久面前,无数次的孩子般的放声大笑,那一种彻底的放松与释怀,真是让人心疼他在没有美久的日子里的苦闷,也提醒着人们,他真正的快乐源泉所在。

  只是短暂的相聚总还是要面临分别,当两个人坐在餐厅中时,分离便已不远,两个人,也终于重新提及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当美久用充满憧憬与向往的叹息一般的声音讲述着自己无数次的幻想时,阵平一直低头微笑,若有所思。想来,这样的幻想他也有过的吧,虽然人到中年,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只是每每追忆时,还是会在所难免的会想,如果两个人不曾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吧!

  阵平想挽留美久再呆一天,因他也是舍不得这样匆匆就分离。只是此时的他尚不及美久清醒,短暂的停留,一天也好,两天也罢,终究还是要分别。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对于这样的日子,只要有分别,那么多久,都是一样的,都是只会恨良辰苦短。不如按照一开始心里所想所定,也免却了因多一份安享而多出来的别离苦。

  此时的阵平心中一直在翻江倒海,从他与美久握手道别时不舍放开的手,从他在美久走后还踟蹰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时的眼光,这一份舍不得,怎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独自回到家中,对着窗外的夜景,怕是一夜无眠。

  三田村老师给阵平的那一句哈姆雷特的台词,想必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可惜我看的版本里面没有那一句的翻译,而老爷念出来的那一句我又着实没听懂,惭愧一下……还望高人指点……

  当美久的启程时间一步步逼近,阵平终于如梦初醒般的冲出门去,一路狂奔,而此时美久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两个人行动的镜头切换,真是着实让人捏了一把汗,深怕一分一秒之差,让两个人又一次错过了彼此。

  好在就在美久即将踏上出租车的最后一刻,阵平及时赶到了酒店门口。说到这里,不得不容我花痴一下。

  站在那里的阵平,不,田村正和,呼吸未平,白皙的皮肤在冬日的阳光下,衬得原本就清秀的五官显得格外清晰,而他眼中闪烁的温柔而略带笑意的光芒,让他整个人仿佛都散发出异样的神采,仿佛在冬日中带给人温暖与光辉的并非是太阳,而是他。那一眼望过来,直教人暖到心底,化到心底。

  见到他出现,美久惊喜也讶异:不是说,不要你来送我的么?

  阵平脸上浮上一丝调皮的笑意,原本就精光四射的眼睛此时更是熠熠生辉:我不是来送你的,我是来接你的。别回去了,跟我一起生活吧!

  这一段台词,不同于当时的电话表白那般沉重,而是如同他脸上阳光般的笑意一般,轻松而温暖。情至此时,已不需要再百般踌躇下定决心,而是顺其自然,只是遵从两个人心中最真实的心意。

  看到这里时,宿舍人早已睡了,不能叫出声,我咬着手指几乎热泪盈眶,任由胸中的热血汹涌喷薄而无处发泄,心中一遍遍的默念: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最终只能在微博上写下那句话:这样一个男人……在一把年纪的时候笑容还能如孩童般纯真,教人如何不爱……在优雅认真的外表下,还有颗温柔执着的心,叫人如何能不欲罢不能……

  若说因那一段拖美久回家的戏,让我爱上了阵平,那么这一段戏,就是让我爱上了田村正和。

  看见他们紧紧相拥在纽约街头,满心的幸福感无以言表,一部剧集看到此处,已是心满意足。可是总有觉得意犹未尽。

  如开头所提,我对禁忌之恋有着别样的情愫,这样的结局,他们生活在一起,也可以继续以父女身份,所以觉得有些不足。一度还萌生了为之写序的想法,让他们明确了彼此的恋情,明确了他们的关系。可是想来想去,总觉得是狗尾续貂。这样一个故事,清新得一如坐在刚刚修剪过的草坪上,鼻端若隐若现的是青草的淡淡香气;温暖得如同秋日午后和暖的阳光,漫漫的洒在身上,一直暖到心底。正是多一份则有余,少一分则不足。而若是再融进了麝香檀香之类的浓烈香气,再加上两个碳烤的火炉,整个悠然安恬的意境就全被打破,不复存在。不如到此为止,恰到好处。

  文至此时,已近万言。多久没写过这么多字了,我都不记得。从昨晚到现在,七八个小时。回头看看,却发现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在讲述剧情,不知道算不算是浪费笔墨。只是说起这部剧,总是历历在目的那些场景,那些或美好或感伤的场景,那些让我无论人在何处,只要一想起,便情不自禁笑出来的场景,那样美好的心情,不说出来,总觉得挂碍心中,没法继续下去。

  这是我看过的最美好的忘年恋,最美好的禁忌之恋。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共同生活的心心相息,还是日久生情的沉郁爱恋,还是……我想最恰当的,还是阵平酒醉时的那一段独白所述:那不是爱情,那是比爱情更深刻,更广大,更特别的一种感情。那是他们宿命的牵绊。

  是的,宿命。每每遇到这种情节时,我总喜欢用宿命这个词。如同我们与老爷的相遇,如同我们为老爷的沉沦,如同……阵平与美久之间割舍不断的情感。

  到了这个程度,到底是不是爱情,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心中眼中只有彼此,此生只愿与彼此长相厮守,哪怕不同于其他恋爱中的人,哪怕开始就是家人的感觉,而不是那种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感天动地。然而那又有何干?几经分合之下,他们早已认清,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平淡相守的幸福。每天早上可以坐在一起吃早餐,哪怕面包烤糊了也会因彼此而变得格外有趣;每天晚上可以等待两个人都回到家,相互讲述这一天发生的趣事,即使是拌嘴也有别样的温情;每逢周末或是其他空闲时间,可以手挽着手,在纽约的街道上漫步,掌心握住的是彼此手中的温暖……这就足够了。

  想起了大明宫词中贯穿始终的长相守。真正的长相守,并非是轰轰烈烈,而是心灵相通同时的相濡以沫,可以吵架,可以拌嘴,可以不愉快,可是仍旧不离不弃,两个人生活乃至生命的一切都早已缠绵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可惜,从头到尾,片中也没有人能够实现这个理想。

  而在阵平的故事里,我们看到了希望。

  长相守,平淡之中的相知相守。他们的余生,定会写满了这份平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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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题外的话。

  从昨晚写到现在,洋洋洒洒近万言,着实写的是筋疲力竭,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这篇文章实在是不成体统。说是剧评,却不精深;说是抒情文,却掺杂了太多剧情;说是散文,却散了形也散了神。只能说是看了老爷的剧,初初掉坑时的一点絮语,近乎于唠叨。原本我也是不擅长剖析表演的——这一点真是佩服荞麦大人——反而更爱剖析角色的心理变化,只是此文内容冗杂,写到最后,早已是不明所以,不伦不类。只是不再愿意回头看过再修改了,若有修改,怕也是若干日月后了。只望再看老爷的剧集时,可以心平气和,细细的分析品评一番,而不是再交出这样散漫的作业……

  《阵平》观后感(四):如诗如歌,如你如我——《阵平》有感(第六集~第11集 the end)

  第六集 因果

  以前看过一部剧,里面常说到爱情的因果。我遇到你是因,爱上你是果,那么当爱上你变成因,它的果又是什么?

  重新回头看阵平的第六集,就让我想起因果这个词。人的情感,最是微妙,最是复杂。纠结错杂,千头万绪,逐渐累积,到最后分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让我们这次反其道而行之,从最后的果看起。第六集的末尾,美久站在电影院的门口,等待着寺西。就是这赴约的举动,即将燃起寺西告白的希望。

  但仅仅是一集之前,第五集的美久,暗自许下了要陪在阵平身边一辈子的决心。这变化,到底经过了多少因果的轮转?

  这心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如前一章所讲,第五集中阵平追着真理子而去,让美久第一次在冲击和威胁下几乎要告白,虽然并未真的说出口,但其实各自明了。只不过勉力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回到原先的轨道。

  如果此时就是果,那还会有接下来的故事吗?他们会真的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吗?我仔细想象了下,觉得倒还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两个人的有意默契,比无意识的互相暗恋,说不定在维系关系上要更有效。

  但外力的侵入没有给与他们喘息调整的时间。真理子的来访和欲言又止,让阵平重演了一次上一集的桥段。

  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埋怨阵平那过度泛滥的温柔。经过上一次的小风波,阵平此时本不应追上去,他既然因为上次的事件察觉了美久的心意,那么也该料到自己和真理子的亲近,是美久不愿意看到的,

  再次温习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这对阵平,其实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真理子的来访,本就不寻常,按她的性格,一定是在非常迷茫彷徨的情况下,才会寻找一双倾听的耳朵。阵平是这件事情唯一的知情人,自然而然会萌生关心和责任感。

  况且她的情况,总让他想起理加子。

  其实到第六集结束为止,阵平对真理子并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暧昧意识。真理子对她而言,是个需要帮助的、处于人生迷茫时期的朋友。但对真理子而言,这些温柔,已经足以引起误会。我们总是很难相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关切是单纯而不杂任何企图的——事实上阵平也的确并不单纯,他是把对当年的理加子的怜惜和体贴,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这集水族馆时他提起的,依然是那句理加子也说过的,关于红线和缘分的话——但真理子自己并不知道,何况她对阵平本就心怀崇拜爱慕,于是期待开始悄悄地生长。

  回到那个晚上,尽管阵平追着真理子而去,美久却不再有什么过激的心理反应。她还是在意的——你看她即使刚被寺西冲击性地告白,还是嘟嘟囔囔着说“有什么东西好买啊”、但经过上一次的经验,她学会了克制。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果。这一次看似风平浪静的反应,却并不是真的水过无痕。

  美久这边很快全情投入到了织毛衣的大业中,现在她实在没空再多想些别的。但阵平这边却是千回百转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只因为得知了寺西对美久的告白。

  我很喜欢看阵平和三田村在酒馆的那段对话,可以明显地看出阵平逐渐上升的不安和醋意。一开始还处于惊愕状态,却在三田村谈到约会时不自觉地抬高声音,急声询问,等到确定美久没有答应后又稍稍安心,还要补一句,“不是当然的嘛”,这话里别扭的独占欲一览无遗。

  而他一边听一边猛戳梅子酒的动作,和因为戳过头喝下去以后忍不住咳嗽的细节,则让人觉得分外可爱,想必从这时候开始,寺西和美久的事情就开始让他烦恼不已了。阵平啊,你的死穴,真的一直都是美久。

  这里要说一下三田村,三田村对于阵平和美久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如果说真理子和寺西代表着“情敌”对剧情进行推动,那么三田村则更像编剧手中的那根缝合的线,帮剧情联系起需要联系的人物,代替编剧说出人物的心境,为剧中人物的决定添火加柴。他是剧情里带来愉悦和轻松气氛的挚友,让人情不自禁地希望生活中真的有这样一个爱说恋爱话题的浪漫老师,更是“功能性”很强的配角,为推动着阵平和美久的故事前进,献上一份有意无意的力量。

  比如此时,我相信阵平在之前从未考虑过寺西做他的“女婿”,其实不管是谁,这个话题对阵平来说就是不愿意多想的题目。三田村提起时他一开始也充满抗拒,但三田村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至关重要,他提到了寺西难得的老实与纯情,提到了阵平和真理子的进展,最后更是感慨,如果两个人都能各自走到外面来看看就好了。

  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颇有可玩味之处。三田村是恋爱专家的这个设定,当然不可能是闲笔。事实上,他一直都是阵平和美久两人关系的最佳观察者。他对人心和人感情的洞察力,让他足够感觉出两人之间流转的那些微妙情绪。对于他们之间那个原先略显封闭的“二人世界”,他也应该早就清楚。所以他鼓励他们各自走出来,阵平和美久如果只是因为太近而产生的错觉,那么与他人的恋爱和交往,就可以帮助他们打破迷局,回到正轨。

  但之所以说他是最佳的观察者,是因为他并不以世俗的评判标准去加以批评,也不以强烈的口气横加僭越,他始终尊重着这两人的感情发展,也真心希望两人能够得到幸福。而只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和一个浪漫到不可救药的人,才会愿意这样无条件地支持和守护。

  回到当下,阵平对三田村的话,反应可以说是满是敷衍。我想他大概满脑子都是“寺西对美久告白了?居然告白了!啊怎么办!?”的杂乱念头。这举动一直持续到他回家面对寺西和美久。

  和酒馆戏一样,我也特别爱看这段阵平在家中先找寺西再找美久的戏份——对此时的阵平来说,他的情感反应是直截了当的:我不想要寺西带着那样的意图接近我的美久,不光寺西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因为美久是我的美久啊。

  所以他忍不住,他真的忍不住要去阻止,但又不好挑明,因为他不能说他已经知道,兼且他又没有立场干涉,于是才会先装看书,再假装不经意地问美久在哪,还扯出一套海豚家族有规则的理论来告诫寺西,无奈寺西榆木脑袋根本没有听懂,他却在得到保证后就马上安心了些,带着释然的表情晃荡到楼上去。而对着美久,他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进门就抱起小海豚的细节,和他语无伦次的样子,都让人觉得这吃醋的中年男子,可爱至极。

  他对美久什么都没说,是出于对美久不会爱上寺西的自信?还是出于对寺西保证的相信?但不管怎样,他的思维和情绪还是一团乱的,乱到连美久的邀约都明显心不在焉,丝毫没有意识到其重要性。

  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呢?他其实已经对美久的心意有所察觉,但他还是慌乱。他也清楚寺西对美久的吸引不会太大,但他还是担心。只因为他在本能上极力想要维持那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小小二人世界。他是美久最重要的人,就算不能是爱人,也是最重要的、一直在身边的人。任何打破这种关系的可能性,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失去。一种让他痛苦又抗拒的失去。

  纵观全剧,阵平最深的慌乱和无措,甚至恐惧,都必然地和美久有关。她最细微的动向,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而每一次面对即将失去她的处境,都会让他如同失去魂魄一般狼狈。

  但别忘了阵平也是有行为模式的。他的模式和美久刚好相反,他总是控制不了他情感的第一反应,他的言语、眼神和态度,都会在第一时间暴露出他内心的真实。但接下来,他会用一个成熟男人的理性,一层层为自己裹上理智的外衣,不断地自我说服和自我压抑,直到最后,做出理智的决定。即使那和他的情感完全不同,即使那让他的内心血流成河。

  当他听到三田村的话以后,他那么不安那么想要阻止,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但接下来理智开始苏醒,而此时三田村后面的话语,开始不失时机地重现。他开始想,寺西大概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老实人,至少纯情认真。而美久的日夜不休和沉默忙碌,则更让他觉得美久对寺西的告白正在犹豫烦恼——他和寺西都会错了意,正如只有美久能牵动阵平,能牵动美久的,也同样只有他,和为他织的那件毛衣。

  这次阵平想得真的很多很久,但也难怪,这一次的自我说服,需要太多的理智。从第一个晚上,找过美久后回到房间,他就已经开始说服自己,所以第二天他才会找上寺西。只是为了问那一句,“你喜欢美久吗?有多喜欢呢?”

  他想要得到很确定很确定的保证,光人好是不够的,他还要知道寺西是真的爱美久。

  有多爱?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话语里吐露了心声,“比如你对她和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她……”

  这比较其实多奇怪,明明一个男女之爱,一个则该是父女之爱。但这个下意识的并列,表明了他那份爱里藏着多少远超于亲情的部分。他不能用那些部分爱美久,所以他要那些能够的人,拥有足以相媲美的爱,足够深沉,足够厚重,足够天荒地老,足够让一个人幸福。

  其实怎么可能有。

  但他还是买下了电影票,还是又思考了整整一夜。然后打电话,用撮合的方式,送出了那代表着鼓励和放手的电影票。

  这一系列过程,剧集拍得简单,但想必对阵平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拉锯战。他违抗着他的本能,站在那里,带着微笑说。“我希望美久能够像平常的女孩那样得到幸福。”

  其实不觉得,这一段,已经是之后很多故事的预演了么?本能的抗拒——为了她而甘愿笑着舍弃——在她转身后笑容才渐渐地化作一声叹息。

  这里要说,阵平为何会这么急着说服自己撮合美久与寺西?按照第五集开头两人相处的节奏,我相信他是希望美久自己寻找到意中人,到那时自己再祝福地放手。但如今,他只是听到寺西单方面的告白,且也知道美久并没有很感兴趣,但还是开始思考并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我的猜想,是因为他已经对美久的心意有所察觉,但他不希望那样的感情继续加深发展,如果采取行动帮助美久和寺西多相处,或许美久也能接受寺西的心意——她不是也在日夜烦恼这件事,这说明她在动摇啊。

  所以他才会对美久说,“我曾以为你之前的那个理想很平凡,但现在我觉得是个很好的理想。”

  因为他已经懂得,和你所爱的人在一起,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他不能够,但他无法看着她和自己一样欲爱而不得,他始终希望她能及时地从这漩涡中脱身,找到一艘风平浪静的船。

  “我希望美久能够像平常的女孩那样得到幸福,这一定也是你的妈妈所希望的。”

  这段简单的话里含着的,是满满的爱。从一开始,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幸福,即使是平凡的幸福,但只要是完整而不留缺憾的,他就可以愿意看着她离开。

  也许只有真正的爱,才会愿意你深爱的人的幸福里,没有自己。

  但就算勉力用对美久的爱来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就算可以说服自己的大脑,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人的心,本就是最难被说服的。

  他看着美久离开时的黯然,他的魂不守舍——他甚至转眼就忘了与美久的约定,此时的他,大概满脑子都是美久和寺西相携去看电影的情景吧。

  但他这一次真的太急了点,急到没有去想,美久自己是否就愿意这样离开,是否就会去接受别人的心意。

  他急到没有去注意美久日夜在忙碌的,是给自己的围巾。

  他甚至在自我挣扎中忘了美久是多么固执的人,美久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回家后的一时错意,离家,只不过是个发现的引子。

  在那之下,情根,早在多年前就已深种。

  如前所述,望着背影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个。

  所以这个生日的晚上,对美久来说,是深深的难受和失望。对阵平,是苦到不行的内疚和后悔。

  前面所累积的所有“因”,都在这一晚酿成了一枚酸涩的果子。

  阵平在和真理子的对话中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那瞬间的表情,就已经是深切的悔意。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家,看到美久独坐,我想那时候无论戏中的阵平还是戏外的我们,都会觉得心头一紧。

  这一段,无疑是经典的互虐段落。

  美久的苦涩,在于一腔热情和期待却落空的失望。我们都看到她是多么用心地织着毛衣,彻夜不眠,把所有心意都织进那温暖的毛衣和那手制的几个字,“Jinbe”。我们都听到她带着一点羞涩和期待,提醒着阵平周六的约定。对于已经觉醒到自己心情的美久来说,这个生日,和之前所有的生日都不同。她是带着对暗恋的爱人的心情,在努力他准备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夜晚。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爱着的人,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让这个本来应该完美的晚上,变成了无尽的等待。

  但到这个时候,其实美久还只是失落。因为她知道是他忘了。如果阵平在此时道歉、安慰,或许还能稍许抚平她的委屈。真正让她受不了的,是阵平手上握着的那个礼物袋子。

  对于美久来说,她可以接受阵平忘记了生日,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最不愿意相信,也无法忍受的,就是阵平没有忘记,却选择与真理子度过。

  如前面讲到的,美久其实和阵平一样,希望他们之间的暧昧小世界永远继续下去,但是她却不得不渐渐注意到自己想忽视而不得的事实:会有别的女人接近阵平,阵平会爱上别人,而她,永远都只能做她的女儿。

  总有一天,阵平也许会重视别人,胜过重视自己。

  纵使美久有着再大的决心,纵使她愿意一辈子单恋一个人守在他身边,她也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事:那就是看着自己爱的人,爱上别人。而自己只能被留在既不是女儿,也不是情人的尴尬位置,茫然无措。

  所以她开口了。她说了那个整部剧只说过这一次的词。

  爸爸。

  我在第一篇就说过,称呼是内心对关系的界定。她的这一句爸爸,无论在阵平,还是在她自己,效果都是一声惊雷,震得人一愣。

  为什么这句话,会在这个如此静谧压抑,几乎要窒息的时刻,被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带来这样的效果?其实说到底,他们本就是父女啊。

  这两个人关系之间的微妙暧昧,就在这里。他们长期以来,一直都在潜意识中保持着一种看似父女,但却近乎情人的关系,他们深爱彼此,但一个因为太靠近而无知无觉,一个因为太禁忌而拼命压抑。但当二十岁生日那个夜晚过后,直到第六集的此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父女的伪装被揭开,美久的暗恋被隐隐察觉,他们开始跳一支非常暧昧,但也非常危险的舞蹈。

  彼此心知肚明,却不踩到那条危险的线。只专心享受片刻的亲近。

  而她此刻的这一声爸爸,等于把那条线,轻轻地扯断,然后跑下了舞池。

  他既然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支舞蹈,既然想要和别人开始新的舞步,那么不如由她先退回到安全线内,结束这场暧昧不明的棋局。

  而他呢,他其实才是最想留在她身边,当她舞伴的人。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支曲子总有结束的一天。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放手成全她没有接受,但他的无心疏忽,却让舞曲戛然而止,让她带着伤心离开。

  他一定非常非常后悔,从他看到她坐在那里开始。自责和愧疚,遗憾和难受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他知道她有多期待,她准备的毛衣,她做的蛋糕——她越感受到她的期待,就越懊悔自己的疏忽。

  她是这世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但却恰恰是唯一能够真正伤害到她的人。

  这一声爸爸,对美久,是剪断那根线的剑,是自己全身而退时最后的盾牌。

  对阵平,却是明知理应如此,却仍止不住苦涩的苦茶,在瞬间让他清醒,也让他痛苦。

  他不想当她的爸爸,二十年来,她从未叫他爸爸,这留下的空间,滋长了他们的爱情。而如今,这一声爸爸,是他的理智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但他的情感,却在叫嚣着失去的疼痛和失落。

  对三田村的倾诉,声音暗哑,眼中分明含着泪光。

  “她第一次喊我爸爸呢……明明以前都只喊我阵平。”

  “有什么好嘀嘀咕咕的啊,你就是她的爸爸啊。难不成真的想当她的情人啊。”

  “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他的笑容,艰涩到了极点。

  美久在电影院前抚摸着那枚戒指,那是她的爱。她没有把它拿下来,但是她在等着另外一个男孩。她又一次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时落荒而逃,逃向一个可以安心的角落。那里不会有失望,只有和平的安宁,因为那里,没有爱。

  阵平拿出了蛋糕,我想看到那蛋糕的瞬间,他的心一定被刺痛了一下。他辜负了少女多少绵密的心意——于是他坐下来,等着她回来,点上蜡烛,又自己一个人吹熄。他许了什么愿望?谁都不知道。可谁都能想到,那里一定住着美久。

  因果真的是世上很玄妙的东西。

  阵平的温柔是因,真理子的期待是果,她在生日那晚的邀约,就是果的果。

  阵平对美久的爱是因,寺西告诉三田村自己对美久告白也是因,阵平得知寺西告白后的魂不守舍就是两个因的果,他送票给两人,忘记了与美久的约定,就是果的果。

  美久爱阵平是因,看到真理子和阵平的越加亲近也是因,她看到阵平手中拿着真理子的礼物,因而不堪忍受逃离阵平,就是果,她跑去找寺西,就是果的果。

  这些所有的因果纠缠在一起,在最后,变成了如今这般纠结复杂的局面。

  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阵平和美久,一个不得不一步步失去,一个要在一次次前进的尝试中不得不失落。

  如果说第一到第四集,他们第一步的分离,就是让“父女关系”这层薄纱脱落。那么从第五集开始,一直到第八集,他们打破的是原先紧紧闭合的小小二人世界,让它最终分崩离析。

  但也就在这些痛彻心扉的失去和失落中,他们一点点得到的,是将来有一天,能够彻底获得幸福的希望之种。

  虽然看上去在这过程中一不留神,它就会散落风中,空留遗憾。

  但终归,命运还是愿意对它微笑的,只要你愿意紧紧抓住它。

  第七集 相望

  让我们说说爱情里的“合适”问题。

  我们常说,这个人很合适你,或者那两个人很合适。合适这个词,当我们用来形容一对男女时,往往带着认可和肯定。那代表着在外人看来,他们有相似和共通之处。也代表着他们的结合,符合社会,或者审美上的标准。

  “合适”,看似飘渺,实则是人际关系中非常重要的底色。没有基本的性格合适作为基础,再浓烈的情感,都不会带来美好的结局。而感情不深,但很合适的两个人,很多也可以通过磨合和陪伴,在众人的期盼下,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只是有时,真爱就发生在“合适”都忘记了的时候。

  当你遇见一个人,然后你们在长期的相处过程中慢慢习惯了彼此,你没有去想过他或她是个怎样的人,不曾去在意他或她的模样举止是否合乎你的标准。你们彼此需要对方的存在,但却既不是占有也不是追求,而是出于自然的本能。

  你甚至忘记了什么是合适,什么是相配,什么是外界标准。

  那才是真的沦陷,无知无觉,不能自主,不能喊停。

  正如阵平爱上美久,美久爱上阵平,一定从未来得及多加考虑,一定没有想过是否“合适”,在自己发现之前,他们就已经陷入了那美丽但致命的漩涡里。

  在这一趟艰涩而困难的旅程中,他们不是没有勉力去寻找别的人,真理子和寺西都是他们各自可以“合适”的对象,但即使他们再努力,即使他们告别了舞池,离开了漩涡,却发现心还留在原地。

  正是这个过程,让他们渐渐看清仅仅只是“合适”的人,与真正“爱”的人之间的差别,才会明白有些东西,本就是一条绝对的单程道,身不由己。

  如果说第五集是预兆,第六集是暗涌,那么第七集,两人已经迈开了脚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两端。

  第七集的一开始,就是前七集中戏剧冲突最紧凑集中的一个开头。

  在这个生日的晚上,阵平怀着那么多的歉疚和心痛。所以他等美久等到了深夜,其实只为了说一句蛋糕很好吃。在美久进门时他望着她的眼神,黑色的瞳孔里全是满满的温柔。

  他在默默弥补自己的疏忽,他还是想要努力告诉她,他始终珍惜她的心意。

  但他等来的,不只有美久,还有寺西激动之下的表白,以及美久的点头同意。

  在这个生日的晚上,他终于等到了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人离开,而自己不得不放手让她去爱别人的那一刻。

  在有些时刻,我觉得爱情真的很残忍,对阵平也好,对美久也好。

  比如此时,阵平听着寺西混乱的自白,如果按照阵平的行为模式,他本来应该先不受控制地抗拒,然后再在理智之下放手。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的表情,在我眼中看来,是深深的疲倦。那是一种从心底浮上来的无力和无助。

  我想,很大原因,是因为美久之前的那句“爸爸”。那声爸爸,将他推到了那条看不见的线的后面。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自我说服,他已经太过清醒,清醒到麻木。

  所以他扯动嘴角回答,但他原本的无力和沉重,和那被克制着的表情,在一提到美久的名字,在他看向美久时,化作了唇边的微笑。他的眼神和笑容,依然温柔到可以让人沉溺。

  他说,那是美久和你的事情啊。

  “美久呢,你觉得呢?你觉得寺西怎样?”

  在那样的眼神和那样的微笑里,藏着多少深爱。它们被困锁在了太深的地方,在太多的无奈下,多少疼痛都只能自己默默舔舐。

  只要她能幸福,他就可以当个最开明的,爸爸。

  当阵平开口对寺西说,不用和我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时,美久就开始一直看着阵平。她的眼神,也是近乎无助的。

  她知道他已经对她的心意有所觉察但不会回应,她也知道他之前就想撮合她和寺西,但是她依然希望,在此时此刻他能像以前一样帮她抗拒所有异性的告白,就算是父亲的专制也好,就算那里面不是爱情也好。

  人心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尽管我们都说自己爱自由,但当我们爱着谁,却往往希望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占有和束缚,因为那是最直截了当的证明。

  对此时的美久来说,她只想寻找到一丝的痕迹,还能证明他不舍得她离开,证明他不愿意放手,证明他还在乎她。

  所以当她听到他的回应后,她直直盯着阵平的眼神里,沉默中带着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

  在这个晚上,她其实被拒绝了两次,第一次是看到真理子礼物的袋子,第二次则是在此刻,当他笑着对寺西说,不用特意和我说,这是你和美久之间的事。

  但在被无形中拒绝的当下,她其实正面对着另一个男人的告白,她不得不回应。她想起了什么?她想起的,仍然是阵平。阵平对她说的话,我希望你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得到幸福。

  她爱寺西吗?当然不爱。但是她答应了。只因为她想起了这句话,她想到了阵平对她的希望。而她,即使深爱他而不得,也仍然想要实现他的愿望。

  其实写到这里,真的觉得很苦涩。爱一个人,将所有主动权交付,愿意做所有事,去达成你所希望的事情,纵使那是世上最难的事:不爱你,去爱别人。

  他用她的态度告诉她,让她离开他们之间的漩涡。于是她点头答应,她愿意试着去和别人交往。

  对寺西来说,这公平么?这其实不太公平。因为她不爱他却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只是她在无助迷茫时离开漩涡的一艘船,一条逃离的道路,本质上和之前的博没有不同。但和博不一样,她给予寺西的是他本没有的奢望,她甚至没有像之前对博那样,指望能够借由他忘掉阵平,她只是利用他告诉阵平一个讯息,我在尝试接受别人,我完成了你的愿望,你可以不用再担心。

  但是,我又要说,寺西虽然被卷入其中,但他总让人无法生出太多同情。他虽然看着善良热情,是个笨拙的好人。但其实有着太多幼稚和不成熟的地方。这种幼稚和不成熟,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一股脑”地在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比如他因为美久的赴约而燃起希望,却不去进一步在私底下和美久告白,而是当着阵平的面大声坦白自己的心情——其实也无可厚非,因为在寺西看来,阵平是自己在追求美久的路上必须得到认同的人,但当时当下这样的处境无形中是为美久造成了压力。寺西还进一步地问,你不愿意吗?不是“你愿意吗”,而是你不愿意吗。这种略带压迫式的告白,我觉得是让人不舒服,也不合适的。

  而寺西后面数集的表现,也都表现出了他这种个性上的缺陷——比起阵平,甚至美久,他真的还是个孩子。虽然是个好人,但他对待爱情的方式、他的为人处世,都太以自己的标准为中心。他学不会站在他爱的人的立场和心情看问题,而是一直只想着,他认为她该不该这样做,他认为她这样最好,他认为自己可以,全都是“他认为”。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很好,但比起阵平、美久甚至真理子那种自我牺牲也在所不惜的爱面前,他那纯纯的失恋,让人总无法有太大的惋惜。

  只是这一次,在一个绝妙的时间点,他成功了。美久答应了。

  我在第一次看这段的时候,就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地方镜头的调度和设计。它没有像平常那样让镜头平均切换在三个人的面部之间,因为那会造成在这个重要时刻表情的中断。它的方式,是让寺西在前景,阵平略模糊地站在后面。我们由此,能够同时看到两人各自神态的连贯表现。

  前面说了,在重大的时刻,当阵平自己的感情必须得到压抑的时候,他会用询问美久的方式来抑制自己的情感,此时也是如此。

  但每一次,他其实都有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他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一定拼命地期望着她说不,说她会留在他的身边,说她会一直爱着他,永不分离。

  所以你看阵平的神情,那种屏息以待的紧绷感,透露着他内心的紧张和下意识的期待。

  当美久做出回答,阵平先是一愣,然后他低下了头。

  我反复地、来去地看着阵平的这一个低头,他皱紧了眉,抿了抿嘴,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在想,当一个中年的男人,看着他最爱的人接受他人的告白时,还能想什么?也不过是更深更深的无力和苍凉罢了。

  他曾说过那么多遍愿意看着她幸福,我也敢说他一定想象过不止一遍此时此刻这个场景的到来,但是,有些地方,就算理智可以说服我们千遍万遍,也不能彻底阻挡住情感的洪流。

  他那一低头,和镜头前方寺西的狂喜神情,是导演特意让我们看到的,那么鲜明而强烈的对比。两个屏息的男人,一个点头,就是一喜一悲,天堂地狱。

  寺西跑走后,两个人的对视。美久的神情有些尴尬无错。阵平的表情却很平静,他的眼神,虽然我已经重复用这个词用了好多次,但每次当他那样看着美久,我都只能再一次说,那里面真的是无尽的温柔和温暖。他唇角带着一点弧度,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带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想想真的是很奇怪的事,不是么?明明自己可以轻易阻止的事,却偏要在理智的压抑下放手,明明已经放手,却偏偏又希望她不放开。

  同样,对美久来说,明明是她自己因为怕阵平“爱上”别人,而先喊出了那声抽身而出的“爸爸”,让阵平无力地放手,却偏偏又希望他继续牵着她不放。

  人的情感与理智,是多么微妙而复杂。

  这里要问,为什么在第四集的时候,当阵平得知美久喜欢上博时,他虽然很介意很吃错,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却显然没有这一次这么纠结和痛苦?

  我的想法是,首先,这一次的放手,是失而复得之后的放手。他本来以为两人世界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却没有料到原来一切都是短暂甜美的梦。

  而和博那次最大的不同,是他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

  她明明是在家等着他过生日的,一起吹蜡烛吃蛋糕的。让寺西燃起希望的赴约,也明显是失望于他的爽约,是一时冲动的逃离。

  她在他面前的逞强,演技真的没有那么好。

  所以他和她都知道,她答应寺西的告白,比起真心的交往,更多是为了和他告别,结束这支暧昧的舞曲。是为了告诉他,我已经踏上了新的旅程,我愿意照你希望的那样,过平凡的人生,获得平凡的幸福。

  正因如此,才更痛苦。比放手看着爱人投向她所爱之人的怀抱更痛的是,明知道爱的人心中不爱别人,却因为自己不能回应,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伤心失望,投向不爱的人的怀抱。

  了解了他们之间这种状态和心情,才能明白之后阵平在美久房间中的那段对话。

  他先是带着笑容,说谢谢你的毛衣。连美久都惊讶于他居然在这一连串事件后还想得起来要为毛衣道谢。

  那是因为他真的对她受到的所有伤害都耿耿于怀,并且尽力弥补。

  他还是想告诉她,我一开始虽有怠慢,让你失望,但你的心意,你的辛苦,我如今已经知道,并且会一直珍惜。

  然后接下来他转过身,似乎是在要离开时才突然想起,又似乎只是不敢看她。

  “那家伙……我不讨厌哦。”

  美久楞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阵平,过了一会才说,“我知道。”

  阵平微微点了点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告诉美久他不讨厌寺西,是因为他想告诉她,和博不同,他放心把她交给寺西,所以你的选择,我认同。

  而美久,她说她知道。这一句,导演特意给了一个特写,这一瞬间她的神情,虽然平静,却包含着千言万语。

  [我知道你不讨厌他,因为你相信他,你愿意给他电影票。]

  [我愿意和寺西交往,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认同,你会放心,你可以去找自己的幸福。]

  其实成年了的美久,和一个人交往,和阵平讨不讨厌本来无关,只和美久喜不喜欢有关。

  但阵平不说美久喜不喜欢,是因为这一题无需回答,不言自明,他只说他自己讨不讨厌,而她的回答他显然并不意外。

  她直视的眼神,他了然的微笑,他和她似乎都心知肚明,这背后的千言万语。

  对于那个小小的暧昧二人世界来说,美久已经在这里先迈开了离开的脚步,走向路的对面,外界的世界。

  但她抱着小海豚,无名指上的戒指,依然闪闪发光。即使在最失望的时刻,即使即将离开那微妙的漩涡,她也没有把它取下来。

  她可以去接受别人。但她还不曾放弃她自己的心情。她曾经想要在阵平身边单恋一辈子,如今就算连这件事她都求而不得,她也依然会坚持着自己心底的依恋,那是她最珍贵的秘密宝藏。

  同样地,阵平望着那件绣着“JINBE”的毛衣出神。这件毛衣,他从头到尾从未穿过。

  因为最珍贵的宝藏,怎么可以轻易被别人看到呢。

  其实不得不说,虽然有点无良,我还真是特别喜欢看阵平吃醋,真的觉得很可爱很可爱。

  带着点孩子气的阵平,就算对着美久,可以用年岁养成的深沉与内敛,掩藏住真实的爱情,但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像个少年一样醋意大发。

  而当家中空无一人,他在家里弹起了那首久违的曲子。代表思念的曲子。

  有些思念,是只有当谁都不在的时候,才能被悄悄奏起,缓缓弥漫。

  但在《阵平》中,思念和暗恋往往不是单向的。

  当阵平弹着曲子的时候,美久却在约会时总是想起阵平。

  十七年,是占人生中绝对重量的时光。当一个人已经成为生命里的一部分,对他的牵挂和爱意无需刻意,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一处风景,都可以与记忆中的他不期而遇。

  你看她讲述阵平的神情,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那种回忆的甜蜜,那种脸上的光彩,完全属于一个陷入爱情的少女。寺西又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很多时候,当我们对着最重要的人,许多话许多表情反而无从表现,而当和令我们心安的他人在一起,尤其是到充满回忆的地方,总会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袒露心声。

  少女的爱情,本来就是最难保守的秘密。

  如果说我们之前还对剧情给出的暗示没有注意,不知道美久愿意和寺西交往背后的原因。那么两人在小野寺老师来访用餐后的厨房的对话,则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们答案。

  美久对阵平讲起寺西时的语气,颇让人觉得像一个正常的女朋友抱怨男朋友。但阵平的一句,玩得高兴吗,她却连正视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别处回答一句,高兴啊。

  相反的是,阵平的眼神,已经很平和,他直视着她,真的就好像是一个父亲对着恋爱中的女儿。其实在餐桌上,小野寺开美久和寺西玩笑,他就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不露丝毫痕迹。

  前面说到了,虽然阵平有些时候的孩子气是那么可爱,但在该自我调适的方面,美久永远都比不上阵平。那毕竟是中年的男人用年岁养成的深沉和内敛啊。

  只是偶尔那完美顺滑的父亲模板,还是能看到一丝不一样的痕迹,在美久提到高中一起去横滨之后,他就似乎陷入了遥远的美好回忆,只属于他们的回忆。连美久提起的话题,都迟迟没有反应。

  美久小心翼翼提起的,就是一直以来藏在她心中的心结:对于阵平,不止是她和他之间那奇怪微妙的关系无形中束缚着两人的情感世界,在这以外,这十七年来,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负担和包袱,阻挡他去实现他的事业和他的梦想。而她与寺西的交往,终于可以让她有了理由,把他理应拥有的,都一并还给他。

  但阵平对她的话,只是勉强一笑。然后深深,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比起后来同样的情景,此刻的他并没有把这些话真的当真。因为他从未想要离开她,而聪明如他,也能听出美久话语之外的逞强,她也并没有真的想让他离开。

  其实她也好,寺西也好,真理子也好,小野寺老师也好,他们都不明白的是,对于阵平来说,有比起事业更重要千倍的东西。

  这宽广的世界多么迷人,但不管去到哪里,天涯海角,无边无际。

  或许,始终都比不上某一个人的身边。

  寺西偷听到这番对话后,对阵平提议要搬出去住。他的真正用意,是想要在阵平真的离开家后,能够承担起一个男友的责任,照顾美久。只是他不能说自己听到了阵平和美久间的对话,只能借同居一事做题目,讲得义正言辞,感情我相信也很真挚——不管出于哪个理由,他是真的想要珍惜美久。

  不过阵平能感觉得出这理由的突然——所以他说他觉得没那么单纯。

  这也是我对寺西的看法,我始终觉得,寺西他虽然看着很直率,但很多时候,只要和他自己的目的有关,他其实做不到对人完全的坦率。这一点,后面的故事也多有表现。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虽然立场相似,但要更喜欢更欣赏真理子的原因。

  她是非常柔和传统的女性,她曾说她一辈子都没有自己决定过什么。但在医院里,当她通过小野寺老师的事件,体会到人世的短促与爱情的难得,她终于鼓起勇气,用讲述着过去的方式,对阵平当面告白了。

  其实她辞职到阵平的研究所来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决定了。但我并不觉得她在那时就意识到了自己对阵平是喜欢,毕竟她那时还纠结于前夫的靠近,但她敬慕阵平,他演讲上的话曾经鼓舞着她,所以当她处于人生的迷途时,她努力选择了有他在的方向。虽然爱苗早就从那次大学时代的讲座开始就已播下了种子,但真正让它发芽的,还是随后阵平对处于人生低潮的她展露的温柔和鼓舞。

  而此时的阵平,带着感慨地对她说起小野寺老师的话,“别把人生想得太难,爱的人只有一个,爱的工作也只有一个,要像鲸鱼一样在人生的大海里悠游……虽然现实里要做到很难。”

  爱的人只有一个,是啊,她已经明白,自己爱的是谁,为何不去努力追求,让人生变得不那么复杂。医院的推车划过,让人想起人生无常,接下来的告白,也就顺理成章。

  对于阵平,他一生唯一的爱人是谁。他在现实里,却很难做到简单去爱的人,又是谁。我们都知道。

  但面对真理子这样情真意切的告白,面对一份潜藏了这么久的绵绵情意,有谁能够忍心狠狠拒绝?

  尤其是……尤其是,他真正爱的人,已经踏上了新的旅程,已经转身对他做了告别,已经努力开始让自己获得平凡人的幸福,那他呢,他是否,也应该去努力尝试一下,和一个“合适”的人交往?

  阵平的一夜不归,其实意思很明显。真理子鼓起了万般的勇气,才问出那句话,不是真的仅仅只为了再喝上一杯,而阵平的接受,其实等于接受了她的告白。

  成年人的爱情,就是这样,不是学生的Puppy Love,充满热血沸腾的“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而是带着更多情绪的保留和行为上的直接。所以编剧在此时,也适时地给予了含蓄的暗指和留白。

  阵平对真理子有好感么?我觉得是有的,毕竟,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理加子的影子,而他们之间的相处,始终平和温暖。注意到没有,他在美久的面前,常常皱着眉,即使笑,也是微笑。而在真理子的面前,阵平却总是很容易大笑。

  但恰恰真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时上时下,忽起忽落,尤其想爱而必须苦苦压抑,就更是艰难。

  而对没有那么爱的人,我们往往可以轻松以对,应退自如,因为我们不用交付主动权,我们的灵魂和心神,都可以安坐于原地。

  所以阵平在这个最压抑,最痛苦的时刻,选择真理子,就实在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他的灵魂真的需要片刻的休憩,他实在很辛苦,太辛苦了。

  我们在前七集里看到他必须时时刻刻要把那沸腾的爱压到最深的井底,美久可以用离家出走、用博、用寺西作为情绪的出口,他却往往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锁着眉踱着步,神情苦闷,满心烦恼。

  而此时,那个他和美久的二人情感世界,已经随着美久喊出的那声爸爸,随着对寺西的那个点头逐渐土崩瓦解。他翻涌着的情感,实在需要一个地方缓解。

  所以他接受了真理子的告白,正如美久接受了寺西的告白。

  但说到底,他们都不爱那个人,只是他们选择了和一个合适的人去交往。这对那个真心告白的人来说,始终是不公平的,尤其对同样内敛含蓄、好不容易勇敢一回的真理子。

  我们应该去和我们所爱的人交往,付出相对等的感情,如果不爱一个人,那么就不要轻易地同意在一起。

  ——只是,这些都是最理想的状况。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地靠近幸福,尽可能地不孤独,不能选择爱的人,那就做一个被爱的人吧。事实上,大千世界,有多少人爱不到自己最爱的人,却在另一个人的陪伴下走完一生?一定数不尽道不完。有些事情,总归是无奈的现实。

  而谁又知道,我们不会最后真的爱上那个陪伴自己的人?时间,真的可以改变、酝酿许多的变化。

  美久和阵平接受寺西和真理子的告白时,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很多观众,喜欢把他们所爱的角色想成完美的形象,但其实很多时候,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凡人。

  也正因他们是普通的凡人,才让人更愿意亲近,他们身上那些不完美的地方,我们能够理解,因为那也是我们身上那些不完美的地方;他们身上那些闪光美好的地方,也才更值得去爱。因为那是我们也可以努力去达到的。

  阵平也是如此。如果他真的是个完美的隐忍的情圣,没有了他身上那痛苦纠结和挣扎的部分,也就少了许多人间的烟火气和情感上的共鸣。而正因为他努力挣扎过,学着和美久一样,脱离这个无望的漩涡,站到道路的另一边,才更能让人明白,那不断把他们拉回漩涡中心的引力,有多么强大。

  但这并不代表,美久和阵平的做法是很值得推崇的。他们在感情上的选择,都有一些慌不择路的意味,虽然我们能理解他们的无奈,但却不能否认他们挥霍了别人的真情。

  比如此刻的美久,她等待着阵平的回来。从在医院听到告白开始,我相信她就已经有预感,阵平还自己一样,离开那个小小世界的时刻,终于要真的来临。

  她说出那声爸爸,就是因为她以为这一天必定会来到,所以她抢先了一步,她退回到了安全线以内。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

  她像以前一样,站在窗边等待他,她喝着红酒等待他,即使寺西在感受到危机时再次告白,想要以一个男人的肩膀,承担起一个家,守护她。即使寺西深情地拥抱,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彻夜不眠,即使知道他不会回来,她还是等待着他。

  那一声小小的嗔怪,“笨蛋”,是不能大声说出来的醋意和怨怪,藏着的,是她对他的在乎。

  就好像他终于回到家,但在走廊上站住,看了一会美久的房间,叹气着回到卧室,却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们真的就好像是已经走到两条道路上的人,却根本没有望着前面的方向,而是屡屡回望着对方在远处的身影。他们原来那小而封闭的情感世界,已经崩塌,但即使如此,两个互相吸引依赖的灵魂,就算分离再远,也根本不能舍弃彼此的牵绊和挂念。

  如果说第五集是短暂的和平后,危机的隐隐浮现,第六集是显山露水,那么第七集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各自的两两相望。

  如果没有别的危机,我猜想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还会维持一段时间——但并不会长久。因为很快,美久就会意识到她没有办法释然,她毕竟是一个诚实的孩子,不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她要失去他的伤心难过,没有办法像阵平那样被很好地压抑调整。他们要么只有彼此更加远离,要么只有重新靠近。

  只是——别的危机来临了。

  对阵平来说,从头到尾,他都在不断失去。到第七集的末尾,他终于放手,失去了他们原先那么努力才重新找回的二人世界——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退到了最后的安全线,一个父亲和一个女儿,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放手。

  可惜命运,偏偏就是要开一个残酷的玩笑,要逼他们到死角。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命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一招?

  第八集 伞

  第八集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集,和第九集并列。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最后那一整段的对手戏。

  只是也正因此才觉得难写,当面对如此精彩的片段,文字和语言总显得特别无力。

  让我们先回到第八集的一开始,寺西搬出了高梨家。这个小屋终于再次回到阵平和美久独处的状态。但两个人之间虽然可以言笑如故,但无论是故事里的他们,还是故事外的我们,都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到那个最初的二人世界。

  他们已经各自站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身边各自有人陪伴。看似只有两人的空间,其实挤挤挨挨地站着四个人。另外两个人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比如此时,阵平说“我了解他的心情哦,男人都会想要去守护珍惜的人。”他想要去守护的人是谁?故事外的我们一清二楚,但美久那勉强一笑,却似乎让我们觉得她想到的是别人——而随后,像是要印证她的话,阵平刚说他不在家吃饭,真理子的电话就及时响起。

  她知道他要去和谁在一起,但她是他的谁呢,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像女儿一样,多问一句,今晚回家吗?就算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也没有办法做任何事去阻止。

  她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他离开的背影。

  就好像阵平站在家门口,在迈步之前,也只能忍不住回头多望一眼。

  一直在互相看着对方背影的两个人,虽然两两相望,却只能各自知道。

  比起阵平对寺西,美久对真理子啊,真的是介意得多的。

  像前面常提到的那样,她和阵平其实在行为方式上,是刚好相反的。阵平在开始很容易显露真情,但随后就可以通过一层层的理性,把爱情藏在父爱的后面,坦然微笑着以父亲的身份,看自己爱的人得到幸福。但她不行,她总是先下意识用很懂事很得体很“应该”的话来应对和防御,然后情感会一波波地泛上来,逐渐把她淹没,她可以勉强露出笑容,却没有办法控制后面的仓皇和难过泛滥成灾。

  所以她看着阵平和真理子的互动,看他们的越加亲密,心里控制不住地难受酸涩,但她又忍不住不看,眼睛总会自然而然地跟随着那两个看上去很和谐的身影,越刺眼越无法移开视线。

  我其实很懂她此时的心情,大概因为我也有相似的经历。喜欢一个人,就总是会不自觉地看着他,就算知道看了会难过,但就是没有办法就此放手,像是个自虐的循环。

  这也是为什么寺西是最早觉察出美久心意的人,那是因为他喜欢她,他也在那样注视着美久。她就算可以用喝水的动作盖住自己的表情,却不能阻挡一个专心喜欢她的人的视线。

  阵平和真理子之间,如果说之前还是美久在吃飞醋,那此时倒也的确进展到了美久需要介意的地步。

  阵平一夜不归后,在之后的这个早上犹豫了一下,穿上了那件真理子送的毛衣,这一个细节,其实也不用再多说什么。成年人的告白和交往,和那个下大雨的夜晚一样,在你来我往间带着的,多半是心知肚明的暗示与默契。

  真理子显然看懂了这暗示,她和阵平之后的相处,多了一份自信和自然。邀请美久一起吃饭时的口吻,倒像一个女主人在友好地邀请一个亲戚。听在美久耳朵里,应该是分外的别扭。

  两个人分别踏上两条路,看在外人眼里,是父女二人同时迎来春天,但只有美久自己知道其中滋味。和阵平多年的心理准备不一样,她对这一天的到来,几乎毫无心理预期。而除此以外,从上一集小野寺老师出现开始,她就在想是否自己是个锁住阵平的锁链,对阵平的爱,让她希望他能自由地追逐梦想和事业,但也是对阵平的爱,让她希望他能留在身边。

  她和三田村在酒馆的一番谈话,就合理地表现了她这种矛盾的心态。她在理智上,不希望自己成为阵平的负累,而感情上,希望自己对于阵平来说不是可有可无。所以三田村的回答,可谓“不愧是三田村”,能洞悉人心的恋爱之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阵平多年来为美久放弃了多少机会,却不动声色地在美久的询问下,只说不是很清楚,他知道如果据实回答美久会介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阵平并没有将美久看做负担,也没有把放弃事业看做牺牲。在这一点上,全片其实唯有他是了解阵平的。

  无论是真理子、寺西,还是和阵平谈话殷殷相劝的小野寺老师,甚至美久本人,都把阵平的留日看做为美久而做的很大的牺牲,这是很正常的思维路径,因为她不是他的女儿,他却愿意十七年来都照顾她,放弃无数机会。这不是牺牲是什么?但三田村知道,对于阵平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十七年来,他在旁早已感受到美久对阵平的意义。

  什么意义?不光是爱情那样单一的感情。而是更深更浓厚更不可替代的那样一种感情,可以彼此救赎的感情。

  还记得阵平在第三集对老家的亲戚说的那番话吗?是美久,拯救了因为理加子的离世而悲伤的他,是美久,用十七年的相伴,滋养了他的灵魂。在外人看来,美久依赖着他,但其实他很清楚,他也深深依赖着美久。

  三田村接下来与美久的谈话,则更是梳理了美久此时心中的一团乱麻。他在美久介意真理子时提点她,阵平理应有权爱和被爱,正如她此时正与寺西交往一样,两人都已经各自踏上了新的旅程。这合情合理的逻辑,开解了不少美久心中的郁结。而接下来,当美久忍不住说起他们最近那种微妙特殊,令人不自在的关系,怀疑自己在家里对阵平是否必要时,他更是直接告诉美久,阵平有多么重视你,多么需要你的陪伴,多么爱着你。这一点,无疑让美久从心里觉得开心,那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确认、却无法从阵平那里直接听到的话。

  这一番对话下来,实在不得不佩服三田村情商之高。美久的话不清不楚,但三田村照样能从理智到情感都好好地为美久开导,让她明白,此时她最应该做的,是祝福阵平新的幸福,同时把握好自己的幸福。并且,要相信阵平对自己的爱,好好陪伴在他的身边,因为纵使二人世界不在,他们之间的牵绊和感情,和任何父女一样,是不必也不应该就此扯断的。

  故事进展到这里,似乎隐隐地已经感觉到导演和编剧的伏笔。比如阵平与小野寺在长椅上的谈话,他对邀约仍然不置可否,那是因为就算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他都仍想留在美久的身边。

  比如美久和三田村的谈话,她逐渐试着开朗起来,那是因为在别人口中确认了阵平是需要她的,就算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她也依然可以,也应该留在阵平的身边。

  但故事偏偏,就是要让他们最后的那一条底线,那一条他们可以随时退回留守,斩不断也切不掉的线;那一条虽然只能让他们停在某处,但依然可以名正言顺当彼此为世上唯一的家人的线……面临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断裂危机。

  阵平看到那张名片后的反应,是我们至今所见他最强烈的一次。在别的情况下,他尚能在一个低头或者转身间努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但此时的他,却连基本的对话都很难完成。动摇到连真理子都能马上感觉到他的不安和走神。

  我相信,见到这张名片的情景,一定也曾经被他预期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可怕如梦魇一般的事件,估计已经渐渐淡去成一个遥远的影子。而如今,猝不及防之间见到,就如同最深的梦魇重又从记忆的深处纠缠而来,足以让人浑身如坠冰窟。

  是的,只是一张名片而已,但又不止是一张名片。它的企图,可能很单纯,也可能很复杂。但这其中有一种可能,只要有它存在,他就不可能不恐惧。

  ——是恐惧。和之前与美久相关的所有慌乱懊恼愤怒哀伤苦涩都不一样,这一次,是深深的恐惧。因为他,有可能要真正彻底地失去美久。

  美久的电话来的时候,他用真理子在家的理由让美久不用担心,话中含着的意思或多或少是让她不用急着回来。在美久自然是难以接受的,尽管她刚和三田村谈完心,内心已纾解不少,但这有家不能回的感觉还是让她在瞬间就重新涌起了强烈的苦闷和醋意。她理智上能够接受阵平展开新的人生,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在家里变成多余的那个人。更何况,在这样夜已渐深的晚上,真理子和阵平在家中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都足够让她涌起深深的抗拒和哀伤。所以她只能落荒而逃地跑去了寺西那儿。

  但在阵平,我相信此时他的动机很简单,他只是不想马上面对美久,在自己为她如此慌乱无措的时刻。他需要的,是一个让自己可以独自镇定的空间。

  在自己的房间椅子上咕噜咕噜转着的阵平,看似也的确已经镇定一些,只是连三田村都知道,这次宫下的意外来访,一定不是特别好的预兆。更让阵平担心的,则是宫下直接与美久接触,那样一来,不管发生了任何事,阵平自己连阻止和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才假装无心地问美久最近有没有去见什么人,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明显安心了许多,依照约定去赴宫下的约。只是那边的美久想当然地把他的推辞看成了与真理子有关,哪里能想到此时阵平的脑子里,根本没有空分给真理子。

  寺西却已然逐渐感受到了美久的心情,他和美久之间看似单纯美好的交往,其实从一开始两人就不在一个状态。美久只看着阵平,所以无论是高兴的回忆,还是难过的吃醋,都和阵平有关。而寺西只看着美久,他看到了诚实的她所有的情绪,而他明白,这里面几乎没有自己的影子。

  美久和阵平都提到过,“像个普通女孩一样获得幸福”,却都没有想过,要像普通女孩一样获得幸福,不是光光和一个普通人交往就可以的,还要像普通女孩一样,愿意与那个普通人在一起一辈子,并因为对方的陪伴而感到喜悦。而美久,她虽然理智上愿意,也付出了努力,但情感上却从头到尾没有放弃过阵平。

  又要怎么去放弃呢,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许尚可以被锁在柜子里,安于平淡的时光。但十七年的时光,早已渗入血脉,又要如何去忘,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就算他们永远分离,距离远到天涯海角,这种如本能一般的爱和思念,也永远会伴随着他们。

  所以如果美久和阵平,和任何一个别人结合,那对于那个人来说 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的爱人,会花一辈子的时间思念和牵挂着自己以外的人。而他们必须连那一部分,都一并接受下来。

  在别的地方,第二名是个很好的名词,但当感情世界里的“第二名”,却实在是件苦涩的事情。有的人抽身而出,舍弃残缺的陪伴,成全所爱之人完整的幸福;有的人甘愿冒险,紧紧抓住能抓住的,希望有一天第二名能变成第一名。

  而美久和寺西那看似崭新的道路,此时终于开始露出它脆弱的根基,或许一开始,这就只不过是个空中楼阁。

  阵平和宫下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路上心事沉重的神情,在看到美久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就变得柔和,眼睛也自然地闪着温和的光,笑容温暖。

  美久不死心地仍想多问问阵平去了哪里,她始终希望阵平不是在和真理子在一起,但阵平那沉默逃避的表情,却让她误以为自己的问题已经不言自明,只能慌乱失望地道一声晚安就想逃离。在这样的时间点,阵平神色沉重犹疑地叫住她,要和她商量事情,她也自然会想成和真理子有关——他终于要告诉自己,他要和真理子在一起了。

  美久在理智层面的成熟,其实超越了她所在的年龄。她在努力自控下所说的话,永远是十分懂事得体,富有说服力的。让人觉得“应该如此”,虽然她的表情,总是暴露出这层成熟后面的柔软情感,但她甚至能很好地为自己的反应找到最合理的理由。

  “我一直以为阵平心中只有妈妈一个人,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我真的很奇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这番话,是情真意切的,她是真的努力想要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身为女儿的她“应该如此”。

  但她这一次,猜错了。她满心想着的那个“危机”,和眼前的相比,其实远远算不上危机。

  我在想,阵平一定和第一集准备告诉美久她的身世时一样,在开口前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打好了腹稿。甚至包括自己该用怎样的语调和表情,所以他此时能带着一点点不由衷的微笑,平铺直叙,似乎这是一件并没有那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又一次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每一次,当他痛苦矛盾时,他总是把选择的权利留给她。因为只要是她的选择,他就总有办法去说服自己接受。

  美久的回答,是他想要的吗?是的,当他听到她坚定地说不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开始有泪光。而她这一次,反过来问他,你觉得呢?去见一面好吗?

  她的心中,同样有想要的答案,她希望他说不,她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表现出那种不希望她离开的强势,她希望他重视她需要她,就如同她重视他需要他一样——毕竟,这一次,牵涉到的是他们之间最底线的那层羁绊。她最想看见的,是他和自己一样的坚定不移。

  但他只是紧紧绷着下颚线,像在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说,“这是,美久的决定。”

  其实这一句,泄露了他潜藏的真意,美久此时的决定是什么,是不去啊。他的情感,其实一定也是一样的反应,但他在抵御着,他尊重她的所有意愿,他想要她拒绝那让自己这样恐惧的梦魇。

  但他随后沉默了一会,像是无法忍受一般地叹了一口气,近乎呜咽。

  “毕竟是你的父亲,去见他一面吧。”

  我以前看到这里的时候,会想,阵平为什么要美久去见生父?明明他自己肯定有千万个不情愿和抗拒。甚至明明他才说了,这是美久的决定,就又提出了这完全和他自己、和美久的意愿相反的建议?

  但再看的时候,突然明白,阵平啊阵平,每次在他做一些似乎难以理解的决定时,只要去想,他是为了美久,他所有的难题,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切,都在那短短的一句话,“毕竟是你的生父”里。

  对于阵平来说,宫下有自己无法代替的意义,那就是“生父”,那是真正的血脉造成的联系。每个人,都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存在。美久也是,但她的母亲早已离她而去,与她在这世上真正在血缘上最亲近的人是谁?就只有那个虽然多年未见,但如今终于浮上水面的生父。

  我在想,当美久的母亲去世时,阵平看着的这个小女孩,她在三岁时双亲就分离,在小学时就失去了她最爱的母亲,她的身边始终没有最应该爱她的父亲,她在血缘上,是孤独而无依的。像一株漂泊在世上的水草。

  而为了填补这样的空洞,阵平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给了她双倍的爱,足够的爱,多到可以让她成长得如此完整的爱。

  但我会想,他是不是一定也曾经觉得,在某些方面,他永远也填补不了那份空洞,那份血缘上的缺失。

  所以他才会说“毕竟是生父”,这一句话里,是他用多少爱,却想成为也成为不了的那个身份。

  所以他希望美久去见他,去见这个最亲近的陌生人,去让她的生命历程有一个比较完整的体验。

  他不希望美久的生命里,对自己的生父只有怨气和恨意。

  他不希望那个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空洞,一直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确切的解答。

  所以他才会在后面说,“去堂堂正正地见一面,让她看到你,变成了多么美好的女人。”

  是啊,堂堂正正地,没有逃避,没有愤恨,没有负气。他想让她远离那些负面的情绪,拥有的是确定和平静。

  他想让自己,在想到那个名字时,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魇,而是一个不用去害怕的梦影。

  毕竟,他虽然不是他的父亲,但他有她的爱,他有自信,他的爱不会输给任何人,她不会离开他。

  阵平的所有决定,永远都是以美久为出发点。这一点,是美久自己都不明白的。她感到的,是委屈和伤心——从第一集开始,她就已经抱着这样的委屈,自己对阵平的真心,为何他总不能了解?为何他总要表现得好像她要离开他而他却无所谓?

  所以她这一次,不是喝醉酒流着泪弹琴,她流着泪,告了白。

  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美久说,我不是将你看成父亲,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开始,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她说的

  《阵平》观后感(五):”Jinbe,Jinbe“——重温《阵平》有感

  不能算剧评了,因为剧评我写过几万字,现在这篇只能算随感了。

  ——

  数年后,在我再次重温阵平,并又一次沉迷的某天晚上,我在那首《Wind on the water》的钢琴曲中入睡,正逢雨季,半夜下起大雨,我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中间迷迷糊糊地醒来,外面天光只是微亮,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

  突然觉得手腕上有微微的痒,我下意识碰了碰那里,在朦朦胧胧间,听到自己喊了一声。

  Jinbe。

  第二天,我醒来之后,发现在手腕内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肿块,也许是早先被初夏的蚊虫叮咬的。

  可因为那两个在几小时前无知无觉间喊出的音节,我愣是对着它发了一会呆。

  那天上班照例是忙忙碌碌,杂务纷至沓来,再没有空多想。直到休息的时候起身去倒水,才再次瞥见手腕上那一点红色,一瞬间满脑子突然便充溢着阵平的画面,深情而内敛的皱眉,隐忍而悲伤的侧颜,以及画面外为他们再次留下的泪水…………

  于是,我端着水杯,用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喊。

  “Jinbe。”

  那两个音节,仿佛带着魔力,让剧中的他们相爱,也让此刻剧外的我,不再身处嘈杂明亮的办公室,而是可以紧抓着它们的尾音,从窗外飞走,一直飞到某个安静的日式院落旁。

  在那院落的铭牌上,一定写着高梨两个字。

  明明被凡俗包围,却突然像是能够出离于世,逃遁到内心中的桃花源。

  ——————————

  数年前,当我第一次看阵平时,深深被其中感情的深刻、博大与隐忍所打动。我当然为剧里的人流了很多泪,却更多只是为剧中的曲折和感动。

  而数年后,当我再一次沉迷阵平,看到他们终于在纽约街头相拥后,留给我的,却是一股无可名状的怅然。

  我曾在长评中说,阵平的落脚点在生活。

  所有细微情绪的惊涛骇浪,所有倾诉衷肠的惊心动魄,最快乐与最悲伤的,都发生在最生活化的场景中,客厅、餐桌、二楼他们卧室门前的那条过道……

  是生活的点点滴滴的浸润,让他们终于在十七年的时光里密不可分。而最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阵平的告白里,不谈爱,不谈喜欢,只谈生活。

  “别回去了,我们一起生活吧。”

  但即使如此,当我稍有成长,更深切地进入到生活中后,回头再看阵平,又会觉得它所描绘所坚持的那些情感……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

  阵平这样的爱存在吗?阵平这样的人,存在吗?不是这样的问题,也不是硬要把纯爱剧当真。毕竟,那样的爱,那样的人,条件都太苛刻,太难达到了。

  让我真正惆怅的是,那些更基础、看上去几乎无需置疑的问题,似乎都无法得到回答。

  比如“恋爱、结婚、生活,对象是否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人?”

  美久说,她最想做的事,是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深爱一个人,以至于根本无法定义他或她的存在,是亲人、是爱人、是朋友,也可以都不是,只要是对方,只有和对方,生活在一起,每一天都圆满而幸福,每一天都别无所求。

  但现实中,我看到的是身边的朋友为了世俗的眼光去委曲求全,从相遇到结婚,一切都近乎交易,在几个月间完成,没有真心,没有爱情,不去妄求深刻,但竟连真挚的一点情感都没有。

  “别把人生想得太难,爱的人只有一个,爱的工作也只有一个,要像鲸鱼一样在人生的大海里悠游……虽然现实里要做到很难。”

  是的,要不把人生想的太难,这本身就是多么难的事。

  复杂的欲望让爱在这个时代变得廉价而快餐化,人人都是小博,却不再有阵平。工作不过是为了糊口,处心积虑只为多攒些钱,而真正理想的、特别想要去做的事,在哪儿呢?

  每天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在五光十色的物欲中发泄着工作的压力、迷茫和苦闷,直到当我们看到简单纯真的情感和理想时,只会麻木地嘲笑它们的天真,讥讽它们的不切实际。

  所以这一次我的难过怅然,不再只是因为剧中他们历经的波折,更是因为我发现我内心中所向往、所希冀的,其实并未改变,那是被《阵平》表现得自然而然的,一种纯净洗练的情感和人生态度。

  而这种情感和态度,和我所身处的现实,这从来都很冷酷坚硬的现实,或许本就有着巨大的差距。

  所以,其实说到底,也只是理想生活和现实生活间注定的博弈,注定只能失落。

  也注定只能将阵平的一切当做一场与现实无关的童话故事,一笑而过……吗?

  ——————————

  不,不是的。

  就像我站在办公室里,按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念出那两个音节。

  在如急流般汹涌的生活之上,它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只属于我的支点,在一切庸碌中劈开一道绿地。

  那一块心中的桃源,它可以如何安定我、滋养我……别人不需要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好。

  就像那天我听着阵平的OST骑车回家,伴着钢琴曲的旋律骑到了小区门口的车辆交汇处,一时被堵住。本来总容易心焦火燎,会在心里暗骂行人不守规矩,其他车胡乱瞎开,但那天,我抬头,看到的是头顶树叶间洒下的阳光,明媚而温柔。

  那是生活中一点微末的美好的细节,它本就可以简单而纯粹,只取决于用怎样的角度去感受。

  就像……我心里悄悄像美久一样决定,如果要和一个人结婚、生活在一起,那一定只能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不可代替的人。

  如果遇不到呢?遇不到就遇不到呗,一个人努力生活,不去辜负自己的真心。

  ——————

  这是我第二次沉迷于阵平时的新的感悟,好的作品,总是可以在不同的时间段看到不同的东西,与当时的人生处境相互关联。

  但即使每个阶段得到的感悟有所不同,底色或许还是一样的。

  就像我们在不同阶段成长为新的样子,但本质上,我们还是我们。

  于我而言,阵平的底色,就是这样纯粹的美好,不含杂质到近乎伟大。

  我向往、仰慕这样的伟大,也许会被他人嘲笑,但我还是想要尽量去靠近它。

  即使,没有办法遇到阵平,遇到那样深沉的爱情。

  即使找不到那个唯一爱的事业和工作。

  也要努力让自己在这复杂多变的世界中,记住那些简单的信念。

  尽量,要尽量,让自己生活得简单通透一些,像鲸鱼一样,顺其自然地在人生的大海中悠游。

  ——————

  第二天我睡得很安稳,早上醒来,打开窗户,看着雨季中难得的朝阳。

  低头一看,手腕上的红点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褪去了,只留下一抹很淡的影子。

  惆怅突然散去了不少,我轻轻对自己默念。

  Jinbe,Jinbe。

  完

  《阵平》观后感(六):无别离,焉知爱

  如果没有离别,就不会有那些流芳百世的诗歌;如果没有离别,也就不会有那些打动人心的故事;如果没有离别,我们怎会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所以,离别并非坏事,真爱就应该先放手,看她(他)是否会回来。

  日剧《阵平》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日剧都很短,差不多十集左右,比如本剧、比如《美丽的人》、比如《东京爱情故事》,就像日本的建筑和饮食一样,虽不大气,但却十分精致。看日剧总会觉得集数太短,故事讲不完,但编剧的功力总会在最后一刻显现。

  虽是近二十年前的作品,但放在今天依然不过时,而且要比国内所谓的青春片、爱情片干净多了。十一集的电视剧,直到倒数第二集,他才毫无预兆的做了表白:美久,一直都很喜欢啊。直到最后一集的最后一幕,终于在一起的两人也仅仅是轻轻的拥抱在一起。

  好的爱情故事就应该是这样吧,田村正和主演的作品总是如此温暖,那位赤脚的王子,有如月亮般的微笑。

  《阵平》观后感(七):第二次看

  上次是什么时候看的呀?只记得那种感觉。只记得这是自己钟爱的一部剧。再次看,依然会流泪,不知和上次流泪的地方是否一样。那种说不出口,因为对他的比爱情来得更深更广的爱,那种牺牲,离别,心情变化,表情变化现在看得更清楚了。自己亲手抚育的人生伴侣,有几人能得这样的福分呐?必是要Jinbei这样,单纯,专一,执着,细腻,隐忍,能牺牲自己的人才配。可亲可爱可敬的人呐。

  心爱的一部剧,将来能与他分享吗?纽约的重逢,那样的街,那样秋日里的树,冬日的阳光,那样的海湾,夕阳,Streisand的The Way We Were响起,我有种预感,将来,我的那份感情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填满整个人的幸福,宏大,深沉,绵长,满足的感情。

  我的那个他,对这样的感情体会,会为这样的感情唏嘘;会懂得、喜爱这两个人。

  会与我的他一起再看这部剧。我们会一起叹息,流泪,讨论,笑,一起对它喜爱不已。

  另外,我看首播日期时发现了一个秘密,也是惊喜吧!(☆_☆)

  人生就应该这么过呀:爱一个人,做一份喜欢的事情;趁现在,努力去做想做的事情。

  《阵平》观后感(八):阵平

  上世纪九十年代能拍出这种内容的剧集相当令人吃惊,要知道此剧毕竟定位依旧是爱情剧。可是这种略带有挑战伦理的内容(父女相恋,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法律上依旧是父女)那时恐怕是极大的突破。也正因为此,结尾美久还是要回到生父身边(事实上应该是从阵平家迁出户藉)以及最后在纽约结束。如果发生在日本,哪怕是现在,阵平恐怕也将失去教授职位,声名狼藉吧!

  毕竟是上世纪的剧集,感觉相当优雅含蓄,父女间由亲情转为爱情的感觉几乎难以察觉,恐怕需要受众细心体会。当然这种情感的掌控和表现,即需要编剧导演的创作,也需要演员的演绎,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还是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颇值得观赏一番。

  《阵平》观后感(九):你知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思念谁

  作词:沈庆

  作曲:逯学军

  编曲:Ricky Ho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 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你知不知道 忘记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 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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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和小松童鞋在这剧里面都流了很多的泪,于是想起这首歌来。

  不算是我喜欢的剧情剧种,开始的时候有点看不下去的感觉。

  “我们有点古怪呢!虽是父女,但不是父女,也不是朋友和情人。是什么呢?”直到美久和阵平都各自下定决心要和对方分开的时候,我开始能体会到剧情精妙的地方。渴望一直守在阵平身边的美久,为了阵平的梦想和自由,甘愿去与生父生活;终于确定了自己心意的阵平为了美久能拥有长久的幸福,决定将心意长藏心底。然而是真爱的话,总会有缘再会。(“恋爱之神”三田村先生万岁~^^)

  值得一提的还有草刚饰演的寺西,虽然明知美久所爱的并不是他,但甘愿付出,而且在失败后能够奋发图强。很漫画的设定,很傻呼呼的一个男子,然而觉得是恋爱失败后应有的态度,这才能令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能因爱情而成长。一直守候在阵平身边的助手真理子小姐,寂寞的一个人,需要依靠,很久前就喜欢阵平。虽然以女性的直觉感觉到阵平心里的是美久,但也去争取了。最后意识到不能因为寂寞而勉强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勇敢放手,也是成长。

  觉得好看的几场戏:阵平没有去赴约,而在酒吧里对着陌生人说出心声;临别前的一次早餐,打翻了牛奶,二人的眼神;阵平画外音念出给老师的信;阵平出国前给美久最后的电话,等等。

  养父和养女,要在怎样的条件下,亲情才能向着爱情变化呢?美久自述是对阵平一见钟情,那么阵平又是怎样看这个“女儿”?也许他在开始的时候,只是带着要一生都好好照顾她的心情,但“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的妻子,17年来所有生活的重心都以她为先,她也知道他一切的生活习惯,“恋爱!不对呢,比起这东西,更加,更加……更加大的、更深厚的,更特别的……但,说出来是不行的,如说出口的话,全部会消失。想只是放在心中,不和谁人说”。

  除了抚养美久长大的那种父亲般的心情,还慢慢有了亲情以外的感觉吧。本来,基础就不是建立在亲情之上。美久是在长大的过程中有迷惑过避忌过(所以阵平在给老师的信里有说美久好像有了男友,渐渐不跟他说话了),阵平则是思考自己真的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吗?即使不是如此简单,说穿之后,世俗又会怎么看待?美久才20岁,她的爱确实不是像小女孩依恋父亲般的撒娇吗?如一切都不揭穿,又真能风平浪静地继续二人父女不是父女,情人不是情人的生活吗?

  一对“父女”,能令喜欢他们的人都妒忌起两“父女”之间的感情,然后二人都能读懂对方的眼神,那么,不如像三田村在机场里说的一段话般,打开新的门。

  阵平能在最后对美久说“很喜欢”,对真理子特别照顾;美久所有的泪水和忧愁;寺西对美久的付出;真理子最后的放手,都是因为读懂了“思念”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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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了当初在看完古畑后,去吧里翻到的一篇老爷的访问,除了他老人家优雅的生活习惯,还有以下有意思的地方:

  (老爷说)『因为自己喜欢爱情故事,希望成为30岁能演绎30岁的爱情,40岁能演绎40岁爱情的演员(略)』

  1977年,当时负责正和节目的电视台关系者,这样评论:『他的爱情场景就像是画一样美。每一根手指的移动,到每根头发,都是计算过的。在能演绎美丽爱情场景的男演员中,他是最出类拔萃的!』

  结果,老爷成功演绎了那个岁数的爱情。演对手戏的松隆子,ma,个人挺喜欢哈。

  网路上关于阵平的新闻ms不多,猜想是时间太久,也不像经典的大hit剧般讨论者众。作为自己也有个女儿的老爷,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接这套剧呢?单纯的喜欢爱情?好奇?越过一切迷雾看到最终的爱,想要去演出究竟亲情的爱和爱情的爱是怎么分别,同时怎样确定个中的心情吧。。。而隆子嘛,作为一个当年炙手可热的新人,只要无损玉女形象(无法判断是她还是公司的意愿,但她当时的戏路是给我这样的感觉,仅此而已),挑战一下也蛮好的咩。

  几乎一大半的剧情,其实就是两者呼噜噜地在各个事件中翻来覆去的思索,像高梨阵平的习惯,呼噜噜地转着靠背椅想着心事。美久的角色,松小姐的表现偶觉得够好了~她那两年的颜真是青春无敌,而且比起长假和恋爱世纪,看出她是对角色的塑造都是有下功夫的,包括第一集阵平将养女的事实告知后,她总是带着悲伤的神情但故作坚忍,以及大团圆前流不完般的眼泪,都非常动人。而老爷么,确实,每个画面,每个表情,每个小动作以及每滴泪,他都算计过。初看老爷的作品是古畑,因为那不是爱情故事,所以那时候只是觉得这叔叔(那时候还是叔叔吧!?)好多小动作,很会耍帅,可是又真的是很帅。。。后来剧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他的演戏方式,而且也不由敬佩起来(虽然知道也有人会不欣赏),是每个动作和画面都计算到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本事啊。又虽然他的方式都是大致如此,可是对于不同的剧集和角色,他还是会赋予这个角色应有的重点……那应该是老爷饭才能研究出来的啦,hiahia。

  嘛,个人觉得好看的部分是从八、九集左右开始的。。。

  (呃 老爷戴着圆黑框眼镜的时候很有漫画feel呢。。。最后一集在纽约夜景下二人说笑着身体互撞的场景,还有最后在路边相拥的场景,很偶像剧的说。。还令俺想起木村跟松的剧来orz 觉着不太像老爷在这里面的性格。。。外国生活改变一个人?=v=)

  《阵平》观后感(十):如诗如歌,如你如我——《阵平》有感(第一集~第五集)

  前段时间一直在找涉及忘年养成恋的剧集。所获不多,找到的也多是声嘶力竭,各种纠结,十分痛苦的类韩剧段落。也无怪乎其中人物的折腾不休,因为这本就是个比较禁忌的题材。光源氏和紫式部的爱情能成为佳话也多半是因为他们是古人,且没有亲人的名分。落在现代,光是年龄差就足以让人难以接受,何况乎从小养大再加上以亲人相称?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一直以来都十分喜欢这类题材。轻松自在的爱情故事总能让人如沐春风,但有时却让人不满足,谁都会有想看一场刻骨爱恋的念头。但我最不喜欢凄凄惨惨的生离死别,不喜欢故作深沉的家门恩怨、外力阻隔。我想看的,是只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越禁断越甜美,越压抑越满溢的爱情。巨大的深情被怎样掩盖,铭刻于心的思念被怎样无力地克制却终究无法忘却,以及最后突破所有心魔的完美一刻——大概我真的是个对伦理禁忌没有太深执念的人,只要不破坏婚姻伤害他人,两个自由的人,彼此喜欢,就应该在一起,无关年龄,无关身份,就是那么简单。

  所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我按着豆列一部部找过去,找到阵平时的惊喜。我一直都很欣赏田村老爷,也很喜欢松隆子,而整个剧情简介就像是我脑海中一直在寻找的那部剧的化身。一切都刚刚好,仿佛心口缺了的那一角,四处找寻填补的那一块地方,被完美地补上。

  在看了两集后我就知道这部剧会成为我最爱的日剧。一直爱九十年代的日剧,那种细腻的风骨和味道,几乎无法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再次复刻。而我从未想过这种在养成恋里也是最争议的伪父女恋,这种在有年龄差的恋人里也算差得相当多的年上恋,和九十年代日剧这样的风格相结合,能够被拍得如此婉约和纯情,如此优雅而美好。是的,美好。就是美好,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每一次主题曲的响起,每一次阵平看向美久的眼神,都让我沉醉和投入,并从心底感到暖意和柔情。

  像诗一般,像钢琴曲一般,像大海和你我的故事一般。

  第一集

  一部电视剧的第一集先给我们展现的必定是人物的关系和背景。《阵平》也不例外,作为观者的我们,最先看到的是一对养父女之间的初次相识,贝壳的初登场,以及紧随其后的生活琐事。餐桌上的絮絮叨叨,被偷了的内裤,烤焦的面包,纠正语尾的拖音——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生活,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普通父女。

  唯一留有悬念的,是阵平临走前的欲言又止。事实上我们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出他性格里别扭的一面,明明是在意得不得了的事情,却偏偏要把已经拿出来的餐厅卡片又放回去,直到临出门才假装不经意的提醒。“今天是你20岁的生日”,这句话和那个餐厅的约定,让这个普通的早上,成为一切隐藏的故事显山露水的开始。

  阵平的不安其实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多。这一天来临的前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心不在焉,终日关在办公室里,在转椅上思考着如何应对,甚至对新来的美女助手几乎完全不在意也不关心。他对这个约定是真的在意得不得了——但他也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他要在这一天告诉美久,自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对任何一对寻常的养父女来说这都是十分重要的日子,看似很好理解。但我相信,对阵平,对美久来说,在更深的、周围人看不见也理解不了的地方,这一天比它表面上的意义要更微妙、更特殊。

  为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那隐藏的故事,并非只关亲情,这是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

  我们总喜欢去追溯某一段爱情开始的源头,好像道明寺喜欢杉菜是因为她打了他一拳,那么清楚明了好懂。但所有和亲情杂糅在一起的“养成系”爱情,似乎永远都找不到开始的时间点,有些情感,润物细无声,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生根发芽,变成连他们都惊讶的模样。

  阵平是何时喜欢上美久的?阵平第一集带着叹息地说美久越来越像理加子,在第二集和三田村的对话中,他说“最近偶尔会把她当女人看,会觉得有点别扭,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说的是最近,那或许可以说是美久从小女孩变成女人以后的事。在这之前,阵平一定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普通父亲的形象——要知道他以为美久一直把他当亲生父亲,这也反过来证明他的付出已经足够让他有自信相信她在过去十多年里不会有丝毫怀疑。可是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又怎么会把女儿当成女人呢?在父亲的眼中,女儿应该永远是女儿。当她在他眼里变成女人的时候,就已经说明,其实从最开始,他就不仅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当然这不是说他们最开始就有什么,他们一开始有的就是如普通父女一般的深深亲情,只是他们的相处,其实一直都保持着互相依赖又互相平等的微妙距离。而正是这种微妙的依赖与距离,才让一切的萌芽有了空间去成长,有了时间去发酵。

  其实编剧对这种距离的暗示多明显,在第一集以“平凡的父女”身份相处的最后一天里,我们只要细心就可以感觉出很多“不平凡”。

  先说阵平对待美久的方式,其实带着点特别的霸道,一般的父亲给女儿过生日,一定会问对方是否已经有安排,因为年轻一辈往往自有主张,但阵平什么都没说就订下餐厅,不容分说就塞了地址。或许这一天的确意义特别,但从事前不知道的美久的反应来看,这样的事她早已经习以为常,既不反抗也不抱怨,而是很开心地愿意抛下所有同龄人和追求者。她在意的,只是是否要穿特别的衣服赴约。阵平霸道在他知道美久不会有意见,他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第一顺位。这霸道到底是出自一个保护过度的父亲,还是一个带着独占欲的男人,现下他们的距离还太近,有些难以分辨。而美久对待阵平的温顺,少见女儿对“专制父亲”常有的反抗,她捏着餐厅地址的小心思,她穿着洋装像是去赴一次约会——与其说是对父亲的孝顺,这难道不更像对情人的体贴?这一来一往,你情我愿,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人各自与同学、与三田村的对话,虽指代各不相同,但却如出一辙殊途同归。美久因为阵平的关系已经让前后三个追求者都吃了闭门羹,阵平则对所有的联谊和女人都不感兴趣。他们明明并非亲生父女,却有着这样默契一般的依赖——他们的感情世界里只有彼此,再没有别人。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而其中最重要的“距离”,也是最简单的“不平凡”,就是剧名的那两个音节:阵平。

  称呼其实是很重要的,它代表着内心对关系的界定,也反过来长期潜移默化地界定着关系。而美久,从不喊阵平爸爸,只叫他阵平。你以为这又是为什么?

  而当所有这些暗示都悄然滑过,作为观众的我们,第一次能直观地看到这个潜藏的爱情故事的征兆,或许就是美久踏进餐厅,阵平望着她的一瞬间。

  事实上就从这一幕,阵平望着美久的眼神开始,我就已经彻底陷落进了田村正和高梨阵平所罗织的大坑里。有些人的有些眼神是真的无法抵挡,而在这部戏里,所有这些让人想要探寻那深处到底藏着多深的情感,这些让人发麻发软的眼神,阵平统统都给了美久。

  说到这里又要拜一下田村老爷的演技。眼神是多么微妙的东西,温柔和愤怒或许很容易区别,但对女儿的温柔和对心爱之人的温柔,温柔和温柔之间该如何区分,却极为不易。而在田村这里,他只用一个眼神,就那么准确地告诉我们,这是爱情。

  他的眼里带着光彩,那里面有惊讶,有感伤,有怀念,更有深深的沉迷和心动。

  这样的眼神,如何能不是爱情。

  这顿饭吃得淡然,其实“真相”揭露得也很淡然——也不可能不淡然。一个说得内敛温和,一个早已心知肚明。但在温言慢语间,其实有两段很重要的对白。

  一段是美久的愿望,“想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恋爱结婚”,阵平得知这个愿望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普通的愿望”,可其实我在屏幕前的第一反应是这真的是个很难很难的愿望。而能够把爱情作为人生的理想,可见美久是个多么重视感情的人。但注意到没有,她在同学间的评价似乎总是受欢迎的“冷美人”,对谈恋爱没有上心。这样的人,其实轻易不爱,而一旦爱上谁就不会轻易放弃,而她的不上心,都是为了谁,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她们都不明白她不是还没有上心,而是那个谁已经占据了她的心。但又怎能怪别人,连她自己,在此时又何曾明白。

  所以她说,“我总觉得这个愿望感觉会实现,又感觉不会实现。”这种朦胧而隐约的状态,大概就是在第三集之前美久的心态。她把阵平看做最重要的人,生活里的第一顺位,但却不能定义她自己的感情。她用十几年对身世的沉默,来维持她与阵平之间这种微妙但是稳固的类父女关系。她隐约地感觉到,她找不到比阵平更重要的“最喜欢的人”,所以她大概想象不出和那人结婚的情景,所以“不会实现”。但她此时此刻又满足于和阵平的相守,这又何尝不是和“最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的一种方式?

  而打破这种方式,打破这种互相依赖又彼此平等的关系的,就是阵平对身世的揭晓。但美久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其实从来都不是过去,因为她知道。她不知道的是未来。她最介意的那句话,其实就是“在20岁前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那么20岁以后呢?接下来呢?

  阵平的回话很体贴,“不会有什么改变,没有血缘关系,父女关系也是不变的。”美久的震动,第一次出现在反问上,“一样吗?”是的,她是不相信可以再次一样的。有些东西,只要说出口,就已经不一样了。尽管之前她和阵平都早就知道自己并非阵平的女儿,但谁都不说出口,于是就可以保持原状。但一旦说了,她之后该用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他呢?而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这背后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父女关系?

  阵平接下来的话就更是加深了她的疑虑。“如果美久不喜欢的话,也可以不当我是父亲。”“因为美久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了。”在美久看来,这些话语都像暗示,暗示着她对他的依赖已经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候。

  但阵平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敢说这些话里是否藏着一点他隐匿在深处的私心,“我不再是父亲的身份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将我看成一个男人”或许有一点,但他在这个时候还断没有这么大胆的奢望。阵平想要的是什么,阵平想要的很简单,就是美久能够幸福。所以他先问美久的理想,他在美久20岁的这一天,放下所有的霸道和独占欲,他希望美久能够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而不用顾忌对他的责任和负担。

  爱一个人,其实往往是输给一个人。那意味着心甘情愿地把主动权交付到对方的手上,而此时此刻,阵平把主动权交给了美久,他给了他所能想到最适合、对美久最好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继续做你的父亲,替你遮风避雨,如果你不愿意,想要自己做主想要自由,你不必担心,因为我不会再以父亲自居。

  从餐厅回来的路上,阵平一直看着美久,心事重重。他的眼神温柔,但是眉间总有愁绪。我在猜他也在忐忑于美久的心思,她说要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我想爱一个人,虽然交付了主动权,但有些情感是放不下也舍不弃的。他爱着美久,正因为爱所以才会不舍得,才会不安于她的选择。他心知这看似平淡的一顿晚餐,或许不会,也或许会给生活带来变化。我想他心里一定是希冀着前者,但世界上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寺西是标准意义上的男二号,而在忘年恋的剧情里,男二号其实才是拿来推动剧情的。故事往往因之而起,但无论是女主角,还是观者,心系的永远不会是他。寺西带来的,是这部侧重内心偏向内敛的剧集中难得的戏剧化。他在第一集的出场,到他此时与阵平美久的汇合,每一次都带着不合时宜。但正是他带来的“不合时宜”的改变,推动了剧情的流动。

  寺西出现后和阵平的对话,阵平明显表现得很想要尽快解决掉寺西这个莫名出现的外人。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太糟糕的时间点。他在讲话的间歇还在偷偷望着在厨房的美久,那一眼透露了他全部的心思。(这也正是我喜欢这部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细节镜头上的细腻关照,没有哪一个镜头是很多余的)

  本来已经要走人的寺西,在临走前还跑回来说了新西兰抹香鲸的“新闻”。对知道后情的我们来说,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寺西就这么走掉该多好。如果他走了……会发生什么呢?美久或许会,也或许不会留下来。但即使留下来,两个人继续之前那种暧昧的距离。也感觉并不会长久,因为他们之间那层父女的薄纱被掀开了就不能再勉强盖起来。两个互相深爱的人,就算他们还不能完全自觉,一旦失去屏障,就会不由自主地牵动着对方,或者彼此贴近,或者彼此逃离。而我们未必就能肯定,这两个彼此已经太过切近的人再进一步贴近是否就是件好事。

  事实上,阵平和美久之间要能够有Happy Ending,最必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要先彼此分离。此为后话。

  寺西的出现带来了两个变局,一个是阵平的离开,它带给美久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而越是考虑,那些晚餐时的暗示在她心里就越强烈。在弹着琴的夜晚,她流着泪对寺西倾诉,她也找不到别的可倾诉的人。从她的话语里,我们可以发现在平静的表象下,她真正的心情。

  “反正父女总是会分开的,至少到我嫁出去以前,也不要告诉我啊……”

  对美久来说,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爱着阵平的。她依然有一个遥远的“要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梦想。但她肯定希望在此之前她苦心维系了十多年的,与阵平之间的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但他们之间那根细细的平衡木已然被阵平打破了,从此她不再能假装不知道,假装自己是阵平理所应当的责任。

  那一晚她弹了很久的钢琴曲,这首钢琴曲贯穿全剧,我总觉得每一次,都代表着同一个词,“思念”。

  她一遍遍地弹,就像一遍遍地思念着阵平。

  寺西带来的第二个变化,是他的留宿成为了阵平与美久争执的引子。之所以是引子,是因为本质上他不是主因。但或许没有他,两个人之间能够维系得更久一些,不至于阵平一到家就引发离家出走的大事件。

  阵平回来的时候,他与美久的对话,还是非常正常的。但寺西的名字再一次成为了导火索,即使一开始他并不在场。对阵平来说,他每次的第一反应展现的都是他情感上最直观的表态,他愤怒于寺西的登堂入室,也懊恼于美久的大大咧咧。我们有理由从美久之前的“缺乏恋爱”推断,这在美久身上是从未发生过的。阵平的愤怒和懊恼,很像一个父亲在女儿行为不谨慎以后的反应——他自己也确实是那么说的。“一个父亲关心女儿有什么不对!”,这是他剧中第一次用父亲的身份来名正言顺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其中,真正属于父亲的保护欲的有几成呢?我觉得不会少,因为他的口气,更像一个长辈的训斥,但程度却比长辈训斥所应有的要深得多。他甚至气到都隔了这么多天,还能当着外人说美久行为不检,直接对着寺西说他是不知哪冒出来的可疑学生,都忘了寺西的罪行比这更严重的应该是浪费的新西兰一行。就凭这,我都可以想象阵平在新西兰打电话回家却听到寺西声音时的不爽有多厉害。

  如前所述,他对美久,一直有着特别的霸道,这种霸道,在这种时候,就化身成不可遏制的独占欲。而父亲的身份和长辈的口气是此时最便利的位置,即使他才说过美久已经20岁有权利自由行事,但理智虽这样说,情感上他在此时仍不能克制自己。

  但训斥美久行为不检那句话,开始让美久感到委屈。她的想法很简单,“我是为你才醉的。你丢下我跑去新西兰,却反过来指责我。”而随后,她说出“和阵平没有关系”的时候,就说明她其实已经的确反复思考过阵平所说的话。放在过去的美久身上,她大概是不会说出这句来的。正是阵平那晚的话,让她开始站在一个成人的立场,重新定位与阵平的关系。

  当她还觉得自己是孩子时,她的被管束是应该的,也是阵平所应有的责任。而当剥离了父女的薄纱,被提醒了20岁代表的成熟,她开始把自己放在和阵平相对等的位置上时,她开始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阵平的责任,而是束缚。

  所以阵平在喊出自己是她的父亲时,她一开始的反应是沉默,因为她不能辩驳,就算没有血缘,他始终可以有资格以父亲自居。但阵平错就错在他继续用以前抬出理加子的办法来教导美久。“我答应了你母亲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好女人的。”这句话里潜藏的“约定”含义正好刺痛了美久的心,这进一步证明了她的认定:对阵平来说,自己只是约定而已。一个束缚住阵平的约定。

  所以接下来的自白就理所当然。美久引用的是阵平的话,我敢肯定阵平当时一定后悔自己多说了那几句。他本意在美久的自由与幸福,却不料给美久造成了错误的暗示。当美久说出要搬出去时,他那瞬间的不可置信与抗拒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只能一遍遍喊着美久。

  而当他得知美久早就知道真相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一时冲击下的情绪失控,而是他已亲手撕开了美久长期苦苦维系的父女关系门的面纱。里门外,咫尺天涯。美久哭得肝肠寸断,阵平的眼神则满满地都是震痛和茫然。

  事实上,回过来说,如果美久如他留下的字条一样,好好考虑后,决定不再把他当父亲,平静地提出要搬出去,阵平会接受么?他最后肯定还是会像这次一样不得不接受,但我觉得阵平虽然那样说了,但其实并没有想过美久会搬出去。美久的存在太理所当然,他们彼此的依赖实在太自然而然。但就算万一美久要走,像第一集那样的情况也是最糟糕的一种。因为美久离家根源上还是因为误会,而这一个误会,只有等到第四集最后,当美久真正体会到阵平对她是珍惜而非负担时,才会自然地解除。

  美久走的时候,阵平没有阻止,因为他已经无法用任何一种身份去阻止了。他没有办法停止一个20岁的女孩离开家的脚步,因为那是她说的,她自己的选择。可是他的神情,是那么痛苦压抑,以至绝望。

  他掀开琴盖,弹出音阶,依然是那首钢琴曲。

  每一次,不管是他弹,还是她弹,都是思念。

  而当他得知她曾在那晚不断弹奏这首曲子时,他于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情,和他一样,她珍视着他们之间的过去。她的选择,其实不是出自真心,也充满了痛苦和不舍。

  于是他追出去,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他的神情近乎于哀求。

  但是她没有留下,即使闪着泪光,因为她决心已定。

  他也没有再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她的选择即使是痛苦的,他也无力去改变。

  前面提到过,美久和阵平要有HE,必然需要先分离。所以其实这第一集的离家,就是她们调整关系的第一步:阵平只有在美久离家后才会更确实地开始体认到放手的滋味。而美久,只有在离家后才能第一次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看清自己的心。

  他们本来的距离太近,近到难以冷静直面,难以细细分清,难以品尝相思,他们本来互相依赖而成为对方情感世界里的唯一,也只有先稍微拉开距离,多看看那幢两人世界的小屋以外的人和感情,才能在再次住在一起后,渐渐认识到对对方的爱,不是错觉,不是别无选择下的寄托,而是真正的钟情。

  这第一次的分离,带着亲人的果,成全的却是情人的因。

  第二集 萌芽

  人是习惯的动物,当人所依赖的事物被突然剥离,我们往往会不自觉地攀住习惯的影子。比如阵平,在美久离家后的第二天,他习惯性地喊美久的名字,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然后他就站在美久的房间里茫然地四望,他习惯的人如今已经不在一墙之隔,此地剩下的唯有小海豚的抱枕。那种难受和孤单,牵挂和无奈交织的感情就这样从他皱着的眉间,从他的神色中流淌而出。

  而楼下切菜的声音响起,他喊着美久的名字冲下楼。在期待什么吗?她回来么?还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你看阵平有时候真的很迷糊,他看错了时间,他叫错了名字,他以为错了人,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样的他,那么让人不忍心又那么可爱呢?

  我初看时就很喜欢的一个细节,是阵平阻止寺西用美久的碗。对某人物件的在意和对人的称呼一样,是一种内心情感的映射。刚看的另一部爱情片里,也有这样的段落,女主角离开以后,男主角的家中永远会为她准备一份早饭,她的床也永远不能有人睡。而阵平这里,虽只是小小一口碗,又何尝不是一样?

  同理,还有一个细节,就是阵平把美久的小海豚抱枕拿到了自己的房间,这直接导致美久在之后偷偷回家时找不到它。很害怕寂寞的阵平,很想念美久的阵平,把海豚放在身边,似乎就可以看着美久。

  人走后,留下的物件就代表着心中永远有一个专属的位置留给她。纯粹而干净,不能被污染,也不可以被别人侵占。

  这一天足可被命名为“高梨阵平烦恼的一日”。从早上的寺西各种惹人烦(关键词男朋友和手机都是雷点)开始,到三田村的危言耸听,再到水族馆不停叹气,阵平的担心烦恼和心不在焉是那么明显。而事实上,全剧能够让阵平如此烦恼的,一直都只有美久。不管是担心离家的女儿,还是担心心爱的人的离开,此时我们可以不必分辨清楚背后的感情,因为对阵平来说,美久一直都如他所说,是“无法或缺的人”。

  所以美久的离开才会让他如此失魂落魄,所以堂堂一个富有名望受人尊敬的教授,明明一句“不给我地址寺西你就连在这儿帮我做饭都不行”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偏偏就轻易被威胁着给出了研究室助手的位置。看来只要是美久的事,大教授再多的聪明才智都派不上用场。

  可阵平的别扭就在这里,他明明可以马上打电话过去,却只是盯着便条发呆,然后在第二天偷偷跑去二手服饰店“勘察”,心不在焉到五万日元的裤子都可以随手买下又随手送掉。

  另一边的美久也肯定已经知道阵平拿到了电话号码,她抱着电话,等着他来电,却迟迟等不到。

  两边都端着姿态,却都不可遏制地挂着心。

  但就算两边都挂着心,美久的离家初体验显然要比阵平的“烦恼日”要新鲜精彩得多。她还有很多并未尝试过的事情,要遇到一些以前不曾接触到的人。不过即使她坚定着离家自立的决心,但我仍觉得那与其是主动自立,不如说是从家中逃离。不然她不会不能面对阵平。如阵平所说,堂堂正正地回家搬东西不行吗?为何一定要躲着阵平呢?说到底,她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关心,不知道他怎样定义自己的存在。

  争吵是必然的。其实注意到没有,直到这一集的中段,阵平依然还用着以前那略带霸道的态度来面对美久。从他在美久离家后的一大早就抗拒美久会长期离家的事实,断言她很快会回来,到他毫不犹豫地说美久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怎么可以带自己讨厌的手机,再到他凶巴巴地对自我陶醉的寺西说字条是留给我的不是留给你的,都说明他不可能马上改变他所习惯了数年的相处方式,这又回到第一句话,人啊,毕竟是习惯的动物。

  于是此时他就算担心关切到极处,也忍不住这种霸道的质问。“留你住的人你以前就认识吗?”“不就是个店里的仓库吗?”他是真的急切于美久过得好不好,也是真的懊恼于美久的逃避,“为什么不再打一次电话呢?为什么要偷溜进来?”——他又可曾想过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打电话,何尝没有偷偷去店里张望。对衣服的严厉指责,对美久带手机的抱怨,则更是回到了两人在第一集寺西留宿问题上的模式。美久的反抗其实是第一集里态度的强调:你已经没有义务再对我这样地关心和管束,因为那个与母亲的约定已经结束了。

  可是美久这边觉得对方“没有义务”,阵平那边却只会觉得“不被需要”。曾经乖巧听话的美久已经不再满足于自己提供的家和关心。于是他的反应完全就是赌气,美久于是越加赌气。但赌气的话多半说出口就会后悔,当美久冲出门后,阵平其实也想追上去,他本来想要怎么做?肯定是想挽回,告诉她不要当真,别不回家。但他终究没有。为什么呢?

  答案就在随后他和三田村的对话里,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估计听的人只会觉得惊心动魄。把美久当成女人看待,别扭,喘不过气。这是他第一次用语言表述心中对美久非亲情的感情。正如美久无法面对阵平,阵平同样也无法很好地面对美久,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去追美久要求他回家呢?是他自己将父女的薄纱摘掉的啊。

  他甚至开始觉得美久的离家,是因为觉察到了自己情感的变化。他把美久多年的沉默不说当成一种她对自己的遏制和维系,一旦被打破,或许就只能逃离。

  他此时还并不知道的是,如果真的这种情感爆发,美久是不会逃离的。因为抱着这种情感的,并不单单只是他。

  其实三田村说得对,直到此刻阵平对美久的诸多反应和独占欲,还是可以被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来看待的。但是有时候表现一样,心态却只有当事人知道个中滋味。阵平其实很清楚,在自己的这些反应里,到底混杂着多少不属于正常父女的感情。即使如三田村所说,就算不只是父女亲情也非得想成只有父女亲情,又要怎么去“想”?不停地自我暗示和克制就真的管用么?

  世上最难改变的,本就是已经扎根发芽的爱情。可以被苦苦压抑,却不能连根拔起。

  穿插其间的美久和博的小暧昧,其实没什么好多说的,说起来也就是花花公子引诱纯情少女的戏码。为什么会有这一段,除了为后面美久的回来制造契机,更是为了让美久认识到“外面的世界”的人和感情。美久和博之间,从这一集开始,就已经是“因为阵平伤神——获得博不多言的安慰”的模式。他在这时对美久来说,只是孤独失意时刚好在身边的一个拥抱。

  阵平再次在居酒屋遇到美久,这个场景其实也是前四集美久离家的一个转折点,甚至也是全剧的一个重要节点。

  赌气的话,美久过了一夜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反而能更坦然地面对阵平了。大家都把话说死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但阵平的震动是多么明显,他的眼神真的几乎从头到尾都不离美久。再次要说,能让阵平烦恼、挂心到心魂不定的人,只有美久。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这一点真的一直都没有变过。

  然后偏偏,两个在欢乐群众的吵闹下略微带着尴尬的人,被抽中了签,在看到是彼此后都有些掩饰不住的慌乱,奈何架不住群众的起哄,只能凑到一起。两个人的反应虽然在开始有些别扭,但其实没有很不自然,他们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父女”,亲一下实在没什么。美久带着笑容,侧过脸。

  然后下面的这一幕,是这部少见戏剧化的剧集里难得的仿佛偶像剧般的桥段。双唇相触后,两人明显已经阵脚大乱,不知该看向哪里,而无声的群众,更让尴尬和无措无处遁形。

  这一吻,代表着什么呢?还记得这一集开头三田村讲课时说的话么?心灵的kiss和身体的kiss,缺一不可。如果说之前阵平还能将自己的感情,硬生生如三田村所言,想成父女亲情,那么这以后他已经没法自欺欺人了,因为没有一个父亲会因为自己与女儿的一个意外的吻而心绪难平。

  而美久,她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她是真的一直很希望阵平能够打来。像所有的负气离家的女孩,她别扭地不肯主动低头,但却心心念念着对方能够伸出手。而晚上的那个吻,对于美久来说,我觉得代表着一种自觉的萌芽。她当然很早就已经爱上阵平,但两人的距离太近,因而对自己的心情不甚明晰,离家后,距离带来了思念,而这个意外的吻,则揭开了她潜意识里一直没有去细想的事情:阵平不止是个“父亲”,他是个男人,一个可以和自己双唇相触的男人。

  但她这时候明确意识到自己对阵平的感情了么?应该还没有。破土而出的瞬间,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只是这一次在她叹气看着手机时,手机终于响了。阵平站在楼下,袋子里装着小鲸鱼的枕头。

  阵平看到小鲸鱼想起来要给美久,只不过是个契机和借口。否则他不至于在深夜特地亲自跑来,那个吻,让他的感情几乎要溢出胸口,我相信他更多的是想要看见她,单纯地想要看她一眼。即使只是几句话,然后转身就走也无所谓。

  但是美久叫住他,他们自然而然地互相为上次的争吵道歉,阵平特意强调了父女。然后又带着难得的结巴和犹疑,说起国王游戏的事,用短促的笑容来遮掩慌张,他叫美久不用在意,但最在意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他所有的话,其实恰恰是说给自己听。

  而美久的回答让他安心,或许还有些苦涩的自嘲:自己是想太多了,也幸好,只有自己想太多。

  从第一次看这段就让我不解的,其实是美久叫住阵平后问的那两个问题。

  “对于阵平来说,我是什么呢?女儿吗?以后也一直都是吗?”

  “那我能去寻找我喜欢的人,能够爱我想要去爱的人吗?”

  这两个问题分开来看,都没有问题,但一起问出来,就让人不禁深思。美久第一个问题,是想要确认自己对阵平的意义。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早就知道会有怎样的回答,对于本来正纠结于阵平是否觉得自己是个负累的她来说,这本来应该让人安心幸福的答案,却没有带来开心的表情。她真正期待的回答是什么呢?

  而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紧接着第一个问题而问?阵平说她会一直是他的女儿,她知道了自己在阵平心中的位置,和她要去喜欢人又有怎样的关联?她喜欢谁,需要阵平的允许吗?

  我一开始看的时候以为她这时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心情,直到看到第三集最后她的自白才知道其实此时还没有。也确实还没有,不然当她知道自己永远只会是阵平的女儿时,不会如此平静。

  而第二个问题所指代的是谁?当阵平问他是否有对象的时候,她的犹疑又代表了什么?

  其实或许解答就在第五集,美久对朋友说的那句,“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博,大概……我只是想要让自己喜欢他而已”。她在此时问第一个问题是因为那个吻让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一些特别的情愫,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完全把阵平当做父亲。所以不自觉地想要反过来求证她对阵平的意义。

  阵平的回答不出她的意料,她在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的情愫是不被允许的,是很难得到回应的,于是她想要努力去喜欢别人,这种努力,在第三集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变得显山露水,但即使在这之前,她也介意着博的暧昧邀约,就证明了她下意识地已经在寻找别的感情出口,因为她条件反射地想要逃避自己那个正要破土而出的真正心情。

  无论是之后博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还是现在阵平问她,她都没有回答,他们都理解成了肯定,但也许,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无法否认因为她逐渐意识到了阵平的存在,她也无法肯定,因为她不知道是否应该肯定。

  阵平来找美久的这一段,是我前四集里最喜欢的段落。原因无他,只因阵平用那么温柔和平和的眼神望着美久。

  第一集在餐厅里,他的表情也很温柔,眼神充满爱意,但那时候的他其实还没有学会放开手。而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有所不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种温柔到要溺死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克制和隐忍,一些欲语还休的自我压抑。

  当他听到美久的第一个问题,他的眉毛微微皱起,表情带着微微的痛苦。在这个发生意外之吻的夜晚,这实在是刚好扎进他心里的提问,当他开口,他的声音和笑容近乎勉强。

  “是的,美久永远是我的女儿,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

  这不只是给她的答案,也是他给自己的的决心。

  面对她的第二个问题,他带着最柔和的微笑和眼神,说着“好”。但一句“只是……”、那瞬间他忍不住皱起的眉和他凄然的表情一起泄露了在那个刹那涌起的真实情绪。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晚一些再寻找?只是希望你寻找到的人能够真的给你幸福?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说没什么,他的笑容和眼神,是那么、那么温柔而真挚。

  对阵平来说,看着美久找到喜欢的人,等着有一天看着她出嫁,在理智上是他一直认为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我们的理智或许可以克制感情,但却永远无法消灭它。

  所以他深深看着美久,他的笑容,在对美久最后一句有关手机的回答时就已经勉强到不行。而终于在她走进门之后,慢慢地消失在一个低头间。

  《阵平》从第一集开始,就是阵平不断放手的过程,他一步步后退,第一集他放弃了“父女”间的平衡,而在第二集,在他得到那个吻的夜晚,他的感情快要溢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他必须用理智强行让自己放手的时候,于是他放下了之前的独占欲和霸道,他开始用痛苦而温柔的眼神,望着美久的背影。

  这样的眼神与笑容,这样的模式,在之后的集数里开始不断出现。而在这背后,是阵平已经被自己发现,无力再假装不知道,但却不得不被隐藏到最深处的爱意。它唯一可见天日的形式,就是父爱。

  用不完、数不尽、但却只能停在某处,看着她离去的父爱。

  只是他不知道,美久在窗边,看着他慢慢走远。

  在望着背影的,其实从来不止是他。

  第三集 觉醒

  如前所述,阵平开始学着放手。而到了第三集的开篇,他看似比之前要习惯暂时没有美久的生活了。他已经会在下意识地喊美久的名字后很快反应过来,改成寺西,寺西也搬了进来——在和美久那晚的和解后,他的心神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定。但就算不再焦躁不安,他也依然无法停止关心。既然无法在身边注视着,那至少要送上存折,希望她在生活上过得好,经济上不要太辛苦,能常常回家看看。

  他看上去真的有些像一个女儿离家求学的父亲。

  只是离家女儿的父亲,不会这样忌惮着寺西的频繁探望。他那不爽加怀疑的口气,证明了他虽然已经不会直接当着美久的面干涉她的交往,虽然在第二集之后再没有出现如之前那样的争吵,但他在感情上依然不希望美久被任何人抢去,这几乎是没法遏制的本能反应。

  有这样本能反应的,何止是他一人?美久在研究室的门口,听到阵平要相亲的流言,那种愣住的神情;在居酒屋的时候,听到阵平的邀约,那种悄悄的释然——她一定不小心忘了母亲的忌日,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阵平要和她说的事情是不是和相亲有关;而当阵平说要两个人一起去的时候,她那隐隐的雀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们看到,在上一集开始慢慢浮出水面的美久的真实感情,如今已经马上就要彻底明了。就好像春天的绿草,只等时机一到,就可以漫山遍野。

  而那个让潜藏的爱开满山野的时机,就是山梨的祭拜之行。

  旅行可以让很多恋情开始、升温或者结束。而对于此时两个都各怀情愫的人来说,回到理加子的故乡,就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相守的岁月。宁静、和睦,许多回忆被重新翻起,新的情绪也不失时机地静静发酵。

  对于阵平来说,更多的是回忆的部分。对着故乡理加子的家人的自白,在第一次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但却在这次重温时让我印象深刻。

  “但是……我也被美久拯救了。因为美久在我身边,我才能生活到现在。理加子逝去后,如果我那时候独自一人的话,我……”

  男人的爱,尤其是一个成熟而内敛的男人的爱,有时候会显得太过隐忍克制,让人弄不清他的真意。她对他有多重要?爱人或者亲人?这一段自白,之所以让我感触颇深,是因为可以窥见藏在他心中的,不足以用单纯的爱情或是亲情去概括的情感。它和第九集的末尾,互相呼应,互相印证。而两次,都只有在美久不在的时候才能发生。

  这是第一次,阵平在我们面前,用很完整的话语来叙述美久对他的意义。不是简单的一个词,女儿。而是比单纯的血缘更深更复杂的感情,那是十七年的相依为命,是在当年绝望时唯一的希望的光,是用无数爱去灌溉去陪伴的存在。而她,也反过来用无限的依赖和爱滋养着他。

  他们的感情,是孤独岁月里互相缠绕的藤蔓,互相拯救,相偎相依,彼此的爱就是生存下去的养分,分不开,也斩不断。

  所以,我一直觉得,阵平这一生的挚爱,只能是美久。

  我看到这集时,一直在思考理加子和阵平之间的爱情。他们无疑真心相爱,爱到一个可以为了爱人的梦想而退出爱情,一个可以包容爱人带着与别人的孩子再次回到身边。阵平在理加子去世后遭到的打击,一定几乎是毁灭性的——如果没有美久。足见他们之间的爱,曾有多深多浓。

  只是,他们之间的深爱,是情人、夫妇间的爱恋。是一个男人,对恋人、对妻子的爱。从之后三田村和祭典上阵平的口中,我们可以得知,他们当年的生活平静而美满,因为理加子的有意退出成全,也因为阵平没有挽留求婚,才使得相爱的两人错失。

  而美久和阵平在之后的故事,和这一段往事,其实几乎有着惊人的相似度。为了爱人的梦想牺牲,迟迟没有踏出一步的勇气,宫下的出现。如果真理子没有放弃,我们甚至可以都想象理加子与不爱的人的结合,会再次重演一遍,只是这一次,换成了阵平对真理子。(如果这样,真理子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宫下一样,离开阵平,放手让他幸福?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不过就是假设中的假设了)

  但在这两个相似的故事里,其实是不同的内核。理加子和阵平,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年龄差,没有禁忌。如果两人当年足够互相信任,足够有勇气一起向着梦想前进,足够肯定彼此是自己唯一的幸福,那这一段错失,大概是可以避免的。他们当年的遗憾和放弃,更多的来自不够坚定。

  而美久和阵平,他们的分别和挣扎,来自多方的压力,禁锢在他们身上的锁链是如此多,要简单地在一起,是如此困难。他们那一段彼此放手,带着更多的无奈,也带着更多、更多的对彼此近乎无私的爱。

  如果说理加子和阵平之间是夫妻情深,那么美久和阵平,则是一种无法被简单归类,只能刻入骨髓的感情。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其中差着十七年,在这十七年的时间里,美久和阵平之间,早已经不仅仅是亲人间的相守,或者情人间的爱恋。他们彼此救赎、彼此依赖、彼此成长,彼此不可或缺。

  所以尽管阵平说美久越来越像理加子,看上去似乎让人有他把她当做理加子替代品的错觉,但这真的只是错觉。只要细看,就会发现,这远远不是一句替代就可以被归纳的感情。连理加子复生都不能。

  因为很少,很少有人能够有机会拥有这样一份把人所有可能付出的爱都融合在一起,在十七年的发酵下,近乎独一无二的深情。

  (关于阵平对美久的感情,这里忍不住多说了几段,因为这集涉及到理加子,而我一直想说说理加子+阵平与美久+阵平之间的区别。其实很想把阵平对美久的爱留到写第九集的最后。但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些……希望到时候,自己不会重复自己的话XD。)

  只是现下,我们的美久,还不知道这一份藏在阵平心中的独一无二。

  她在坟前,望着独自和理加子说着悄悄话的阵平。阵平到底说了些什么呢?在祭典的路上,他说这是两人间的对话。那对话里,有多少有关美久?她的成长,她的离家,她的一切一切。但我想回头望着阵平的美久,此刻一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落寞。阵平和理加子之间的对话,是她无法介入的部分。理加子在阵平心中的那一块领地,她一定有着偷偷的渴望,但却似乎永远也无法取代。

  这种渴望其实由来已久,并在今时今日的祭典上苏醒继续着。

  和很多人一样,我很喜欢这一段祭典之行,阵平出发前,对着美久轻声说的那一句“走吧”,怎么听都觉得其中的柔情让人要化开来。两个人那默默的温情,就如老婆婆所说,穿上浴衣的美久和阵平,任谁看都像是一对相称的恋人。

  他们穿行在人潮中,回忆着过去的时光。此时的两人心中,应该有满满的安宁。

  美久说起小时候羡慕理加子戴着的戒指,央求阵平给她买一个,然后戴在了无名指上——她真的真的是在渴望着理加子曾经的位置:阵平的恋人。就算那戒指在此时不过像一个随手买下的小玩意,也要慎重地戴上无名指。从这以后,每当她想起对阵平的爱,她总会轻轻地摩擦着这一枚戒指。那象征着她心中一种不需要说出来的坚持。

  不过,那真的是一个阵平随手买下的小玩意么?编剧特意插了一段不特别注意就会漏过去的对话,美久央求阵平买棉花糖,但阵平摇头拒绝了——他拒绝了棉花糖,却答应了戒指。他并非仅仅只是对美久有求必应,但那枚戒指,他带着微笑,带着一点点思索,买了下来。

  合掌祈愿时,看到阵平的目光,美久心虚地放下双手——买的人和戴的人,心中都有多少微妙到几乎不能被察觉的心思?

  美久提起当年如果阵平和理加子没有分开,那自己也不会存在。我在想此时的阵平是不是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并且和看着这一段的我们一样,想到一个有些俗滥的词:命运。

  而对于美久来说,如果自己不存在于这世上,那么最遗憾的是什么呢?她说,我不存在的话,那我就不能和阵平相遇了。

  这短短一句话中,含着多少柔肠百结和依恋,而当她羡慕地说起她也想要和妈妈一样被这样爱着时,她心中下意识所想的又是谁?

  答案已经不必说了,阵平背起她,她轻轻地抱紧的手臂,以及那枚闪着光的戒指,说尽了一切。

  在这场旅行中,在美久心间不断发酵明确的这份感情,终于在那个深夜,当她看着在夜里弹着琴的阵平时,幻化成了具体而确实的模样。

  这一幕很美,也很短,只有几个镜头,没有一句台词。静静弹着琴的阵平,是那么好看那么优雅,本就可以让人轻易地爱上。

  而呆看着阵平的美久,她的神情,让我觉得她此刻终于彻底地明确了她的感情。

  每一次钢琴曲的响起,都代表着思念。

  这一次,美久知道阵平是在充满回忆的故乡,思念着他的亡妻。

  美久此时的心情,是什么呢?

  或许带着一点苦涩。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深深惦念的对象,她希望戴着他给的戒指,她希望他也能有只说给自己听的话。

  这一趟旅程,她其实一直都在羡慕着理加子,她的母亲。

  一个女儿,再恋父,也不会羡慕自己的母亲。羡慕她的母亲拥有的那份爱。

  她还不知道她在阵平心中到底占据着多重多大的分量。她不知道阵平对她的爱早已超越单纯的亲情。但她的这份羡慕,让她本已要浮现的心情,终于破茧而出。

  所以那场紧接着旅行,在家里展开的关于相亲的对话,就是这种心情在彻底自觉后,无法抑制的表现。

  相亲这个话题,其实对美久来说,无论阵平怎样回应,都只有伤心一种结局。如果阵平去相亲,她会难过。你看她一边劝阵平去接受相亲,一边却忍不住提起刚才结束的旅行,带着一点幽怨地说也许两个人已经无法再一起去了,然后举起手说谢谢你的戒指,再悄悄地,像是遮掩一样地把戒指藏在手心。

  那种局促不安和掩饰不住的难过,真的很明显。

  如寺西所说,美久实在是个很诚实的人。她的行为模式,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和阵平先情感再理智相反,她喜欢先用理智逞强,说出口的永远是她觉得在当时必须说的话——然后她的情感会占上风,她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与话语相反的情绪,而每到这个时候,她只有逃跑。

  阵平看出了她的难受,却误解了其中的含义。

  “我没有再婚的打算。”他给出的保证,是想让作为女儿的美久安心,美久回头那一句为什么,问得有些急切。她期待得到怎样的回答呢?

  因为我爱的是你,所以我不会和别人再婚?

  这个美久下意识期盼着的回答,其实,的确是正确的解答。但阵平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于是他说,我以后不会和任何人再婚,大概,我不会再爱上理加子以外的人。

  对于任何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儿来说,这句话,或许有着足够安慰人心的力量。毕竟,这代表着父亲对母亲的忠诚。

  但这忠诚,对于美久来说,无异于一种最残酷的拒绝。

  她意识到,她爱的人,不爱她,她也许可以赢过一个活着的相亲对象,但却赢不了一个已经离去的人,不管她再羡慕,羡慕到在同一个地方戴着同一个人买的戒指,她也无法替代她的母亲在他心中的位置。

  所以面对不了解她的心情,说着“安心吧”的阵平,她控制不了地爆发了。阵平,你也该获得自由了啊!你可以去喜欢妈妈以外的人啊!而每一句话的潜台词,其实都只有一句说不出口的哀求。

  你可以喜欢我啊。

  她在这一天中,意识到了她爱的是谁。也在这一天中,必然地失恋了。

  她其实一早就清楚这份爱恋的前途有多么渺茫,所以当她流着泪对着博诉说,而博吻上她,再一次安慰了她的失意痛苦时。她本就存在的自我防御机制开始渐次启动,在难过之后,她开始慌不择路地逃避那条必然痛苦的道路,急切地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摩擦在手心的戒指,于是暂时,掉落在了尘埃里。

  第一集的分离,让第二集的阵平学会开始放手,也让第三集的美久看清了自己早已生根发芽的爱情。

  只是那无望的爱情让她痛苦,于是她开始假装想要去爱别人。

  而阵平,因为深爱着她,只能假装从此以后谁也不爱。

  阵平在美久离去后,表情是茫然和困顿的,他茫然于美久的态度为何会前后矛盾,他困顿于自己甘愿放弃婚姻,只为在心中与所爱之人相守,却不被理解。

  他又一次带着愁绪回到房间,但这是剧中第一次,他拿出那一枚珍藏的贝壳。

  戒指之于美久,正如贝壳之于阵平。

  戒指,是美久对阵平的爱。当它觉醒,她就把它戴在无名指上,时时抚摸,像是一种对世界的隐秘宣告,更像是在其中寄托着自己那开满山野的心情。

  而贝壳,阵平却一直只把他藏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藏在独自抚触的指尖。

  那是他对美久的爱,它觉醒的时刻已经不可考,但它无法盛开,而只能像是藏身于海底的抹香鲸,永永远远被放在心魂的最深处,永永远远无法忘怀。

  只是,当春天来临、步步紧逼的时候,有些心情,就连海底,都藏不到永久。

  第四集 回归

  这一夜,两人俱是久久不能入睡。

  美久捏着那枚戒指,想着自己无望的爱。而阵平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的眉头皱起,神色凝重,心知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话,是个自欺欺人的谎言,但美久希望自己去喜欢别人,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知道他思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知道他在寺西回来后自言自语的那句话,“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啊”。

  我想,或许他把美久的那句“从母亲那里获得解脱”看成了一种表示,表示着她希望他不要再去顾虑她的心情,希望他能获得新的幸福。

  他的答案是,不能,怎么可能。全世界如果只有一件事必须在意,对阵平来说,那就是美久。

  为了美久,两个男人前一天晚上都难以入睡,于是第二天一起睡过头。阵平的手忙脚乱,看着会让人觉得孩子气,十分可爱。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刚好撞上博和美久。

  美久在那一晚肯定仓皇无措又痛苦,所以当她看到博居然默默地在楼下陪着过了一晚,感动是必然的。

  她现在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实在很需要一艘来拯救的船。

  只是这艘船在阵平的眼里,一定既碍眼又莫名其妙,博和美久的亲昵耳语,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么明显的不愉快,即使下意识转过头去不看,也无法假装自己不在意。

  在博的耳语下美久露出的笑容,对阵平而言也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刺眼。所以他来回扫视博与美久的眼神充满了忌惮,这忌惮里带着多少欲盖弥彰的不安和躁动。

  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他没有名正言顺地用父亲的身份阻止,他只是看着他们。

  之后寺西的嘟嘟囔囔必然句句都刺中他的心,句句都是他在想但是不能说出来的疑问,但就算焦急到内伤,他也只是恶狠狠地说,你烦什么烦,她都20岁了交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与其说这是在说服寺西,不如说这是在大声地说服自己。对比第二集那句理所当然地“她怎么可能有男朋友”,这段时间心境的变化可见一斑。从第二集的末尾开始,他放弃了正大光明干涉她的权利,他不再以父亲的姿态宣告着他对她的独占,但他又“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很多时候,尤其对如阵平一样内敛的人来说,只有当大敌当前,威胁来临,我们才有机会看到人心最抑制不住的情绪。多少情侣喜欢玩互相让对方吃醋的游戏,不过是因为爱情的甜蜜或许可以被压抑,但在心慌意乱之下的醋意却很少能被控制得毫无痕迹,而这种醋意,往往能赤裸裸地证明着重视和在乎。

  此时的阵平,放弃了父亲身份的伪装,他的心情,在观者眼中一目了然,那完全就是一个为心爱之人吃醋的男人。

  真理子和阵平之间,开始有一些暧昧的气氛在流动。但这绝非故意,在真理子提及自己的离婚之前,阵平甚至对她不曾有过注意,只有当她逐渐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后,两人的距离才被逐渐拉近。

  前一章曾说过,美久绝不是理加子的替身,即使两人身姿相似,但性格和存在意义都完全不一样。对阵平来说,美久就是美久。真正让阵平想起理加子的,是形貌不同,但却际遇相近的真理子。

  一样离婚、一样受挫、两个人甚至说了一样的话,从阵平和三田村的交谈中,从阵平说“让人想起理加子”的神情,我们可以感觉到对阵平来说,真理子让他感到怀念,不是喜欢或者动心,而是怀念。无意间,他已经把当年对理加子的一部分怜惜,转移到了面前这个气质类似的女人身上。

  只是,建立在替代和怀念上的怜惜与靠近,永远都只能在情感上被局限于这个狭窄的基础。它可以相敬如宾,却无法盖过当年的记忆,更无法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恋。

  但很多时候,对一个中年的男人来说,如果没有美久,就算他并没有真理子喜欢他那样喜欢真理子,相敬如宾也已经足够可以陪伴着走过余下的人生,世间有多少人已经可以满足并感恩于这样的陪伴。

  是啊,如果没有美久。

  这里小提一个有趣的问题,无论是存在于阵平和三田村口中的理加子,还是我们可见到的真理子,两个人都属于同一种类型,优雅温柔,十足的淑女。我们似乎可以推断出,阵平平时欣赏的女性类型,应该属于这一种。

  只是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总是喜欢同一种类型的异性,其实有一点在找影子的嫌疑。我们或许“想”去爱的,更多是一个存在于我们脑中的理想。而如果一个人爱上了和自己的理想型完全不一样的人,那往往是一场十分难以自拔的爱恋,因为她打破了所有的预期和理想。她只是她。

  如果说理加子是那个脑中的理想,那对于阵平来说,真理子就是那个符合“类型”的人。

  而美久,冒冒失失,有点男孩子气,在故事的开篇,就被阵平教训说不够淑女的美久,是什么呢?

  回到正题,阵平在面对真理子的时候,即使对方诉着苦,他依然可以用着相对旁观的轻松姿态进行开导。可当面对打架事件后的美久,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凝重的神情里压抑着多少情绪。

  两相对比,谁占据着他的心,是多么地明白。

  美久刚刚想要搭上的船,很快就被证明是一艘已经漏了水的破船。博曾是她溺水时分的怀抱和救援,她把一切无法宣泄的感情通过与他的交往来作为出口和寄托。她真的十分努力地去信任他,喜欢他。

  所以此时的她也是真的伤心和懊恼,伤心于自己的被欺骗,懊恼于自己的天真。而她此刻最不希望的,是阵平的关心和过问。因为那是漩涡,是她本来想要往博那里逃离的最初动因。也因为那是她自己执意离家出走后的结果,这结果,让她在面对他时感到尴尬和惭愧。更因为第一集的误解其实尚未完全解除,她始终不想让自己成为阵平的责任,那么如今,她自然要在失意下依然逞强地说,这和阵平你无关。

  就是这句话,让阵平感到了刺痛。只要她幸福,他可以放手让她去喜欢别人,和别人交往,就算那会让他感到不爽和烦闷。但他不能忍受在她明显很伤心的时候,自己被排除在外。

  所以他搅着双手,掩盖和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你和那个人……在交往吗?我是不会反对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都发生这种骚动了,怎么可以说无关呢?”

  当你出了事,当你这样伤心难过,怎么能和我无关?

  所以当她跑去接电话时,阵平尚且忍耐着。但当她匆匆跑出门时,阵平已经无法忍受,他想要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如此动摇。

  她给出了答案,她故作开朗的自嘲“很无聊的事情是吧,无聊到可笑啊”,我们看到的是阵平的侧脸,那深锁的眉头,像是在忍耐什么的表情——他一定要忍耐,在他看似冷静的表情下,一定是翻涌着的强烈感情。

  那里有对博的愤怒,更有满溢而出的,对她的心痛,但他只是深深深深地看着她。直看到她开口问他怎么了。

  如美久喜欢逞强再逃跑一样,阵平也有自己的行为模式。每一次,当事关美久,而阵平的情绪在心底汹涌,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他都会反过来问她,你想要怎么办?

  那是他在用美久的态度来克制自己,用对她的尊重,来压抑自己的感情。他爱她,只要是她的决定,那么总归自己可以说服自己。

  当她再次拒绝他的关切,夺门而出,他垂下眼,再抬起脸时,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担心和心疼。我想他一定非常非常想追上去,追上去拉住那个伤心迷茫的,他爱的人,让她不要再回到那个有欺骗她的人在的地方。

  但他只是静静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色严峻,眼神深邃。

  很喜欢这一段,没有一句台词,只是阵平沙发上的侧影,但这分明是一场他内心的无声战争。而这一次,对她的情感终于战胜了所有的自我克制。

  他可以放手,但当她受伤,当她难过,当她尴尬而痛苦,他永远没有办法听她的话,假装与自己无关。

  如他所说,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放着不管。

  于是他这次追了上去。他站在服饰店的外面,听着她伤心的话语。

  在博和美久的对话过程中,镜头只是给了阵平沉默而一动不动的背影。没有面部表情,也没有动作。这留白,让我不禁想象此时的阵平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情。听自己最爱的人,诉说着她被喜欢的人伤害的经过。这其中的滋味,有几分苦涩,几分不甘,几分心痛。

  而当博开口,当“我爱你”这几个字被说出口之后,阵平才真的无法再沉默下去。

  我爱你。这几个字,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美久和阵平一次都没有说过。只是,每一次美久轻轻抚摸戒指,每一次阵平低头凝视着贝壳,每一次他们弹起那首充满回忆的钢琴曲,每一次他们交汇的眼神,每一次他们为彼此吃醋,为彼此牺牲。所有这一切一切,都被包含在两个人深藏于心,但是没有说出来的那三个字里。

  我爱你。

  对于阵平来说,这是多么圣洁的字眼,多么珍贵的感情。他所有的苦苦压抑,他所有痛彻心扉却依然不得不舍弃的放手,都是因为这三个字。它不能被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代表着两个人要一起背负的禁忌和沉重。他宁愿把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像那枚贝壳一样,永远只被他拥有被他记得,被他珍惜。

  这三个字,是最痛苦的牢笼,也是最甜蜜的宝藏。让人纵使流着血,割了肉,也依然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所以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自己如此珍而重之的感情,被一个如此不值得的人,对着他的美久说出来。世上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绝不是这个伤害了她还可以当做没事的花花公子。

  “别随随便便把这句话挂在口上,什么‘我爱你’。”

  这句话的口吻,比起一个父亲,更像一个爱人,像一个守护的骑士。是啊,守护骑士。尽管博比他年轻,比他高大,但此刻的阵平,就像一个强大的骑士,沉默地爱着他的公主的骑士,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的骑士,挥着剑,举着盾,愿意庇佑着她,守护着她。

  他拉起她的手,那手上的力量一定十分可怕。而他毫无自觉,因为他此时只想紧紧地把她握在手中,只想带她离开伤害,回到他为她支撑了十七年的家。

  很喜欢这一段,像是所有少女漫画里的桥段,他牵着她的手,往前奔走,仿佛时间可以静止,仿佛要一直走到世界尽头。

  “对不起,我终于了解了。终于明白了……我是个笨蛋,还有,谁最关心我。”

  美久终于明白了,她的浮舟是伤害她的利刃,而她想要逃离的漩涡,才是无论在何时都包容着她的所在,不是责任,也与约定无关,他是真的在珍惜着,守护着自己。

  即使被那漩涡卷进去就注定意味着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但她根本早已逃不了也无法挣扎,她再多徒劳的努力,也抵不过他紧紧握着的手,抵不过他望着她的沉默关切的眼神。

  真是个笨蛋啊,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心。为什么看不见他对自己的珍惜,误会了他的真意。为什么要离开那个最关心自己,自己也最关心的人。

  当感情再也无法压抑,她扑进了阵平的怀里,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阵平此时此刻,没有多余的安慰,他最想做的,依然只是想带她回到自己的羽翼下,为她遮挡所有的伤害和风雨。所以他只是问她,回家吧。

  她点头,他没有确定,于是阵平担心地再次发问,会回来的吧?

  而当她终于再次点头,他终于露出笑容。

  一切都不要紧了,她回来了,只要她回来,他们重新再一起,就不会再有伤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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